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隔得遠,大廳光線也不甚明晰,他沒太看清她的長相,隻粗略過了一眼那惹火的身材,以為是拿來討林留溪歡心的,便低聲道:“怎麼還帶個女人?林留溪跟那群富家弟子不一樣,他不玩女人,更何況是姿色平平的。待會兒你最好讓她趕緊走,要是讓林哥看見,該滾蛋的就是你了。”
江鶴軒皮笑肉不笑:“家裡小孩兒,非嚷嚷著要來,拗不過。”
男人了然,倒是沒聽說江家何時添了個這麼大的女兒,搭著江鶴軒的肩說了幾句抱歉的話。
待男人離開後,江鶴軒在謝昭年身側落座,低頭觀察她的表情,問:“剛才聽見沒?”
謝昭年頭也不抬,將剛才編輯好的微博發送。
她平時會發一些賽車日常,偶爾掉落的幾張馬甲線照片,引得眾多女粉為她哐哐撞大牆,紛紛稱呼她為互聯網女菩薩,一來二去地也攢了小十來萬粉絲。
論起知名度,星火不算高,但純磕顏的圈外粉也不少。
謝昭年和林留溪還有不少cp粉,超話每天都有人打卡籤到,文字是:春溪cp今天在一起了嗎。
兩人的姓氏用拼音念時都是wen,林留溪又是以一個溪字結尾,而謝代表著春季的柔和,瘋狂的粉絲們為此磕地昏天黑地,認為他們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是絕配,頂配。
謝昭年發的照片看似隨意,實則略顯心機地露出了一點連山的logo。
摁滅手機後,謝昭年才不疾不徐地回應江鶴軒,“你懂什麼?難搞的男人才有意思。“
“年前幫你追的那貧困生學神不也挺難搞的嗎?”
提起那個一路從山野殺到京市最高學府,拿夠全額獎學金的清冷碩士,謝昭年有些不自在,“在一起他就跟變了人一樣,每天對我噓溪問暖的,沒勁。再說了,他哪有太子不下凡塵的月亮香?”
江鶴軒還以為她會為那句“比她漂亮的人多了”而生氣,謝昭年絲毫不輸娛樂圈女星,她又是那種美而自知的人,沒指著人鼻子罵回去,已經算是很給面子了。
見她的關注點還在林留溪身上,江鶴軒說:“你沒接觸過家裡的生意,自然不懂,林氏方方面面都有所涉獵,汽車、金融、地產、電競……幾乎大半個內陸都要仰仗林氏的鼻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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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擎的轟鳴聲自山谷裡蕩漾而出,打斷了江鶴軒的話。
謝泉館側牆的大屏幕驟亮,切了三個分屏,深藍色的車身猶如一道殘影掠過第一個鏡頭,在第一個大彎道處迅速減速,車身送入彎角,被犧牲的過彎速度驟然提升,整個過彎過程漂亮又流暢,足以可見駕駛位上的操作者有多自信且狂放。
謝昭年側眸,腦中驀然閃過在機場擦肩而過時看到的那張臉,一雙狹長的淡漠眸子裡暗藏著桀骜,像是雪山之巔難以觸碰的那一捧素雪。
見她神色飄忽,江鶴軒自覺敗陣,隻言簡意赅道:“林留溪前陣子才解了同縱橫鋼鐵千金的婚約,縱橫市值暴跌,兩家幾乎再無合作可能。謝謝,你要知道,他和你之前追的那些人,不一樣。”
屏幕裡,大約幾秒後,剩下兩輛車才跟上來,無論技巧還是速度,都有著明顯的破綻和瑕疵,相比之下,沒有太多看點。
“我靠!不愧是青野第一車手,林留溪這晚切彎真牛逼!”正在打牌的趙梓旭忽然誇贊。
謝昭年緘口不言,目光緊緊跟隨著不斷變化的鏡頭,越靠近山頂,霧氣越重,鏡頭裡再看不到如此完美的細節,隻能望見車身一晃而過。
她在心底數著秒,判斷林留溪還有多長時間到達山頂,心不在焉道:“就是因為不一樣,才更有意思,不是嗎?”
估摸著差不多到時間了,謝昭年起身去開謝泉館外的那輛改裝後的山地車。
眾人也跟了出來,汪珂撓了撓後腦勺,不解道:“小謝姐,你這是準備幹什麼?”
謝昭年餘光落在半山腰,辨別著越來越近的聲音,場館裡泄出的柔光灑落在精巧的側臉,眸子清亮如許,閃著熠熠的光。
聲線平穩:“測測林留溪的反應力到底配不配得上青野第一車手的名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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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五個彎道,林留溪就已經將好友們遠遠甩在身後。
微揚的下顎線收緊,眼眸深而清冽,情緒是向下的,似乎是覺得贏得太容易也有些乏味無趣。
視線再回正時,前方驟然亮起不該在此時出現的遠光燈,盤旋在抵達山頂的最後一個長彎道處,饒是經驗再豐富的頂級車手也不免生出片刻的詫異,盡管隻有短短的一剎。
在高速過彎時,兩個對向而馳的車無法即刻減速,隻能利用離心力和判斷來避免發生碰撞,危險程度堪比與死神擦肩而過。
偏偏對向的車不怕死往內彎處切了一點,竟還意圖別他的車。
電光石火間,那輛山地車與他的車身不過半寸的距離。
林留溪深眸壓低,握住方向盤的指尖泛了白。
越過彎道後,那輛不知死活別過來的車緩緩降下車窗,車座上的人朝他展顏笑了一下。
挑釁似的明豔笑容。
白皙的皮膚在稀薄的月光下如瑩白玉石,細潤柔和,觸而升謝,眸子裡仿佛綴了星辰,像是夏日海面波光粼粼的碎影。
夜風呼嘯而過,賽車手的敏銳感知力讓時間有了被放慢的力量,明明是極短的一瞬,林留溪卻看清了她的臉。
如曇花一現,又似海市蜃樓般縹緲易碎。
如果不是後輪因強烈摩擦後,致使車身略有失去掌控的失衡感,他幾乎要以為剛才是場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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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留溪在山頂熄了火,修長雙腿倚靠在車身前,長袖挽至踝骨處,露出臂上淺淡的青筋。
冷淡的目光落在眼前的幾個陌生面孔前,深潭溪目裡並未掀起半分波瀾,他挪開視線,垂頸點燃了一根煙。
分明的腕骨在火光下映出淡慄色,煙霧緩緩自唇邊溢出,單單是一個再隨意不過的動作,卻顯得矜貴又冷傲,仿佛是無意降落人間的地獄修羅,強大的氣場自動隔絕出一片沉寂的真空地帶。
剛才還因為林留溪看不起FI車隊而心生怨懟的汪珂等人,此刻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口,全堵在了喉嚨裡,胸腔也伴隨著那一圈圈擴散的煙霧而震動著。
仿佛有的人生來就是倨傲冷淡的上位者,合該如此目下無塵。
相比一群沒見過世面的年輕人的拘謹臣服,垂手矗立在落地窗前的江鶴軒身形落拓,眉骨懶挑,神態一片松散。
他淡淡打量著林留溪,心想,謝昭年的口味換來換去,怎麼還是這款。
沉默的氛圍將寂靜的夜色帶出一片壓抑,直到山地車的轟鳴聲漸近。
被長褲包裹的修長雙腿自車上邁了下來,隨即是起伏有致的女性身軀,和謝婉清潤面容下一雙略顯厭世的慵懶桃花眼。
來人朝林留溪揚起笑,女孩的笑容謝婉又清凌,柔軟的發絲別在耳後,隨風輕拂,帶過一陣清淺的雪玫香氣。
林留溪鮮少同女人打交道,少有幾個膽子大的,也是庸脂俗粉,空倚著一身皮囊往他身上靠,乏味得緊。
京圈數得上名號的那些個名媛小姐,都會特意找大師調香,因而身上留著獨有的香味也不是什麼稀罕事。
林留溪的父親喜歡玫瑰,他也繼承了那一貫的浪漫,隻是鮮少有人知道,他比父親還要挑剔上幾分,萬畝莊園裡,勉強隻能湊得了幾朵入他的眼。
謝昭年在他身前站定,聲音細細柔柔的,“太子車技不錯。”
林留溪一米九一的身高足足比她高了二十公分,謝昭年要略微仰視,才能和對上他的視線,見她靠近了,他不動聲色地將指尖的猩紅點在車身上,金屬涼意瞬間就將那點火光吞噬。
“哎呀!”謝昭年低呼一聲,細軟的聲線帶著貓兒似的嚶嚀,心疼道,“這麼寶貝的車,太子怎麼能這麼粗魯?”
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就算裝得再好,也逃不過成年男人的眼睛。
就像她本人一樣,看似謝和乖順,撕開面具後,不知暗藏著怎樣的不馴。
否則,又怎會不知天高地厚別他的車?還是最驚險的對撞?
林留溪這才慢條斯理地垂眸看向眼前的小狐狸,他的面容極具侵略性,卻又和江鶴軒身上的那種少年感不同,是獨屬於成年男人的壓迫性。
好似高空中盤旋的獵鷹,身經百戰領頭的狼王。
謝昭年不迎不避地回以凝視,而後裝作失措般露出一抹怯意,朝他挽唇。
林留溪將她的小動作盡收眼底,眼神依舊冷淡。
沒有一絲情緒的聲音響起,今夜裡纡尊降貴的第一句話送給了她。
“你該慶幸,承受我這份粗魯的不是你。”
林留溪背上書包,很快就消失在街燈之下。
新華安居雖有一個新字,但屬於老樓盤,住在裡面的很多都是當年從縣裡來市裡做生意的。經久不翻修,表面還掉磚,看上去就很埋汰。
司機掩飾住輕蔑,道:“可以玩,別上心。這是先生的意思。快高考了,小少爺。”
謝昭年渾不在意,冷笑:“玩?說話真難聽。老頭子還沒出院就有闲情管我了。”
他手擺弄著貓,西西不舒服地嗷嗚叫。
司機搖搖頭,失笑道:“小少爺,你之前管西西都是叫死貓的。”
謝昭年眼皮一撩。
司機嘆氣道:“算了。你們都還太小了,什麼都不懂。”
第24章 打架
假期補課,聽說暑假隻放十天。
林留溪覺得自己要死在二中了。
她每天按時就班,三點一線,試卷堆積如山,永遠都寫不完,每天都有新的卷子發下來。孜孜不倦,看不到停止的一天。
聽說暑假過去會搞一周兩練,一練六科,一聽就要出人命了。
林留溪驚嘆於正常上課還能搞一周兩練,班上的人也在吐槽不要命了,誰家好人家一周考兩次還要正常上課,月考也是正常進行。
黃曉莉說這就是高三,除了學習沒別的。
林留溪在圈內一直備受矚目,專程接佳人卻被佳人放了鴿子的消息,被添油加醋地包裝過後迅速傳開。
不相熟的人偶遇林留溪時,難免大著膽子偷瞄幾眼,被當事人那雙毒辣又藏著幾分狠戾的眼神回望後,無形之中驗證了傳林的真實性。
就連阿明也發來消息:[那個敢釣著林哥玩的人,該不會是你吧?]
謝昭年哪能直接承認,她這幾天給林留溪發的表情包都沒得到回復,正好拐著彎地刺探敵方軍情:[哈?我最近都在訓練,有什麼我不不知道內情嗎?]
阿明見狀,也沒客氣:[聽說有個超辣的二次元coser約林哥,寰球大廈頂樓有個無邊泳池你知道吧?底下就是五星級酒店,嘖,懂的都懂]
……
知道謠言越傳越離譜的謝昭年怎麼也沒想到,吃瓜群眾的想象力豐富到了這種地步。
阿明的消息還在彈:[林哥竟然去了,簡直堪稱天方夜譚,鐵樹開花,最好笑的是,夜間一路狂飆過去撲了個空]
[謝昭年:6]
[阿明:我們經常玩車那幾個還在群裡調侃,這姑娘挺有血性,真想跟她拜個把子]
謝昭年發了三排哈哈哈哈哈哈以表立場,生怕多說露餡。
然而以太子在人群中的話題度,豈是謝昭年想逃避就能逃避的,吃飯的時候,還聽見楊雪和汪珂在買股似地討論林留溪喜歡什麼類型。
“林留溪對小謝挺特別的,而且你雪姐我叱咤情場多年,男人對有意思的女人是什麼眼神,我一個火眼金睛就能看出來。”
注意到身後咬著小番茄不說話的謝昭年,楊雪揮手招她過來:“小謝你覺得林留溪和程子幕哪個更帥?”
被幾雙眼睛盯著,謝昭年含糊不清地說:“他們倆風格不一樣。”
“也是,各有千秋。”楊雪點頭,“不過我跟你說,程子幕那種就是典型的看著不好相處,捂熱後絕對是無微不至的暖男。”
見楊雪還有深入分析林留溪的架勢,謝昭年正欲抹油開溜,陳經理的詢問替她解了圍:”漂移賽準備地怎麼樣了?“
“放心,摩拳擦掌練著呢。”謝昭年說。
八卦的消息四處亂飄,始作俑者謝昭年則在安心準備隊裡臨時給她安排的漂移賽,連園區大門都沒出。
這種地區級別的賽事,最適合年輕人練手,一來積攢經驗,二來又能提升名氣。
陳經理:“嗯,下午別練地太晚,晚上有和青野的飯局。徐經理可能會提前過來看一下我們的賽道。”
趙梓旭:“有什麼好看的,參觀園區也要禮尚往來?”
“青野明年計劃會多招三個十來歲的孩子培訓,大概會借用我們的場地。”
汪珂還不知道內部消息,嘟囔道:“他們不是有自己的地盤嗎?青野也怪心機的,把小屁孩扔過來算什麼!有本事把冠軍推過來,沒準我們還能偷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