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商先生……”
三個連綴的發音從她嬌弱的嗓音裡發出來,讓他的硬骨頭都酥了。
商戒穩住了她的身子,立刻松開她,操持著平穩的調子道:“這種場合你獨身一人要是喝醉了,就等於送羊入虎口,如果我今天沒有及時趕過來,你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江醒醒愣愣地搖了搖頭,她以前就是一龍套演員,都沒有機會參加這樣的高端酒會。
商戒微微附身,平時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說:“你會被男人帶走,迷jian。”
江醒醒知道這圈子亂,可是也不至於有商戒說的那麼嚴重吧,她笑笑:“商先生,您嚇我呢,這裡這麼多雙眼睛盯著,誰能帶走我啊。”
商戒臉色更冷了,多少女演員一開始都是抱著如此單純的想法,然而很多時候並非人多就是安全,威逼利誘加酒精催化,你情我不願,也由不得你不願意。
但他不想跟江醒醒講這些東西,她看向他時那雙清澈的眼眸,讓他不忍心刺破她心底那點對夢想可憐的堅持。
“你現在是我法律上的妻子,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江醒醒愣愣地搖了搖頭。
“這意味著,你不可以屈尊降貴去迎合那些人,如今他們隻當你是我的朋友,或者情人,情況不至於太過糟糕。但如果他們知道你現在是我的夫人,猜猜明天的新聞會怎麼說,嗯?商氏集團的少夫人被三流導演調戲。”
商戒沒有接著說下去,轉移了焦點:“這並不僅僅是對我個人名譽的影響,甚至會影響商氏集團的股值,每分每秒便是數以億計的價值流失,而這些,不過都是因為你的無知和莽撞。”
他的這番連珠炮似的話語,說得江醒醒一愣一愣的,雖然沒有全然聽懂,但是她也能從他的眼神和語氣裡感受出來,自己險些犯了一個大錯。
隨後,她的眼睛紅了。
作為演員的江醒醒,能夠做到眼淚想來就來。但現實生活中的江醒醒,卻並不愛哭,因為她知道,眼淚是漂亮女孩最有力的武器,卻不是她的,所以她不會哭。
商戒的一番話,是真的戳痛了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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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的時候,你……你沒有跟我講過這些,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不知道會這麼嚴重。”她低著頭,使勁兒跟他道歉,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對不起商先生,今晚我太任性了。”
商戒袖下的手突然握緊了。
心底好像有一頭憤怒而瘋狂的野獸,正在衝撞牢門。
你在欺負她!
你不能欺負她!
我娶她是讓她當我的妻子,不是給你當什麼狗屁商氏集團的少夫人!
商戒明顯感覺到心尖被插了一把利刃,她越道歉,他便越難受。
“好了。”他伸手按在她單薄的肩膀上:“我話說得有點重。”
不是有點重,是很重很重。
江醒醒抽了抽氣,還在哽咽,倒真是受了委屈,要痛痛快快地發泄出來。
商戒用衣袖擦了擦她的眼角,俯下身與她平視:“別哭了。”
他的調子前所未有地溫柔,就像在哄自己的女兒一般:“我不想你出事,明白嗎?”
於是江醒醒溫順地點點頭:“嗯。”
“我脾氣不大好。”他說:“把女人弄哭是很沒有禮貌的一件事,以後我會盡可能克制脾氣,但你也不要總是哭,這樣我會很難辦。”
“我不會總是哭。”江醒醒帶著重重的鼻音,說道:“隻要你不兇我。”
她挺玻璃心的,誰罵她她都會計較回來,不會悶不吭聲地吃虧。而面前這男人,是她的丈夫,自己最柔軟的一面,應該是屬於他的。
“那我們就說好了。”商戒柔聲道:“我不兇你,不要哭了。”
江醒醒果然就不哭了,擦掉了眼淚,然後牽起他的手:“好困。我要回家了。”
商戒的手指頭被她柔軟的手掌環握著,感覺自己特別像一位父親,牽著自己的小女兒。
但他終究還是沒有甩開她。
**
雨刮器哗哗作響,車裡的氣氛沉默。
臨川透過後視鏡看向兩人,他們各自坐在車的窗戶兩端,商戒沉默地望著車窗外,飛速流過的路燈時不時將他眼睛籠上一層斑駁的光片。
而最右端的江醒醒,正靠在車窗玻璃上打瞌睡,額頭跟啄木鳥似的,一撲一撲。
臨川想要打破尷尬的氣氛,於是他打開了車載音響,準備放點音樂。
“接下來是來自尾號9809的王先生,他點了一首《親密愛人》,送給她的妻子,他希望自己的妻子永遠像一個快樂的小鳥,而他願意做一棵庇護她的大樹,為她擋風遮雨,那麼我們也祝願王先生夫妻二人能和和美美,共同度過人生接下來的漫長旅程……”
江醒醒睜開了睡意朦朧的眼睛,商戒說:“關了,吵。”
言下之意,沒看夫人要睡覺嗎?
於是臨川乖乖關掉了音響。
窗外的冷風泄入,江醒醒打了個寒噤,本能地用手抱住了胳膊肘。
她身上衣料單薄,此刻蜷縮,身上凹凸有致的部位更加明顯,胸前風光疊起,他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江醒醒連打了兩個噴嚏,捂住嘴。
這時候,黑色的呢子風衣突然落到她身上,衣服上還帶著他的餘溫。
江醒醒詫異地望向商戒,白襯衣勾勒著商戒挺拔勻稱的上身,他理了理手腕衣袖,看也沒看她。
“商先生,我不冷。”她說著又打了個噴嚏。
商戒閉上眼睛開始假寐,於是江醒醒乖乖地穿上了他的風衣外套,外套寬大,套著她嬌小的身體,袖子超出了手臂好長一截,她艱難地將手伸出來,拉著衣領將自己裹起來。
鼻息間都是他的味道,很清爽,衣服上也全是他的餘溫,很溫暖。
於是江醒醒便朝著商戒挪了挪身體,見他無反應,她便坐到了他的身邊去。
臨川禮貌地調整了後視鏡,避開車後座的兩個人。
江醒醒乖巧地將腦袋擱在商戒的肩膀上,商戒緩緩睜開了眼睛,長睫毛輕輕顫了顫,垂眸望向身側女人。
她像黏人的貓咪依偎在他身邊,小腦袋就擱在他的肩膀上,眉眼柔順,沒有絲毫的刻意和諂媚,她全然當他是自己的丈夫,依賴並且信任他。
商戒一直在為剛剛說出的話感到懊惱,那些話不過是希望她知難而退,並非真的想要傷害她。
可是這個女人卻並未如他所願的那樣,主動向他提出離婚,她就這樣靜靜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將他當成了自己遮風擋雨的港灣。
商戒能夠明顯地感覺出來,這個女人需要他,無論是經濟上還是情感上。
商戒自小所處的環境讓他產生了唯強者論的價值觀,在那樣一個豪門世家裡,表兄堂兄,旁系支脈,是親緣也是競爭者。
鹿死英雄手,唯強大才能自立,唯冷漠才能自保,鐵血的手腕是制勝的關鍵,任何無用的感情都應該被克制和拋棄。
而當這個女人靠在他身邊的時候,他從來未曾有一刻,如此享受被依賴的感覺。
竟然這般甘之如飴。
二十分鍾後,轎車停在了望江別墅前,江醒醒已經趴在他的肩頭睡熟了,所以商戒並沒有下車的意思。
臨川回頭看了他一眼,商戒甩給他一個噤聲的眼神。
不過家裡的金毛狗聽到汽車的聲音,激動了起來,在落地窗裡衝轎車“哐哐”大叫。
江醒醒睜開了眼睛,發現自己靠在商戒肩頭睡著了,很有些不好意思,趕緊下了車,金毛狗撲到她身邊,特別高興地吐著舌頭,圍著她打轉。
她摸著它被洗得蓬松的長毛,回頭驚喜地望向商戒:“您同意它進屋了啊。”
商戒假裝不知情,回頭衝管家斥道:“誰讓狗進來的?”
管家:……
裝得真像,您怎麼不去拿奧斯卡呢。
“是我自作主張放狗進來的。”管家十秒入戲,淡定地說:“它在外面淋雨,實在太可憐了,我便把它放了進來,不過少爺請放心,它已經洗幹淨了,不會弄髒地板。”
“下不為例。”商戒說完,便轉身上了樓。
江醒醒對管家說:“謝謝您,萬分感謝。”
管家苦笑了一下,心說要是沒有商先生的許可,借他一百個膽子也不敢自作主張把狗放進家裡來啊。
可惜商先生別扭,他也不敢多說什麼。
**
寬敞的浴池裡,僕人給江醒醒放了滿滿一缸熱水。浴池是四角狀,宛如溫泉池,還自帶水流波動的按摩。
江醒醒躺在裡面,全身徹底放松了下來,熱水將她冰涼的皮膚一寸寸地浸透,她的臉蛋也泛起了緋紅。
……
僕人在門口敲了敲浴室門:“夫人,您泡了快一個小時了。”
沒有得到回應,於是女僕敲響了商戒的臥室門。
商戒正在夜讀,醞釀睡意。
“少爺,夫人她……泡了一個小時澡,沒動靜,別是睡著了吧。”
商戒:……
所以這種小事,現在也要問他了嗎!
“你們進去看看。”商戒不耐地說:“不要什麼都來問我。”
於是女僕噔噔跑出去,過了半分鍾,又噔噔地跑了回來:“少爺,夫人她真的睡著了,睡得特別香。”
商戒:……
他放下了書,淡淡睨了女僕一眼:“所以?”
女僕為難地說:“少爺,您要不要親自過去把夫人抱出來啊,這樣下去,會著涼的吧。”
商戒不耐道:“我現在勞動不了你們了?”
女僕踟蹰著說:“少爺,以前您從來不喜歡我們碰夫人,夫人喝醉了酒每次都是您親自伺候洗澡的呀。”
商戒:……
過分了啊!
他揉了揉額頭,頗為傷腦筋:“把她撈上來,不要讓我說第三遍,也不要……”他頓了頓:“不要讓她感冒。”
女僕得令,噔噔噔地跑了出去。
幾分鍾後,房間門再度被推開了,商戒手裡的硬殼書重重拍在桌上:“又怎麼了!”
女孩被重擊聲嚇了一跳,本能地往後瑟縮了一下。
商戒抬起頭來,才發現這次不是女僕,是江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