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兩人齊齊看著屏幕上出現的一行行信息,其中寫明了剛剛入侵的“老鼠”的具體坐標。
年輕人咋舌:“有了坐標,還愁抓不到人?不過,這信息會不會是假的?”
“不會是假的,”金發碧眼的女生指向屏幕一角的塔型標志,“你看這裡。”
年輕人微微抽氣:“是‘那邊’的人路過,順手幫了忙?我們兩個今天運氣爆表了。”
設備室裡。
見祈言終於停下,開始活動手指,葉裴猜是沒事了,也放下心休息。
看看時間,她拿出營養劑,問祈言:“我帶了咖啡味的,你要不要?勉強還能當咖啡的代餐。”
陸封寒知道祈言嫌咖啡太苦,不愛喝,替他拒絕了:“我們也帶了。”
祈言剛才那一個小時累得慌,指節泛疼,不想開口,躲在陸封寒旁邊犯懶。
沒一會兒,他又有點餓了,十分自覺地伸手從陸封寒的衣袋裡拿營養劑。
看了兩眼封口,祈言又扯扯陸封寒的衣角,等人低頭看他了,就把營養劑遞過去。
陸封寒兩下撕開,遞回給祈言,不由有些自我懷疑——他這麼縱著,會不會導致祈言的生活自理能力朝負數發展?
第三十章
雖然中間耽擱了一個多小時, 但祈言的進度還是三個人裡最快的。葉裴計劃需要三十個小時,祈言一半時間不到,就已經完成了大部分內容。
最後一步, 是要將他那部分數據序列導入人工芯片,這個過程隻需要人在旁邊守著, 以防中途出現差錯就行。
從設備室裡出來, 陸封寒問祈言:“不等你那個數據導入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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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不會出錯的。”祈言嫌桌面太硬, 中間趴在陸封寒大腿上睡了一會兒,勉強緩了緩疲憊。
陸封見他臉上仍帶倦色,提議:“走走活動活動?”
不過設備中心的地下確實沒什麼好活動的,前後都是筆直的長廊,牆壁全由冷色金屬做成, 一絲縫隙也無。不看引路的指示燈,憑肉眼根本分辨不出設備室的門在哪裡。
見陸封寒的視線落在牆面上,祈言告訴他:“這樣設計, 是為了讓那些沒有權限、用別的手段進來的人,無法輕易找到目標設備室。”他又提起, “這次跟圖蘭被襲擊那次不一樣。”
陸封寒聽懂了祈言說的“不一樣”指的是什麼, “楓丹一號被襲擊、洛朗勾結螳蛉這兩件事後,不僅圖蘭內部從上到下查了一通, 軍方情搜人員也把幾個重要地點的人員全篩了一遍, 篩出了不少跟反叛軍有勾連的暗樁,這裡作為超光計算機設備中心, 當然包含在內。
如果不是扎在這裡的暗樁被拔了個幹淨,反叛軍肯定不會大費周章地繞進內網,想關閉防御系統。”
祈言:“而是會像圖蘭那次一樣, 讓內部的人把防御系統關上,光壓彈直接落到眼前,對嗎?”
“沒錯。”陸封寒卻看不出半點樂觀,“最為復雜是人心,這一批暗樁清掉了,用不了半年,新的暗樁又會長出來。”
所以從來都沒有所謂的餘地,不是斬草除根,便是養虎為患。
祈言感覺到陸封寒這一剎那透出的凌厲氣勢:“你好兇。”
陸封寒給聽笑了。
他兇?
除了第一次將人摁到牆上,把祈言的手腕掐出了一圈青紫外,他陸封寒連句重話都沒說過!
陸封寒覺得整個中央區都裝不下他的冤枉。
他又饒有興致地問祈言:“我這麼兇,你怕不怕?”
“不怕,”祈言有恃無恐,“你又不兇我。”
陸封寒又聽笑了。
是是是,誰敢兇你?
他鋒銳的五官線條像是濃墨被水暈染,生生柔和了幾個度。
在迷宮一般的走廊裡散了半小時步,祈言帶著陸封寒往回走。
陸封寒問他:“不用指示燈引路?”
“不用,我記得路。”
看了看周圍一成不變、毫無標識的長廊,陸封寒對祈言的記憶水平又添了幾分認知。
一陣腳步聲傳來,陸封寒習慣性地朝來人看過去,見對方是一個長相普通的中年男人,大眾認知裡的學者打扮,拿著一塊記錄板,從祈言和陸封寒旁邊經過,還頗為禮貌地頷首致意。
等人消失在轉角,祈言卻停在了原地。
陸封寒收回視線,放低聲音問:“你也覺得有問題?”
祈言抬眼看他:“追上去?”
這個決定很合陸封寒的意:“走。”
或許是注意到跟上來的腳步聲,中年男人轉過身,禮貌詢問:“兩位是有什麼事嗎?”
陸封寒張口就道:“順路。”
中年男人似乎有些懷疑:“你們也是到地下十一層?如果不是,那你們走錯路了,這裡隻通往地下十一層。”
這時,三人已經到了升降梯前。
中年男人出示了配置在手腕上的個人終端,隨即看向祈言。
祈言掃描了個人終端,系統提示“通過。”
中年男人沒再說什麼,三人站進了升降梯的轎廂裡。
正當陸封寒在觀察,從哪一邊發動攻擊,能一舉將中年男人制住時,餘光突然瞥見祈言往他的方向站了站,隨後,在祈言將個人終端貼在金屬壁上時,陸封寒發現,金屬壁突然往前凸出了一個長方形的格子。
祈言手伸進去,從裡面拿出了——
一把槍?
陸封寒挑了眉。
拿著槍,祈言又往陸封寒所在的位置挪了兩步,下一秒,槍就落在了陸封寒手裡。
伯洛克17型,還算順手。
事實證明,祈言拿出伯洛克手槍的判斷是正確的,就在升降梯停在地下十一層的同一時刻,中年男人閃電般掏出一把折疊手槍,卻在指向陸封寒的瞬間,被陸封寒重重一個橫踢,卸下了武器。
“啪”的一聲,折疊手槍砸落到了地上。
將槍口抵在中年男人的眉心,陸封寒唇角一點戾氣,嗤笑:“槍都握不穩,怎麼,還想殺人?”
中年男人紋絲未動,探究地看著陸封寒和祈言,剛想開口,就被陸封寒打斷:“行了,如果是想說你是ISOC總部的人,見我們可疑才不得不拔槍應對這種廢話,就算了,沒人信。”
這種借口,陸封寒沒聽過一千也有八百次,時常驚訝於人類思維的同一性。
一旁的祈言這才開口:“地下十一層隻安置有一臺超光計算機‘銀河’,是現今聯盟性能和算力最強的超光計算機之一。會用上‘銀河’的項目,密級都很高,要求也很嚴格,其中一條就是,不允許在項目進行期間,攜帶任意設備出入,包括記錄板。”
中年男人這才明白,被識破的緣由,竟然是手裡用來偽裝的記錄板!
他掩下所有細微的表情,隻回答祈言的質疑:“你們真的誤會了,記錄板是我習慣隨身帶著的,我一時粗心沒注意,一會兒到了肯定會上繳處理掉。你們可以查看我的進出權限,放心,我也不會追究你們貿然襲擊的責任。”
在聯盟,科研人員的地位很高,特別是能在地下十一層出入的,更是不凡,如果換成其他人,說不定會心有顧慮,陸封寒和祈言,一個從不會懷疑自己的判斷,一個完全不存在顧慮,都隻當聽不見。
祈言不理中年男人的爭辯,告訴陸封寒:“剛才觸動防火牆警報的那場入侵,應該是為掩人耳目,最終目的在於引開ISOC總部安全中心的注意力,趁機從內網獲取進入地下十一層的權限。
所以,想關閉ISOC總部防御系統是假的,追蹤時連跳一千多個臨時站點也隻是拖延手段,反叛軍真正的目標,在地下十一層。”
中年男人還想說什麼,陸封寒卻懶得聽了,掀了中年男人的領子,看見後頸一塊膚色比周圍的要白兩個度。他不再廢話,直接把人打暈,又用隨身帶著的繃帶反捆了中年男人的手。
等祈言由內網通知了ISOC總部安全中心的人,兩人才回到了地下七層。
見祈言刪完監控記錄,陸封寒問:“你剛剛說反叛軍真正的目標是地下十一層,那裡正在進行什麼項目?”
祈言沒瞞著:“傅教授之前安排給我們的任務,與星艦中控系統的擴展有關,現在我們的任務已經告一段落,那麼,按照常規進度,這個項目應該會進行第一階段的模擬測試。中控系統量級非常大,在勒託,測試隻有‘銀河’能完全支撐。”
“所以他們的目標,又是軍用星艦中控系統?”陸封寒冷笑,“真是賊心不死。”
祈言不提,他也就沒把伯洛克17型還回去,又問,“那把槍又是?”
“槍有很多把,隻要有權限,就能從每一面牆的暗格裡拿到。這些槍是用來應對危急情況、以備不時之需的。”
“所以槍上才裝置了彈道矯正器?”
彈道矯正器對會用槍的人來說是累贅,但對沒摸過槍的人,卻是提高瞄準率的輔助——基本能讓新手從十槍打中一個人,進化到七八槍就能打中一個。
“對。”祈言問,“你是怎麼發現的?”
“這個人拿著記錄板時,露出來的虎口處有硬繭,通常隻有拿槍的人才會有。在經過我們時,他整個人肌肉收緊,明顯的緊張,憑經驗就知道這人肯定有問題。再加上反叛軍那邊的人,喜歡在後頸紋他們的標徽,認為這樣就會被神眷顧,進到聯盟的地盤,則會暫時洗掉,於是後頸的皮膚會白一塊。”
陸封寒說完正事,見祈言一直都繃著表情,忍不住戳了兩下他白淨的臉頰:“這是怎麼了,誰惹你不高興了?”
祈言掃了他一眼。
陸封寒沒想明白自己是哪裡惹了祈言:“說說看?”
沉默幾秒,祈言才開口:“那是我的繃帶。”
陸封寒一時怔住。
小嬌氣佔有欲這麼強?
近十秒的失語,陸封寒才低笑出聲來:“對對對,是你的繃帶,當時情況特殊,才不得已用上。”
祈言不說話。
陸封寒握了祈言的手臂,沒用力,隻讓他看自己手腕附近用繃帶綁著的蝴蝶結:“看,你不還綁著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