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說完,江氏飛快地抹了下眼角。
曹廷安慌了,忙去哄她:“算了,多大點事也值得哭,我又沒說你什麼。”
江氏委屈巴巴地埋到了他懷裡,順便掩飾住上揚的嘴角。
曹廷安一邊輕輕地拍著小妻子,一邊想,徐家這個帖子背後有沒有貓膩,且看明日徐小五有沒有上朝就知道了!
翌日早朝,曹廷安幾乎是第一個到的,到了也不去偏殿休息,就在外頭站著。
朝臣們陸續抵達,沒多久,鎮國公徐演到了,就他自己。
曹廷安剛想衝過去,就聽旁邊有人奇道:“國公爺怎麼自己來了,五爺呢?”
以前這兄弟倆都是一起露臉的。
徐演道:“家母有事,派他去跑腿了。”
詢問之人點點頭,開始聊別的去了。
旁聽的曹廷安:……
徐老太君,我錯信了你!
氣悶過後,曹廷安咬牙切齒地想,以後徐家再有宴請,他便是寧可得罪江氏,也不會再放女兒過去給臭不要臉的徐小五親近!
第48章
鎮國公府有好大一片荷花池,今日徐瑛的賞荷宴就擺在了池畔的水榭中。
阿漁坐在一側美人靠上,看著其他貴女們說說笑笑,她有點心不在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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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今日並非休沐,但也許徐潛有什麼事留在家裡也不一定。
“阿漁,你這耳環真別致,在哪家鋪子買的啊?”有位喬姑娘忽然注意到了阿漁的打扮,坐過來,好奇地問道。
她這麼一說,大家都朝阿漁看了過來。
出於矜持考慮,阿漁今日穿的並不出挑,上面是件白底對襟褙子,底下一襲荷碧色的長裙,如此素淡,離得遠點都看不出荷花池旁還坐著她這個小姑娘。但想到可能會遇見徐潛,早上梳妝時阿漁特意在首飾上花了點小心思。
譬如她的耳墜,赤金的大吊環下方掛著個小吊環,小吊環上直接掛了兩片翡翠雕刻的葉子,下面再分別用長短不同的三條金鏈墜了三朵珍珠小花,清新別致,當她左右顧盼或是走起路來,三朵小花仿佛隨風而動,不經意就吸引了旁人的視線。
喬姑娘真的很喜歡這對兒耳環。
阿漁笑道:“這是去年生辰我大哥送我的,喬姐姐若喜歡,回家我去問問大哥,下次見面時再告訴你。”
喬姑娘羨慕道:“你大哥真會挑首飾,我哥哥以前也喜歡送我首飾,可他的眼光太爛了,後來我就讓他送別的,再也不許他送首飾了。”
阿漁本來就喜歡自家大哥曹煉,如今聽說別人家的哥哥各有缺點,她頓時越發慶幸自己能與大哥重新相處了。
“阿漁,你大哥都二十一歲了吧,怎麼還沒娶妻?”既然聊到了曹煉,諸位待嫁少女們便集中討論起曹煉來。
阿漁心中一沉。
上輩子她與父親、大哥關系疏遠,從未主動打聽過父兄的事情,還是有次出門做客,聽別人提及了大哥的事。那些人說,大哥去一位袁姓同僚家做客,醉酒之後調戲了同僚家守望門寡的弟媳,那弟媳不堪受辱懸梁自盡了,同僚礙於曹家的權勢才沒有報官,隻帶著父母妻兒遠走他鄉。
自那以後,大哥的名聲徹底壞了,高門望族之家都不屑將女兒許配給大哥,小門小戶的,父親與大哥可能沒看上吧,總之,直到父兄戰死沙場,大哥都沒有娶妻。
阿漁記得,此事就發生在今年年底家家都忙著宴請的時候。
憑這輩子阿漁對大哥的了解,她覺得大哥清醒之時應該不會做出那種事,但男人喝醉酒後確實容易舉止失常。
前世大哥在袁家究竟發了什麼已經無從得知,但這輩子,阿漁已經想到應對之策了。
“他沉迷軍務,還沒動娶妻之念呢,不過我爹我娘都著急了,這兩年肯定要幫大哥張羅的。”壓下心底的秘密,阿漁視線一掃,打趣周圍的貴女們:“怎麼樣,我大哥這麼好,你們誰用我幫忙牽線嗎?”
貴女們臉紅的臉紅,嗔她的嗔她,話題一下子就轉移到婚嫁之事上。
已經定親的徐瑛免不得被揶揄了一番。
歡聲笑語的,徐老太君派松鶴堂的小丫鬟來了,對阿漁道:“四姑娘,老太君打牌輸錢了,她說您運氣最好,請您過去給她助陣呢。”
阿漁訝然。
徐瑛笑道:“自從那年你贏了五表叔的飛絮,祖母就一直都把你當小福星了,快去吧,贏錢了記得請我們吃茶。”
阿漁哭笑不得地同貴女們道別,與寶蟬跟著松鶴堂的小丫鬟走了。
到了松鶴堂,阿漁又被領去了後面的小花園。
拐過一叢叢花樹,阿漁終於見到了徐老太君,隻是徐老太君對面,還坐著一個面容冷峻的男人。
阿漁腳步一頓,呆呆地望著徐潛。
不是說老太君打牌輸錢了嗎,怎麼不見國公府諸位夫人,隻有徐潛在陪老太君下棋?
小姑娘站在路旁目瞪口呆,瞧著委實不似歡喜見他之意,徐潛垂眸,隻等母親叫她過來,屆時一次說個清楚。
“阿漁快過來,你五表叔總是贏我,你來幫我轉轉運。”徐老太君慈愛地喚道。
說著,老人家還俏皮地眨了下眼睛。
阿漁猛地反應過來,徐老太君故意要安排她與徐潛見面的!
無暇去猜測更多的,阿漁微微低頭,小步走到了徐老太君身旁。
三人坐在涼亭中,亭外除了芳嬤嬤,便隻有阿漁帶來的寶蟬了,周圍十分的清幽。
阿漁心如小鹿亂撞,面上卻乖巧地很,杏眸隻瞧徐老太君面前的棋子。
徐老太君瞅瞅準兒媳婦羞怯的樣子,朝對面的兒子遞了個幾個眼神:傻小子,你還擔心阿漁不喜歡你?
徐潛卻認為阿漁性本怯弱,眼下的反應與平時並無區別。
一陣無言後,徐老太君忽然對阿漁道:“坐了半天腰都酸了,我去走兩圈,阿漁陪你五表叔下一盤吧。”
已經看穿老太君意圖的阿漁隻能紅著臉點頭。
徐老太君笑容滿面地功成身退了。
阿漁坐到了徐潛對面,緊張無措,見徐潛落了一子,要繼續這盤,她便也捏了一顆白子,慌亂地判定下當前的局勢,然後不太確定地將白子放在了一個位置。哎,早知道徐潛真的要下棋,剛剛她該認真旁觀的,而不是滿腦胡思亂想。
“婚事,你知道了吧?”
正抓緊時間審視棋局,對面突然傳來了男人刻意壓低的聲音。
阿漁終於忍不住,抬頭看去,然後就看到一張威嚴凜然仿佛在審問犯人的臉龐。
阿漁從未見過徐潛這麼冷的樣子。
這,這是他不喜歡的意思嗎?
隻是眨眼的瞬間,手腳做不出什麼事,心裡卻能百轉千回。
阿漁怦怦亂跳的心就在與徐潛對視的頃刻間撲通沉了下去,桃花似的小臉也變得蒼白,未婚夫意味不明,阿漁抿唇低頭,艱難道:“嗯,我娘對我說了。”
徐潛見她這樣,還有有什麼需要問的?
他看向棋盤,沉聲道:“這門婚事純屬陰差陽錯,我對你全無他想,老太君誤會了才去侯府提親……”
才說到一半,對面忽的傳來“啪嗒”一聲,徐潛抬眸,驚見她正慌忙抬手抹去棋盤上的水色,同時還試圖扭頭掩飾。
徐潛愣住了。
她不是不願意嗎,那聽他這樣說,她該高興才是,為何要哭?
阿漁能不哭嗎,明明是他先在上輩子對她好的,這輩子她念著他的情意厚顏來找他,明明都定了婚了,現在徐潛卻說什麼婚事乃誤會一場,他對她根本沒有任何非分之想。
想到前一刻阿漁還在期待他會說什麼甜言蜜語,轉眼間就被他迎頭潑下一桶冷水,阿漁既難過又無地自容。
“我知道了,是我配不上您,我,我會請父親做主退婚的。”憋著淚,勉強說完這句,阿漁再也待不下去了,捂著嘴匆匆起身,小跑著跑出了涼亭。
亭外正默默賞景的寶蟬驚呆了,姑娘下棋,她偷闲賞花,才多久的功夫,姑娘怎麼就哭了?
她茫然地看向涼亭裡疑似欺負了姑娘的男人。
徐潛已經反應過來了,攥緊手中的棋子迅速去追傷心離去的小姑娘。
寶蟬徹底忘了行動。
阿漁身嬌體弱的,沒跑出多遠就被徐潛攔住了,高高大大的男人擋在她面前,就像一堵牆。
阿漁有多喜歡他,現在就有多怨他,低著頭要繞過去。
至於臉上的淚,左右都被他看見了,阿漁也不想再掩飾。
“你願意嫁我?”徐潛再次攔住她,盯著她泉水般的杏眼問。
阿漁搖頭,懶得說話了,隻試圖往前走。
徐潛挪了兩步,重新堵在她面前。
阿漁生氣了,揚起小臉怒目而視:“我都同意解除婚約了,你還想怎麼樣?”
雖然憤怒,但在看到那張臉的瞬間,阿漁的淚更多了,真是哭成了淚人。
徐潛這才意識到,以前她的哭充其量隻算得毛毛細雨。
他立即澄清道:“不是我要解除婚約,而是,我以為你會不願嫁我。”
阿漁淚珠子一頓,他在說什麼?
小姑娘的淚說來就來,說停還能馬上停,如同精妙的機關,徐潛愣了愣,才對著小姑娘委屈又可愛的模樣繼續道:“我,我與你並不熟悉,我以為你礙於父母之命才答應的這門婚事。”
阿漁剛想否認,但她忽然記起來,是徐潛的態度傷了她的心。
她偏過頭,自嘲地道:“我怎麼想有關系嗎,你心裡沒我,是老太君誤會了,既然如此,那就退婚吧。”
從始至終,都是她沉迷於上輩子那個徐潛的好而遲遲走不出來,一廂情願地認為這個徐潛便是那個徐潛,但事實證明,她想錯了,兩人根本不是一個人。
“不用說了,你心裡沒我,我也不喜歡你,解除就解除吧。”抹抹眼睛,阿漁很有骨氣地道,說完又要走。
徐潛卻知道,她說的全是氣話。
從後面攥住她的手腕,徐潛低聲問:“果真心裡沒我,為何一聽我想退婚便哭成淚人?果真心裡沒我,為何每次見到我都臉紅害羞?”
阿漁卻更生氣了,徐潛都看出她喜歡他了還說他自己毫無他想,不想就不想,現在又動手動腳的是什麼意思?
“你到底想怎樣?”阿漁回頭,瞪著他道。
徐潛抿唇。
阿漁繼續掙扎,要甩開他的手。
徐潛便想到了那日馬厩中,她偷偷地拉他手了。
其實,她早就表現出來了,是他沒往那方面猜。
“我想收回剛剛在棋桌前所說。”攥緊她柔若無骨的小手,徐潛平靜道。
阿漁怔住。
徐潛這才松開她,用交待小輩的語氣對她道:“今日起,你我便是未婚夫妻,以後若有麻煩,可隨時來找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