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一次是喬臻剛出了大門, 一輛車經過停下來, 似乎是問她要不要送。喬臻擺擺手, 低頭說了些什麼。車子從大門開走的時候,韓斯衡認出來那就是秦冕的車。
有一次兩人都是從大門出來。秦冕在喬臻背後叫住她, 手上拿了份文件和她說著什麼。喬臻聽得認真, 不時點頭。最後還抬頭衝著秦冕笑了笑。
她的笑容像是刺在韓斯衡心上的針, 一扎一扎地痛。這疼痛來得猝不及防又無處可躲。他的手握緊方向盤, 青筋暴露, 安靜的車型裡,骨節發出的聲音異常明顯。
他隻要一想到,她每天都要和秦冕在一起工作, 會和他說話, 對他笑,可能還會聊一些生活上的瑣事。心口那裡堵著的氣就幾乎要將自己憋死。
還有一次,他在等喬臻的時候有人敲了敲車窗。
他抬頭, 看見窗外秦冕熟悉的臉。襯衫西褲,金絲眼鏡,手上戴著腕表,成熟精英男人的打扮。
“有事?”韓斯衡抬眼,薄唇輕啟。
“你在等喬臻?她在審片,應該很快就好了。”秦冕淡淡的嗓音傳來,話裡話外都透著對喬臻的熟稔。
他的心一緊,面上卻是若無其事地“嗯”了一聲。
秦冕審視的眼光看著眼前年輕人的側臉。韓斯衡無疑是好看的,光是側臉的線條就足夠讓女生愛慕。現在的他輪廓分明,眉宇間看起來比前兩年在電視上更加成熟了。有種介於男孩和男人之間的吸引力。
秦冕原本以為他是一個貧窮的學霸,因為之前好幾次都是看他接了喬臻後一起坐地鐵回家的。沒想到最近卻經常看到有車來接喬臻。他還以為喬臻換男朋友了,今天過來一看,竟然還是他。
看來是自己小瞧了他。
秦冕勾了勾唇角,“我送喬臻回去時她都不敢讓我開進小區。在路邊放她一個女生下來我也不太放心。現在你來接她是最好不過了的。”
韓斯衡的眼皮一跳,他努力安耐住內心的暴躁,抬眼看了下似笑非笑的秦冕。手指在方向盤上輕點,狀似漫不經心地回,“謝謝你對我未婚妻的照顧。等我們結婚請你來喝杯喜酒。”
未婚妻?秦冕挑眉,禮貌地點頭道別,臨走丟下一句,“那我拭目以待了。”
車裡,韓斯衡垂在座椅下方的那隻手早已握緊了拳頭,指甲幾乎要卡進肉裡,用力得連手臂上的青筋都爆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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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臻下班過來,看到的就是韓斯衡緊繃著的臉。
“怎麼了?工作不順利嗎?”喬臻上車,一邊系安全帶一邊問。
韓斯衡抿唇,搖搖頭沒有說話。
一路開快車回家。
剛進門,他就把她抱住,暴風雨般的吻緊跟著就落了下來。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喬臻前幾次都順著他,可她最近又忙又累,還有畢業論文沒完成,實在想休息一下。
她輕輕推了推,說自己想寫畢業論文。
韓斯衡的大腦裡有根筋在不停地跳,頭疼欲裂。他沒辦法思考,隻知道她在拒絕自己。
她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和秦冕一起工作,還坐他的車回家,卻拒絕自己的親近!
他煩躁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眼眶發紅,眼底是隱隱的妒火。
不行,他真的忍不了了。
韓斯衡將她緊緊抵在牆上,泛紅的眼睛緊緊盯著她,手指溫柔地撫上她的下巴。
“臻臻,不去電視臺了好嗎?不要和秦冕說話,不要對他笑。”
他簡直快被自己的妒火燒死了。
喬臻一愣,抬眼看他,眼神幹淨:“斯衡……我和秦導隻有一些工作上的交流。你——”
“可是他喜歡你!”韓斯很粗暴地打斷她,在她肩膀上的手指微微用力。
喬臻今天穿了件藍色的連衣裙和奶白色的針織開衫,一邊肩膀上的開衫已經滑落,他手心的溫度透過薄薄的一層棉布浸潤到她的皮膚上。
她扯了扯嘴唇,無奈道:“他不喜歡我啊,他對下屬都是這樣的。”
“你的意思是你很了解他?”
喬臻氣笑,“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頓了頓,手攀上他的臂膀,試圖解釋,“斯衡,你是太敏感了。”
“所以你就瞞著我坐他的車回來嗎?”他靜靜地看著她,一字一句地說。
喬臻微怔,眼裡閃過一絲心虛,手也放了下來。
“你,你知道了啊?”
她這話無疑是承認了。
韓斯衡的胸口劇烈起伏起來,呼吸變重,“為什麼要瞞著我,嗯?”
“我就是,就是怕你亂想啊。”喬臻低頭小聲嘀咕,“真的隻有一次。”
“可你瞞著我,隻會讓我更加難受!”韓斯衡低吼一聲。他手心的汗幾乎把她肩頭的布料浸湿,另一邊的針織外套在他的手下變得凌亂不已。
喬臻抬眼,他臉色不太好看,眼裡一簇簇的小火苗看得她心驚。
她連忙抱住他,頭埋在他的胸口,“好嘛對不起。那我以後不瞞著你,你也不要因為這個生氣了……”
韓斯衡低頭,隻能看見她黑色的頭發,長發軟軟地披散在後面,鼻尖有來自她身上的香味。他再也忍耐不住,抬起她的下巴狠狠吻了上去。
喬臻知道他不高興,順從地環住他的脖子回應他的吻。
當他的手開始解她的衣服扣子時,她也沒有再拒絕……
*
臨近畢業,喬臻不僅要忙實習的事,還要應付韓斯衡旺盛的需求,加上要準備畢業答辯,人變得特別疲憊。
當她再次在茶水間衝咖啡的時候,秦冕進來了。
“喬臻,最近太累的話就請假吧。”秦冕看了眼她杯子裡的咖啡,又掃過她眼下的青灰色,語氣淡淡地說。
“秦導?”喬臻看到來人有些訝異,隨後笑笑,“現在還可以,等到快答辯的時候我就要請假了。”
“你手上的節目還有兩天就結束了。我給你批假,你回去準備畢業答辯吧。”他的目光在她脖子下方的暗紅色短暫停留,晦暗不明。
“那好啊,謝謝秦導。”喬臻想了想,抱著杯子感謝。
“喬臻。”猶豫了下,秦冕開口,“是不是和男朋友之間出問題了?”
“沒有啊。”喬臻下意識就反駁。
秦冕笑,“你不用掩飾,可以和我說說,我作為過來人也許可以給你點意見。”
喬臻皺眉,還是搖頭道:“真的沒事,最近就是準備畢業答辯有點太累了。但我不會影響工作的,謝謝秦導。”
她說完就要離開,身後,秦冕幽幽的聲音響起,“我提醒過你的,和他在一起會很累。有事情不妨說開了。能合則合,不能合就斷。”
喬臻的腳步一頓,心底隱隱產生了一種怪異的感覺。
她努力忽略掉那種感覺,兩天後結束了手上的工作,辦理了請假。
*
答辯過後,喬臻很順利地畢了業。
“斯衡,那我上班了。”喬臻坐著韓斯衡的車來到電視臺,臨下車時和他告別。
他“嗯”了一聲,薄唇微抿。
喬臻湊過去,在他唇上吻了一下,手摸摸他的下巴,“開心點,我下班就回來了。”
“好。”他說。
這樣的對話,幾乎每天都會發生。
同喬臻一起入職的,還有一個叫叮叮的女生,兩人都是通過實習留下來的。
為了迎接新人,團隊決定在周末的時候去臨市旅遊,兩天一夜的時間。
喬臻回去告訴韓斯衡這件事,他擰著眉不說話。
半晌才問:“秦冕也去嗎?”
喬臻點頭,“是啊,他是領導肯定要去的。”
韓斯衡盯著她,欲言又止。
“斯衡?”
“你……”他抿了抿唇,還是說出來,“能不能不要去?”雖然是集體活動,可他隻要想到她會和秦冕一起出去玩,就打心眼裡抗拒這個活動。
喬臻知道他是在意秦冕這個人,可是……
“斯衡,這次旅遊有迎新的意味在裡面。總共就兩個新人,我不去有點不太好……”她抬眼,輕輕解釋。
韓斯衡沉默良久,“哦”了一聲。
*
出發的那天早上,喬臻先醒了。
她小心翼翼地將自己腰上的手臂拿走,掀開身上的薄被。
也許是昨晚太累了,韓斯衡這次並沒有被喬臻的動作驚醒。
正要越過韓斯衡身體下床時,喬臻的目光掃過他的胳膊,瞳孔猛地一縮。
她顧不得會吵醒他,將他衣服的短袖往上撸,一連串交錯的紅痕露了出來,在他白皙的皮膚上越發顯得觸目驚心。
喬臻的眼底一黑,幾乎要暈過去。
將他另一隻胳膊的袖子也撸上去,同樣也有紅色的疤痕,有的地方已經結了疤,變成淡淡的粉色。
這次她沒有放輕動作,韓斯衡被驚醒。
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看到的就是喬臻驚慌的表情和發紅的眼睛。
“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斯衡?”喬臻的眼睛裡已經隱隱泛了水光,顫抖著聲音問。
韓斯衡順著她的目光看下來,猛地一激靈坐起身來,眼裡閃過一絲驚慌,“臻臻。”
他說著就要去拉她的手。
喬臻輕輕甩開他的手,手指顫抖著覆上他的胳膊,指腹輕輕在已經結痂的地方摩挲。
“你自己弄的?為什麼?”她驚疑不定。看著他有些躲閃的目光,她隱隱明白過來,聲音很小,“因為我?”
韓斯衡眼尾耷拉下來,無聲地默認了。
喬臻的心猛地一縮,像有一隻無形的手在到處抓撓一般地疼。
他居然因為自己在自殘!
自己到底在幹嘛啊?喬臻從沒有像現在這一刻,對自己產生深深的懷疑。甚至,連帶著對兩人的關系也產生了質疑。
他應該是陽光的,快樂的,正值青春的青年。可是,和自己在一起後,他的佔有欲不僅沒有得到緩解,反而變得更強了。現在甚至還到了自虐的地步。這份愛實在太沉重了,壓得她快要喘不過氣來。
喬臻的心亂得不行,腦子在嗡嗡作響,眼淚撲撲地落下來,止都止不住。
見她哭了,韓斯衡更慌了。他把她擁進自己的懷裡,輕拍她的背,“別哭啊,臻臻。”
“為,為什麼這樣?”喬臻吸了吸鼻子,抽泣著問。
韓斯衡抱著她,不知該怎麼說。
說他不想她去上班見秦冕?說他希望她的眼裡隻有自己?說他因為自己的佔有欲作祟,經常有一些暗黑的念頭?實在受不了的時候,他試著用刀在自己的胳膊上劃了一道,殷紅的血伴隨著痛感溢出來的時候,他竟然感覺到一絲爽感。
他努力控制著自己不要對她作出什麼無法挽回的事,可卻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壓抑的時候,他隻能通過這種方式發泄自己無處可藏的卑劣心思。
一次,兩次……他漸漸對這樣的釋放壓力的方式上了癮。喬臻不喜歡開燈做,他就將傷口劃在隱蔽的地方不讓她看到,他藏得很好,一直沒被發現。
沒想到,今天他睡得死了,這些隱藏的傷口被她發現了。
他感覺到,自己齷齪又黑暗的心思要攤開在陽光下了。
“臻臻……”他抱著她,額頭抵在她的肩膀,隻不停叫著她的名字。
“你說啊!”喬臻的淚順著臉頰流下來,落在他的發間又隱匿不見。
“我,我不敢說……”他的嗓子有些沙啞,內心慌亂不已,深怕她得知自己的心思就想離開。
“那我們分開冷靜一下,你想好了再告訴我。”喬臻覺得自己真是一個壞女人,明知道他怕什麼,卻偏要拿著這把刀來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