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那你小心點。”
“知道了。”
江沅下了車,背影拐個彎就看不見了,沈漾有些煩躁抓了下頭發,抬腳踢了下前座的椅背,眉頭緊蹙著。
沈清珩不樂意的叫嚷著,“哎哎哎,我這可是真皮,踢壞你賠啊。”
沈漾睇他一眼沒說話,俯身把他擱在副駕上的煙和打火機拿了過來,下車靠在車旁抽煙。
“嘖。”
沈清珩沒下車,降下車窗,手肘搭在窗稜上,探了個頭出來,盯著他手看了眼,“手腕沒事吧,看你揉了一路了。”
他轉了轉,還有一點輕微的痛意,也不怎麼在意,“沒事。”
“過幾天還有比賽,你最近多注意點。”
“嗯。”
沉默片刻,沈清珩斟酌著開口,“今天的事情,還有之前周馳做的事,我回去會一起告訴爺爺,估計他以後的日子估計沒這麼好過了。”
“嗯。”
沈漾垂著頭,薄薄的煙霧在他身旁氤氲開。
“平城……我想他應該有段時間沒法再回來了。”
沈清珩手指搭在窗稜上敲了敲,語氣沉沉,“不管怎麼說,他身上流的始終都是沈家的血脈,在某些方面上也確實是沈家虧欠了他,所以有些時候家裡人對他總歸是有些縱容。”
他看著沉默不語的沈漾,“我先替他跟你道個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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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漾偏過頭看他,驀地輕笑一聲,“你道什麼歉?”
他頓了頓,抖了一截煙灰下來,聲音有些低沉,“錯也不全在他,畢竟……是我先把他腦袋砸出個洞的。”
“……”
沈清珩挑挑眉,人往後靠著椅背。
過了會,他“诶”一聲,好奇的問了句,“你今天怎麼想起來讓我插手這件事了?之前不都讓我別管的嗎?”
沈漾抬眸看著不遠處的身影,低頭捻滅的手裡的煙頭,食指捏著拇指搓了幾下,聲音低沉認真。
“因為,有了想保護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w=
第41章 第四十一局
江沅回去的時候, 沈漾剛從浴室出來,眼角眉梢都沾著水珠,嘴角旁有一塊的淤青,臉頰上也有細細的血痕,清俊的面龐一時間有些狼狽。
兩人站在那裡沒動, 氣氛有些僵持, 江沅揪著手裡的藥袋晃了下, 舔了舔幹燥的嘴唇後朝他走了過去,“給你買了藥,除了臉還有別的地方受傷了嗎?”
她自顧自的從沈漾旁邊繞過,還沒走兩步,腰間突然多出一雙手臂, 肩膀落上一點重量。
沈漾臉埋在她肩頸間, 聲音壓得很低,說話時的呼吸盡數傾灑在她脖子上,“對不起。”
江沅喉間頓時湧上一陣酸澀,眼眶有些酸,她低頭看著腳尖, 眼淚順著滴在沈漾手腕上。
炙熱, 滾燙。
直直的燙到他心底。
江沅低頭盯著他手背上幾道清洗過後的血痕,記起之前沈清珩說的話, 拎著藥袋的手指不自覺的輕顫,帶著聲音都在發顫,“沈漾, 你總是這樣。”
“什麼都不跟我說,不管什麼時候,你的第一想法永遠都是避開我。”
她的聲線被濃濃的哭腔纏繞著,尾音輕顫,像鞭子一樣漫不經心的掃在他心尖上。
沈漾呼吸頓了頓,喉結無意識的滾著,手臂更加用力的箍著她,勒得她肩骨都在發疼。
她哭得喉間發澀,聲音有些嘶啞,“我有多擔心,你永遠都不知道。”
“我說我想陪著你,是無論什麼時候,發生什麼事情,我都願意陪著你。”
“我知道。”他啞著聲音,手臂不自覺用力,“對不起。”
江沅抿著唇,用力的唇角都有些發白,她抬手擦擦眼淚,忽然轉頭,一口咬在他肩膀上,用了幾分力,隱約能嘗到一點血腥味時,江沅推開他。
她往後退了一步,抬頭淚眼朦朧的看著他,手指壓著他肩膀的傷口。
“沈漾。”
她咬著下顎,露出緊繃的線條,意有所指的問他,“你疼不疼?”
沈漾呼吸頓了頓,斂眸看著她,一瞬間福至心靈,聲音有些幹澀,“四哥都告訴你了啊。”
……
他永遠都忘不了的那一天。
四月的第一天,愚人節,沈漾記得那天,天很藍,萬裡無雲,父母像往常一樣外出上班,順道送他去了學校。
臨走時,沈母交代道,“漾漾,晚上記得早點回來啊,你四哥今天從部隊回來。”
他懷裡抱著籃球,漫不經心的應了下來,在門口等車開走後,轉著球慢悠悠走進學校。
身後有同學衝過來,勾著他肩膀,“嘿,沈漾早啊。”
他笑著拿球砸了過去,耳旁響起上課鈴,兩個人頓時抱起球,拔腿就往樓上跑。
歷史課。
歷史老師是從京安過來的,說話帶著點京腔,沈漾一向對這種課沒什麼興趣,抬筆在書上亂七八糟的畫著漫畫人物。
屋外的天空有飛機劃過,在湛藍的空中留下一道痕跡,坐在後排的梁欽丟了張紙團過來,他回頭低罵了一句,打開紙團。
練習簿的紙頁上畫了一頭豬,他抬筆填了幾個字,趁著老師不注意揚手朝梁欽砸過去,不偏不倚,正好砸進他哈哈大笑的嘴巴裡。
“沈漾,我草你大爺!”
他無所謂的挑挑眉,轉過身抬手又翻過一頁,窗外有急匆匆的腳步聲靠近,他打著哈欠,眼皮微闔著。
“沈漾——”
班主任站在門口,面容有些嚴肅,“出來一下。”
沈漾愣了幾秒,以為是睡覺被抓住,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倒霉。”
恰好下課鈴響起,後排好友皆是不留情面的取笑他。
他停在門口,從一旁隨手拿了一塊抹布往後排丟過去,“等我回來再收拾你們。”
可後來,他卻再沒回去過。
-
沈父沈母回公司的路上碰到了連環車禍,司機開著車直接從橋上衝了下去,司機當場死亡,坐在後排的沈父沈母受了重傷,被送到了醫院。
沈漾被家裡人到到急救室外的時候,正好看到幾個穿著手術服的人,遺憾的搖搖頭,摘下口罩對著圍在急救室外的沈家人彎腰。
沈漾是準備學醫的,這樣的儀式,他最清楚不過。
他瘋了似的衝過去,揪著最前面的醫生的衣領,胳膊橫抵在他脖子上,“你他媽在這幹嗎?進去救人啊!在這做什麼啊!”
“沈漾,你冷靜一點!”
沈清珩紅著眼將他拉開,他不受控制的掙扎著,沈清珩直接抬手給了他一巴掌,怒聲道,“你冷靜點!”
沈漾不再掙扎,推開他的手,跪在手術室外,捂著臉壓抑的哭。
那一天,天很藍,萬裡無雲,他失去雙親,以為這已經是上天給予他最深的打擊。
……
沈父沈母去世後不久的一天早上,沈家來了位不速之客,沈漾黯淡無光的人生因為她的到來,徹底墜入無盡的黑暗裡。
他不是沈家的孩子,十七年前,他的親生母親因為私欲,在醫院將他和沈家真正的孩子掉了包。
狸貓換太子。
他成了沈漾,成了含著金湯匙出生的沈家人,而沈家真正的孩子,因為母親的不疼愛,父親如同家常便飯般的家|暴,走上了歧途。
和他有著截然不同的十七歲。
再後來,他的親生母親自殺,丈夫拿著妻子的遺書找到沈家,大鬧一番。
他在母親的葬禮上見到了周馳。
那個和沈父如出一轍的眉眼裡帶著狠厲和滿腔的恨意。
“沈漾,這他媽本該是你的人生!”
是啊。
這該是他的人生。
黑暗、暴力。
日復一日,永無寧息。
-
“疼。”
阒靜無聲的客廳裡,沈漾抬眸看著哭到肩膀都在顫抖的江沅,喉間一片幹澀,他伸手勾住她手指,靜靜的看著她,又重復了一遍,“很疼。”
江沅看著他這樣,哭得更加放肆,胸口傳來陣陣如同有東西在裡面橫衝直撞一般的酸疼。
她哭得淚眼朦朧,淚水在臉上肆意的流淌著,鼻尖發紅,沈漾心疼的不行,抬手替她擦了擦,“別哭了。”
她忽然伸出雙手,攬在他的腰間,淚痕未幹的臉緊貼著他有些凌亂的衣衫,“沈漾。”
“你沒做錯什麼,這些都不是你的錯。”
“……嗯。”
“人生的路是自己選擇的,周馳的父母對他不夠好,他想逃離,有很多種辦法,可他選了一條最愚蠢的,路是他自己踏上的,沒有人逼他。”
“上天給了他回頭的機會,是他自己不願意回頭。”她頓了頓,讓自己的聲音更加清楚一點,“漾漾,這些都不是你的錯。”
“知道。”他順著江沅的姿勢,腦袋搭在她肩上,溫熱的唇貼著她白皙的脖頸。
沉默了幾秒。
“我想親你。”他理直氣壯的說。
“……”
江沅用手肘隔開他,伸手按在他嘴角的淤青上,將他按著坐在沙發上,故作很生氣的樣子,“你老實點!”
沈漾“嘶”了聲,江沅撇撇嘴收回手,彎腰將掉在地上藥袋撿起來,盤腿坐在他邊上,低頭從裡面翻出紅藥水和棉籤,“你臉上的傷,回去怎麼跟他們解釋啊?”
“沒想好。”他皺著眉,顯然是沒想到這個問題,“要不,我說是你不小心打的?”
“……”
她捏著棉籤的手用了點力,惡狠狠道,“你有病啊?”
沈漾也沒反駁,垂著眼看她。
她剛哭過,眼睛湿漉漉的,眼角有點紅,鼻尖也是紅的,長睫上還掛著一點點水珠,泛著光澤。
眉頭微蹙著,嘴裡包著氣,腮幫鼓起來一點,有點像鬧別扭的小孩子。
沈漾兀的笑了出來。
他想,他還是更喜歡這樣子的她。
他臉上和胳膊上有一堆細小的傷口,江沅摸摸索索上完藥,沈漾已經靠著沙發睡著了。
窗外太陽逐漸西沉,暖光色的暮光落進敞亮的客廳裡,他的臉被光線分割,半明半暗,硬朗的輪廓線條在光暈裡若隱若現,臉頰上細小的絨毛被暮光包裹著,帶著別樣的柔軟,卷翹密長的睫毛輕顫著,末端有清淺的光影。
江沅託著腮盯著他安靜的睡容看了會,忍不住伸手碰了碰他輕顫的睫毛,細細軟軟的,碰在指腹上沒有很明顯的觸感。
她玩了會睫毛,見他睡得安穩,目光落在他臉上的紅藥水,心思一動,側過身從旁邊拿了一根幹淨的棉籤,沾了點紅藥水,在他臉上塗塗抹抹。
江沅沒有作畫的天賦,一張俊臉被她亂七八糟的畫了幾撇胡子,最後,她按著棉籤在他眉間點了一點紅,準備收回手時忽然被抓住,沈漾的聲音帶著清明,沒有一點倦意。
“捉弄我?”
她砸了砸嘴,一本正經道,“沒有啊,我給你上藥呢。”
“我可不記得我這裡有傷口。”他伸手按在自己眉心中間,指腹上沾了一點還沒幹透的紅藥水。
江沅眨了眨眼睛,腳慢吞吞的挪著,準備溜之大吉,才剛動一步,就被某人攥著腳踝一拉,他整個人覆在她身上,修長的腿緊緊箍著她的腿。
“跑什麼?”
她咽了咽口水,有些心虛,“誰跑了……”
沈漾低笑一聲,單手撐在她腦袋,手指壓著她嫣紅的唇瓣,剛想低頭去親她,江沅盯著他臉上的紅痕,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漾漾,你還是去洗一下臉吧,你這樣親我,我怕以後有陰影。”
“……”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啊啊啊啊好想寫校園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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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進專欄《你親我一下》!!
第42章 第四十二局
秋季賽第三周最後一天的第一場比賽是WATK戰隊打ASC戰隊, 比賽晚上六點開始,他們四點多就從基地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