第326章
也許是被鬼纏著,又或許是被勾起了往事,林織難得做起了夢。
隻是夢境光怪陸離,睡醒除了有些頭昏腦脹,零星一點夢境的記憶也隨著思維的清醒而消失無蹤。
村寨的清晨帶著薄霧,得知他們要走,李爽過來送他們。
年輕人看起來像是一夜沒睡,眼睛裡帶著紅血絲,指間還夾著一根煙,見他們從門裡出來了,匆忙把煙碾滅。
在下山的路上,他談起了昨晚的事情。
“這事不僅是我們寨子範圍裡的詭異事件,和你們這次要拿走的特殊收容物有關,事後我會寫成報告傳到系統裡去。”
雙靈點頭道:“行,感謝你這次配合我們工作。”
李爽搖了搖頭道:“我沒幫上什麼忙,好歹那東西是趕在了六月六,我們正好祭神,不然小陽恐怕就糟糕了。”
李爽在昨天招到了李奶奶的魂,對方也隻能說些隻言片語,但是稍微串聯一下也足夠推演出真相。
“李阿奶是病死的,就在我跟他商量的不久之後,隻是她一直放心不下孫子,小陽沒發現他奶奶已經變得冰冷僵硬,和以往一樣睡在她旁邊,李奶奶更加放心不下,她感覺到小陽有危險,借著祭神的香火氣上了山,攔住了被拐進洞的小陽。”
李爽說:“也許是感覺到你們來了,所以洞裡的怪東西才想立刻借著活人的身子逃跑。”
林織認可他的猜測,他的想法也和這差不多。
雙靈聽了倒是臉色微變,道:“這玩意還沒死嗎,我會把這件事情好好給上級報告的。”
組長自我犧牲才能換回來的安寧,原來還有隱患,這絕對不可以。
雙靈知道那隻厲鬼的兇悍,他們不知道這隻老鬼的真名,代稱它為聻。
人死為鬼,鬼死為聻,對方的實力已經遠超於一般的厲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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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在數百年前就已經開始作亂為禍一方,被玄學家族進行鎮壓,但他逃脫了壓制並且進行了屠殺報復後隱匿起來,不過數十載再次作亂,組織了不少鬼怪布置大型生祭,打算吸收一城人的性命,最後被連清殺死。
相關的所有事件被編入名為A019安城生祭血案檔案中,隻有高級權限才能進行查看。
文件已經封存,沒想到還有餘亂。
李爽模糊的知道應該是什麼核心隱秘,他也沒有多問,制度內做好份內的事就好。
還是來時的那個月臺,走了特殊通道之後,林織背著背包提著行李箱走上了列車。
區別於來時夜晚的寂靜,這趟列車在白天,來往的人群更多。
部門不能像上次一樣清場,隻能保持林織和雙靈所在車廂的安靜,以免發生一些異常的事情,打擾了普通人的安寧。
林織沒有像上次那樣把行李箱塞在床底下,他把它立起來放在桌板的下面,他坐在床邊,咀嚼著不算美味的面包。
雙靈正在撸貓,另一隻空闲的手用手機給徐曉雨發著消息。
她的手指很靈巧,或者說她對黑貓足夠熟悉。
黑貓毛發光亮水滑,光是看著就能想象出它良好的觸感。
林織想起了自己的貓,準確來說是愛人的一部分。
他養寵物的經驗不多,唯一接觸活貓是在戚禾那個世界,他抱了隻貓兒回來一起養,隻是他沒有停留多久,也就沒有觸碰太長時間。
庭砚化身的貓,他倒是摸了個爽快,但那是放大版的妖獸,和這種在懷裡的小貓咪終究不同。
他時常趴在大貓的背上,陷入他蓬松的毛發裡。
貓的尾巴柔軟有力,某些地方湿潤多刺,顯得怪異猙獰。
林織面色如常,思緒卻有些亂了,他低著頭看箱子的方向有些出神。
這裡沒有鏡子,他自然也沒有發覺他的眼眸泛著奇異的色彩。
愛欲賦予本就出色的面龐更加極致的美麗,像肆意盛放的花,散發著馥鬱的甜香,空氣中仿佛都流淌著蜜。
無人得見封存於箱子內的木盒,青年的頭顱因愛人的目光陡然睜開了眼。
列車與鐵軌在摩擦間忽地發出一陣尖銳的嘶鳴,讓乘坐在車廂裡的乘客驚疑不定。
雙靈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從車窗往外望了一眼,列車並沒有停止而是繼續運行,沒有任何異樣狀況打消了她的疑慮。
她嘟囔著:“這道鐵軌應該維修一下了,是不是時間過長有點磨損了?”
林織沒有接話,他感覺背後一陣陣發麻。
無形的冷意鑽進衣擺貼上了他的後背,他看著外面還明亮的天色,又看著對面的雙靈和黑貓,對連清的實力有了新的估量。
他不清楚這是不是幻覺,卻也沒有問01的興致。
似乎是不滿意他的視線落在了別處,林織感覺到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
雙靈看見林織的眼神有些發直,心裡感覺有些怪怪的,見他放下了手上的食物脫鞋上床,心裡那種不對勁的感覺更加強烈。
“林哥你不舒服嗎,要休息的話,我幫你拉上窗簾?”
雙靈看著外面的陽光,砰砰跳的心髒安定了下來。
大晚上可能是鬧鬼了,這中午陽氣旺盛,加上現在人氣聚集,就算是有道行的鬼也得元氣大傷,更別說是出手害人了。
青年含糊應了一聲,側身背對著她睡覺。
雙靈低頭看了一眼黑貓,見它懶懶散散地睡覺,也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大概是工作讓她習慣性的精神緊繃了,可能林哥昨天晚上就是沒睡好,現在正補覺。
想到這裡,雙靈從包裡拿出了耳機戴上。
窗簾被拉好,車廂陷入了昏暗。
林織視線漸漸清晰時,看見的就是床鋪的牆壁。
列車上有著冷氣充足的空調,他蓋著棉被,長袖下的軀體也仍然被冷意環繞。
林織覺得連清有些大膽了,但轉念一想,鬼的想法與人不同,人死後蒙昧時,便是沒有任何道德約束的,何況旁人也看不見這無形的存在。
這和庭砚病時肌膚的冷不同,要更加的輕微幽深,像是許久沒人住的老房子,從豔陽天走到裡邊時,逼來的沁人的寒意,古怪的像是鑽入了骨髓裡。
林織的唇被迫張著,睜著眼隻能看到一片空蕩,他便索性閉上眼。
寒意濡湿了唇瓣,留下輕微水澤晃動的聲響,在火車規律的運行聲裡時有時無。
林織倒也沒太深入思考連清會不會覺得突然出現的奇怪,無論連清有沒有生前的記憶,他總歸不排斥,甚至很是歡喜,連陌生交涉這個環節都省去了。
被迫吞咽了些許冰冷的氣息,林織咬著指腹,避免讓同行的人察覺端倪。
鬼氣森森,弄的肚子也發涼。
不一會兒緊貼著皮肉的冷,讓林織分不清寒意是從內還是從外而來。
因為停歇時間都短暫和事態的變化,林織昨晚沒能洗澡,不過昨天的衣服被睡皺,他還是換了一套衣服穿著。
長袖以及寬松的運動褲,布料更加的柔軟,也好任人施為。
林織柔軟的眼眸半垂著,顯得有些多情溫吞。
藏匿於狹窄床鋪的一角,如同被獨賞的花。
被床被掩著,那一點輕微的衣物被撐起也不惹人懷疑。
林織短暫思考要不要換一個方向側身,想想還是作罷,他不想在應該享受的時刻還要繼續偽裝神色。
這件事被拋到腦後,環繞在身體上的陰冷感透著怪異,如同針扎般細密的歡愉,有違常理的令人顫慄。
菩提手串纏繞著細白手腕,被輕輕壓著,留下了淡色的印子。
鬼對於所有物有種令人恐懼的偏執,涼意在手腕上散開,珠串留下的痕跡便消失了。
理應是闢邪之物,卻因為太過熟悉的浸潤它太久的主人的氣息,而格外平和乖順。
林織模糊間感覺到了脖頸處的涼意,像是有人在背後親吻他。
連清的斷指修長,以小見大,手掌的全貌可以以此推測。
骨節分明,依著主人生前的脾性,動作緩緩徐徐,卻又染了鬼的兇厲,直接果斷,有些將人吞噬的冰冷延伸。
如同臆想般的無形的愛人,出格的瘋狂讓人的思緒些許亢奮,林織潋滟眼眸彎彎,很滿意這種於常人而言恐怖的糾纏。
徘徊於生者世界的亡魂,哪怕最親最愛的人也無緣相見,卻可以通過感官在心中描摹,知曉他沒入幾寸。
呼出的熱氣在狹窄的床鋪間消散,襯得秾麗面龐越發詭豔。
雙靈看完了一集電視劇,下床活動一會兒,看見林織依舊側身睡的正沉,收回了目光。
林織沒發覺雙靈的目光,但他清醒地聽見雙靈跟著電視劇插曲哼歌的聲音,這讓他感覺到意識的割裂。
知道什麼是過線的危險的,但依舊做了,他有把握可以控制好情況,可在並不獨有的空間裡,外人存在的氣息還是太過明顯,讓人不自覺緊繃。
而人的天性似乎就是這樣古怪,越抑制越生長。
緩慢的廝磨,讓被支配的身體變得陌生。
不同性格的愛人,靈魂碎片對於同一方面會有不同的表現,這是了解他們的方式之一。
連清一定不是雷厲風行的急性子,但和溫吞又有一些差別,帶著些獨有的懶散。
他明明蹭到了,卻會有意無意地移開一些,左右衝撞,置重要的地方不顧。
等到他覺得差不多了,才會又快又準的行動。
恍惚間,林織的眼前仿佛出現了連清的臉,那雙閉合的瑞鳳眼睜開,透著些冷調的近乎於禪意的淡漠。
可越往深處看,越能發覺非人之感,在寺廟中修行出來的平和與愛欲交錯,一錯眼間,又透出幽冥之物的鬼氣。
迷蒙中他似乎捧著愛人的頭顱痴纏深入,出現於腦海中的精神錯覺讓人難分虛實。
理智蟄伏於一隅冷眼旁觀,看著主人分明清醒卻又甘願沉溺。
訴說出來會讓人覺得瘋狂失常的親近,林織毫不在意,他知道對於他而言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連清是真的,這個世界是假的。
隻不過是情愛中的小小遊戲,因此不排斥不恐懼。
林織的眼尾泛紅,像是幽藍的花瓣被人為添上了一筆豔情。
鬼看的目不轉睛,嘴角露出心滿意足的笑。
火車在震動,因此棉被下的小小顫動便看起來毫不起眼。
林織的頭微微低下,他的被子蓋的很緊,遮住了他的後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