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隻跟能聽得懂的人說。”他用薯條蘸著番茄醬,懶洋洋地說。
錢閃閃卻滿腦子都是:臥槽顧西穗你這麼回事?這他媽一個隱藏型僚機是怎麼被她形容得這麼無聊的?什麼叫“隻跟能聽懂的人說”啊?這不是一句話就把她歸類到“能聽懂的人”這種曖昧不清但實則什麼都沒說的陣營裡了嗎?
情報錯誤是會死人的啊!
總而言之,那幾分鍾不到的午飯時間讓錢閃閃深刻地感覺到了人的主觀看法有多不可信,錢閃閃不動聲色地調整著策略,之後淡淡一笑,說:“那真是承蒙你看得起了,不過我這個人從來不在乎別人的看法。”
他沒說話,隻是很輕地揚了一下嘴角。吃完了漢堡和薯條,就站了起來,把他自己的和錢閃閃已經掃光的餐盤都拿了起來,放進回收箱,之後往外走。
錢閃閃跟在他後面,臨到出門了,錢閃閃才突然叫住他,問:“顧西穗說你很會做飯是不是?”
“啊?”他轉過身來,困惑地皺了皺眉,說:“就還行吧,也沒有特別擅長。”
“那你會做番茄塔嗎?我一直在找非常好吃的番茄塔,但從來沒吃到過非常滿意的。”
他手插著口袋,依然是沒什麼表情地問:“然後呢?”
“你可不可以做給我吃?”錢閃閃仰著下巴,貓咪一樣地眯起眼睛問他。
她知道她那個表情才是最性感的,明晃晃地撒著嬌,一個人就可以把氛圍拉滿。
戴尚還是帶著嘲諷地看著她,問:“我要是拒絕呢?”
“你不會的。”錢閃閃走近一步,凝視著他眼睛。
“因為你已經快無聊瘋了,反正你也沒什麼藝術天賦也沒什麼藝術觀念,你花了那麼久的時間發現你在追求的東西你根本就得不到,你現在在做的所有事情都是為了對抗虛無和無聊。而我——”
她頓了頓,凝神,看著他的眼睛說:“我會是你無聊人生裡遇到的最有趣的人。”
第34章 相不相信真愛,是一個世界觀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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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閃閃風輕雲淡地講完,眾人全都一臉窒息:“這……讓人怎麼學啊?”
“就算能想得到這樣的臺詞,也講不出來的好嗎?”
“你能不能……展開講講,那句話是……臨時發揮嗎還是……提前準備的……”
唯獨Candy很認真地打開了手機,邊記著邊問:“你剛才說的那句話能再說一遍嗎?什麼藝術觀念之類的?”
顧西穗則深呼吸一口氣,扶著額頭默默自閉,怎麼同樣都是女人,就……
她還在為她那點小小的快樂而興奮,一對比,又發現她真的是個乏味得無藥可救了,什麼浪漫的愛情和精彩的人生還是不要想了,繼續躺平擺爛吧……
此時是2021年12月31號的晚上十一點,她們照例在傀聚眾酗酒。顧西穗低頭看著手機,權西森說過他今天會回來,但那邊似乎大風,航空管制,八點過後他就失聯了。
錢閃閃的手卻突然伸到顧西穗面前,敲了敲桌子,道:“所以該你了——”
“啊?”
“老實交代,認識誰了?”
“什麼?沒有……”顧西穗嚇了一跳,連忙回神說:“我怕晚上的無人機表演會出問題……”
“少來了!”錢閃閃眨著眼睛,如同一隻狡猾而美麗的狐狸,說:“你還真以為你那點小心思能瞞過我啊?你最近歡脫得不行,一看就是有野男人了……”
“而且以前一下班就把手機扔老遠,現在都是抱著手機不放。”劉靈也跟著湊熱鬧。
“休想把話題轉移到我身上,”顧西穗搖著頭說:“我才不要成為你們的下酒菜!”
“啊!我知道!”Candy突然叫了起來。
顧西穗瞪著Candy,緊張得心都快跳出來了,Candy卻說:“肯定是周揚!”
顧西穗呆了三秒,就哈哈大笑起來,Candy這腦回路真是太厲害了。
周揚堪稱是太初第一美男子——如果不包括愛馬仕那位保安的話,但最重要的是,他將會是顧西穗未來的上司。
顧西穗道:“我失心瘋了才會愛上同事,而且,周揚不喜歡女人的好嗎?”
Candy一臉震驚:“真的嗎?我怎麼不知道?”
錢閃閃則眯著眼睛,不動聲色地看著顧西穗。顧西穗舉手投降:“我真的不想說!”
這時酒吧的門被推開,Candy立即叫了起來:“這邊這邊!”
顧西穗回頭,看到兔總裁。
她還是整個人都很嗲,穿著毛茸茸的上衣,短裙,亮晶晶又香噴噴,緊張地走了進來,先看向錢閃閃,又看向顧西穗。
顧西穗連忙衝她一笑,站起來拖著她的手到座位上,錢閃閃隻是懶洋洋地打量了她一陣,沒說話,一回頭,看到徹底呆住的小鹿,才瞪大眼睛,惱怒地說:“眼神!給我收回去!”
“啊?哦……”
小鹿耳朵都紅了,不好意思地捏了捏鼻子,轉身繼續忙碌去了。
顧西穗哈哈大笑,按著兔總裁的肩膀坐到了劉靈旁邊。
與此同時,顧西穗的手機屏幕亮起。她打開看了一眼,就抓起大衣,說:“我先走了!”
“你等會兒!”
錢閃閃卻突然叫了起來,幾大步走到顧西穗面前,摘掉了自己的項鏈給顧西穗戴上,又伸手對Candy說:“口紅!”
“你幹嘛?”
“勾引個男人都不會!”錢閃閃搖搖頭,捏著顧西穗的下巴,道:“抬頭。”
顧西穗看著她的臉,她專心致志地給顧西穗塗著口紅,如同一隻美麗而狡猾的狐狸。顧西穗心跳加速了一陣,總感覺性向都開始搖晃了,再這樣下去遲早會被錢閃閃掰彎。
錢閃閃則退後幾步,重新打量了顧西穗一會兒,總算是滿意了,才拍了拍她的肩膀,對她璀璨一笑,輕聲說:“記得勇敢一些。”
她意味深長,話中有話,顧西穗怔住,錢閃閃則回到桌前舉起杯子說:“新年快樂。”
其他人便也跟著舉起杯子:“新年快樂!”“顧姐加油!”“衝!”
顧西穗絕沒有想到她會因為這句話眼眶泛紅,想了一會兒,才笑了,拿起桌上屬於她的那杯金湯力,一口氣喝光了,大步離開。
愛情是勇者的遊戲。
錢閃閃說,真愛就像中彩票一樣稀缺,可是總有人遇到。問題是,絕大部分人永遠都不會花那十塊錢去賭運氣,隻會覺得買彩票很蠢。
顧西穗還記得聊起這個話題時,她有些驚訝地問:“你居然會相信真愛這種東西嗎?”
“信啊,為什麼不信?”錢閃閃說:“信不信,是個世界觀的問題,追不追求真愛,則是生活方式的問題。有些東西,信了會好過一點。”
是日她躺在沙發上,懶洋洋地玩著頭發,以過來人的眼神看著顧西穗,說:“感情對我來說隻是娛樂,但你不一樣,你是想要一點真東西的。”
顧西穗默然,沒有承認,也沒有否定,錢閃閃便道:“可是真東西是需要勇氣才能換來的,瞻前顧後是不會遇到的。”
她從來也沒覺得自己是瞻前顧後,抑或愛情對她來說有什麼重要的,然而內心深處還是明白,她依然會期盼一場燃燒,那種真真正正活著的感覺,為了什麼而狂奔一次,縱情一把。
一次就好。
2021年的12月31號對顧西穗來說跟1999年的12月31號有點像,那時候顧西穗剛開始上學,老師用蹩腳的普通話講,零點一過,他們就要進入21世紀了,21世紀很不一樣,會有很多飛船、人類可以去太空旅遊、徵服宇宙……
於是顧西穗晚上就等啊等,想看到奇跡降臨的那個瞬間,是不是零點一過,世界就徹底不一樣了。
當然後來她發現老師騙了她,21世紀跟20世紀沒有任何區別,但她依然記得那個激動到身體快要漲開的午夜,天空猶如黑絲絨,海風送來潮水的聲音。她心裡被風塞滿,仿佛隨時都會起飛。
零點毫無意義,儀式感也沒有。但顧西穗已經決定了,零點一過,她就要成為一個全新的人。
這跟她要去見誰無關。
同樣期盼2022年到來的恐怕不止是顧西穗,那一天,幾乎每個城市的中心地帶都將要舉辦跨年倒數活動,雖然疫情還是時不時露個頭,但好像已經沒什麼人在意了。
一走出酒吧,顧西穗就招了一輛出租車,前往太初,誰知道剛開到附近,居然就開始堵車了。
顧西穗一臉震驚,看了看時間,23:26分,要不然是她瘋了,要不然是全體廣州市民瘋了,居然在這個時候紛紛出門。
“你就在這兒停車好了。”顧西穗道。
她掃碼付賬,下了車,穿過馬路,然後進入太初的地下停車場。
兩點之間直線最短,而她最清楚怎麼走,才能最快地到達太初的另一端。這一片所有的保安她都認識,員工通道可以刷指紋,她拎著包,踩著高跟鞋,就像她小時候期盼的那樣,一路飛奔著,裙角飛揚,去見她英俊的戀人。
從地下走出來後,她就被廣場的人海淹沒了。
無人機是從23:30分開始表演,人們全都仰望著天空,打量著那些來回變換的圖案。顧西穗發微信問:你在哪兒?
正門那邊。
顧西穗便急忙往正門的方向走去,總共兩百米長的廣場,在那一天走起來,卻格外的艱難。她再次看表,23:52分。
然後等她終於到達,並尋找他的身影時,卻突然停了下來。
因為她看到他正在路邊張望著,明明還是那個人,那個挺拔的背影,在等待的時候,卻是截然不同的感覺。
他還沒來得及換下厚重的大衣,依然是一隻手拿著咖啡,一隻手插著口袋,聚精會神注視著馬路兩邊的車輛——隻要有出租車停下來,他就會等著車裡的人下來,看到不是她之後,才立即轉頭,等其他車裡的人下來。
他在靠近馬路的那一段,離路燈有點遠,路邊全是來來往往的車輛,對面則是依然閃爍著霓虹燈的商場。人們拿著氣球、戴著會發光的頭飾來來往往,廣州的夜,從來就沒有安靜過的時候。
而顧西穗背後則是歡喜雀躍的人群,如同在過一個盛大的節日。
舞臺已經鋪好,光線和氛圍也全都已經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