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都死了,死的不能再死了,被炸成了灰!不過這件事連續四五天都在《勒託日報》頭版上掛著,吵得太厲害了。克裡莫上將指責聶懷霆上將一直在對聯盟公民撒謊,口口聲聲說星際海盜已經被陸鈞將軍打沒了,但現在,星際海盜就在勒託門口搞出了不小的事端,這明顯不是‘打沒了’的狀態。”
陸封寒:“聶上將怎麼說?”
“聶上將認為反叛軍已經和星際海盜勾結在了一起,所謀甚大,聯盟應該抓緊時間,集中兵力,把反叛軍打殘。”
救援人員笑道,“我們也不太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反正《勒託日報》熱鬧了好幾天,各種消息眼花繚亂。這裡先跟你們提兩句,以免回去被消息砸懵了。”
陸封寒望著舷窗外,狀似隨口地問了一句:“你呢,你支持哪個觀點?”
救援人員一邊操縱著小型星艦躍遷,一邊回答:“我?陸鈞將軍犧牲了那麼多年,當年的事情還怎麼說得清楚?不過克裡莫上將說得還是有點道理。而且打仗打了這麼多年,一艘艘炸了的星艦都是錢,倒不是說不打反叛軍,反叛軍確實很可惡,但可以暫時歇一歇。”
聽完,祈言望向陸封寒的側臉。
他原以為陸封寒會難過,會失望或者憤怒,但無數光影下,這個人卻沒有露出絲毫的情緒,依然堅定,如雨後青山,不為雲霧所擾。
等兩人跨越無數光年回到首都星,勒託已經是夜色深沉,熟悉的雙月靜靜綴在夜空。
祈言的個人終端連入星網,連收到了幾百條信息,他一一報了平安。等跟陸封寒回了家,他第一件事就是上樓洗澡,走之前還讓陸封寒幫他看看收到的信息裡有沒有什麼重要的事。
等祈言裹著黑色絲質睡袍下樓,陸封寒已經把藥片和水準備好了。
“好消息和壞消息,先聽什麼?”
祈言捧著杯子喝水,“按時間順序。”
“有幾條是加密的,我看不見內容,能看見的消息裡,傅教授知道你安全回勒託後,提醒你,你已經缺了一個多月的課,請盡快補完這段時間缺的課程以及作業,還有研究組的項目內容。”
祈言:“……”
雖然他速度很快,但這個量還是很大的,祈言有點發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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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封寒繼續念:“葉裴說,研究組的內容她和蒙德裡安回來得早,已經幫你做完了,不用擔心。”
“夏知揚表示他幫你記了課程的筆記,還錄了像,已經發到了你的個人終端,如果你需要,可以拿來補補課。”
祈言點點頭:“還有嗎?”
“铂藍說她已經回了沃茲星,如果有時間,她在沃茲星等大家去玩兒,並且對這次的事情表達了歉意。”陸封寒往下翻了翻,“其餘的都是你認識的人發來的問候和表達的關心,夏知揚這段時間裡發了五十七條,陳銘軒發了三十一條,許旻十三條,夏加爾十六條,他還真是殷勤。”
祈言沒明白,為什麼陸封寒獨獨會說夏加爾殷勤。
陸封寒:“昨天夏知揚還有一條消息,說江雲月和江啟已經被保釋出來了,祈家交了大筆的罰金,兩人在接下來的一年內,限制離開勒託。”
“保釋出來了?”祈言沒怎麼放在心上,“嗯,知道了。”
陸封寒抬眼:“不怕江雲月和江啟報復你?”
那兩個人,狹隘又自視甚高,雖然掀不起什麼大的風浪,但終是煩人。
“不怕,那些事都可以簡單解決。”祈言坐在沙發上,發梢潤湿,“而且,要是解決不了,可以讓你打他們。”
這句略顯幼稚的話令陸封寒低笑出聲。
見祈言滿眼信任地看著自己,陸封寒懶散抬手,撩了撩他的發尾,“是是是,誰欺負我們祈言,我就打他們。”
第三十九章
等祈言睡著, 陸封寒站在臥室窗邊跟文森特聯系,才知道事情並不像搜救人員說得那麼簡單。
“指揮,你一失蹤就失蹤這麼久, 讓我以為你沒死在反叛軍的炮口下,反而成就了星際海盜人生的光輝頂點, 弄死了你!”
文森特嚎了幾句, 卻不再廢話,直接拋出了消息。
“民用星艦被星際海盜劫持, 於躍遷通道中爆炸這件事,成了導火索。其實這件事說穿了,也就是那幫子星際海盜半吊子文盲,業務能力不足,不知道在躍遷時不能輕易開火動武, 但這成了主和派攻擊主戰派的一個關鍵點。”
陸封寒看著窗外的夜色,“虛化星際海盜的實力,在聯盟公民心裡埋下恐懼的種子?”
“差不多就是這樣吧, 星網上到處都是關於星際海盜實力的信息流,楓丹一號被襲的事被重提, 還有各種老舊視頻, 總之一句話,星際海盜就像一把铡刀, 懸在所有人的頭頂上, 一個不小心就會落下來,殺人見血。”
文森特語氣復雜, “你懂,大家都是羊,在草原上快樂吃草, 突然一隻豹子跑出來,咬死了幾隻羊,剩下的羊茫然又害怕,不是說二十年前就沒豹子了嗎?問題又來了,現在豹子有多少,厲害不厲害,有沒有進化?越是未知,越是恐懼。”
陸封寒:“有沒有人提議,讓遠徵軍先停戰,調派兵力,回防勒託?”
“必須有啊!還不止一小撮人這麼提,不少人都覺得反叛軍這麼厲害,打了這麼多年都沒打出個結果,不如先回來打星際海盜,打完再繼續去打反叛軍,中央星系和勒託不容有失。”
文森特話在舌尖滾了兩圈,還是說了出來,“還有不少人提議,調查當年陸鈞將軍提交的相關報告,重新核定戰功,並針對星際海盜卷土重來,給民眾一個交代。”
陸封寒:“陸鈞在天穹之鑽廣場的雕塑沒被人推了?”
“沒有沒有,這還不至於。”
“不至於,但也快了?”陸封寒眼神微眯,“星際海盜劫持星艦這事,主和派自導自演的幾率有多少?”
幾秒後,文森特回答:“百分十八十。我為我推斷的數據負責。”
說是百分之八十,還自己為自己的推測負責,陸封寒卻了解文森特——言下之意,就是百分之百了。
陸封寒不怒反笑:“還真是好手段。前線連敗,勒託兩次遭遇星際海盜,安逸已久的聯盟民眾怕是覺都睡不好了。再加上輿論鼓吹,每個人都會變成驚弓之鳥。等最後一根稻草壓下來,克裡莫就能順應民意,輕輕松松,一腳把聶懷霆踹走。”
“這就是現在高強度信息流的弊端,聯盟版圖太大,沒人會真的去前線實地考察,說多了,假的也變真的了。”文森特有點暴躁,“聶將軍一系前前後後一個月,已經被換下了三十幾個要職,差不多一天一個。陣地一個被搶,後面就再守不住,我都能想象現在克裡莫肯定睡著了都會笑醒!”
陸封寒借了文森特的比喻:“你覺得一頭豹子,被故意放在羊群裡,肆無忌憚,還會再想被趕回去嗎?”
“當然不想!”
陸封寒冷嘲:“這個道理,是個人都懂。”
又聊了幾句,文森特問:“指揮,等你回前線了,你的僱主怎麼辦?到時候勒託肯定人心惶惶的,安全系數斷崖下跌。”
陸封寒轉向臥室門,好一會兒沒說話。
許久才開口:“他不會留在勒託,會有人接他離開。”
文森特坐在情報部門,對祈家鬧出來的事不算一清二楚,卻也知道個大概:“誰接他?祈家靠不住,他媽媽那邊還有人嗎?如果沒有,我們這邊照顧照顧?”
陸封寒:“不用,他應該是‘那邊’的人。”
文森特一驚,甚至傳來什麼東西落地的聲響:“不可能!他年紀多大?十九歲?剛剛成年啊!”
不過很快,文森特又反應過來,“他媽媽是科研工作者?是‘那邊’的核心成員?如果是這樣,那就說得通了。如果他是以核心成員直系親屬的身份列入了‘那邊’的保護名單,真正的個人資料必然有密級,輕易查不到。”
“這隻是我的個人推斷。”陸封寒問起,“勒託什麼地方方便做礦石檢測?”
“你從荒星上帶了礦石回來?”文森特回答,“礦石檢測當然是圖蘭!聯盟第一敗家子名頭不是虛的,他們那裡的礦石檢測裝置,第九代了吧?全勒託應該找不出更高的了。我們學校的好像還是第六代,老破舊,每次一開機,能抖落三顆螺絲釘。”
陸封寒發出疑問:“差三代?”
文森特努力保住母校尊嚴:“指揮,你別小看這三代,一代八百萬星幣,三代就是兩千四百萬星幣!我第一軍校勤儉持家,省了兩千萬星幣!”
陸封寒:“窮也要面對。”
文森特長長嘆了聲氣,又期待:“指揮,礦石怎麼樣?有發財前景嗎?”
“不是我帶回來的,是祈言。”陸封寒故意停了停才接著道,“他說,如果能拿到一千六百萬星幣,他分我一千五百萬。”
好一會兒沒動靜,文森特才小聲說了句:“有人養了不起?有人給錢了不起?一夜暴富了不起?”
就是了不起。
陸封寒心情好了不少,結束話題,“我去看看祈言睡著沒有,踢沒踢被子。對了,主和派進展太過順利了,你留意留意,後面還有沒有別的勢力在推波助瀾。”
“是!”應下之後,文森特琢磨琢磨,覺得不對,“等等指揮,臥室都恆溫的,踢被子有什麼——”
通訊被掛斷了。
陸封寒給自己的行為作出注解:文森特太過聒噪。
他去到對面,輕輕打開祈言的臥室,裡面燈關著,能聽見平穩的呼吸聲。
明顯已經睡著了。
莫名的,陸封寒有些懷念在荒星上,祈言裹著他的外套,格外依賴地枕在他的大腿上,像是靠近他、挨著他,就不會再害怕了一樣。
小撒嬌精。
陸封寒立在黑暗裡,背靠著牆,望著床的方向,就這麼靜靜看了許久。
祈言回學校當天,先是被夏知揚上上下下打量了四五遍,確定人好好的才算完,還順帶誇了陸封寒,說他這個保鏢當得不錯。
等葉裴和蒙德裡安來了,祈言有些無措地看著直掉眼淚的葉裴,求助地望向陸封寒。
陸封寒心道,看著她哭完不就行了。
還好葉裴淚腺不算發達,哭了兩分鍾就沒哭了,問了祈言和陸封寒的經歷後,又感謝陸封寒:“要不是你在爆炸前提醒我們啟動逃生艙,說不定我們都死在躍遷通道裡了。”
陸封寒回答簡短:“應該的。”
葉裴又失落:“上次楓丹一號說是星際海盜誤入停用的躍遷通道,幾下就被消滅了倒還好,這次竟然在勒託門口劫持星艦!我爸媽已經開始緊張了,說到處都是星際海盜,讓我最近都少出遠門,我原本還想過幾天去沃茲星找铂藍玩兒的。”
陸封寒提醒:“最近確實不適合出遠門,你就當現在是海盜活躍期。”
葉裴對陸封寒的話總是不由自主地信服:“好吧,那我先不到處跑了,跟铂藍另約個時間。”
蒙德裡安最先注意到陸封寒帶來學校的礦石:“這是?”
祈言:“從我們降落的荒星上帶回來的,我覺得應該很有用。”
葉裴也聽過不少關於挖礦的事情,立刻激動道:“走走走,我們去鑑定!”
一時間,去礦石鑑定中心的人,就從兩個變成了五個。
這件事傳到圖蘭的內網交流區,有人潑冷水。
“——真以為一夜暴富這種事誰都能遇到?每年聯盟不知道多少人申請礦石鑑定,也沒見有幾個賺回鑑定費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