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休息室隔音很好，晏庭走進屋子，關上門那一刻，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他的世界，原本就是這麼安靜。
鬧出微信事件後，參與拍攝的小姑娘情緒有些不好，好在隻需要拍她的側影，折騰一兩個小時後，終於結束了拍攝。
來不及卸妝，黎昭走出錄影棚找晏庭，發現外面沒有他的身影。
“去哪兒了？”黎昭拿出手機，準備給晏庭打電話。
“黎哥。”小姑娘追出來，臉色蒼白：“剛才那個人，是……你的朋友？”
黎昭點頭。
小姑娘臉色變了變，最終小聲說了句：“你要多加小心。”低頭匆匆跑開，仿佛身後有狗在追。
小心什麼？
黎昭滿頭霧水，小心外面天冷嗎？
“黎先生。”秦肖從角落裡走出來，他看了眼小姑娘匆匆離去的背影，轉頭對黎昭笑道：“庭先生在休息室等你，我帶你過去。”
“謝謝。”黎昭跟在秦肖身後：“晏庭他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我看他剛來的臉色有些不好。”
“這個我不太清楚。”秦肖回頭看黎昭：“庭先生平時不愛說話，有什麼都埋在心裡，我們這些外人實在看不出他有什麼不對勁。”
聽到這，黎昭的腳步加快了些。
“黎先生，庭先生就在這間休息室裡，我這邊還有點事，暫時失陪一會兒。”秦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有事您可以叫這邊的工作人員。”
“謝謝。”黎昭匆匆道謝，推門進去，看到晏庭斜靠在沙發上，面色有些病態的蒼白，但是姿態卻格外優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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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讓他想到了蒼時手表收藏室牆上，掛著的那張徐小姐照片。
庭庭的眉眼與氣質，與那位徐小姐有兩三分相似。
察覺到有人進屋，晏庭緩緩睜開眼，看清站在門口的是黎昭後，眼中的清冷一點點化去。
“臉色這麼差，是不是不舒服？”黎昭大步走到晏庭身邊，伸手探他的額頭。
晏庭沉默幾秒，把頭往黎昭身上一靠：“頭暈。”
“是不是剛才出錄影棚吹了冷風？”黎昭急了：“早知道我剛才就該攔著你，不讓你出去。錄影棚裡雖然有些吵，但也比在外面吹冷風好，吃藥了沒有？”
“吃了。”晏庭靠著黎昭沒有移開：“你不要動，讓我靠一會兒。”
“好。”黎昭在沙發上坐下，讓晏庭靠在自己大腿上：“我幫你揉一揉太陽穴，可能會好一點。”
“嗯。”
黎昭的手法並不算好，晏庭靠在他溫暖的大腿上，閉上眼睛問：“剛才我攔著你跟女孩子交換微信，你是不是在怪我？”
“我們是好哥們，怎麼可能因為這點小事跟你生氣。”黎昭用手指，把晏庭的頭發往後攏：“更何況我才二十歲，離法定結婚年齡都還差兩歲，談什麼戀愛。”
屋子裡安靜極了，晏庭睜開眼：“以後……你會喜歡什麼樣的人？”
黎昭的手停頓了一下，隨即輕笑出聲：“大概，會喜歡給我家的人吧。她的心裡有我，我的心裡有她，她不嫌棄我打屁磨牙穿背心，我不嫌棄她蓬頭垢面睡衣拖鞋。她回來晚了，我去接她；我回家晚了，她能給我留一盞燈……”
“夫妻之間……大概就是這樣？”黎昭不知道普通夫妻之間，究竟是怎麼相處的，在他想象中，最完美的大概就是這種模式。
“孩子呢？”晏庭聲音再次變得沙啞。
“沒有想過。”他十歲以前的記憶，全是虐待與毒打，十歲後就是福利院的生活，他不知道溫馨家庭裡，父母是怎麼對待自己孩子的：“不要孩子也沒關系，我們可以一起養貓養狗，或是養花釣魚，怎樣都好。”
“這些我都……”晏庭把未說出口的話咽下去。
“什麼？”
“沒什麼。”晏庭再次閉上了眼睛。
“你怎麼突然關心起談戀愛這種事？”黎昭眉頭一抬，眼中滿是八卦的光芒：“難道是……有了喜歡的人？”
晏庭：“除了你，我身邊從來沒有其他人。”
“那倒也是哦。”黎昭點頭：“算了，反正我們都是光棍，就讓我們兩個光棍相依為命吧。”
晏庭沒有說話。
“嗯？”黎昭用手輕輕戳晏庭腦袋：“晏光棍，你說是不是？”
“我打一輩子光棍，你陪我一輩子？”
“好啊。”黎昭笑嘻嘻：“等我們七老八十的時候，就一起去釣魚，也挺好。”
“不養狗種花？”
“你如果喜歡的，我們也可以種花。不過你身體不好，就不要養狗了，狗會掉毛，對你呼吸道不好。”
“好，我們一起種花釣魚。”晏庭坐起身，看著黎昭的眼睛：“昭昭，你的話，我記下了。”
黎昭一邊點頭，一邊在心裡疑惑，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作者有話要說： 幼兒園下課了，小朋友們在一起愉快玩耍。
庭寶寶坐在凳子上：我jiojio疼，我手手疼，全身都疼，要昭昭陪。
第50章 不要臉玩意兒
秦肖站在門外，手裡端著的溫水，早已經放涼，但他沒有敲門進去。
特意趕過來，想跟他打招呼的蒼時高層還沒走近，就見秦肖對他們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見狀，他們停下腳步，不敢再往前。
他們既不想走，又不敢留，幹脆就找了個角落等大老板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休息室的門打開，他們看到庭先生跟黎昭並肩走出來。他們站得遠，不知道黎昭跟大老板說了什麼，大老板一直在點頭，兩人之間的舉止親密極了。
親密而又不輕浮，他們原本以為黎昭是大老板看上的小玩物，現在再看，反而不像那麼回事。
“經理？”黎昭見到幾個穿著工整的男女過來，其中一人他認識，是昨天帶他參觀蒼時的部門經理。
秦肖快步上前，恰到好處地攔住這幾人前進的步伐：“我有些事想要跟你們商量一下，你們跟我來。”
幾個管理不疑有他，朝晏庭點頭致意後，跟著秦肖去了樓上的會議室。隻是心裡有些犯嘀咕，剛才他們在旁邊站了那麼久，秦特助怎麼也不出聲？
“他們好像都認識你？”黎昭察覺到了這些人對晏庭的尊重。
“嗯。”晏庭揉著額頭，神情看起來有些痛苦：“最近調到總裁辦工作，各分公司的管理，都跟我見過。”
“是不是頭不舒服？”黎昭沒心情關心晏庭跟這些高層熟不熟了，扶住晏庭的手臂：“咱們回家去。”
“你的工作，還有妝……”
“已經拍完了。”黎昭摸了摸臉上的妝：“回去再卸，走，我陪你回去。”
黎昭不由分說地扶著晏庭往外走，剛走到正門口，與剛才向他要微信號的小姑娘迎面碰上。
看到黎昭，小姑娘先是有些害羞，可是當她發現黎昭身邊的晏庭後，臉上的血色消失得幹幹淨淨，微微往後退了一步。
“再見。”黎昭沒有多想，笑眯眯地跟小姑娘道別。
小姑娘抿著嘴，退讓到一邊，目送他們走遠。
就在她準備離開時，看到黎昭扶著的男人，突然轉頭看她一眼，這個眼神絕對稱不上友好，甚至還帶著……炮灰女二號專有的氣場。
她打了個寒顫，偷偷看了眼無知無覺的黎昭，腦子裡閃出無數個念頭。可是在這個冷漠男人的眼神下，所有想法都變成了無窮的恐懼。
她隻能愣愣地，看著他們慢慢走遠，默默送走了自己的第一次心動。
回到家，黎昭把晏庭哄到床上，給他蓋好被子，才回自己臥室的洗手間卸妝。
鏡頭前的妝容重，黎昭廢了半天的勁，才把臉上的妝卸幹淨。擦幹淨臉，聽到走廊上有腳步聲，拉開門見管家端著託盤站在門外。
“管家伯伯？”黎昭側身讓管家進門：“怎麼？”
“先生說您最近工作辛苦，所以讓廚房給您熬了湯。”管家把託盤放下，笑著問：“黎先生在這邊，住得可習慣？”
“大家都很好，在這邊住得挺舒服。”黎昭端起碗喝湯。
見他胃口這麼好，管家笑得更和藹了。習慣了先生什麼都不吃，終於來了個吃啥都有胃口的年輕人，管家覺得自己胃口都跟著好了起來。
“您住得開心就好。”管家雙手遞上幹淨毛巾：“既然住得習慣，還請您日後常來這邊住。自從您來了，先生開心了很多，以前經常不吃不喝，讓我們旁邊人看著十分擔心。”
“謝謝。”接過毛巾，黎昭抬頭看管家：“你們……不是庭庭房子拆遷以後，才請的家政人員嗎？”
“我跟其他家政人員不同。”管家笑容不變，神態自然地拿過黎昭擦過嘴角的毛巾放進託盤：“我跟先生早就認識，去年僱主家嫌我年紀越來越大，就把我辭退了，先生知道以後，就把我接回了家。”
“原來你看著庭庭長大的。”黎昭好奇地問：“庭庭小時候是不是很可愛？”
“先生從小……”管家笑了一聲：“先生長得好，小時候就像是城堡裡的小王子，我那裡有先生小時候的相冊，您可想看看？”
“想想想。”黎昭猛點頭。
“黎先生等我一會兒。”管家端著空碗離開黎昭的房間，偷偷松口氣。也不知道先生平時怎麼跟黎先生交流的，他剛才差點說漏了嘴。
他把空碗交給幫佣，取了鑰匙到儲物間找到了塵封許久的相冊。
相冊已經很久沒人翻開過，樣式看起來有些老舊，管家顫抖著手打開相冊上的封扣，裡面隻有寥寥幾張照片。
“庭庭小時候隻有這麼幾張照片？”
照片上的庭庭比他想象中還要好看，隻是每張照片都繃著臉，從沒有笑過。唯一一張笑臉照，是他穿著嬰幼兒小熊連體裝躺在嬰兒床上，咧著沒有長牙的嘴，朝拍照角度的人笑得天真無邪。
給他拍照的人，一定是庭庭最親近的人。
隔著照片上的塑料膜，黎昭幾乎可以想象，拍照的那個人，一定親昵的叫著庭庭的名字，惹得他笑出聲來，然後拍下了這張珍貴的照片。
“先生從小就不喜歡拍照片。”管家語氣一頓：“後來漸漸也沒人再給他拍照了。”
黎昭聽得心疼，失去了父母的孩子，還有誰會關心他是不是開心，是不是要留著兒時的照片做紀念？
他獨自地長大，獨自地面對寂寞。
“瞧我這嘴角，年紀大了就愛胡說八道。”管家歉然一笑：“按理說，我這種專業管家，是不能透露僱主隱私的。可黎先生你不一樣，這些年來，我從沒有見過先生像孩子一樣包餃子，還守在電視機前看春晚。作為一個看著先生長大的老人，我想對您說一聲謝謝。”
“你千萬不要這麼說，庭庭是我的朋友，我陪他也是應該的。”黎昭承受不住一個老人如此鄭重的笑：“該說謝謝的是我，這些天一直麻煩你們照顧我。”
“黎先生說笑了，您是世上最好養活的孩子，哪需要我們照顧。”管家笑容如菊花：“既然您與先生是好友，下次您拍完戲回來，還是住這邊吧，人多也熱鬧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