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這兩天,你得回皇城了吧,太子已死的謠言昨天咱們坐花船都聽到了,你要是再拖下去,大皇子舉行了儀式,你回去怎麼辦?”
薛盈聞言幾乎毫不遲疑道:“那就殺了他。”
衛聽春側頭,用另一隻手彈了下薛盈的腦門,說:“把你能耐的。”
“回吧,明天早上啟程。”
“我得在兩天後的夜裡,為你而死。”
薛盈沒有再說話,又落後了衛聽春兩步。
當天晚上回去,他就十分沉默,這些天到處玩的時候明明很開心的。衛聽春不太理解,問了問,薛盈隻說累了。
早早的睡下,然後半夜這人發起了高熱。
衛聽春隻感覺自己身後有個火炭兒貼著,迷迷糊糊伸手一摸,薛盈人在外面晾著,身上滾燙滾燙的。
於是她半夜三更折騰起來,找不了那個一把年紀的張大夫,也不好冒著大半夜的折騰去鎮裡,就隻好物理降溫。
一直也降不下去,薛盈後面要去雪地裡面躺著。
衛聽春怎麼可能答應,她伸手搓開薛盈緊皺的眉心,問他:“你是不是心裡有什麼事兒?”
“那老大夫我也不知道他是厲害還是不厲害,但是他說你的毛病,是抑鬱難解。”
衛聽春摸了一把他湿漉漉的額頭,皺眉問:“都陪你玩了這麼多天了,你還鬱悶什麼啊?”
衛聽春見涼水退不下來,去找雲大娘要了一些酒。
然後給薛盈用酒擦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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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盈燒得暈乎乎的,人也軟綿綿的。
前襟敞著,一身的小排骨就那麼晾著,讓抬胳膊抬胳膊,讓翻身翻身,還挺聽話的。也沒有說胡話,更沒有出現精神恍惚的狀態。
隻是他看著衛聽春的眼神,有點深暗,有點發直。
衛聽春折騰了大半宿,給他把熱度退到差不多了,也沒弄明白他怎麼突然犯病了。
難道是山裡太冷了?
也是,鬧了一天了,回家的時候鞋襪都湿了,把薛盈凍著了吧。
還真矯情啊。
小祖宗。
衛聽春困得要死,感覺到他溫度降下來了,就給他把被子蓋上。
結果他被子潮乎乎的,直皺眉,衛聽春也不好這個時間去折騰雲大娘那一把老骨頭。
隻好把薛盈給撈進自己被窩。
兩個大男人,蓋一床被子,實在是擠,一動不敢動,一動就漏風。
衛聽春要不是看在薛盈身上還算熱乎的份上,是真的會把他蹬出去。
好容易迷迷糊糊的正要睡著呢,薛盈一翻身,抱住了衛聽春。
燒了一夜的低啞幹澀的聲音傳來,“你還會回來的,對吧?”
“你一定會回來吧……”別騙我。
薛盈想說你別騙我,但是他不敢。
衛聽春聞言大手照著他後背砸了一把,“原來就這點屁事兒,你別折騰了行不行,我答應你就肯定會回來啊……”
“我都答應你了。”
“祖宗哎,睡覺吧,我睡眠不足會死。”
“睡吧睡吧。”
薛盈還要說什麼,被衛聽春捂住了嘴。
然後她渾渾噩噩的,低頭湊近薛盈的腦門,“麼”地嘬了一口,又捂住薛盈的眼睛,像給人瞑目那樣撸了一把,說:“睡覺!”
薛盈其實想說,我知道這一次你沒打算跟我相認。
薛盈七竅心肝,對很多事情敏感的離奇,也正是靠著這種敏感,才能在十幾個兄弟之中平安到如今。
但是他現在顧不上說了。
他瞪著眼睛,根本無法去反應。
這一個敷衍的、安撫的、不耐的、甚至帶著點警告意味的吻,像一記重錘,把薛盈砸傻了。
這世上、這輩子……從沒有人親過他。
第41章 四穿
上一次衛聽春穿越成婢女的時候, 也是“親吻”過薛盈的。
隻是薛盈從來沒有認為那是吻,那種帶著目的性的肌膚接觸,怎麼能算作是吻?
但是衛聽春在薛盈腦門上胡亂“麼”的這一下, 無論是想要達成什麼目的, 無論帶著多少敷衍, 甚至是處在困得神志不清的狀態,這都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吻。
親吻大多時候, 能表達太多的情緒。
愛意, □□,甚至是逼迫和索取。
但是薛盈躺在那裡, 隻覺得腦門上那一觸即分的混亂柔軟的觸感還在。
這不是一個帶著任何異樣情緒的吻, 這隻是兩個靈魂無限趨近的相貼。
隔著白骨上面三寸而生的皮囊, 輕輕的,也柔柔的,觸及到了對方的靈魂。
一種難言的親密, 在他們之間彌漫, 迅速將薛盈淹沒。
不過衛聽春壓根什麼都沒有想,也實在是困得狠了, 所以她沒有體會到任何的感覺,就睡著了。
第二天醒來, 薛盈的燒退了, 他們啟程去皇城。
整個皇城現在風聲鶴唳,因為薛盈已死的消息已傳回去, 甚至還帶了一具被高度毀去的屍骨, 因此大皇子和二皇子之間多年以來的聯盟, 第一次出現了裂痕。
而除了兩個皇子之外,其他的皇族勢力, 甚至是氏族之間,都在相互較勁。
直到這個時候,皇帝才總算是知道這麼多年薛盈的這個太子之位,坐得有多穩。
氏族就像是家養的狼,一旦主人露出任何的弱勢,他們必會群攻而上。薛盈做太子時,是一條瘋狗,他瘋的程度,是連狼群都要望而卻步的。
一旦薛盈的位子要動搖,大皇子和二皇子屢次接觸皇城氏族,都铩羽而歸。
並非是這些氏族對薛盈有什麼“忠貞”可言,而是大皇子和二皇子從來都不擅長和氏族周旋,又不能如薛盈一般肆意而為,當真是一不小心,就被撕下來一塊肉。
而當大皇子意識到他想要登上的太子之位,就連自己後院都掌控不了,連皇帝都未必能夠做主他的婚事的時候,他徹底憤怒了。
隻不過是無能狂怒罷了。
畢竟他“賢名”在外,不能像薛盈那樣,有直接將氏族送到他眼皮子底下的人全都打殺的魄力,他若敢學薛盈的喪心病狂,先死的就是他自己。
而皇城之中勢力起伏,漩渦一股股攪動起來之時,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在想盡一切辦法拖延衛聽春離開的時間。
衛聽春是在他們路過一處城鎮,她給薛盈抓了藥,結果發現薛盈倒掉之後得知,薛盈在作妖的。
“你到底為什麼?”衛聽春把客棧裡面遭殃的一盆花搬過來,放在薛盈面前質問他,“你這樣管過它的死活嗎?人家長得好好的,沒病沒災的,突然給喂了一碗藥。”
薛盈坐在桌邊,垂著頭不吭聲。
衛聽春當然猜到了薛盈為什麼這樣,他的高熱反反復復,腿也時靈時不靈,除去自己不肯喝藥輔助恢復之外,他這兩天都沒怎麼睡覺。
衛聽春安慰他好幾次了,但是她也沒有能力把話說得太死。
到最後索性在“違法”的邊緣反復試探,直接對薛盈道:“我也不過是……就是我們那個組織裡面,非常非常不起眼的一個人。”
“我沒法給你承諾。一定能哪天哪刻哪時哪分回來,但是我盡量早早回來。”
“我在有個很厲害的朋友,她可以幫我的。”衛聽春彈了下薛盈的腦門說,“你能不能不再發病了。”
薛盈久久未動,這一次確實是衛聽春給他承諾最多次的時候。
可是他的心中十分不安,更多的也是……不舍。
他上一次因為衛聽春一個承諾,整整等了好幾個月,但是這一次他覺得自己根本沒有等好幾個月的能力。
他……一天都不想和她分開。
一天都不想。
但是這種話,薛盈是不敢和衛聽春說的。
她已經整天在說他黏人,不懂事了。
兩個人相對著沉默了好久,一個滿心慌張,生怕衛聽春一去不復返的慌張;一個滿心無奈,這輩子都沒有過這麼無奈的無奈。
當然了,無奈的間隙之中,還有一點點得意和暖心。
這種被人在意,被人迫切需要的滋味,也就隻有親身經歷的人才會懂得。
對衛聽春來說,這珍貴的就像是春天潤澤萬物的細雨。
因此她顯得格外有耐心,這些天都在安撫薛盈。
不過空間倒計時在呢,他們停留這客棧,距離皇城隻有不到半天的路程,今夜要連夜出發,才能敢在明早上成功脫離世界。
“走吧小祖宗。”衛聽春拉薛盈起身,給他把熊皮大氅套上,說,“你得讓我順利脫離世界,才不容易被發現我要亂搞啊。”
薛盈抬起頭,終於點了點頭。
眉心還皺著,把那顆紅痣都快擠沒了。
衛聽春伸手搓了下他的眉心,說:“好了,你別逮住我發小孩子脾氣。”
“我確實比你大一點,但是我的形態永遠停留在十八歲。”
薛盈聞言笑了笑,說:“那比我還小。”
衛聽春見他終於笑了,這才松口氣,一行人連夜趕路,在黎明之前,終於抵達了皇城附近。
果不其然,按照劇情之中他們遭遇了刺客的伏擊。
具體是誰的人不知道,但是來勢兇猛,衛聽春把薛盈護在身後,一把長刀舞得虎虎生風,而薛盈被她扯著甩來甩去,劈砍挑刺,借力重壓,將面前一個刺客自肩膀深深劈到了側腰,幾乎把人豁成兩半兒。
鮮血噴濺在身上臉上,她眼也不眨,伸手隨意一抹,還有空回頭給薛盈緊了下大氅。
她和薛盈在一片喊殺聲之中相視而笑,薛盈的幾個手下實在是看著都覺得膽戰心驚。
生怕“齊輝”殺紅眼了,要連太子一塊兒砍了。
主要是他們了解到,齊輝雖然勇猛,但是在護城司裡面是個老好人來著,基本上都沒怎麼和人紅過臉。
但是此刻的齊輝簡直殺紅了眼,這麼說也不對,他殺起人來一點也不兇,就是看著讓人毛骨悚然,砍菜切瓜一樣隨意且狠辣,且隻要近他身的,死的沒有一個是全頭全尾。
這幾個屬下想到了太子整治人的手段,一個是談笑之間軟刀子殺人不見血,一個是面色淡然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不留全屍。
這倆人……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是真的異曲同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