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黎先生好。”一個穿著西裝的中年男人從樓上下來，朝黎昭行了一個優雅的紳士禮：“我是庭先生的家庭管家，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我也會擔任您這棟屋子的管家，您若是有什麼需要的東西，盡管告訴我。”
說完，他從文件夾裡取出一份燙金名單：“這是負責各項家政工作的職員名單與聯系方式，請您收下。”
黎昭看了看這個穿著像是中世界古堡紳士的管家，又扭頭看晏庭，被這種高規格接待弄得有些茫然。
“收下。”晏庭在他耳邊小聲道：“他們工資很高，不做事也領錢。”
晏庭的呼吸有些燙，黎昭沒有接名單，而是伸手摸上了晏庭的額頭。
“庭庭，你在發燒？！”
一直保持著優雅微笑的管家，仿佛聽到了極其可怕的話，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
作者有話要說： 大可：我跟昭昭之間的差距，不僅僅是一張臉，還差一個感動人心的兄弟。
第21章 遇到
可惜管家的喜悲無人看得見。
黎昭把晏庭按在沙發上，在行禮堆裡翻出醫藥箱，把體溫計塞到晏庭手裡：“乖乖在這裡坐著別動，我去給你倒杯熱水。”說完，又從箱子裡掏出一隻卡通馬克杯洗幹淨，在屋子裡轉了一圈，在找到放飲水機的地方。
“生了病要多喝熱水。”用手背試好水溫，黎昭一手遞水杯，一手拿體溫計：“三十七度九，有點低燒，暫時不用吃退燒藥。”
“是不是昨天晚上你從公司下來的時候，沒穿外套著涼了？”黎昭懊惱地皺眉：“早知道就該我去樓上，至少還能提醒你穿外套。”
“是我體質不好。”晏庭輕咳兩聲：“昨天夜裡忘了關窗，與你無關。”
管家微微側目，看著晏庭手裡那隻印著卡通大頭娃娃，還寫著“明天會更好”五個字的可笑馬克杯，微笑著把目光放回原位。
合格管家的基本標準之一：隻要與主人家有關的事，無論有多令人詫異，都要優雅地表示微笑。身為管家學院最優秀的畢業生，他絕不容許自己有半點瑕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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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溫不冷不熱，入喉剛剛好，晏庭躺靠在沙發上，看著黎昭忙碌地收拾行李，還時不時給他額頭換上新的新毛巾，內心奇異地安靜下來。
他的大腦，似乎從未像這一刻安穩。
“管家叔叔說，中午做了很多好吃的，但你現在這個狀況，隻能吃清淡一點。”黎昭同情地拍了拍晏庭腦門上的熱毛巾：“不要難過，等會兒我陪你一起喝粥。先忌口兩天，等你病好了，我請你吃大餐。”
晏庭任由黎昭的手爪子在自己腦門上輕輕地拍啊拍，等黎昭把毛巾拿走，靠著沙發坐起身：“好。”
中午吃飯的時候，桌上果然擺滿了美食，黎昭把凳子拖得離大可與張小源遠一些，捧著面前的瘦肉粥喝了起來。
很快一碗粥下肚，黎昭準備添第二碗的時候，見晏庭碗裡的粥幾乎沒有動：“是不是胃裡難受，吃不下？”
晏庭放下碗，用手帕擦幹淨嘴角：“沒關系，你不用管我。”
“什麼叫不用管你？”黎昭把準備添飯的碗放下：“生了病還不吃東西，身體怎麼熬得住？”
“你等等。”他起身跑到廚房，端出小半碗酸豇豆：“這豇豆是我腌的，以前照顧我們的生活阿姨，泡的豇豆特別好吃，我得了她真傳，做出來的泡菜香脆可口，放兩滴香油在裡面特別下飯，你先試試吃不吃得慣這種口味。”
酸豇豆微辣，泡制的時間剛剛好，入口清脆鹹香，配清淡的瘦肉粥很合適，就是有點酸。
“怎麼樣？”黎昭有些期待地看著晏庭。
“好。”即使吃著酸豇豆，晏庭的眉頭也沒有皺一下。配著酸豇豆，晏庭勉強吃了小半碗飯，等他放下筷子時，黎昭已經三碗粥下肚。
“再等半小時，我給你兌一包感冒衝劑喝。”黎昭起身收碗：“喝完藥你就回去躺一會，記著不要吹寒風。”
“黎先生，這些活交給工作人員來做就行。”管家適時靠過來，攔住黎昭收拾碗筷：“您陪著朋友到沙發上坐著休息，很快就好。”
“有勞。”黎昭注意到晏庭狀態確實不太好，沒有在這些小事上堅持，陪晏庭坐到沙發上看電視。
隨便打開一個頻道，正在播放一部武俠劇，男主角仙氣飄飄地從天而降，雖然看不清臉，但僅靠這個鏡頭，就能引起女觀眾的無限遐想。
“這部劇我參演過。”看到自己參與過的劇在電視臺上播放，黎昭開心地跟晏庭分享拍攝經過：“當時男主演腰不舒服，很多看不見正臉的威亞跟動作鏡頭，都是我幫他拍的。這個劇組給錢超大方，男主演還私下給了我一個紅包，靠著他們我賺了不少錢。”
兩人看了半小時的電視，電視劇結束，黎昭起身去廚房給晏庭衝感冒藥。
幾十秒的廣告結束後，電視臺開始播放娛樂採訪節目，接受採訪的，正是剛才那部劇的男主演。
“楠哥，聽說近期由你主演的熱播武俠劇《俠君》裡，很多高難度動作都由你親自完成，幾乎沒有用過替身，能跟我們分享一下，你在拍攝過程中遇到的困難嗎？”
“作為專業的演員，盡量不用替身，是我拍戲時的原則。”穿著昂貴西裝的男人在鏡頭前侃侃而談，他的面前放滿了貼著臺標的話筒，快門聲噼裡啪啦從未斷過。
“庭庭。”黎昭端著藥出來：“藥稍微有點燙，晾一會兒再喝。”
晏庭順手拿起遙控器，關了電視。
“怎麼不看電視了？”黎昭在他身邊坐下，用手背挨了挨晏庭的額頭：“還好，體溫沒有上漲。”
“頭暈。”晏庭垂著眼睑，看起來病弱極了。
聽到晏庭頭暈，黎昭哪還有心思關心看不看電視，拿沙發墊子靠在晏庭腰上：“等會兒別回去了，先去我房間休息，床單是剛換上的，還沒人睡過。”
晏庭沉默著沒有說話，不過以黎昭對晏庭的了解，不說話就是同意了。
張小源吃飽喝足，見黎昭要照顧生病的晏庭，開口道：“昭昭，我先回去了，今晚《霸道女總》那邊有個本地線下宣傳活動，劇組那邊想邀請你一起去，你如果不想去的話，我幫你推了。”
“有沒有出場費拿？”黎昭問。
“這是合同外的宣傳活動，有出場費。”
“接了。”對於能賺錢的活動，黎昭還是很熱情的。
“下午五點過後，我帶人過來給你做造型。”張小源站起身：“我跟大可先回公司挑選適合你的劇本。”
等張小源跟大可離開，黎昭盯著晏庭把藥喝下，把人帶到房間裡：“你先躺一會兒，我坐在陽臺上看劇本陪你，有什麼事叫我。”
床上的被子隻有七八成新，蓋在身上有股很淡的皂角味，晏庭看著安安靜靜坐在陽臺上的大男孩，緩緩閉上了眼睛。
過了好一會兒，黎昭放下劇本，起身幫晏庭壓好被角，掏出手機調到了靜音狀態。
隨著《霸道女總》在網上的熱播，關注黎昭的人越來越多，罵宋喻裝逼犯的網友也越來越多。這幾天宋喻待在家裡，看著網上的彈幕，氣得又摔了好幾個鼠標。
“想要扭轉觀眾對你的看法，你需要一個更有挑戰性的角色。”經紀人仿佛沒有看到宋喻的憤怒：“這幾天我會安排你進組，你好好演。觀眾都是善變的，隻要你後面的角色討他們喜歡，現在面臨的一切批評，都不算什麼。”
“有沒有適合那個誰的角色，塞給他一個。”宋喻把鼠標碎片踢到一邊，滿臉不爽道：“早點還了欠他的人情，老子心裡才舒服。”
“誰？”經紀人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愣了片刻：“你誰說黎昭？”
“不是他還有誰？”宋喻別開臉：“你隨便挑個我看不上眼的重要角色扔給他，反正以他自己的人脈，是做夢也接觸不到這些資源的。”
“有件事我沒有告訴你。”經紀人表情有些微妙：“我們欠黎昭的這個人情，恐怕不好還了。”
“什麼意思？”宋喻眉頭緊皺：“黎昭的經紀人獅子大開口，提其他要求了？”
“不是。”經紀人搖了搖頭：“黎昭籤到了草莓娛樂，聽說草莓娛樂很看重他，不僅為他量身打造工作團隊，還為他接觸了不少資源。”
“不可能！”宋喻面色變得很奇怪：“他怎麼可能籤到草莓娛樂？！”
經紀人以為他在不甘，隻能好言相勸：“消息雖然還沒有公開，但是業內不少人都收到了消息。這幾句話我已經跟你說了很多次，今天我再跟你說一遍，你跟黎昭的發展路線不同，現在他又有了草莓娛樂力捧。現在所有粉絲都以為你跟他是好朋友，我希望你把好朋友人設維持下去。”
宋喻此刻心跳如雷，根本沒聽清經紀人說了什麼。在他的預知夢裡，黎昭雖然靠著《霸道女總》這部網劇走紅，但是並沒有籤約到草莓娛樂，而是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磨難，才成了圈內一流的實力偶像派演員。
難道這一切的變化，源於他調換了黎昭角色？
原來他這幾個月的折騰，都是在為黎昭做嫁人。預知夢裡挨罵的他，仍舊挨了觀眾的罵，要走紅的黎昭還是走紅，甚至因為他暗中改變原定的軌跡，運氣變得更好了。
“我勒個大草。”想明白這一點，宋喻忍不住罵出聲來：“老子真是撞了邪。”
“不許說髒話！”經紀人嚴肅道：“宋喻，你的粉絲很多還是未成年，給我注意點！”
“我知道，誰會在粉絲面前講髒話。”宋喻心情有些糟糕：“你說黎昭為什麼會比我火？”
“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假話是什麼？”
“他本身就是窮人出身，在劇裡算得上本色出演。”
“真話呢？”
經紀人沉默片刻：“他把角色演得很出彩，引起了女性觀眾的憐愛心理。最重要的是……他長得也比你好看。”
宋喻：“……”
他為什麼要問這種自取其辱的問題？
夜色來臨，晏庭推開了一扇他平日裡不願意來的門。
“庭先生今天很準時。”早就等在房間的孫醫生見到他進來，對他隨意一笑，指了指旁邊的躺椅：“看來您今天有時間跟我聊聊天。”
晏庭走到躺椅上坐下，沒有說話，屋子裡安靜極了。
見他不說話，孫醫生也不開口，隻是盡量降低自己在屋子裡的存在感。這是他所有病人中，最不配合的一位患者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察覺到躺椅上的人動了動，他取下鼻梁上的眼鏡，擺出傾聽者的姿勢。
患者願意主動開口，這是極好的現象。
屋子裡的燈光色調很溫暖，躺椅上的男人，姿態卻並沒有放松下來。他在防備他，或者說防備著屋子裡的一切。
又是良久的沉默，就在孫醫生以為他不會說話時，他開口了。
“我遇到了一個人。”
“他很奇怪。”
第22章 香味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人。”
“笑起來的樣子很……耀眼。”即使坐在最容易讓人放松的沙發上，男人也是正襟危坐的姿勢，他的背脊挺直，襯衫扣子每一顆都扣得嚴嚴實實。
這是孫醫生第一次在他眼中看到光彩，身為一名醫生，他既開心又擔憂。在他的過往病人裡，也有人遇到屬於自己的救贖，他們漸漸變得開心起來，甚至找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可是沒有誰生來就該拯救誰，當這個救贖離開的那一天，大多病人變得以前更糟糕，甚至跳入無法回頭的深淵。
晏庭隻說了這麼幾句話，又再次安靜了下來。這已經是他說話說得最多的一次，孫醫生想趁機與他建立交談關系，於是誇道：“那他一定是個很優秀的人。”
“愛笑。”晏庭沉默片刻：“愛嘮叨。”
“是對你嘮叨？”孫醫生坐姿很隨意，他想讓病人忘記他醫生的身份，而是敞開心扉與他交談。
晏庭再次沉默，他看了眼手腕，站起身：“時間快到了。”
“晏先生。”孫醫生跟著站起身，沒有阻攔他離開，而是道：“如果你以後還想與我聊聊您的這位朋友，我可以做您忠實的聽眾。”
晏庭抬起眼睑看他：“然後讓你來分析他的性格與心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