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沒有,將軍曾問我想不想知道您是什麼樣的人,我很想知道,不過將軍不告訴我。”破軍再次分析,“我認為,這是出於生物佔有欲這種心理現象。”
明明是在說陸封寒的事,祈言卻覺得自己的耳根微熱。
拉了拉被子,想,這樣的情緒,應該就是破軍剛剛說的——害羞?
有些睡不著,祈言調出個人終端的虛擬屏,又將“蜃樓”的數據梳理了一遍,最後打開白塔內網,將這個項目的狀態修改為完成。
揉揉幹澀的眼睛,再看時間,已經凌晨三點半了。
不確定是不是因為逐漸減藥,祈言心底裡透出一股冷意,怎麼也暖不了,翻來覆去間,還有些焦躁和不安。
睜著的眼睛裡沒什麼睡意,他遲疑地問:“將軍睡了嗎?”
“將軍已入睡一小時三十五分鍾。”
祈言聽完,想,自己現在過去,動靜輕一點,隻佔一點點位置的話,應該不會把陸封寒吵醒吧?
兩分鍾後,陸封寒房間的門靜靜滑開,因為有破軍在控制速度,一點多餘的動靜也沒有。
祈言的新拖鞋是軟底,走起路來聽不見腳步聲。
為了方便祈言,破軍還開了燈——光線最黯淡的檔位,絕不會將人吵醒那種。
站在床尾觀察了一下,祈言躡手躡腳地將自己的枕頭放到床邊,鋪好薄被,躺了上去。
燈光隨之熄滅,密閉的空間內,空氣靜謐。
祈言通過個人終端打字跟破軍說話:“謝謝你的配合。”
“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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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打了幾個字,祈言眼皮就有些發沉了。
陸封寒像冰天雪地中的一處熱源,隻需接近,就四肢和暖,再無嚴寒。
破軍又打出一行文字:“您眉心舒展,情緒突然從焦慮不安變得平穩了。”
祈言怔神,發現確實和破軍說的一樣。
破軍:“三分鍾時間,您情緒的轉變過於快速,像服用了違禁藥品。”
祈言回答:“半個。”
破軍回了一個“?”
祈言:“半個違禁品。”
跟破軍道了晚安,祈言在陸封寒氣息籠罩的範圍內,輕緩地吸了吸氣,身體蜷縮,閉上了眼。
他想,確實像……上癮一樣。
連他自己都無法解釋自己的行為邏輯。
原本隻準備佔據床上一小塊地方,可沒幾分鍾,正在祈言將睡未睡時,陸封寒翻了身,手臂搭在他的腰上,一摟,祈言便被抱了過去。
額頭還被陸封寒帶著胡渣的下巴蹭了兩下。
祈言猜,應該紅了。
不過不怎麼疼。
確定陸封寒沒醒,祈言就著這個姿勢,再撐不住,睡了過去。
陸封寒依照生物鍾醒過來。
睜眼前就發現了不對。
懷裡有人。
等他睜開眼,就看見祈言碎發凌亂,睫毛垂著,呼吸平緩,明顯睡得正好。
他想按按額角,又擔心動作太大將人驚醒,隻好安靜躺著,努力回憶昨晚的情形。
隨後確定,記憶沒有出現差錯,將祈言送回房間後,他回房處理了一批文件,處理完倒頭就睡了。
那時床上還沒有祈言。
內置聯絡器中,破軍出聲:“將軍早上好,您又迎來了新的黎明。”
不等陸封寒發問,破軍善解人意地解釋:“昨夜凌晨三點三十七分,首席夜襲了您的閨房。”
陸封寒聽明白了。
祈言昨晚失眠到三點半,睡不著,所以過來找他。
不過,破軍從什麼地方學來的奇怪措辭?
將枕邊的人仔細打量,又發現祈言額頭微紅,像被什麼蹭過了一般。
陸封寒控制著動靜,小心翼翼起床,赤腳走進衛生間,關好門,確定說話不會吵到祈言了,他才開口:“祈言額頭怎麼回事?”
破軍:“您用胡渣蹭的。”
“……”
陸封寒沉默三秒,命令,“記下來,以後提醒我清理胡渣。”
破軍:“好的,將軍。”
洗完臉,陸封寒一邊用毛巾擦去臉上的水漬,一邊問:“夜襲和閨房,又是從哪裡學來的詞匯?”
破軍老老實實回答:“從我最近看的小說裡。”
陸封寒難得無言,最後敷衍地誇了句:“你愛好還挺廣泛。”
破軍將這句話認作誇獎:“謝謝您。”
作為一個貼心的人工智能,破軍又提醒:“將軍,今天上午將會和奧丁那邊開會,需正式著裝。”
陸封寒不得不在穿上軍服後,從衣櫃裡將八百年沒見過天日的領帶翻了出來。
打了兩次結,陸封寒示意破軍在星網找一份打領帶教程,不過這次人工智能並未智能,沒能領悟到陸封寒的需求。
祈言在這時醒了過來。
他睡眼迷蒙,發現陸封寒不在,坐起身張望。
睡袍的腰帶系得好好的,領口卻敞開來,向一側滑落,露出右側冷白的肩膀和明顯的鎖骨。
既如玉色,又類瓷面。
在床上膝行幾步,祈言停在床沿邊,跪坐著朝陸封寒道:“過來。”
嗓音輕啞。
雖不知道祈言想幹什麼,陸封寒先一步依言站了過去。
祈言頭發睡得亂,半闔著眼,看起來還不太清醒。他撐直背,雙手握上陸封寒的領帶,極為靈活地打了一個結。
確定領帶打好了,祈言又挪回剛剛睡的位置,閉眼睡著了。
留陸封寒一個人,在床邊站了許久。
指揮室裡,會議桌邊坐了一圈的人,各個都穿得規規整整。
陸封寒進門後,環視一圈,視線先落在梅捷琳的領帶上:“不會打結?”
梅捷琳嚎了一聲:“這玩意兒第一軍校裡又沒開課教!我連拉幾個人,每一個都是‘我會’,真上手了,沒一個會的!我這個還是臨時找的教程,湊活看吧!”
視線轉到杜尚身上,陸封寒指出:“你的領帶系歪了。”
杜尚:“能把兩邊繞在一起,已經很不容易了指揮!”
維因也叫苦:“到底為什麼這麼早就要開會,還要穿這麼正式?”
遠徵軍的門面向來由副指揮埃裡希擔當,答記者問、出席會議,都是埃裡希上,基本輪不上他們。
反正就算全軍邋遢不著調,隻要埃裡希的形象撐著,那遠徵軍的對外形象就沒問題。
陸封寒拉開椅子坐下:“要說理找聶將軍。軍方半公開會議,對外宣傳用,你們的臉會做處理,不會公開長相,不過隻處理臉。”
梅捷琳:“懂了,一切為了遠徵軍的顏面?”
說完,她看見,指揮表面自然、實際刻意地按了按自己的領帶。
這才發現,陸封寒的領帶竟然系得格外得好。
梅捷琳手撐著下巴:“指揮,你領帶是誰系的?”
陸封寒嘴角可疑地動了一下,笑意不全,隻反問:“就不能是我自己系的?”
梅捷琳一個白眼翻過去:“得了吧,大家水平彼此彼此!”
經她這麼一說,在場的人目光都落到了陸封寒的領帶上。
目的已經達到,陸封寒繃著表情,手指輕叩桌面,吩咐破軍:“連接奧丁星,開會。”又叮囑在座的人,“坐姿端正點,懂?”
一眾人有氣無力:“明白,保證完成任務……”
另一邊,祈言睡到九點才醒,伊莉莎正好發來測試問卷,他墊了個枕頭在身後,填寫答案。破軍又調來醫療機器人,測試了他身體內各項激素和化學物質的分泌水平。
按照伊莉莎的說法,“情緒”並非物品,而是“感覺”,無法精準量化,很多時候需要依從主觀感受,她隻能利用輔助手段,檢測減藥帶來的影響是否正在有序降低。
在這個問題上,除部分特殊情景,祈言心理沒有多急切。他分析,應該是跟陸封寒從未給過他任何壓力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