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逐流光 3626 2024-11-25 22:20:56

我救了一位王爺。


「救個屁的王爺。路邊的野男人不要亂撿。輕則李承鄞,重則傅慎行——」


我阿姊恨鐵不成鋼地數落我。


「平時囑咐你的全忘光了。」


1


我阿姊這人脾氣一直不好。


她還經常會說一些我聽不懂的話。


比如現在。


「阿彌陀佛皇天保佑,行行好吧各路神仙,穿過來就夠難的了我可不想做虐文女主。」


她口中念念有詞,用力捶打漿洗的衣物。


卻看得我心頭發顫。


我總覺得她是把那盆衣物當成了王爺的腦袋。


2


阿姊不喜歡路邊的男人。


可我就是她從路邊撿來的。


當然了,我是個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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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阿姊把我的亂發撥開,確認了我是個小女孩後說:


「是個女孩子,可以撿,可以撿。我是個很有原則的女人。」


其實阿姊就是怕惹麻煩。


我也怕麻煩,但是被阿姊撿到的那種感覺太美好了。


我好想讓別人也擁有那種感覺。


3


今日我捏著阿姊給我的兩個銅板去買菜。


買菜的路上我看見有個人從面前的樹上掉下來。


嚇得我心肝顫。


剛下過雨,可別濺起泥點子髒了我的鞋面。


我又走了一陣,看見前面一堆人打打殺殺。


「保護九王,保護九王。」有人這麼喊。


保護啥啊,他從樹上掉下來你們都不知道。


話是這麼說,我還是又折回去管那個人。


拖了幾步路,累死了。


然後我把他踢到了一旁的豬圈裡,還拿籮筐罩住了臉。


長得挺好看的,別被豬拱了。


然後我就蹦蹦跳跳拎著我的小籃子去買菜了。


買完菜回來那幫人已經不見了。


我剝開他臉上的籮筐。


他居然睜開了眼睛看我。


那雙眸子黑白分明,俊美非常。


如果不是周圍的哼唧聲太過吵鬧,味道太過奇妙。


我覺得我可能會愛上他。


於是,我把他帶回了家。


4


我去房間裡給他喂藥。


他看到我,一骨碌坐起來,兩隻好看的眼睛轉了一圈打量。


我把藥放在木桌上,「千金萬貫求不來的藥湯子,待你好了可得好好報答我們。」


但那其實就是我從後山拔的幾株草藥。


誰讓我和阿姊窮呢。


如今亂世,皇家內鬥,民不聊生。


所以我們不僅窮還摳搜。


這也不怪我們。


我和阿姊兩個弱女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抗,日日見機行事才能勉強安身立命。


九王可是條肥魚。


我看到他的那一刻就把他身上每一斤肉都折合成了現銀。


可現在九王捏著鼻子聞了聞那湯藥,「好臭。」


5


其實阿姊是過過好日子的。


她告訴過我。


之前也是錦衣玉食,綾羅綢緞供養的大戶人家小姐。


可是她逃了,因為不想履行婚約。


「那個人很醜?」


阿姊搖頭。


「那個人很老?」


阿姊又搖頭。


「那個人有頑疾?」


阿姊還是搖頭。


「我沒有見過那個人。」阿姊說。


「你沒有見過那個人,為什麼不願嫁?!」我不懂。


「真真你知道,我不是不想嫁給他,我是不想嫁人。」


「可是……可是女人總要嫁人的呀。」


我不解。


「不是的真真。」


「便是一輩子不嫁人又如何。」阿姊眼裡有亮亮的光。


「婚姻是因為有一天你遇上了愛情,死去活來非他不可。然後你們願意訂一份契約把彼此綁在一起。」


「從來就沒有什麼『必須』,什麼『應該幹什麼』。」阿姊摸摸我的頭。


「你還太小,也許不懂。」


我是不太懂,我自小隻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除了我這種父母雙亡隻恐日後找不到好郎君的,實在想不通為什麼會有人願意一輩子不嫁人。


阿姊說,「我要為自己而活。」


6


阿姊為自己活,卻得負責我們三個人的飯食。


九王在阿姊的狠毒眼神下飯碗都端得顫顫巍巍。


當然也許是他手傷還沒好全。


「這菜……」


阿姊瞪他。


九王眼神閃爍,喉結滾了滾。


「你想說什麼?」阿姊面露兇光。


我覺得如果九王不識相貶損阿姊的手藝,會被阿姊當場揪著領子丟出去。


「好……好好吃。」


後來的後來,九王提起這件事時同我說,他本來想說的就是很好吃,被阿姊一嚇,反而像是屈服於阿姊淫威的言論。


「你阿姊啊,哪都好。」九王同我說,「就是太兇了。永遠兇巴巴的。」


九王說這話的時候都要哭出來了。


7


我就說九王怎麼看起來怪怪的。


九王不記得自己是九王了。


十九歲的九王,看起來像九歲。


阿姊嘆氣的聲音更大了一些。


「還加上失憶梗。」


「無語。」


話雖如此,阿姊確實沒有真的狠心把他丟出去。


……也丟過一次。


丟的時候,還好心給他懷裡揣了些幹糧,阿姊把他領到山腳下,然後自己跑了回來。


我憂心忡忡望著窗戶發了一下午的呆,阿姊哼著小曲兒跟沒事人一樣做自己的事情。


直到晚上九王髒兮兮地出現在門口。


他小心翼翼地搓著手,臉上黑一塊白一塊,頭上還不知從哪兒逮了一堆碎草葉。


「我……我回來啦。」他那眼神天真又可憐,仿佛真的不知道自己被丟棄的事實。


阿姊就沒再把他趕出去了,給他燒了一木桶的熱水讓他去沐浴。


阿姊同我說:「我想起我們家的貓了,崽崽丟了一次跑回來的時候也是這樣。」


「你說我是不是對他成見太深了?」阿姊問。


「他明明什麼都沒有做,我卻總是把他臆想成惡人,本著『防患於未然』的想法去傷害他,反而我才是那個惡人。」


阿姊:「我怎麼就狠不下心來,成為那種百分百的『精致利己主義者』呢?」


8


阿姊有的時候同我說話隻是為了說話,壓根沒指望我能聽懂。


那屋的九王不知為什麼叫嚷起來,惹得阿姊去看。


然後就聽到阿姊斥責他,「洗澡水進眼睛自己擦擦不就得了,還要把老娘叫進來!」


我就很想說,他現在就是個九歲的小傻子,為什麼要一直提防他和他過不去啊。


但阿姊聽不進去,阿姊執拗得很。


她那想法常人不懂,執意堅持的事情是撞掉兩堵南牆也絕不回頭的。


所以今日阿姊把九王趕下山我也沒敢做什麼。


我也不過是靠著阿姊的蔭庇生活。


能勸服阿姊的人隻有阿姊自己。


9


我覺得心智同是九歲,九王比我還傻一點。


他什麼都不認得,麥苗和蒜苗也分不清;看上去呆頭呆腦,我給他耍個小把戲就能把他逗得傻樂半天。


阿姊在一旁託腮看我們,時不時蹦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言論。


「他好奶啊。」


「如果撇除他日後可能黑化的成分,不帶有色眼鏡看這隻奶狗,真是長到姐姐心坎裡了呀。」


我滿頭霧水。


狗?哪有狗?


阿姊伸手一指九王:


「奶狗在玩狗尾巴草。」


10


我和阿姊下山去擺攤。


擺的就是同那隻「奶狗」一起編出來的各式草樣子。


有螞蚱、蝴蝶、孔雀……諸如此類。


阿姊稱之為「工藝品」。


有錢多到沒處使的傻子們才會買的工藝品。


昨日編草樣子時。


阿姊心靈手巧,我有樣學樣,九王笨笨磕磕。


還被那鋒利草葉劃破了手,眼淚汪汪惹得阿姊一頓數落,最後早早把他哄去睡覺了事。


今日早上,九王不知怎麼也醒得十分早。


同我們一起吃過早飯後,他兩隻眼珠就一直黏在阿姊身上。


「不要走……」在我們要出門的一刻,他拽住阿姊的衣角。


「阿姊。」我於心不忍,幫他求情。


「要不帶上他一起?」


「帶上他?」阿姊說:「你知道他這身份能引來多少禍患。帶他出去,不等於昭告他的仇家快來索命嗎。」


說完阿姊轉過身,看看死扣她衣角的九王。


其實九王比阿姊高出許多,長身玉立,襯得阿姊嬌小可人。


但阿姊拍一拍他的頭,我就覺得,九王還真像一隻聽阿姊話的大型狗狗。


「我們會回來的。」阿姊像哄小孩子一樣哄九王。


「晚上回來,給你帶糖人好不好?」


「飯菜幹糧都罩在桌上,你餓了就自己吃一些。」


九王喏喏點頭,就是手還是不放開。


「不會再丟下你的。」阿姊終於說。


「我發誓,不會再丟下你一個人。」


「同你拉勾好不好。」


阿姊伸出小指,牽住九王的。


「拉鉤上吊。一萬年不許變。」


11


「小孩真難哄。」阿姊下山後捶捶自己的腦袋。


「顏狗啊李子怡,太沒有原則了。」


李子怡是阿姊的名字。


阿姊順勢彈了下我腦門。


「真真你記著,等他好了我一定趕他走,絕不增長任何一段孽緣發展的可能性。」


我撇撇嘴。


這我可管不住。


阿姊這人,講起什麼來都頭頭是道,卻經常「打臉」和「真香」。


這兩個詞都是她教給我的。


用的次數太多,所以我也記住了。


再說了,九王長得那麼好看,換不了錢我還想多看幾眼呢。


見我不理,阿姊也沒有深究這個話題。


擺好我們那個小攤子。


小攤子是阿姊做的,明明就是個賣草葉的寒酸攤子,阿姊非要弄得精致上乘,從攤布到支柱都花了十成十的心思。


還要說這是什麼「營銷手段」。


「我們的攤子看著高大上,顧客才會覺得我們的產品高大上。」


我還記得最開始的時候阿姊興奮地在空中指指點點。


過一會她又沮喪起來。


「太慘了真真,我們一點本錢都沒有,隻能靠草發家。」


「我以為我能成為少年巴菲特,合著我們就是一對破產姐妹。」


再過一會她更難過了。


「我好想躺在沙發上聽麥克斯講葷段子啊,嗚嗚嗚我為什麼要體驗先輩們的艱苦生活。」


一般這個時候我都是選擇充耳不聞。


阿姊這個人奇奇怪怪的。


她一個人就可抵一個南曲班子。


12


我們的攤子才剛擺好。


沒承想生意還沒等來,瘟神先來一堆。


「讓開,快讓開!」


揚鞭聲劃破空氣,馬蹄踏過處已是一片狼藉。


幾個穿黑紅衣服的開頭,幾個穿白衣服的追,還有一位穿銀袍的緊隨其後。


連他騎的馬都比別人的看起來金貴。


那毛色,那氣派,嚯。


連馬鞍都是鑲金掛寶的。


它座上的銀袍公子指定大有來頭。


那銀袍公子生得好看。


隻是那種俊眉修目、顧盼神飛的好看,不是我們九王那種白皮細肉,想讓人揉一揉的好看。


我看著他搭弓拉箭,連發數箭,身姿瀟灑引人注目。


然後看著他的寶貝小馬又要在我們已經被掀翻的攤子上踩上一遭。


側目看見身旁阿姊秀口微張,拿著幹糧的手還在顫抖。


我暗道不妙。


果然下一刻阿姊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來。


「去,他,丫,的。」


好巧不巧,迎著銀袍公子面門飛過來一道匕首。


逼得那公子錯身閃避、落於馬下。


好在他還緊緊牽著韁繩,不至於叫受驚的馬真衝撞了人群。


但周圍的人也都四散逃開。


危機關頭,性命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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