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他不知不覺,把自稱拿掉了。
但是衛聽春因為看好東西看得眼花繚亂,竟然都沒有注意。
薛盈看著她的表情,就知道她都喜歡。
可是衛聽春看歸看,卻根本高興不起來,她心中有個十分荒謬的想法,薛盈不會對她這副身體的樣貌……一見鍾情了吧?
或者……見色起意?
靠靠靠!
他之前還看避火圖來著,難道自己穿越的不是時候?可是劇情裡小婢女就是被掐死了啊……
衛聽春再看向薛盈時,她的表情堪稱驚恐,這,這可使不得啊!
這都是什麼事兒!
她艱難咽了口口水,生掰硬拽把自己的手從薛盈的手心抽回來,後退了好幾步,跪地求饒道:“殿下使不得……奴婢,奴婢福薄,受不起太子殿下的抬愛。”
“太子殿下還是掐死奴婢吧。奴婢罪該萬死!”
薛盈見她如此,笑意已經收得幹幹淨淨了。
但是他依舊那樣執著又溫和地看她,不以為忤。
他在猜想,她這一次這麼急著求死,幾次三番要求自己掐死她……或許和當年一樣。
四年前他便命人看著她,但是她總是一心求死,還幾次三番和他宮中的人打聽羽林衛統領陳巖。
跑出去的幾次,也是想要朝著陳巖所在的羽林衛換崗處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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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她假裝刺客刺殺他,被陳巖一箭穿心……
薛盈將這件事反反復復在心中思索了太久,每一個他睡不著的日日夜夜,他都把與她兩次交集的一切細節,都掰開了撕碎了分析過。
他猜想,那時候她找陳巖,就是要死在陳巖手中。
薛盈不知道這是為什麼。或許是什麼因果關系,或許是什麼儀式?
那麼這一次呢?
她幾次三番要他掐死她……
薛盈閉上了眼睛,他大膽猜測,她此次應當是必須死在自己的手上。
想通這件事,薛盈就一點也不心急了。
他慢慢蹲下,直至最後半跪在衛聽春的面前,再度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
他方才太急迫了,顯然讓她不解,也把她嚇著了。
薛盈不明白為何她每次來他身邊幫他,都是這般遮遮掩掩,但是既然她不想讓自己“知道”,那他又怎麼能不配合?
於是他思索片刻,找了個絕妙的理由。
對上她愁眉不展的臉,溫聲問道:“孤喜歡你,不殺你,想你留在孤的身邊,不行嗎?”
不行!
大兒我是媽媽!
我求你殺了我吧!我死亡痛覺屏蔽都開半天了!燒積分啊!
衛聽春差點喊出來,但是最終為了不崩人設,欲哭無淚道:“奴婢福薄……擔不起太子垂愛。”
“你福薄沒關系。”薛盈不怎麼講道理地說,“孤身為太子,福澤深厚,孤庇護你,將福澤分給你。”
衛聽春真的快哭了。
衛聽春覺得自己不該來這一趟。腸子都要悔青了。
誰知道這麼一個幾乎是瞬死的角色,也能崩成這樣!
她好好的孩子長大了半夜三更看避火圖不睡覺就算了,他血氣方剛,能理解。
可這樣來者不拒不行啊!
衛聽春腦中迅速思考著對策,這時薛盈再度有些強勢地拉起了跪地的她。
又緊緊攥著她的右手道:“走吧。他們應該準備好了。隨孤就寢吧。”
衛聽春聞言險些當場僵硬成一個“人棍”。
被薛盈拖拽著朝著內室去的時候,她又從一根“人棍”,變成了燒紅的鐵柱子。
“不!”
衛聽春急得音調都變了,變得和之前那個呵斥她的太監一樣尖銳:“奴婢不願啊!”
第18章 三穿
衛聽春表現得太不願意了,薛盈拉著她進入內殿,忍不住發出了今天的第三次低笑。
這一次笑得更加開懷,也更加真心實意。
他有些強硬地把衛聽春拉入了內室,對著快要嚇到神志不清的衛聽春說:“你們全都下去,今夜無論聽到什麼聲音,都不許再進來。”
衛聽春的手被攥得生疼,聽到這種“強搶民女逼良為娼”的時候才會出現的虎狼之詞,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在想強制退出這個世界的可能性,現在就後悔,非常後悔。
她為什麼要來這一趟呢,她的大兒長大了,變了,還要對她用強了!
還不如就讓美好的記憶停留在四年前!
但是強制退出也有點行不通,這些年不像前幾年了,嚴令禁止強制退出世界。
主要是有幾個人做任務做一半受不了,強制退出,被那小世界的人發現了異樣,導致人物察覺異樣,世界崩塌了。
因此衛聽春現在想要退出這個世界,必須“合情合理”。
不能突然自殺,不能突然消失,最好是按照原定劇情路線退出,否則不單是判罰積分的問題,還會引起後續的一系列問題。
而要劇情合理,她甚至都不能“不甘受辱”自盡,因為她穿越的這個角色,本身就是來引誘太子薛盈的,薛盈要她,她應該感激涕零主動誘惑才能符合人設。
但是衛聽春真的做不到啊!
雖然她一直都想找個對象,可是她向來喜歡年紀大一些的,性子穩重成熟一些的,最好是那種遇事八風不動,山崩面前不改色的人。
所以衛聽春看中的那幾個有對象的角色,都搶不過別人,因為大部分人都喜歡這種會照顧人的類型。
薛盈萬萬不在她的考慮範圍,最最重要的是,她對薛盈是母愛啊!
衛聽春是把他當半個親孩子,才會這麼多年念念不忘,而幼時的薛盈也是她在跨越世界跨越山海時的一點憐憫,一個極其像她小時候的縮影。
薛盈是她對自己的一種憐惜和寄託,縱使他現在長大了,生得完全同記憶中那個小可憐沒有任何關系了,變得俊美又華貴。
但是衛聽春對他絕無男女之意!
她簡直要崩潰了,眼見著婢女和侍從全都下去了,整個屋子裡燈火通明,很顯然是方才的婢女重新點了數盞燈。
衛聽春屁股朝後坐,用盡了全身力氣和薛盈較勁,腦中飛速思索著要不要幹脆和薛盈動手,激怒他,讓他一氣之下因為自己的“不識好歹”,掐死自己。
路過一個桌案的時候,衛聽春甚至順手抓住了一個茶盞,她打算等會兒把這個茶杯砸在薛盈腦袋上!
然而等到所有人都退下,門窗緊緊關閉之後,薛盈聽起來有些放蕩的笑聲戛然而止。
他轉過身,看向衛聽春,慢慢放開了手,臉上的笑意卻未盡。
他問衛聽春:“你要用那個砸我嗎?”
薛盈指著衛聽春手中緊緊攥著的茶盞說,“那個東西脆得很,因為是上好的細瓷,一套足足千兩白銀,也是貢品。”
衛聽春一聽,拿著茶杯的動作就慎重了很多,但是對薛盈還是十分戒備,臉上的慌張壓都壓不住,薛盈一松開她,她就後退了好幾步。
她警惕地看著薛盈。
薛盈說:“你要是想砸我,你用這個。”
薛盈從旁邊的博古架上拿下了一件銅器,是一個憨態可掬的肥馬像。
“這個砸不碎,也免得傷到你自己。”
薛盈一本正經地和衛聽春討論,還微微傾身,指著自己的太陽穴說:“你力氣小,要朝著這裡砸,才比較容易砸死,後腦太硬了,不適合你這樣的小胳膊腿。”
薛盈把銅制的肥馬像放在桌子上,方便衛聽春取用,甚至還蹲下,抬頭看她道:“我蹲下,你比較好發力。”
他表情極其認真,認真到他那雙向來死水一樣的眸子,都仿佛因為期待被砸死,透出了一點光亮。
衛聽春抓著茶杯盞人都傻了,從一種崩潰進入到了另一種崩潰之中。
她在薛盈的臉上,根本找不到任何開玩笑的痕跡。
薛盈等了片刻,自下而上看著她,神情是那麼專注。
可是誰會認真地教對方怎麼殺死自己?這……瘋了嗎!
衛聽春下意識又後退了一步,她甚至把茶盞都放下了。
兩個人隔著一段距離,自衛聽春穿越過來之後,她第一次如此認真且專注地注視著對方。
沉默和死寂在蔓延,最後還是薛盈先開口,他問她:“你還是舍不得我死,對不對?”
像那些年,那些次一樣。
薛盈慢慢起身,垂眸看著地上片刻,面上的那點笑意都蒸發幹淨了。
他又抬起頭,看著衛聽春,察覺到了衛聽春的害怕。主動後退了幾步,指了指床,說道:“床邊有洗漱用具,你自行洗漱,然後上床睡覺。”
衛聽春本來在揣測薛盈的用心,揣測他方才到底是真想要自己砸死他,還是隻是在嚇唬她,唬她就範。
但是薛盈一路退到了長榻邊上,仿佛剛才興奮得發瘋一般拉著她,給她展示著滿屋子的奢華貢品,要把一切都給她、說喜歡她、要享用她的那個人,根本不是他。
衛聽春沒動,始終站在那裡警惕著。
薛盈坐回長榻上,也不再看衛聽春,他不想嚇到她的,但是他等了太久了……無望的等待比求死不得還要難熬。
她突然出現,還是在七月十五這樣鬼門大開的回魂夜出現,他太高興了,無論她是來帶自己走,還是……,都足以讓他發狂。
他沒控制住自己。
薛盈坐在長榻之上,手指在持續發抖,指尖還殘留著在她右手上摸到的疤痕的觸感,那是他銘記於心了十幾年的形狀。
是她!
是她啊……
她真的又來了。
這一次他一定不會讓她輕易離開,除非……除非她帶走他。
薛盈壓抑著內心山火爆發一樣的情緒,端坐在長榻上半晌,餘光一直在關注著衛聽春的動靜。
她沒動。
真被嚇著了……他以後一定會收斂一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