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周圍的空氣都像是繃緊的弦。
但下一秒——
舒棠接著說,“我不僅要與虎謀皮,我還想養虎為患。”
那種如同深海般的窒息感,瞬間煙消雲散。
舒明悠面色有點發白,但是看見舒棠那一副執迷不悟的樣子,又體會到了法海拆散白素貞的恨鐵不成鋼,恨恨道,“你會後悔的!”
空氣裡的看不見的存在抬起了眸子,長發如白色的流水,長長的睫毛掀起,再次看向了舒明悠。
明明什麼都沒有,舒明悠卻渾身僵住,後退兩步,再也不敢停留,一溜煙就跑了。
一直到她消失了,神才收回了視線。
高大的神,低頭看向了舒棠。
他俯下身,朝著她逼近——
舒棠已經能夠感受到了他的氣息鋪天蓋地湧來,仿佛有什麼微涼的東西在她的面頰邊上,是那頭很漂亮的白發。
恐懼是人之常情,退縮與後悔更是不停地上演。
可是舒棠心想:後悔?
舒棠覺得自己大概不會後悔。
她一直很堅定自己內心的想法,就像是從前被劇情控制,全世界包括自己都告訴她,她喜歡賀英柏,但是舒棠寧願懷疑自己腦袋出問題了,就是不信。
而她現在,也隻會聽從自己的心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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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點緊張。
舒棠:“我膽子很大的,看恐怖片從不關燈,打蟑螂從不閉眼。”
膽子很大,鬼都不怕,就怕黑,要抓著深海之神的鱗片才敢睡覺。
舒棠:“你……你有名字麼?可以告訴我麼?”
舒棠以為這次仍然不會有沒有任何回復。
然而,她又一次聽見了他的聲音。
她看不見,深海之神垂下了微涼的睫毛,離她近得,像是在注視一朵海棠花上的露水。
也確實如同露水,她命格不佳,是短命的徵兆。
世人曾用無數華美辭藻贊美人魚的嗓音,卻都比不上塞壬開口時的驚心動魄,如同奢華的、做工精致的琴弦撥動,像是給耳朵來了一場盛筵——
舒棠聽見了有聲音離得很近,幾乎在自己耳畔響起:
“祝延,我名祝延。”
其實神是沒有姓名的,神僅僅是大海意志的化身。
相傳祝融打敗了南海之神後,便取而代之;
延,綿延之意,大海無邊無際,綿延不盡。
故,在東方,人們有時候叫他,祝延。
人們總是將他誤解成神話當中的存在,有時候他被認為是海神波塞冬、有時候又被叫做海妖塞壬、或許還有禹京……等等,也許還曾經被用簡單地用“邪惡的人魚”代稱過。
但是當舒棠好奇地開口問他的時候,空氣裡看不見的神垂眸看她如同海棠一般的容顏,突然間覺得“祝延”很合適:
灼灼海棠,祝其綿延,常開不敗。
所以在她面前,可以叫他,“祝延”。
作者有話說:
【注:希臘神話當中的海一般說的是地中海,海神指波塞冬。而中國神話當中,海神有四位,分別是東海禺虢、南海不廷胡餘(一說不廷是指不歸順的意思,後此神被祝融打敗,南海之神就成了祝融)、北海禺京、西海弇茲。(來源《山海經》)
除此之外,還有海龍王、媽祖等等;一般來說,水神是共工,不過水神和海神還是有差別的;祝融主要是火神,南海之神為祝融的說法來自於山海經】
本文當中的海神是“海洋”意志的化身,這個海洋就不分東西方了,和咱們現實當中的神話是區別開的,屬於是作者的一個私設!特此說明~
第13章
塞壬的嗓音有蠱惑人心的效果,所以舒棠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可,聽見他的聲音之後,舒棠就有點不能把他和“小可憐”聯系在一起了。
那種軟萌、可憐弱小的生物,似乎和這個聲音的主人大相庭徑。
舒棠腦海裡對小可憐的幻想,立馬被推翻了一半。
這是一個強大而危險的青年,聲音還如此好聽。
舒棠耳朵根還在發熱,再一次提出了那個問題:“你可以留下來麼?”
她聽見了青年的嗓音:“我會給你帶來很多麻煩。”
——可是他這一次,並沒有直接消失或者拒絕。
然而,還沒有等到舒棠開口,就看見了外面丁珊珊急匆匆地回來了。
舒棠是沒有經紀人的,所以和節目組溝通的事全都交給了丁珊珊。她這麼著急地過來,一定是下午的拍攝出了問題。
果然,丁珊珊一開口就是,
“棠小姐,下午節目組還是打算用原定的遊泳拔旗比賽,我溝通過了,沒有辦法更改。”
孤島上的主題就是偏向於荒野求生類型的,所以繼找食材自己做飯之後,節目組自然不可能讓嘉賓們住回別墅。
而且還要大做文章——所以嘉賓們還必須需要參加比賽,才能得到新的住所。
不過,節目組很會來事,比賽僅限於女嘉賓,居住權也僅僅是女嘉賓才擁有。
而隻有等到第一次發送心動短信、男女雙向選擇成功後,男嘉賓才能擺脫帳篷露營,進入小屋,開啟同居生涯。
這也是戀綜設計的“雄競”看點。
下午進行的遊泳拔旗,就是下午的比賽內容。
可問題來了——
舒棠掉過一次海,還差點死掉了。
沒十年腦血栓,都不敢短時間內讓舒棠去海裡遊泳。
丁珊珊嘆口氣:“我問了,可是制片說剩下的兩個備選方案全部因為意外被取消了。”
一個沙灘排球,沙灘突然漲潮;
一個室內比賽,突然間房頂原地坍塌。
舒棠:……
舒棠:好了,我知道了,是劇情,劇情法力無邊!
舒棠一直在和劇情賽跑,爭取我足夠離譜,你就不能炮灰掉我!
誰知道劇情如此邪惡,仍然在不停地矯正方向,企圖把舒棠這個惡毒女配塞回原本的賽道上。
就像是,明明這個處理十分腦血栓,卻仍然會以一種不可違抗的方式再次發生。
丁珊珊猶豫了一下,“我聽說舒明悠之前去找過制片人……棠小姐,你說要不要將這件事鬧大?”
舒棠無力地搖頭。
舒明悠,能讓沙灘漲水房頂坍塌麼?
就算她不做什麼,一切還是會發生,因為她是女主角,既定的劇情,就會將所有想要的原地奉上。
自從知道劇情之後,舒棠就已經接受這個事實。
舒棠沒有什麼雄心壯志,隻想躺平花錢,但是好像這個世界和鹹魚有仇,在她覺得自己可以躺平的時候,總要給她一點刺激嘗嘗。
丁珊珊走了之後,舒棠沒什麼也沒說,就是蔫了吧唧地,慢吞吞地朝著神的方向靠近了一些。
像是一隻在海灘上失去了理想的鹹魚。
舒棠還記得自己之前信誓旦旦說不會被舒明悠欺負,可是轉頭就被打臉,頓時攤得更加生無可戀了。
半空中垂眸看著她的神,像是察覺到了什麼,低頭看著這隻看上去在曬幹自己的小人類。
神本可以告訴她,隻要有海神祝福,她會被保護得很好的,可是莫名的,他沒說。
銀白色的長發從黑色的兜帽裡漏了出來,神的眉眼漂亮而凌冽。
神把這隻失去理想的鹹魚直接拎了起來。
明明是禁欲的神,卻低頭看向了她:
“好。”
突然被支稜起來的舒棠:?
——好什麼好,小可憐你竟然在為我被欺負而叫好!
然後舒棠掙扎著,像一隻吊起來的鹹魚幹一樣被提溜著雙腳離地走了五百米,才回過神來——
他是說:好,我留下來。
舒棠本來在掙扎的,立馬掙扎欲消失,突然間覺得這種鬼上身式代步,非常適合好吃懶做的她。
神並不是人,不通人情世故,而且作為一條兇殘的人魚,無論外表如何,內裡都是簡單且粗暴的。
比方說面對不知盡頭的索取,人類會想辦法制止,可是神沒有那個情商。神會安靜地縱容,然後等到他覺得足夠了,就會簡單粗暴地來找你索命,理由是利息暴漲,該償還了。
這樣的神,在小人類開始掙扎的時候,不理解她態度為什麼變化的神,極可能選擇把她弄暈來解決問題。
結果她自己撲騰了一會兒,就突然間安靜了下來。
神覺得她放棄反抗了,要把她放下來,結果舒棠又撲騰了起來。
神:?
神試著把她再次提溜起來。
舒棠:滿意,躺平。
神:……
神低頭看著手上的人類,陷入了沉思。
*
劇情的力量就在於,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最後的結果都是,直到下午的時候,項目仍然沒有更改——哪怕有異議的不止一個。
舒棠在全自動行走的路上,遇見了司嚴明。
因為舒棠掉進海裡,司嚴明也有責任,主動道,“如果身體不行的話,我可以幫你和節目組交涉一下。”
這個交涉就不是簡單的交涉了。
舒棠一邊搖搖頭,一邊悄悄把腳尖放下來。
其實就算是司嚴明去說,劇情大神也會讓司嚴明半路摔個大跟鬥。
司嚴明見她拒絕,想了想,還是去找了導演一趟,一開拍,舒棠就被塞了一包救生衣和遊泳圈。
舒棠抱著東西,神提溜著她。
舒棠聽見身邊的神開口問她:
“害怕水?”
舒棠點了點頭,按理說這個時候就應該走流程安慰她了。
卻聽見神對提溜著的舒棠說:
“它們會聽話的。”
舒棠:?
“它們很乖,你會喜歡的。”
他的語氣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舒棠總感覺他不像是說人,難道是說水?
舒棠以為他是要給她作弊,雖然沒聽懂,但是舒棠已經開始盲目信任了。
舒棠很會隨遇而安。
比方說小時候人人都說小叔撫養她是為了搶股份,舒棠也以為自己拿到了豪門鬥爭劇本,立馬隨遇而安地開始……攢壓歲錢。
就是攢了好幾億了,也沒被掃地出門。
七大姑八大姨都說這孩子日子會過得好,因為從會爬起心就特別大。
現在同理,她發現可以全自動走路,就再也沒從神的手下下來過;他說有辦法,舒棠就已經開始想晚飯吃啥了。
*
節目組暫時還沒有發現,有一位不明存在加入了綜藝。
開始拍攝後,嘉賓們依次去參觀了一下住的地方——
海景大別墅、林中小木屋、海邊小窩棚。
大別墅大得夠舒棠在裡面騎馬,木屋一室兩廳,小窩棚就隻夠住兩個人,翻身都有點困難。
節目組的設計當然不是無的放矢,每個小屋都有不同的主題:狹小窩棚的設計,是為了讓男女嘉賓近距離接觸,可以擦出很多火花;小木屋風景秀麗,同居室友的主題也很有看頭;豪華大別墅則是另外一種風格。
舒棠看了看窩棚:是了,在劇情裡面,這麼慘,一定是她的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