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五指勾為爪,劃破了戚禾的護體罡氣,在他手上留下了深深的血痕。
林織的眉微微皺起,摸著鈴鐺的動作焦躁了些。
戚禾在和崔險對敵的過程中已經耗費了不少內力,如今對上婉月有些勉強。
應雙想去救戚禾,被婉月一掌拍的吐血,虛弱地倒在了一邊,臉色有些灰敗。
眼見婉月的手就快捅進戚禾的腹部,以內勁催動的銀鈴聲響起。
婉月猛地跪在了地上,捂住了腹部,失控道:“不可能,你什麼時候給我下了蠱!”
情況瞬間逆轉,從逆境轉為順境。
林織並沒有答話,隻是淡著神色催動著蠱鈴。
蠱蟲攪得女人疼痛不已,難以運氣。
戚禾起身,他的衣袍已經被染成了血色,蒙著眼的白綢也被他取下。
海燁開口道:“等等,這是我教之人,我希望能讓我帶回去處理。”
教內還有人不太安分,將女婉月帶回去,別說是中原舊部,教內那幫人也該歇了心思。
戚禾問:“我爺爺在哪裡?”
女人因蠱蟲而痛的渾身發抖,聞言露齒笑道:“我憑什麼告訴你?”
她恨恨地看著林織道:“我就應該先殺了你。”
她根本沒感覺到蠱蟲近身,完全不知道林織是什麼時候給她下的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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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禾不喜歡受制於人,也斷然沒有被這人以不知真假的消息吊著的道理,眼也不眨地殺了婉月,確認她斷氣才拔出來劍。
海燁欲言又止,林織看向他,對他晃了晃手腕上的蠱鈴,意味很明顯。
他沒有資格提要求,不然也嘗嘗蠱的滋味。
他並沒有直接對婉月下蠱,武力越高的人對這類事物就越敏感,他在婉月吸收第一個人的內力的時候,便讓天星飛到了還活著的人身上,順勢鑽進了婉月的身體裡,並且一直在等待時機。
海燁不說話了,他也不知道林織是何時下的蠱,這種難以防備的感覺讓人不喜。
大仇得報,戚禾心裡卻沒有快意,隻有無窮無盡的疲憊。
跌撞著擁著師父時,戚禾才覺得自己活過來了些。
“師父,我替我爹娘報仇了,可是為何卻高興不起來。”
支撐著他的仇恨如同生長在他的骨髓中,如今被抽走了,除了松快以外,隻有空茫。
明明他設想過許多次,到這個時候他要如何折磨他的仇人們,讓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在痛苦中懺悔他們曾經做過的錯事,可情況是他隻想快點殺了他們,不能容忍他們多呼出一口氣。
林織扶著戚禾染著血的長發,他這麼聰慧,怎會不知心境為何如此,隻是他需要一點安慰,又或者關懷,足以能讓他走出陰霾的溫情。
他輕嘆道:“逝者長已矣,生者如斯夫。”
戚禾閉著眼眸,聽著師父的心跳,感受著他手掌力度的輕柔,好一會兒道:“師父,陪我回趟家吧。”
“好。”
應雙已經昏迷了,海燁倒還撐著,對婉月的屍身有些戀戀不舍,很想帶走。
有01在,林織很容易找到出口,當然對外他是以蠱蟲探路。
戚禾背著應雙,林織本想自己扶著,戚禾卻不想師父扶別人,幹脆自己背著了,至於海燁,他和他的隨從慢慢地往外走,他們不宜現身於人前。
出口直通一處民宅,他們沒急著分道揚鑣,外邊還守著赤羽門的人。
林織倒是沒問題,但是還有傷者。
林織讓蠱蟲飛出去尋林棠,收到信的林棠很激動,帶著人趕來了此處。
這又有一場廝殺,戚禾的人以及曲梓珩他們很是利落,不一會兒就衝破了防線。
雲虛道長依舊在和陳城主周旋,因而城主就算收到了信,也不敢前來。
曲梓珩看見昏死的應雙大驚,趕忙帶人去看了大夫。
戚禾留在客棧裡養傷,林織則再次上門拜訪。
因牽扯到各門各派的人,雲虛道長立刻修書讓其他門派的人前來,至於赤羽門的事,由他們門派的其他人接管,當然雲虛道長特地以條件交換,取走了林織說過的幾樣東西。
第二日的洗劍會自然是取消了,可武林眾人的亢奮不減。
洗劍會哪有西域魔教入侵中原武林五十載來的讓人群情激奮,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赤羽門本就不如何的名聲更是一落千丈。
許多危害江湖的惡人也不齒於背棄中原武林之人為伍,也是人性復雜之處。
在這件事中,西域聖教新舊之爭自然是被隱沒,於是在外人看來,便是尋仇的戚禾滅掉了赤羽門的門主,殺了第一堂的堂主,讓西域聖教安插在中原門派中的人盡數喪生。
林織身為蠱教聖子,昨日還有許多人罵他邪門歪道,第二日倒是被人誇贊起有情有義來。
不僅如此,應雙的名聲也跟著水漲船高,大家不禁感嘆靈山派還真是輩有人才出。
應雙笑眯眯地說著謙詞,眾所周知他們靈山派弟子向來是淡泊名利的啦。
關於陳城主勾結赤羽門這一事,雲虛道長他們有了秘密的會議,請了戚禾與林織旁聽。
陳城主不算是純粹的武林中人,他首先是這裡的父母官,是朝廷的人。
雲虛道長寫信告知了六扇門,讓他們來處理這件事。
各門派心情復雜地走了,打算繼續自查看看有沒有其他叛徒,一時之間武林中掀起了一陣門派清查之風。
林織按照約定,將冰玉蓮給了海燁。
海燁傷的很重,暫時沒有離開,而是休養生息,林棠在旁照顧他。
對於這件事,林織倒是有些不知怎麼下手,他擔心他越為難,林棠反而越不放手,故而隻是讓人盯著。
戚禾在養好傷去春沂之前,尋了林棠一趟。
他沒帶白綢,但眼睛還是隻能感受光亮的區別,不過戚禾對此也很樂觀,至少不少又一片灰蒙。
戚禾問:“你的同心蠱煉好了嗎?”
他還記得曾經談論到情蠱的時候,小姑娘眉飛色舞地告訴他,她一定會煉出情蠱裡最厲害代表著同生共死的同心蠱,給她未來的夫君吃,即使她那是根本不知道何為情愛。
林棠沒想到他會提這一遭,愣愣地搖了搖頭。
林棠低語:“總要有了喜歡的人,才抱著那種心思煉。”
“那便煉吧,煉成之後,看他願不願意主動吃。”
林棠眼眸一亮,問:“若是他願意,你們就不會討厭他了嗎?”
戚禾:“若是他願意,我們就不討厭他,但你不能吃。”
林棠一怔,絞著手指說:“小禾哥哥,我不明白。”
“男人討要情蠱吃,可是為了蠱女也吞下蠱蟲嗎?”
林棠下意識回道:“自然不是。”
寨子裡也不是人人都煉蠱,若是兩人都是蠱師,那就吞下對方給的情蠱,若隻有一人是蠱師,蠱師沒練出同心蠱自然沒有蠱可吞,但她的蠱已是她的情意了,除非蠱死,是不能再煉新的。
“蠱隻是試驗,若是無情,靠蠱蟲得來的也不是情。”
林棠認真點頭:“我記下了。”
林棠好奇道:“不過小禾哥哥你怎麼這麼懂,你有喜歡的人了?”
戚禾眉眼含笑:“有,日後你就知道了。”
林織他們要去春沂,走陸路即可。
臨別前,眾人揮手告別。
此間事了,江湖再見。
抵達春沂後,茶館裡的說書人正在唾沫橫飛地說著江湖最近的新鮮事。
“有言是欽鶴洗劍風波起,戚家少俠死復生,上回說到那戚家少俠以假名參加了比武大會…………”
聽眾們興致勃勃,渾然不覺門外他們正在討論的人路過。
林織來之前已經讓人打理了戚宅,戚禾重整了父母的墳茔,至於他的那座便填平了。
戚禾在父母的墳前待了許久,林織靜靜地看著他,瞧著他真正展顏的模樣。
不過有些出乎林織意料的事,他並沒有在戚宅找到貓咪相關的事物,不過他也不著急。
祭拜完父母後,戚禾和林織便去了霍無雙那裡。
可他們等到的隻是合葬的墳茔,原來霍夫人在比武大會的時候就已經先走了,霍無雙不願打擾他們,忍著悲痛寫下了那封書信,便隨夫人一起去了。
八月的風吹的人有些悵惘,池塘邊楊柳依依,送別曲聲總未絕。
“先生走時,應當也是開心的,師父,我們也會如此,對嗎?”
戚禾並未道明是什麼,但他們都知道是什麼。
“我自是去哪兒都要帶著你的。”
林織以此當做應和,戚禾笑眼彎彎。
他們之間的那層窗戶紙已經薄到沒有,親吻同眠除了沒做到最後,幾乎都幹盡了情人之間而非師徒的事。
林織自然是不會主動開口,隻看戚禾要準備到什麼時候。
又是一年春,四月杏花白。
戚禾十八歲生辰那日,送出了他準備許久的禮物。
那是一串精巧的銀鏈,上邊綴著特制的蠱鈴。
“我瞧不見做的花樣,但昭芸他們說模樣好,希望師父會喜歡。”
而他一個眼盲的人是如何艱難地做出蠱鈴,其中艱辛他並未談論。
“今日不是你生辰,怎麼反倒送起我禮物來了?”
“想討師父歡心,好讓師父答應我討要的生辰禮。”
戚禾肩頭落了杏花,他的語氣溫柔卻堅定:“師父,我想要你,我心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