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宋望呢。”岑蓁這時終於問。
孟梵川也答得簡單:“走了。”
他不會跟岑蓁提宋望離開時的樣子,整個人好像失語了般,面色慘白,惶恐到跌跌撞撞。
孟梵川當時淡淡對他說:“帶著你的東西永遠消失。”
於是別說是奶茶,哪怕是一根吸管一張紙巾宋望都不敢再留下,幾分鍾內抹幹淨了所有他來過的痕跡。
孟梵川不覺得趕走一個前男友是多麼驕傲的事,他亦不屑再提。
他不過是在這樣一個下午,給自己喜歡的人選了一杯更好的、更適合她的奶茶。
僅此而已。
“喝了嗎。”孟梵川指岑蓁手裡的奶茶問,“味道怎麼樣?”
岑蓁還沒來得及試,插上吸管當著孟梵川的面喝了一口,真誠點頭,“好喝。”
孟梵川看著她的唇,忽然起了念頭,故作遺憾道,“忘了給自己留一杯。”
他這麼說,岑蓁當即就轉身要幫他去拿,可卻被孟梵川拉住,“不用。”
目光對接,須臾幾秒,岑蓁就明白了這人的意思。
外場的聲音不絕於耳,暮色黃昏,他們倚靠在人聲鼎沸後的牆壁下,靠得很近,卻不覺擁擠。
風是冷的,牽在一起的手是熱的。
他們親密無間,僅憑一杯奶茶輕易擦動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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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蓁抿了抿唇,臉頰似有一抹紅暈爬過,並沒有太多的猶豫考慮,便把自己剛剛喝了一口的奶茶遞到男人嘴邊。
孟梵川眼底掠過滿足笑意,低頭咬住吸管吞咽兩下,微頓,身體前傾,曖昧氣息貼到岑蓁耳邊:
“又親了岑老師一次。”
第42章
宋望從片場離開時, 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湿。
他和岑蓁年齡一般大,也不過是才出校園的青澀學生,因為紅得早或許比同齡人多了一點圓滑世故,但那點世故遠不夠支撐他得知岑蓁的男朋友是孟梵川這件事。
他倉皇而逃, 幾乎沒有任何體面而言, 若是有粉絲在場, 那畫面怕是足夠脫粉一萬次。
宋望覺得不可思議,覺得難以置信……怎麼可能?那天來接岑蓁的不是一輛沃爾沃嗎?
宋望不能接受, 卻又不得不接受。
他這位分手幾個月的女朋友, 一夜之間人生飛升到了他不敢想, 更惹不起的地步。
當天晚上8點,宋望在微博發了一則聲明。
「近日關注到有關本人與演員岑蓁的討論,特此聲明, 我與岑蓁小姐同為北城電影學院xx級學生, 除同窗關系外再無其他, 希望廣大網友停止虛構猜測。在這裡也預祝電影《墜落》拍攝順利, 票房大賣。」
宋望回去後和經紀人商量了很久, 兩人都覺得眼下主動撇清關系是唯一的自救辦法,他要主動解開和岑蓁捆綁的標籤, 甚至從前那一段關系從此都要守口如瓶。
他孟梵川的女人哪天上頭條,也必然是跟他孟梵川的名字綁在一起的。如今自己這樣不知死活撞上去, 隻希望急流勇退的舉措能將功補過,消了那位少爺的氣。
正如之前莫湘所說,網友們闲出屁來東猜西猜的破事完全沒必要去管, 岑蓁一個新人都如此, 何況宋望這個已經有流量在身上的當紅小生?多說一個字都會被罵丟份,甚至被對家嘲諷蹭事件熱度。
所以這一則聲明發出來了, 又是一波熱議。
粉絲倒是挽尊說宋望尊重女性,說宋望在學校人緣好,甚至還委屈上了,說為老同學點個贊而已,就被女方粉絲扣了個蹭熱度的屎盆子到身上,有激進的粉絲直接罵到了岑蓁身上,說她不知好歹,宋望都發聲明了,她一點反應沒有,完全不給宋望面子。
鬼知道宋望公司加班瘋狂刪評論的樣子有多狼狽。
他們比誰都清楚,這些粉絲再多罵兩句,宋望就不是從片場消失,而是從此在娛樂圈徹底消失了。
拋開宋望和岑蓁兩家粉絲不談,中立的吃瓜網友多少有幾個明白人。
「不是,宋望沒必要吧?多大點事啊,上熱搜了?聯合國知道了嗎?還發聲明?」
「盲猜是岑蓁的正主男朋友不高興了。」
「笑死,都過去幾天了?現在才聲明,怎麼,踢到鐵板了?」
「隻有我覺得可能是演戲嗎?宋望不想公開,所以……」
「啊這?女孩子都大方承認了,他ῳ*Ɩ 不想公開?如果是真的有點渣了。」
雖然宋望撇清了關系,但網友對這件事的關注度並沒有減退,岑蓁管不住網友的嘴,莫湘也說當下已經是最好的結果,有些人生來就自帶血雨腥風的體質,岑蓁太年輕,這樣高的起點難免不被同批小花盯著,被網友關注非議更是不可避免。
“好好拍戲,事件總會平息。”莫湘這樣安慰岑蓁。
岑蓁也如她所說的去做了。她每天除了酒店就是片場,兩點一線,有時孟梵川過來探班,她會在晚上抽一兩個小時陪他出去走走,夜晚的小鎮安靜祥和,他們或是手牽手走過河邊的石板路,或是停在某個無人的角落親吻對方。
這是岑蓁每天最放松的時候。
第一部 戲就是國際名導沉澱三年,衝擊戛納的作品,要說沒有壓力,是不可能的。
岑蓁不在人前表現出來,因為她會用自己的方式去消化這些壓力,從前是回到酒店看綜藝,聽別人的笑聲,吸取他們的情緒和快樂。
但現在,和孟梵川的每一次擁抱親吻都像一次高能量的充電,岑蓁會感受到更加溫和的寧靜感,她會在他的懷裡無限放松,雖然偶爾腦中也會閃過一些消極的念頭,可很快又會被當下與他在一起的快樂掩埋。
岑蓁以為孟梵川變成了她的多巴胺,但後來才明白,他是內啡肽。
像毒|藥一樣,明知碰不得,偏偏要去碰,掙扎著獲得快樂,是身體和精神的雙重歡愉。
臘月,北城的天氣進入到一年四季裡最冷的時候,前幾天一直醞釀的暴雨也終於傾注而下,孟梵川今天有事沒過來,下午給岑蓁打來電話,卻聽到她濃重的鼻音。
“感冒了?”
“可能有點。”岑蓁怕他擔心,“沒事的,謝導下午讓我提前收工,我已經在酒店休息了。”
孟梵川知道岑蓁感冒的原因,半晌沒說話。
他昨天來過劇組,甚至帶上帽子口罩,偽裝成謝慶宗的助理,第一次進片場看岑蓁拍戲。
沒想到全程體驗感都很糟糕。
昨天拍的是一場李桃洗澡被惡魔偷窺的戲份,劇情是陰暗的,但謝慶宗仍希望通過光影構圖等方面,將畫面拍得柔和一點,去衝淡故事裡壓抑的那一部分。
所以零下四五度的天氣裡,岑蓁裸著後背,配合謝慶宗的要求,洗了擦幹,幹了又洗,反反復復好幾次。即便開著空調,也沒人受得了這樣一下午的折騰。
更別說,她光滑的後背就那樣暴露在眾人眼裡,一遍又一遍。
孟梵川沒那麼大度,不吃味也是假的,所以當場決定再也不會進到片場裡。
他怕自己隨時會發瘋。
眼下也是,岑蓁因為拍那場戲感冒了,孟梵川想怪又確實不知道該怪誰,最終隻能無奈嘆一聲,“我過來接你,去看醫生。”
“不用了。”岑蓁覺得孟梵川小題大做,“一點感冒而已,睡一覺就好。”
當然,岑蓁是拗不過孟梵川的,原以為過來帶她去看醫生已經是小題大做,可當見到孟梵川後,岑蓁才知道什麼叫真正的小題大做。
十分鍾前岑蓁的保姆車來接她,說是孟少爺到了,岑蓁一頭霧水地被送到幾公裡外的一處荒郊後發現——
那人竟然動用了一架直升機過來接她。
黑色直升機外形優越,來自英國希爾的貴族品牌,亮點服務是可以根據客戶的需求定制完全私人化的機艙。
岑蓁覺得不可思議,“孟先生,我隻是感冒……”
“我知道。”孟梵川不以為然地抱她坐到機艙裡,仿佛隻是從自家後院掏了個大玩具,“難得帶你回一次市區,我不想把時間都浪費在路上。”
來接兩小時,開回去又是兩小時,等看完病可能已經深夜了。
穿制服的飛行員啟程返航,直升機緩緩升空,做夢一樣。
岑蓁還是覺得太誇張,“我的意思是,小鎮也有醫院。”
“池玉說劇組的盒飯不好吃。”孟梵川輕描淡寫想要與她多點相處的渴望,“所以看完醫生我們去吃頓好的。”
“……”
他總是將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條,讓岑蓁想反對也找不出理由,但眼下她也沒什麼好反對的,生病不舒服的時候,她承認很需要他。
非要說個一二的話,大概便是這直升機太誇張,她坐在裡面俯瞰北城的天際線,總有種不現實的割裂感,那種感覺像自己反復做的那些夢,她迷失在海市蜃樓的幻境裡,一時清醒,又一時茫然。
可望不可及,猶如浮遊仰望宇宙,明知前方或許終究是一場蜃樓,她還是用盡力氣朝前走。
“宋望還來騷擾你沒有。”孟梵川的話打斷她思緒。
岑蓁回神搖頭,“他給我微博發了私信道歉……我沒理他。”
宋望雖然發了聲明,但因為之前被討論的太久,兩人的cp形象短時間內還沒完全剝離,總有些磕邪門cp的網友,竟然離譜的出現了用他們名字組成的“願望成真”cp,堅信宋望就是岑蓁的男朋友,隻是男方由於經紀公司和合約的問題不能公開。
也正因為這個cp的產生,宋望又無端背上一個渣男的名聲,被另一撥人追著罵,偏偏團隊半個字都不敢反駁。
“其實我覺得他挺可憐的。”岑蓁雖然很厭煩和他貼在一起的標籤,但還是感慨,“他以前不是這樣的人。”
電影學院多的是進校門就目標明確的學生,比如顧影,大一就開始參加各種富豪圈子的社交,各種飯局上當陪笑的交際花,隻為他日進圈打基石做準備。
但宋望不是這樣的,他也曾是對表演有信念感的人,會花幾周的時間看外語原本的表演工具書,會為一個班級內部的話劇去找相關工作體驗角色。
他也曾經純粹過。
後來的事誰也說不清,或許是籤了那個以勢利聞名的經紀人,也或許是走紅後在光怪陸離的娛樂圈裡,被浮華迷了眼。
他變成了如今這樣陌生的模樣。
相識一場,岑蓁終究為他惋惜了。
耳邊卻落下冷冷的聲音,“他可憐?”
岑蓁心一跳,意識到自己一時感慨刺激到了身邊這位,轉過去想解釋,又聽到他問:
“我不可憐?”
堂堂孟家二公子,先不說沒有名分地這樣陪在她身邊,光是每天來回四個小時的路程,他心甘情願地走了多少趟?
岑蓁自知說錯話,小聲安撫他,“我沒有別的意思……”
她微頓,“別這麼小氣。”
孟梵川偏開臉,眼底看不出任何情緒。
岑蓁在心底想,難道真生氣了?
受涼的氣管不經意咳了兩聲,孟梵川本能地又轉過來,眼底的緊張溢於言表,好像忘了自己正在生氣的人設。
岑蓁看穿他的假裝,想笑,抿抿唇拉他手,“別生氣了。”
大少爺卻一聲冷哼:“岑小姐,我很明顯在不開心。”
岑蓁感冒了,腦袋其實有點沉,不懂他說這句話在暗示什麼?認真想了想,忽然想起許久前在滬城,她出發去明州拍宣傳片的那個晚上,他突然來見她,開車帶她去荒郊野外,說自己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