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攝像老師扛著攝像機，站在他的上方，黑洞洞的鏡頭照著臉直懟過來。每當這個時候，演員就需要忘記攝像頭的存在。
劇組所有人都抱著這場戲要拍很久的打算，因為黎昭太年輕了，根本不明白死亡是什麼。
開拍前，楊導跟他講了很多，但是正式開拍，他仍舊沒能放心。
但是讓所有人都意外的是，黎昭這場戲拍得格外好，那種想要再活著，卻又不得不接受死亡的矛盾，在他的眼神戲裡展示得淋漓盡致。
結束拍攝後，黎昭躺在床上沒有動彈，其他工作人員也不敢輕易去打擾他。這種重要的戲份，演員一時之間出不了戲是正常的。
幾分鍾後，黎昭從床上慢吞吞起身，笑眯眯地看向導演：“導演，我是不是殺青了。”
“是是是，恭喜殺青。”楊導在兜裡掏啊掏，掏出一個紅包塞給黎昭：“拿著，壓驚紅包。”
幾個跟黎昭相熟的工作人員，也笑容滿面地送上了紅包與鮮花。
等他回到化妝間拆開一看，最大的紅包裡裝了六十六塊，最小的隻有十二塊。
蚊子腿再小也是肉，算了算了。
現在大家都用手機支付了，能湊齊六十六塊的現金，也挺不容易。
在劇組吃了頓殺青宴，第二天一大早，黎昭就趕回了京市。
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晏庭推上了電子秤。
屋子裡氣氛是凝重的，眾人的表情是嚴肅的。
“外套脫了，還有鞋，也不能穿，必須都脫掉……”
秦肖拿著文件剛推開晏庭家的門，就聽到這樣一段對話，他腳步頓住：“抱歉，打擾了，你們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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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昭以及所有在客廳的家政人員，齊齊扭頭看向門口的秦肖，並且露出“你思想為什麼如此汙穢”的表情。
秦肖：“……”
他冷靜地推了推眼鏡，從容不迫地踏進大門：“黎先生，您跟庭先生在幹什麼？”
“稱體重。”黎昭見秦肖半點不自在都沒有，把眼神收回來，指著屋中間的電子秤，對晏庭道：“不要猶豫，上去吧。”
晏庭一小步，又一小步，慢慢挪到了電子秤上。
“哇哦。”黎昭咧嘴輕笑：“我離開家裡兩周，你瘦了五六斤。”
晏庭平靜地從電子秤上下來：“過年的時候長肉，年後瘦下來，很正常。”
“但是初五晚上你才稱過體重。”
“可能是稱壞了。”
“都是借口。”黎昭轉身往沙發上盤腿一坐，低頭玩平板，不再理晏庭。
晏庭走到他身邊坐下，他扭頭換了個方向繼續玩遊戲。
“新出的巧克力蛋糕，吃不吃？”晏庭學著黎昭的樣子，有些僵硬地把手搭在黎昭肩膀上：“廚房裡還有很多你喜歡吃的菜。”
黎昭伸出一根手指。
“什麼？”晏庭看著這根手指在自己眼前晃啊晃。
“一碗飯。”
“嗯？”
“跟我一起吃飯，吃一碗。”
“好。”
默默看著這一切的秦肖：“……”
也許從一開始他就不該進來，不進來的話，就不會看到老板如此“卑微”的一幕。
世界上除了黎昭，大概沒人能做到了。
黎昭牛逼！
礙於有外人在，黎昭放下平板，起身跟秦肖打招呼，順便留他吃飯。
“不用，不用，我幫公司送份文件過來。”秦肖想也不想就拒絕，跟老板一起吃飯是不可能的，隻有趕緊消失，才能得到心靈上的淨化。
黎昭看了眼坐著不動，也不知道送送同事的晏庭，無奈地把秦肖送到大門口：“秦先生，歡迎下次再來做客。”
“有空一定來。”
世界上最敷衍的話，就是“有空來”或是“下次來”。
秦肖的車，沒有開進別墅區，而是停在外面。剛走到門口，一輛跑車如利箭般劃過，停在了黎昭面前。
按照經典套路，就是車主人酷炫的下車了。
然而比車主人更快的是黎昭，在車停穩的瞬間，他先坐在了地上。
“你想幹什麼，碰瓷？”車主走下車，取下戴在臉上的墨鏡，居高臨下地看著黎昭：“長得跟個小白臉似的，難怪他會養著你。”
秦肖皺了皺眉，停下腳步沒有繼續往前走。
黎昭沒有理他，掏出手機就對著車頭拍了幾張照片，然後把手機揣進衣兜：“這位帥哥，你在幼兒園的時候，是不是很調皮？”
“你想說什麼？”
“幼兒園裡，乖乖聽老師講話的小朋友，都知道騎兒童車時，遇到行人要慢行，你開著一輛能撞死人的汽車還不知道？”黎昭正在為晏庭在兩周時間裡，就瘦了五六斤而鬱悶，就有人撞到了他的槍口上。
而且這個人他見過，就是春節期間，被管家伯伯說腦子不太好的那個人。
“閉嘴，你一個戲子知道個屁！”姚宇光不屑地看著黎昭，點燃一支煙慢慢吸著：“今天來，我是想告訴晏庭那個瘋子，他如果讓我媽生意做不下去，那我就跟他同歸於盡。”
“罵誰是瘋子？”黎昭臉色頓時沉下來：“你全家長輩，沒教你人是怎麼說話的？”
“老子罵的就是晏庭那個神經病！”開口罵了第一句，姚宇光仿佛有了無限勇氣，他扯著嗓門大喊：“晏庭，你不得好死。總有一天，你會像你那個瘋子媽一樣，死……”
姚宇光罵人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黎昭一拳揍翻在地，手中的煙頭掉落，剛好燙在他手背上，疼得他抽搐了幾下。
“嗚嗚嗚……”
黎昭十分有經驗地把姚宇光外套脫下來，蒙頭蓋在姚宇光臉上，趁他沒有反應過來，摁在地上就一陣猛揍。
“黎先生，請冷靜一點，黎先生。”等黎昭揍得差不多以後，秦肖才假意上前拉開掙扎不休的姚宇光：“有話慢慢說，別打疼了自己的手，這種賣力活，交給保安去做就行。”
姚宇光一把推開秦肖，把蒙在臉上的衣服扯了下來，他疼得龇牙咧嘴：“你身為公眾人物，竟然敢打人，信不信我馬上報警，讓你在娛樂圈再也混不下去？”
媽的，他挨打就算了，旁邊人竟然還擔心戲子的手打疼，三觀呢？
“你如果敢再罵，我就繼續打。”黎昭脫下自己的外套，嚇得姚宇光往後退了一大步，以為黎昭又要蒙腦袋揍人。
“你這麼罵我哥們，我打你都是輕的。不混娛樂圈就不混，大不了回去開面館。”黎昭想起對方剛才說的那些話，就覺得面前這個人惡心到極點。
“你說得這麼好聽，本質還不是看上了晏庭的錢？”姚宇光不屑冷笑：“可惜我怕你有命賺，沒命花，你知不知道瘋子會殺人的？你知道晏庭的爸爸，是怎麼死的？”
他在脖子上比劃了一下：“他的瘋子媽，拿著刀，一刀砍斷了他爸的脖子……”
“閉嘴！”黎昭把外套往姚宇光腦袋上套住，再次摁在地上打。
垃圾！
拿別人痛苦當談資的人渣！父母幹的事，跟孩子有什麼關系？
秦肖往後退了幾步，讓出足夠的空間，好讓黎昭盡情發揮拳法。
“黎昭。”晏庭站在門口，面無表情地看著在地上哭爹喊娘的姚宇光：“回來吃飯，不用管他。”
沒有看到晏庭的時候，姚宇光罵得很痛快，可是當晏庭出現在他面前時，他控制不住自己內心的恐懼，全身開始痙攣。
什麼狠話罵言，在晏庭的注視中，都化作了膽怯。
“那個什麼，庭庭，”黎昭把手背在身後，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乖巧又無害：“其實我是一個反對暴力的人，真的。”
說完，他睜大亮閃閃的眼睛，力圖讓晏庭看到他眼神裡的真摯。
“我知道。”晏庭安靜地看著黎昭，良久後再次開口：“昭昭，你跟我回去。”
他眼神灼灼，能看到的，隻有黎昭一人。
黎昭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被揍得鼻青臉腫的神經病男人，轉身往自己住的別墅跑去。
看著黎昭跑得越來越快，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逃離他的身邊，晏庭的眼神幽暗起來。
昭昭在害怕他，他想離開他。
他的目光漸漸下移，落到了姚成光身上。
“你、你……”姚宇光害怕了，他從沒見過這樣的眼神，晏庭想殺了他……一定是想殺了他。
晏庭是個瘋子，跟他媽一樣的瘋子！
姚宇光想要逃跑，可是他腿被嚇得發軟，隻能用手撐著地，一點點往後挪：“徐……不，晏庭，殺人是犯法的，你不要亂來。”
“你讓他離開了我。”晏庭走到姚宇光面前，彎腰伸手掐住他的脖子：“你這種多餘的人，應該去死。”
“不不不……”
“先生！”管家與秦肖見勢不對，衝上前去，想把晏庭拉開：“黎先生一會兒就回來。”
“你騙我。”晏庭冷漠地看了秦肖一眼，聲音異常冷靜清醒：“他不會回來了。”
沒有人會愛一個不正常的瘋子。
所以，黎昭不會再回來。
知道真相的他，會迫不及待地從他身邊逃離，離他遠遠的。
自己在他記憶中，也許隻會是個瘋狂又變態，讓他厭惡的……瘋子。
“庭庭？”黎昭拎著一個碩大的行李箱飛奔回來，氣喘籲籲地站在不遠處，看著晏庭拎著垃圾的脖子，一雙眼睛瞪著溜圓：“你竟然在打架？”
冷靜優雅的庭庭，竟然會打架？
一定不是庭庭的錯！
全怪這個垃圾太欠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