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6章 開幕式
林留溪很不喜歡談起“家”這個話題,就算陸輕悅說起她那個嚴厲的母親的時候。林留溪也總是支開話題,或者回避。曾經有一堂課老師提問:誰是你的英雄。
有人說是爸爸,有人說是媽媽。
林留溪被叫起來回答問題支支吾吾半天,迷茫道:“我不知道。”
她父母都來自農村。早些年抓住國家經濟改革的風口從商。大賺一筆。企業在省裡赫赫有名。
都說人一旦錢多就會發生變化。林留溪覺得不是變化。而是暴露本性。
媽媽娘家人當年到處借錢給林濤創業。事情成了之後林濤就四處留情。甚至在媽媽懷林留溪的時候搞大了小三的肚子。
媽媽知道了,離婚。
但咽不下這口氣和損失的十多年青春。當時房子裝修的錢也是她娘家人借的。
她不搬。要林濤搬。
林濤也不搬。讓小三帶崽住進來。
那個孩子就是林留溪同父異母的弟弟。
小時候林留溪不懂為什麼媽媽不讓她跟林留光玩。但隨著年紀增大懂了。她很希望林濤去坐牢。打開戶口本卻發現林濤的婚姻狀態是離婚。也就是說判不來重婚罪。
她也想媽媽根本也不會去告。
媽媽說她越大越偏激:“林濤要是去坐牢了。我們吃什麼?這麼大一個企業怎麼辦?”
她學歷不高。婚前在超市收銀臺工作。婚後全職主婦。已經很多年沒工作了。她還說她這麼多年的青春都在林濤身上。林濤必須補償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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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留溪沉默不語。
林濤繼續在外找他的小四小五。林留溪就他媽不理解了。這女的大學剛畢業幹什麼不好?為什麼就要與林濤廝混在一起破壞別人家庭。孩子都有了。
服了。狗男女一起死。
副駕駛的孩子仿佛感受到了林留溪的強烈排斥,哇哇大哭。小五急急忙忙就喂奶。孩子奶嗝聲聽得她直反胃。多待一秒都想死。
林濤重復一遍:“叫阿姨啊!”
見林留溪久久不開口。林濤教育道:“林留溪,你要懂禮節,出門在外都要懂得叫人。這不僅在家裡,以後出了社會也是如此。你在學校才會有人喜歡你。你小時候明明是個很開朗的孩子,為什麼現在總是嗯啊哦的?”
林留溪冷著臉:“哦。”
林濤也冷臉哼著氣。
“先把你阿姨送回家。”
傻逼。林留溪哦都沒說了。
車開的快,一路都是小孩的哭聲。女人哄不動,大聲叫了林濤的名字。林濤邊開車邊打電話,突然剎住車大吼:“閉嘴。再吵滾下去!”
趴窗上的林留溪扭頭看過去。
女人嘴唇顫抖:“林濤。這是你的孩子。”
林濤道:“我說了。再吵滾下去。”
車停到一個小區對面,女人暗諷兩句開門下車,關門的聲音很響。才安分下來的小孩又哭了。女人邊過馬路邊哄。
林留溪盯著那個小孩。
日記中。她這麼寫:
那孩子真可憐,要出生在這樣一個家庭。
我也很可憐。可誰能來可憐我呢。
11月末,樹葉落了一地,掃公共區的學生怨聲載道。
所幸也隻是落葉,並沒有如天氣預報說的那樣下雨,運動沒有推遲。
為了一個開幕式和小醜一樣拉練再拉練,林留溪已經受夠了,走這個方陣難道就這麼重要嗎?當然重要!為了開幕式給領導看怎麼不重要,領導沒別的愛好,就喜歡看人走方陣。
為了走整齊,走氣派,全年級放學後被叫到操場上走了一遍又一遍。
服了。
林留溪腿都被折騰麻了。臺上領導依舊不滿意:“再來一遍。最後一遍了……同學們堅持,一定要堅持,拿出你們軍訓時走方陣的氣勢。到時候三個年級聚在一起就看哪個年級走得最好。我相信一定是我們高一。”
神經。
林留溪:“……”
突然想把他從臺上踹下去。
運動會開幕式之前很多班都訂了班服,十五班有意願訂班服的人太少。最後就沒訂。
她班上的口號是:揮灑汗水,鑄就輝煌,十五十五,勇奪第一。
開幕式當天,口號做成橫幅由第一排舉著。她看見副班長在前面舉牌就惡心。
於是副班長喊口號經過主席臺時,林留溪就在隊伍裡當南郭先生。隻對口型不出聲。一趟跑下來,耳邊都是同學的喊聲。
隨後,班上街舞隊的女生表演節目。
這年blackpink依舊很火,因此Jennie的《Solo》一出全校爆發出熱烈的掌聲。即便領導不知道,也依舊舉起手機錄視頻。
不表演的人就退到一旁。
上場的女生換了服裝,好看的短裙配合著精致妝容,每個動作都卡在音樂的點上。最後腰部扭動的時候全校爆發出尖叫。
在一片尖叫聲中,林留溪看向日光下女生們自信的笑容,下意識跟著大家一起鼓掌。
每到這時候都覺得自己格格不入。
開幕式入場的順序是按照班級從大到小,年級一共二十個班,十五班排到前面。因此在表演結束後早早到了提前安排好的位置看別人表演。
後面的班級不是舞蹈就是合唱。當然還有整活的,要麼戴著橡膠魚頭牛頭跳《新寶島》,要麼當著校領導的面表演起黑人抬棺。
擁擠的人群中,林留溪笑夠了,順著入場的人群往後看。
最後一個班了。一班。
主持人道:“現在迎面向我們走來的是一班,他們邁著矯健的步伐,每一步洋溢著青春的風採……”
後面的人擠到前面,林留溪個子本來就矮,還被擋住,這下什麼也看不見。
她踮起腳尖依舊隻能看見別人的後腦勺,不免有些著急。
陳願突然喊她:“林留溪快過來,我這還有位置!”
林留溪尋著聲擠進去,身邊多了很多糾纏在一起的呼吸聲。她微微彎腰,想讓自己看得更清楚一點,旁人的陰影將她籠罩其中。
今年的天氣很反常,入冬的季節出起了太陽,因此他們全班都穿著夏季校服,停在主席臺前。領導的神色都和藹可親了不少。
林留溪一眼就看見了他。
二中黑白色的夏季校服穿身上向來規規矩矩的,偏邊上那個拿橫幅的少年神色松散。衣服染上的陽光格外耀眼。
謝昭年骨節分明的手扣在橫幅的一端,頭發長度明顯超過學校規定的一指。
陽光穿過發隙在他額頭上方留了陰影,本就白的皮膚更亮,光點在他鼻梁上眉眼間晃動,他那眼神漫不經心掃過主席臺。
個子高,本就很出眾。
優越的長相又很快吸引了旁人的目光。
“我草!這誰?我們學校有個這麼帥的大帥哥怎麼軍訓時沒見過!好他媽帥!沒對象我直接衝了!”
“好像是這次的年級第五,別想了!人家一班學霸隻搞學習不談戀愛。”
紀律早就煙消雲散。仿佛這不是什麼開幕式而是演唱會現場。
林留溪既高興,又不高興。
也對,他遲早也會被人注意到的啊。
她揚起的笑容消失。
少年視線從主席臺轉向觀眾,與另一個拿橫幅的男生對視一眼。
橫幅原本是合上的,現在拉開,慢慢露出醒目的幾個大字。
謝昭年懶洋洋道:“拉個橫幅告訴你,一班隨時碾壓你。”
紅底白字。直白又囂張。在場的人直呼牛逼。
熱風吹拂過境,少年人頭發被吹亂了。他卻一臉不以為然站那,橫幅拉得繃直,唇角也帶著些許笑意。真的很絕。
林留溪呆愣了許久。
不僅林留溪,陳願也呆在原地:“我去。這男的好他媽帥。”
林留溪笑了笑:“我也覺得啊。”
一班朗誦《少年中國說》,手背在身後,聲音洪亮,橡膠跑道上的落葉落了又起,起了又落。朗誦的人正是風華正茂的年紀,惹得領導拍手叫好。
在領導漫長的獻詞過後,校長宣布運動會開幕。
熾熱日光下人群早就已經不耐煩了。林留溪在人群中搖著不耐煩的腦袋,額頭上全是汗水。
她接過陳願遞來的紙巾。兩人相視一笑。
下午裁判員開會。
林留溪被分到田徑,管檢錄。她領了自己的牌子掛脖子上,裁判員三個字異常醒目。
檢錄處有個藍色雨棚,天熱的時候悶熱,人搬桌椅坐裡頭像是饅頭進了蒸籠。
不檢錄的時候林留溪坐在裡面自習,草稿紙折成扇子一直在扇風。
耳邊留有清風,絲毫不減熱度。對完答案後林留溪發現,金考卷上都留有許多汗手印,自己捏著的筆杆更是油油的。
刷完就不寫了,更何況馬上就要幹活了。
裁判長帶著等會的檢錄名單走進來,與林留溪坐在一塊的還有其他班的兩位裁判員,每個人分一份。
林留溪分到的是高一男子組一百米。
謝昭年長那麼高應該會參加項目吧。她邊想邊翻看名單,卻沒有在名單上看見他的名字。不是跑步,就是打籃球吧。
可惜不能去看了。林留溪嘆了口氣。
裁判長給了她一個喇叭:“高一男子組馬上就要開始檢錄了,拿個喇叭喊名字也方便些。等下你們不僅要確定人來齊,還要把負責把運動員帶到操場那邊去,那裡會專門有老師接應你們,單子一定別忘了給那邊的裁判長啊。”
林留溪道:“好。”
裁判長道:“天氣炎熱幸苦你們了,都是女孩子,要注意點自己的身子,若有任何不適千萬要與我說。”
前面檢錄都很順利,就算運動員不齊也就等一兩分種。林留溪帶人從檢錄處到操場來回一下午。很累。感覺腳底板都要冒煙了。
閨蜜偶爾會來看看她,但是林留溪很忙,不是在點人就是在帶人去操場的路上。等她回來,看見閨蜜與班上要好的朋友一起跑到社團那邊玩,不知道兩人交頭接耳說了什麼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林留溪有點失落,然後失笑著搖搖頭。
都會有新朋友的,別這樣。這樣不好。
點完最後一組林留溪就可以下工。
她點著就發現不對,看見拿一班班旗的人就去說:“你們班運動員怎麼沒來檢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