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在愛重的人面前，很重要的一點就是坦誠。”朱霞放下杯子：“你應該明白，謊言總有拆穿的一天。”
“霞姐，我不敢賭。”晏庭掏出手帕，慢慢擦去手背上的水：“在很多事上，我都能豪賭，唯有在昭昭這件事上，我是個輸不起的懦夫。”
“難道你想瞞昭昭一輩子？”朱霞忍不住提高聲音：“可你能瞞一輩子嗎？”
晏庭：“我會找個機會告訴昭昭，霞姐，希望你能……”
“我不能。”朱霞打斷晏庭的話：“昭昭是我的弟弟，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不是被你欺騙感情的對象。”
“晏庭，不管你是真情還是假意，在感情這件事上，最不容忍的就是欺騙。”朱霞搖頭：“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不會同意。”
晏庭眼瞳暗黑一片，像是看不到底的深藏，潛藏著無數危險。
女人的尖叫聲，男人的怒吼聲，忽然從四面八方奔襲而來。瞳孔微顫，晏庭聲音變得沙啞：“霞姐，我這一生，唯一在乎的，隻有昭昭。”
誰也別想把昭昭從他身邊帶走。
誰都不能。
“我第一次見到昭昭的時候，他才十歲。”朱霞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跟晏庭說這些，可能是黎昭小時候太苦，苦得讓她不忍心看到他在感情這條路上，受到半分傷害。
“十歲的孩子，長得卻像個七八歲的小孩，身上還帶著被養父母虐待過的舊傷。”朱霞語氣有些沉重：“到福利院的第一天，生活阿姨給他夾了一個雞腿，他狼吞虎咽往嘴裡塞，即使噎住了也舍不得往外面吐。”
“你知道他為什麼會這樣嗎？”
朱霞眼眶微紅：“因為他在養父母家裡，常常吃飯吃到一半，就被養父養母或是弟弟打，總是吃不飽。後來為了吃飽，隻要一開飯，他就拼命往嘴裡塞飯，就算被打也能飽肚子。”
“他來到福利院後，也有好心人提出收養他，可是他卻不同意。”朱霞緊緊握著茶杯，平緩自己的情緒：“他說，他要等親生爸爸媽媽來接他。”
“國家臺有一檔尋親的節目，每次這檔節目開播，昭昭就早早做好作業，守在電視前面，不願意錯過任何尋找親生孩子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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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地，他不再看這個節目，也不再提起爸爸媽媽。”朱霞喉嚨有些哽咽：“像他這麼大的年輕人，本該在大學好好讀書。結果因為我的病，他放棄了學業，跑到陌生的城市拼命攢錢。”
“我說這些，不是想讓你同情昭昭，而是想讓你明白。”朱霞站起身，她的腿不再抖，聲音也變得堅定：“即使你是無人敢得罪的大老板，我也不會幫著你去傷害他。”
“世上最不想傷害昭昭的，是我。”晏庭見朱霞準備走，起身攔在門口：“霞姐，我不想傷害昭昭，請你給我一點時間。”
朱霞看著他不說話。
“昭昭，是我的命。”
晏庭聲音平靜，仿佛在闡述一件簡單的事：“霞姐，我無法承受任何讓昭昭離開我可能。”
朱霞悚然一驚，她的直覺告訴她，晏庭說的都是真的。
可是要怎樣的感情，才會把對方看得像命一樣重要？
朱霞承認，她有些心軟了。
她知道晏庭對昭昭的重要性，更不想他傷心難過，但這一切都不該建立在欺騙上。
“一個月。”朱霞無奈嘆息一聲：“晏庭，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希望你能自己跟昭昭說清楚，在這個月內，我不會跟昭昭主動說起這件事，但如果昭昭問我，我會據實相告。”
“謝謝。”
“你不要謝我，我隻是舍不得昭昭難過。”
“如果不是昭昭重視你到連你喝什麼水都要操心，我即使拼著工作不要，也要立刻把這件事告訴昭昭。”
“能不能請你再跟我說一說昭昭小時候的事。”晏庭請朱霞坐下：“我想知道更多有關他的事。”
“以你的身份地位，有什麼是查不到的？”
“在你這裡聽到的東西，比冷冰冰的調查報告更鮮活。”晏庭緩緩搖頭：“我也不願意以那種不尊重昭昭的方式，去得知他的過往。”
朱霞臉色緩和很多：“你想知道什麼？”
“他喜歡什麼，討厭什麼……”
朱霞盯著晏庭看了幾秒，忽然就笑了：“老板，在福利院長大的孩子，沒有選擇喜歡或是討厭的權力。”
他們穿的衣服背的書包，都是福利院工作人員買的或是善心人士送來的，質量很好。
隻要完好幹淨，他們都喜歡。
晏庭無法想象黎昭是怎樣長大的。
“如果，我是說如果……”朱霞笑容變得極其苦澀：“昭昭很喜歡讀書，如果有機會的話，就讓他讀完大學吧。”
就連她都不知道，昭昭最喜歡的是什麼。
“昭昭很喜歡吃甜食，討厭吃胡蘿卜跟魔芋。”晏庭說：“他喜歡吃有綠葉的蔬菜，不喜歡扁豆、四季豆、秋葵這類蔬菜，但是又很喜歡吃番茄。”
朱霞愣住，在她記憶裡，扁豆四季豆這些常見的蔬菜，福利院常常吃，每次昭昭都吃得幹幹淨淨，從來不剩下。
“番茄……”她想起來了，昭昭從小胃口就大，學校放學回院裡，還不到晚飯時間，他肚子又餓，做飯阿姨就常常把他叫伙食團，給他塞個飯團子或是番茄墊肚子。
每次昭昭都乖乖蹲在伙食團，把東西吃得幹幹淨淨，然後幫工作人員掃地或是洗菜。
每次院裡買了番茄，昭昭就特別喜歡去伙食團轉悠，原來是為了多吃一個番茄。
那時候的她，忙著參加高考，忙著上大學，從沒有認真觀察過昭昭的愛好。
“昭昭還討厭芋頭。”晏庭低著頭，顯得有些落寞：“可是他太好了，無論家裡的廚師做什麼，都說好。”
“有時候，我希望他對我任性一點，可以鬧脾氣跟我說，想要買車或是買房。”晏庭說：“別人家小孩有的東西，我想昭昭也能有。無論是經濟上的，還是精神上的，他都要有。”
朱霞：“……”
幸好你跟昭昭在一起，生不出孩子，不然肯定養出個熊孩子出來。
咋的？
能讓自家孩子犯熊還挺驕傲？
吃完飯，孫總本來打算請黎昭與陸昊去娛樂場所放松放松，可是想到黎昭跟庭先生的關系，他又打消了這種想法。
雖然他是想帶兩人去純潔幹淨的地方玩，就怕事情傳到庭先生耳朵裡變了味兒，到時候這口黑鍋他不背也得背。
算了，算了，還是帶回公司待在辦公室正經一點。
回到公司，孫總把草莓娛樂自家投資的大制作電影劇本拿了出來：“這部電影公司籌備了兩三年，制作團隊基本都已經定了下來，陸昊你如果感興趣，男主演很適合你。”
陸昊接過劇本，看了下簡介，這是部偏現實題材的商業電影，無論是從配置還是劇本，都讓人心動。
剛籤到公司，草莓娛樂就送上這麼一份大禮，看來確實很有誠意。
“還有部大投資歷史題材電視劇，不過這跟你在《天歌》裡的人物定位有些相似，對你後面的事業加成並不大。”孫總實話實說：“陸昊你的演技很穩，大多時候穩是優點，但是對當下競爭激烈的環境而言，一直穩就稍顯得無趣，會減少觀眾對你的期待性。”
“未來是屬於年輕人的，娛樂市場的未來，當然也屬於他們。”孫總從抽屜裡拿出另一個電視劇劇本：“要不要嘗試一下，輕松一點的題材？”
“這是部雙男主電視劇。”孫總扭頭看黎昭：“昭昭也可以看看。”
在決定籤下陸昊後，孫總就覺得這個劇本很適合黎昭跟陸昊。
黎昭沒有馬上翻開劇本，解釋道：“孫總，電視劇什麼開拍？”
“這部劇應該要等到下半年了。”孫總笑：“等你們拍完電影再開機。”
黎昭點頭：“我會好好考慮的。”
“行。”孫總笑容溫和：“你們好好考慮，在你們沒有明確拒絕前，這兩個角色都給你們留著。”
“對了，昭昭，你不是要去接朋友下班？”孫總看了眼時間：“從公司到那邊，很容易堵車，你早點出發過去，免得遲到。”
有多大的膽子，才敢讓庭先生等？
“好。”黎昭站起身，走到門口突然停下腳步，轉頭看著孫總：“孫總，你怎麼知道我去哪裡接朋友？”
“你不是去接庭先生嗎？”孫總察覺到自己露了馬腳，面上不見半點慌亂，側首看旁邊的助理：“小曹，是誰提過昭昭的這位朋友在蒼寰上班？”
“孫總，我也記不太清楚了。”曹嘉皺眉：“大可還是小源來著？”
“難道是我記錯了？”孫總對黎昭笑了笑：“年紀大了，記性不好。”
“您沒有記錯，我的朋友確實在蒼寰工作。”黎昭笑：“那我先走了，孫總、昊哥、曹助理，再見。”
“再見。”孫總親自把黎昭送到走廊上：“有什麼事，盡管給我或者曹助理打電話。”
陸昊看著孫總與曹助理對黎昭的熱情態度，在心中暗暗感慨，草莓娛樂高層，還真禮賢下士。
孫總的提醒非常有用，車還沒開到蒼寰，就堵在半道上了。
側面道有輛車加塞過來，吱呀一聲，兩車擦刮在一起，黎昭不用下車，就知道車被刮得有些嚴重。
刮蹭到他們這輛車的，是輛紅色名牌跑車。
開在大路上，普通車都恨不得離它遠一點的那種。
“怎麼開車的呢？”紅色跑車上走下來一個戴著墨鏡的男人，他伸手拍著黎昭這輛車的車窗：“下車。”
黎昭打開車窗一看，臉色頓時沉下來。
是上次那個跑到庭庭家大門口，說庭庭壞話，鬧事的王八崽子。
看清車裡人是誰後，姚宇光的臉色也變了。
他想起了那個足以裝下他的碩大行李箱，還有黎昭揍他時的疼痛，以及晏庭想要殺死他的瘋狂眼神。
頭疼，腳疼，全身都疼。
大街上的車那麼多，他怎麼就招惹上黎昭了？
“誤會，都是誤會。”姚宇光害怕黎昭二話不說，跳下車就把他按在地上打，趕緊掏出錢包，把所有現金都掏出來，遞到黎昭手裡：“都是我不懂開車，所有賠償都算我的。要不咱們加個微信，我用微信給你轉賬，現金可能不太夠。”
開車的大可，心情從懵逼、害怕、震驚進化到茫然。
跟豪車發生擦刮的那個瞬間，他內心是絕望的，可是他萬萬沒想到，剛才還氣勢洶洶的車主，在看到黎昭的臉後，態度發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難道這是私生粉，故意跟昭昭的車擦刮，好引起他的關注？
咦，好心機。
黎昭在手機上點了幾下，把手機伸到窗外。
“這是什麼？”姚宇光覺得這個頁面看起來不像是微信二維碼。
“收款碼。”黎昭面無表情：“你不是要給我轉賬？轉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