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他可能在等著看我的反應,我在局裡等你,晚些時候我們一起回去。”
林織看著仇或,平靜又理智地言明。
這話落在仇或耳裡卻不是那麼回事,仇或自動翻譯成了林織想跟他待在一塊。
理智上仇或應該拒絕,但他彎腰探進了車裡,一手抓過了放在駕駛位上的外套,把它披在了林織身上。
外套裹住青年身體的一瞬間,仇或低著頭借著衣服的遮掩,在林織的唇上親了一口。
“那就等我,晚上陪你睡。”
仇警官把外套一攏,在車外站著了身體,關上了車門。
他沒上車,還要處理一下後續的事情。
林織聽著車門合上的那一聲響,指尖捻著男人的外套衣角,唇齒間似乎還有著男人唇瓣碾壓過的熱意。
那些倦怠厭煩的情緒如同潮水般散去,他彎了彎眼眸,柔軟眼眸中泛著潋滟清波。
嘖,到底誰陪誰睡?
回到局裡後,林織被仇或安排在了他的工位上。
對於支隊的人來說,他也算是個老熟人了,大家也不覺得奇怪,現在更重要的是案子。
案情會的白板上,又添了新的照片。
“死者劉小婉,女,二十一歲……”
毫無疑問,劉小婉是自殺的,無論是傷口鑑定還是記載她日漸崩潰的情緒的日記本,都在顯示她為了尋求解脫而自我了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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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衣服上特地畫上的白線,卻透露了這件事情背後的真相並不簡單。
拿回來的手機已經被格式化過,正在緊急進行數據還原。
劉小婉用的手機並不是最新的智能手機,所具備的軟件功能也並不先進,所以手機上原本的數據很快就被復原了出來。
三個月前,劉小婉在本地論壇上遇見了一個ID為夏的女網友,從每日頻繁的聊天內容可以看出,劉小婉在日漸相處中已經把對方當成了精神慰藉。
祝長東:“女網友?”
事實上他們沒辦法斷定小夏的性別,如果對方是一個高挑一點的短發女性也成立,他們假設小夏為男,是因為他的身高力量加上花園裡大爺的目擊,以及他對貼吧訂花人的自稱。
可小夏在這裡自設為女,讓他的性別更加具有疑點。
“我們沒有辦法改變自己的生活,我們現在住在這麼小的房子裡,隻能找差不多的男人談戀愛結婚,然後繼續租房子過著貧困潦倒的生活,我們會生小孩,讓生活更加窘迫,一邊照顧小孩一邊打工,日子一眼到頭了。”
仇或面無表情地念著他挑選出來的聊天記錄內容,從這裡開始,小夏就開始進行自殺誘導了。
誘導一個成年人自殺,自然不是歌頌死亡的美妙,而是點明現實的殘酷,讓無法承受的對未來感到恐慌的人選擇逃避。
聊天記錄裡劉小婉說:“活著好惡心。”
劉小婉一開始沒有想要自殺,即使很痛苦,但大家好像都是這樣活下來的。
一個人精神上的崩潰並不是一夕之間的事情,而是反復的掙扎,不斷的向上爬又下墜。
劉小婉某一天在半夜睜眼,盯著馬桶看,然後按下衝水鍵。
前一天她不小心被扣了工資,這一天早上因為舍不得錢,所以不得不吃了過期食品拉肚子的時候,她坐在馬桶上一邊哭著排泄一邊吃著剩菜剩飯,因為一會兒還要趕一個小時通勤去上班,她必須要肚子裡有食物保持體力。
但胃裡的翻湧讓她還沒有衝走馬桶裡的東西的時候彎腰嘔吐,在那一刻她發現了,她是世界上最惡心的東西。
在“好友”每日的精神誘導與話語輸出下,在不停的精神崩潰,又重組又崩潰裡,劉小婉做出了她的選擇。
小夏和她約好自殺,以衣服上的三條線作為她們一同去往天國的約定之語。
這次的情況不需過多分析,仇或在案情會上有條不紊的下了命令,讓各組負責自己追蹤的事情。
他翻看著劉小婉的資料,突然之間發現了什麼,立刻翻找著前兩名被害人的資料。
三名受害者之間各不相同,生活圈子也不相同,這完全不符合連環殺手挑選獵物的方式,但他忽然發現了他們三個之間可能有一個共同點。
轉換了農歷與公歷之後,仇或確定了猜想。
三名被害人之間唯一的共同點,竟然是生日。
第220章 警官的犯罪嫌疑人
“生日?”
聽到這個論斷的周二河直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趕忙伸手去拿資料翻看。
其他人也湊了過去,然後做了一個十分統一的動作,拿出手機翻看日歷進行對比。
第一名長巷被害人,身份證上顯示他出生於10月13日。
第二名花園被害人,身份證上顯示她出生於8月27日。
第三名被誘導自殺被害人,身份證上顯示她出生於10月13日。
仇或翻了日歷,第二名被害人出生的那一年的農歷8月27日,就是公歷的10月13日。
要不是第三名被害人劉小婉出現,和第一名被害人嶽吉祥有了一個日期上的交集,仇或真的不會聯想到這個地方。
10月13日,仇或心裡默念著這個日期,在白板上寫下了時間,並且圈了起來。
“這應該對兇手來說是一個很特殊的事件,所以他會從這其中挑選人進行獵殺,但這個範圍太廣了。”
危允君抓了抓頭發,如果說是其他特徵還好說,但這個範圍真的太廣了。
不算那些流入如寧市的外地人,光是如寧本地人都不知道有多少在這個時間出生。
兇手甚至都不挑男女老少,也不挑是不是本地人,僅僅隻是這個大範圍,緝兇難度非常大,想要在兇手下一次作案之前進行防護也很難。
祝長東猜測:“難道是他喜歡的人在這一天去世了?他心理變態?”
周二河說:“會不會是什麼邪教,就是那種收集同樣時間出生的人的靈魂,來達到祭祀的目的?”
周二河以前辦過這樣的案子,雖然國內的相關事件大多是自殘,但也有一些很極端的例子。
“難道是他喜歡的人在這一天死了,所以他收集亡魂想要進行儀式,把他的愛人復活?”
危允君直接把他們兩個人的話合二為一,並且覺得很有可能。
仇或眼神掃過,轉動著手上的筆說:“我管他是為什麼。”
“他從什麼渠道得到這些身份信息?”
“三名被害人兩名是外來務工人員,一名是下屬城鎮的人,家庭境況都不算很好,都是很容易被接觸的人,兇手是什麼身份什麼職業可以同時和他們三個產生交集?”
聽到仇或的話,危允君他們也立刻進行了思考,提出了有可能的回答。
仇或聽著他們的話,他不關心兇手的殺人動機,他發現自己一直下意識的忽略了一件事,下意識的將案件定成了生人作案。
因為前兩起案件的環境嚴格來說屬於公共場所,讓人很難聯想到熟人作案。
但是從劉小婉自殺案來看,仇或深刻意識到兇手是一個很謹慎並且心思很缜密的人。
從聊天記錄上來看,小夏在和劉小婉認識了一個月後,才問她的生日,說要給她送生日禮物,但仇或清楚,小夏是知道了劉小婉的生日後才和她接觸。
從這一點往前兩件案子上推,也許兇手認識嶽吉祥和花園阿姨,這也就能解釋為什麼嶽吉祥在長巷裡遇見陌生人沒有警惕和反抗,阿姨會放下手上的菜前去幫忙。
當然,這一切都隻是推測,仇或皺著眉思考,那好歹是找到了一點線索。
辦公室裡的事情外面一概不知,林織去飲水機倒水的時候,看見了帶上手銬出來的鄰居夫妻。
旁邊的警官解釋道,這兩個人隻是暫時被收押在局裡,現在正在移交看守所,等到法院的判決下來,他們才會去往監獄。
隔壁大姐頭發亂糟糟,面上滿是倦容,眼底的青黑和碩大的眼袋證明了她這兩天過得不怎麼樣,她手腕上的那個大金镯子已經被收起,整個人看起來灰蒙蒙。
張蓮生身上還是穿著那件西裝,面頰清瘦,和妻子視線相對時也顯得很平靜,一點看不出來□□的愧疚。
看到他之後,徐高蘭的情緒又激動起來,非要和他說兩句話,為了安撫她的情緒,警官們願意停下來給幾分鍾。
徐高蘭說:“那五十萬你留著別動,以後出來了還要用。”
林織眉毛輕輕一挑,也是奇怪,明明知道丈夫要買兇殺她,弄到了這個地步,她為什麼還要和人繼續生活?
張蓮生平淡地說:“我給他兒子做醫藥費了。”
徐高蘭呼吸聲驟然變大,她的胸膛劇烈起伏,讓看壓她的女警加重了力度,擔心她會失控到衝過去。
“你寧願給外人,你寧願拿去殺我,你都不願意給我?為什麼不給我!你要是覺得我不年輕漂亮,跟你沒有共同語言了,你要是給我錢我就不會……”
“你會,”張蓮生說,“你會舍不得用,你會拿錢去買那些藥,不停的去做試管,盡管我跟你說了孩子對我來說不重要。”
徐高蘭的聲音尖銳:“你撒謊!”
“你就是喜歡孩子!你對那些學生那麼在乎,就是因為你根本就沒有自己的孩子,你就是嫌棄我不能生,要是我們有個孩子根本就不會這樣!”
徐高蘭絮絮叨叨:“要是有個孩子,你就不會想和我離婚。”
她染了卻又褪色的顯得廉價又土氣的黃色頭發像雜草,歲月讓她的皮膚變得松弛,因此被丈夫給予了最無情又刻薄的形容。
張蓮生冷眼看著她瘋瘋癲癲的模樣,閉口不言。
林織靜靜地看著這場鬧劇收場,有時候感情算不上是好東西,可以讓人變得面目全非。
林織心裡沒有太多的唏噓,不過他也忍不住設想,如果有一天,仇或不愛他了,或者是他對仇或沒感覺了,情況會如何發展。
想不出來,林織垂眸,即使是他這種喜歡步步為營的人,也不可能將任何事情都掌握在手中。
尤其人心易變,感情無常。
仇或出了房間沒在自己的座位上看見林織,腳步略快地尋找,在大廳裡看見了坐在椅子上的青年。
他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手裡還拿著他的杯子,指尖被黑色的馬克杯映襯的格外白皙。
青年安靜地坐在那裡,就像是一幅畫,令人駐足觀賞的花,透著無害的氣息,格外迷惑人心。
仇或放慢腳步走了過去,在青年的頭頂落下陰影。
“在想什麼?”
因為怕太過驚擾到林織,仇或的聲音放的很輕。
青年抬起頭和他視線相對,那雙形狀顯得無辜漂亮的眼眸習慣性的帶著笑。
“我在想,如果有一天我忽然對你失去了興趣……”
林織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人用手指掐住了面頰。
仇或的眉眼低垂,下颌收緊,帶著些山雨欲來的充斥著血腥味的戾氣,直勾勾地看著林織說:“這就等不及,欠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