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方韻轉頭看他,“什麼……什麼對不起啊?”她明知故問。
“令媛的事。”
“哦哦,這個啊……”方韻視線閃躲,語調輕盈,“沒關系的。”
“你不生氣?”
“我為什麼要生氣?她很漂亮,像她是我的……我的福氣。”
“方韻……”朗逸終於發現氣氛不太對,他希望她對他坦誠,希望她對他發脾氣,哪怕打他一頓罵他一頓,但不要像現在這樣假裝不在意。
方韻卻不打算按照朗逸期待的方向走,“我說的是真的,我本來就……本來就配不上你,我之前還一直在琢磨你為什麼會看上我,如果是因為我長得像她,那一切就……”
“方韻!”他厲聲打斷了她,“我承認,那晚在酒館,我之所以注意到你,的確是因為你長得像令媛,但是現在,我很清楚,我喜歡的人,是你,是方韻,不是別人。”
“那結婚呢?”方韻怔怔看著朗逸,“你當時,上趕著的要跟我結婚,真的是因為喜歡?還是因為我像她?”
一秒,兩秒,三秒……朗逸隻是看著方韻,卻並未作答,是啊,他那般誠意十足的求娶她,到底是真的對她一見鍾情愛得無法自拔,還是僅僅因為她像她……他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她也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但此刻,沒人敢將答案宣之於口。
一杯梨湯已然見底,方韻輕輕抽回被朗逸握著的手,“這個事情……我不介意的,你也不用放在心上,你知道的,我也不是因為喜歡你愛你才嫁給你,其實從這個角度講,我們倆還挺般配的,都沒多少真心,各取所需嘛,沒什麼好委屈的。”
“可你昨晚……”你昨晚明明那麼傷心,你昨晚明明說你愛我……
“昨晚隻是一時間有點……“方韻想了想,“有點傷自尊,但我現在已經好了,這個事過去了,好嗎?”
“方韻……”
“朗逸……”她望著他,“我該吃藥了。”
她起身,不顧他眼神挽留,徑直下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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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把杯子給鍾姨拿下去,要接杯清水把藥吃了……
當下,再細致末微的小事,隻要能幫助她逃避與朗逸的溝通,就都是大事。
第34章 你要怎麼報答我?
他知道她在賭氣,但他無計可施,這事兒……無論如何也是他理虧,受些苦是應當的,但到底該如何破局?一種久違的狼狽感襲來,他感覺自己被什麼東西牢牢困住。
他從沙發上起身,直覺告訴他,他應該追上去。
誰知剛走到樓梯口,電話響了,是爸爸的電話,朗逸連忙接起,朗季倫質問朗逸為什麼不在辦公室,朗逸答家裡有點事,朗季倫嘆口氣,講說今天上午有媒體過來,讓朗逸代替他去接受採訪,朗逸本想拒絕,他並不喜歡把自己暴露在公眾面前,但此刻,他也有亟需逃避的現實,所以他應下了朗季倫的要求。
折回衣帽間,換好西服,吩咐張叔叫來司機,朗逸火急火燎出門去了。出門前不忘囑咐方韻,“莊園有點急事,我先去一趟,在家好好養病,等我回來。”
方韻點頭,臉上表情平靜又緩和,再看不出任何賭氣成分。
◆
一個感冒折磨了方韻五六天,這會兒好了,也還微微有些咳嗽,但她也隻休了那一天,次日一早就又拖著病體正常上崗了。
到了公司,又怕傳染給同事,隻好戴著口罩窩在辦公室裡忙,連客戶也都差夏存去見。
朗逸自那日被朗季倫叫走,一連幾日就都早出晚歸。
也不知是真的忙得無暇顧他,還是在方韻這裡吃了癟不好再跟方韻黏糊,之後幾天,朗逸白天幾乎未有再給方韻發過消息。
他不聯系她,她自然也不會主動聯系他。
這些時日,兩人基本上隻是晚上見面,然而許多個夜晚,他們也並未真正見面。他回得很晚,每晚到家時,她已經睡著,次日一早,方韻醒來,另一側床往往又已空空如也。
兩人關系倏爾進入一種微妙疏離的尷尬狀態。
◆
在方韻感冒徹底好起來之前,周朗延約了她兩次,都被方韻推掉,因而今天周朗延再約,她無論如何也不好再推脫,隻得答應。
但今次約見周朗延,她已經不覺勉強,自從得知自己的替身身份後,她忽然對周朗延的存在感到慶幸。
幸好,她想,幸好她也是個壞蛋,若她是一個純良完美的人,再這樣傻乎乎被人騙了身體騙了心——就像她從前經歷的那樣,那該多委屈。
兩人約在美院門口碰面,這是周朗延的提議,方韻沒有拒絕。
美院附近不好停車,下班後,方韻將車子開到春江閣,報了周朗延的名字和房號,把車子停進小區,才步行著去校門口找周朗延。
春江閣……周朗延剛出國那陣子,方韻來過他的房子,許多次,她知道那個房子的密碼,但每次到了門口,卻都不敢伸手去碰門鎖,她怕周朗延已經把密碼改了。
如此,過了一年,她臨近畢業,備戰考研,考研失利……她便再沒來過春江閣。
而後,方韻再次回到春江閣,已經是畢業後的第四年,那也是方夏軟裝成立的第二年,那時,公司接到一個春江閣的單子,業主也是美院的畢業生,是比方韻大了六屆的一位學姐,方韻跟著工人來量房、考察,那個房子很大,和周朗延的房子一樣,在頂樓,方韻很重視這一單,親自抄刀為客戶做方案,然而每當她靜下心來,腦子裡卻總閃現周朗延那個房子的種種細節,暖白色的背景牆、幹淨的空間、平緩松弛的拋物線吊頂、素雅寧靜的底色、返璞歸真的裝飾、優雅浪漫的藝術點綴……
關於那個房子的一切,久久盤旋在腦際揮之不去,無可奈何,她將周朗延房子裡的元素加進客戶房子的設計中,意外的,客戶非常喜歡,那單做得很順利,方韻這才恢復了絲許對春江閣的好感。
但……如今,再次漫步在春江閣的臨江步道上,她心中已然了無情緒,對於這個地方,她既談不上喜歡,也談不上討厭,不過就是個高檔些的河景小區,誰管那些個格子房裡曾發生過怎樣的故事。
◆
周朗延給方韻準備了一束小小的花,方韻接過,將花隨意插進手提包,才對周朗延說謝謝。兩人沿著清溪東路散步。
“吃點什麼?”周朗延問方韻。
“前面就是小吃街,”方韻側目看一眼周朗延,“吃什麼都行。”
“那你想吃什麼?”
“我啊……”方韻想了想,“想吃李記的板慄餅。”
“我給你買!”
方韻笑,“好啊,今天周朗延請客。”
兩人繼續漫步,周朗延忽然牽起方韻的手,方韻愣了愣,沒有拒絕。
他們就這樣牽著手漫步在煙火彌漫的小吃街,像一對再普通不過的都市戀人——下了班,一起來母校附近打個不痛不痒的牙祭。
他不住的看她,眼中帶笑,她也看他,眼中意味不明。
他們似乎愛慘了彼此。
至少,周朗延是愛慘了方韻。
時光變遷,美食街已不再像從前那般雜亂無章,許多店鋪也早已不見了蹤影,轉而被從沒見過的店鋪替代,好在,李記還在。
吃過板慄餅,又吃了章魚小丸子和冰沙,方韻直呼飽得吃不下了,兩人繼續往前走,走到拐角的小酒館,一人要了杯雞尾酒,喝酒時,兩人聊些不痛不痒的話題,比如周朗延最近在忙什麼,周朗延講在忙7月的畫展,方韻點點頭,沒再細問。
杯中酒喝到一半,方韻已經有些微醺,“去河邊走走吧……”她想吹吹風醒醒酒,再這麼醉下去,她可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過分的事。
“好。”周朗延答,兩人於是起身來到河邊。
在朗市,沿河漫步是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是以這會兒,濱河路上熱熱鬧鬧,人來人往。有遛狗的老人,有帶著小孩的年輕父母,還有,當然還有親吻的學生情侶……
親,吻……這種事,周朗延再上癮不過。
他將方韻抵在半高的河堤上,不由分說,俯下身就想親她。
“噗……”望著周朗延這副痴情模樣,方韻忽然想起什麼,於是笑了。
“笑什麼?”周朗延停下來問她。
方韻繼續笑,樂不可支。
“笑什麼啊?”周朗延繼續追問,尾音拖得老長。
方韻收了收笑,答:“笑你啊……”
“笑我?”
“嗯……”
“為什麼笑我?”
“笑你……”方韻頓了頓,“你知道嗎,前兩年我聽了個八卦。”
周朗延好奇,“什麼八卦?”
“我有個朋友的同學,幾年前也在英國留學,她認識你,有一陣,那個同學到處說你……”
“說我?”
方韻點點頭。
“說我什麼?”
方韻笑笑,摟過周朗延的脖頸,沉下聲在他耳邊說:“人家說你不行……”
周朗延略微驚訝,“不行?什麼不行?”
方韻又笑,“當然是……那方面不行!”
周朗延似乎想起什麼,忽而也笑了。
方韻又講:“然後我朋友就來問我,你到底行還是不行。”
“你是怎麼說的?”
“我說你……還可以。”
“還可以?”周朗延佯裝慍怒。
“哈哈哈哈哈……逗你的,我說的是,你很行!”
周朗延笑,忍不住在方韻笑臉上啄了一下。
方韻終於停住了笑意,摟著周朗延脖頸認真發問,“我這也算幫你挽回了名聲,你打算怎麼報答我?”
周朗延深笑,“你想我怎麼報答你?”
“嗯……”方韻想了想,“我們公司馬上要開始趕工良月莊園的展館擺場,接下來,我會很忙,要忙到7月初,這期間,我可能沒辦法見你……你不要鬧脾氣,就算報答我,好嗎?”
周朗延看著方韻,良久,才答:“好,好吧,但7月2號,你一定要來,那天……多晚我都等你,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