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滿地抱怨著這裡的天氣，睫羽顫顫巍巍的，和著氤氲的白霧看上去朦朧又美麗。
齊燁對於這樣的棠梨最是沒有抵抗。
她總是會不經意間說出這樣可愛的話，撩撥得他心痒痒。
“雖然你說這話我很高興，但是下次要是冷了就圍上，比起漂漂亮亮的來見我，我更希望你是健健康康的來見我。聽明白了嗎？”
齊燁將圍巾圍好後並沒有松開，而是拽著圍巾的一頭將棠梨給帶到了面前沉聲告誡道。
她被猝不及防帶到了前面，一個不穩險些撞到他胸膛。
棠梨眼疾手快，下意識將手放在了他肩膀這才勉強保持住了平衡。
隻是因為這個動作，兩人本就不遠的距離此時更是近在咫尺。
她呼吸一頓，抬眸看了過來，剛好和少年那雙墨色的眸子對上。漩渦一般，一看上便沒辦法掙脫。
齊燁抬起手親昵地揉了揉她發絲之間的耳垂，她的耳朵也很涼。
碰觸到的瞬間他的眉頭不自覺攏起。
“一會兒回去吃了飯之後我給你燒水泡個熱水澡，然後你再舒舒服服睡一覺好不好？趕了這麼久的路，估計你都沒怎麼休息好。”
不提到回去還好，一提到這裡棠梨剛才被圍巾轉移的注意力又驟然被拉了回來。
“不不不，我說真的，見家長什麼的太早了，他們會覺得我是個很隨便很輕浮的人。我之前時候就是個混世魔王，給你媽媽他們留下的印象就不好，我，我還是先去外面住著。”
棠梨說著趕緊伸手準備將齊燁手中的行李拿過來，然後往街上方向過去。
少年嘆了口氣，拽著她的圍巾用力一帶，這一下有些重，直接將她連圍巾帶人給帶到了他的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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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棠梨緊緊抱住，不讓她再亂動。
“沒有，我媽對你印象很好，我給她說了你在學校很照顧我，還說了你之前還在我發燒的時候，替我去了齊明幼兒園幫我開家長會了，還有很多很多的。你做的事情她都知道，她很喜歡你，無論你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她都不會介意的。”
齊燁手撫摸著她的背輕聲安撫著她的情緒，無奈又寵溺。
就像棠梨逮著機會就給曾桂蘭他們說齊燁有多好多好一樣，少年也經常給秦婉說她的好話。
再加上齊明也很喜歡棠梨，很多時候也跟著一起吹她的彩虹屁。
秦婉最初的確是有點兒怕棠梨的，等到後來她也漸漸發現了棠梨隻是長得兇了點兒，實際上是一個很懂事溫柔的人。
少女會在路上遇到她的時候紅著臉和她打招呼，清掃外面落葉的時候也會連帶著把他們的後院一並打掃了。
齊燁生病的時候她也是第一個過來看望的，不僅買藥送補品什麼的，有一次她還起了個大早跑過來，隻為巴巴來問一句少年退燒了沒有。
這些秦婉都看在眼裡。
說實話，在齊燁說他交的朋友是棠梨的時候她心下還是或多或少有些擔心，怕他受欺負或者受騙什麼的。
到後來，她恨不得棠梨天天過來找齊燁。
不僅因為棠梨是真心拿少年當朋友的，更重要的是齊燁和棠梨做了朋友後性格也開朗了點兒，話也便多了。
臉上不再是沉鬱冷淡，神情柔和了起來，也越來越愛笑了。
她對棠梨的印象好到了極點，根本不存在什麼不願意見到她的情況。
“可是你的外公外婆……”
老人家的思想要更加傳統，哪怕秦婉不介意，棠梨覺得還是不大妥當。
少年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耳根紅了起來，低頭蹭了蹭她的頸窩。
“這個你更不用擔心了。”
“……他們可能會比我媽還要高興見到你。”
“為什麼？”
少年不知道該怎麼和棠梨解釋，見對方是真的沒太沒明白自己話裡的潛意思後。
他將手中的那段圍巾輕輕圍在了自己脖子上，把他緋紅的臉一並遮掩。
“他們那個年代十幾歲就結婚了，我帶你回去，哪怕他們知道現在沒那麼快……但是在他們看來和提前見孫媳婦沒什麼區別。”
“而且你這麼漂亮……”
齊燁一邊說著一邊用那雙溫軟的眸子看了過去，裡面閃過羞赧情緒。
看得人心軟得一塌糊塗。
“我撿了這麼大個便宜，他們能不高興嗎？”
棠梨後知後覺，這下子才聽懂對方說了這麼一大堆隻是為了誇她漂亮。
她也不大好意思起來，也跟著少年一樣低頭將臉埋得更深了。
最後棠梨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答的，等到她迷迷糊糊點頭同意跟著他回家的時候。
回過神來後兩人已經走到了院門口。
還沒進去便先聽到了裡面狗吠了幾聲，而後齊燁上前就門輕輕推開。
那隻大黃狗便跑著撲了過來。
然而它撲的不是齊燁，而是他身旁的棠梨。
她這體質天生就討貓狗喜歡，流浪貓是，眼前的大黃狗也是。
“诶不是，你等一下，你這也太重了，艹，你別舔我臉，我還塗了點兒粉呢，你舔了中毒了怎麼辦？”
棠梨被猝不及防地撲得往後退了一步，好不容易穩住了平衡，可這狗力氣還挺大，爪子使勁兒扒拉著她的衣服。
她怕它把她衣服給弄壞了，隻得順著低了下頭，結果剛低頭過去就被舔了個正著。
棠梨還少有見到這麼熱情的狗，她想要伸手推開它，可是一抬手手又被舔了。
她沒辦法，隻得把它的狗脖子給勒住不讓它亂動，它還算聽話，叫了幾聲後便任由她抱著了。
齊燁皺了皺眉，上前將大黃給拽了過來，沉著臉擋在少女面前。
“汪汪汪！”
“撒嬌也沒用，趕緊進去，要是你再這麼舔她一會兒就別吃午飯了。”
“……嗷嗚。”
它雖然聽不懂齊燁在說什麼，可是卻能讀懂語氣。
大黃知道自己好像惹小主人生氣了，耷拉著腦袋三步一回頭，委屈巴巴的往他們所在方向看了過來。
門口的動靜將在外面烤火的孫雪芬和秦婉給驚動了。
女人以為是少年出去時候把門給關上了，忘了帶鑰匙，這才在外面逗留這麼久也沒進來。
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剛起身準備過去看看。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可先映入視野的不是齊燁，而是一個面容清麗的少女。
對，少女。
一個和棠家小少爺長得一模一樣的少女。
在她進門之後，齊燁也跟著進來了。
他輕輕將門給帶上後，又拿起紙巾極為自然的上前，給她擦拭著剛才被大黃舔過的地方。
動作自然又親昵，好像早就做過千百次似的。
不僅如此，秦婉還發現兩人圍的還是同一根圍巾。
少女面紅耳熱著想要躲開，齊燁彎唇笑了笑，另一隻手扣著她的後腦勺不讓她避開。
又繼續細致給她擦拭了一遍。
在準備幫她把手也擦拭一下的時候，棠梨不知看到了什麼，慌忙用手拽了下少年的衣角。
齊燁一頓，順著棠梨的視線看了過去。
女人的瞳孔一縮，整個人震驚站在了原地。
“你們……”
齊燁不動聲色上前一步將棠梨護在了身後。
想起了什麼，又微微側身好讓女人看得更仔細些。
“媽，這是棠梨。如你所見，她其實是個女孩子。”
棠梨實在尷尬得恨不得現在立刻找個地方鑽進去躲起來，她做不到少年這般淡定。
她深吸了一口氣，緩了一會兒這才勉強鼓起勇氣和秦婉對視。
“那個秦婉阿姨，新年快樂。”
“抱歉，沒有提前說一聲就突然過來了，我下次……不過好像提前說了也還是挺突然的。”
她快要窒息了。
尤其是在看到秦婉一副我是誰我在哪裡的模樣時候，棠梨整個人都要自閉了。
她原本想要多說幾句，稍微把氣氛給帶動的活躍輕松些，打破此時的平靜和尷尬。
但是棠梨發現是根本做不到，硬著頭皮說了幾句後便詞窮了，根本不知道該繼續說什麼。
她欲哭無淚的求助地看向齊燁。
“齊燁，要不我就在這裡給你媽媽外公外婆拜個年，然後我就走了吧。”
這話是壓低了聲音說的，秦婉聽不到。
少年少有見到棠梨這麼慫。
他伸手牽住她的手，捏著她指尖示意她安心。
“別怕，再等等，她隻是沒反應過來而已。”
秦婉的慢半拍是出了名的，恍惚了許久後，女人這才回過神來。
她看著棠梨半晌，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你竟然是個女的”還是該說“你怎麼在這兒”。
想問的哪一個都不大禮貌合適，於是秦婉隻得咽了咽口水，將要說的話全然壓了回去。
最後隻憋出了一句“新年快樂”。
齊燁沒忍住低低笑了出聲，回頭看向棠梨。
“看吧，我說了沒事吧。”
秦婉看著兩人旁若無人的親昵姿態，也驟然明白了什麼。
她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對面的少年先一步開了口。
“抱歉，一直瞞著沒告訴您。我和棠梨的確在交往。”
“是我先喜歡的她，也是我先告白，先主動追求的她。”
這還是秦婉頭一次看到少年這樣篤定堅毅，要知道他大多時候對什麼都是沒什麼欲求。
在他眼裡什麼都是可有可無的，很少像現在這樣這般維護旁人的。
他的眼眸不再沉鬱沒有生氣，看向她的時候好似有星辰細碎，亮得出奇。
奪目如寶石。
不僅如此，齊燁周身的氣息也溫和。
他緊緊將棠梨的手握住，然後將她從身後輕輕帶到了她的面前。
溫柔又慎重，像是要將世間最珍貴的寶物介紹給她一般。
“媽媽，我喜歡她，我真的很喜歡她。”
“你之前曾經給我說過每個人的一生不可能永遠都處在寒冬，隻是還沒到那個破冰的契機而已。”
這話是秦婉在和男人離婚之後，在每次快要撐不下去的時候和齊燁說的，同樣的也是用來安撫自己的。
最後她撐下去了。
所以她也希望齊燁能夠敞開心扉，走出去，去交更多的朋友，迎接新的生活，新的開始。
秦婉聽後心下一動，如果仔細看的話會看到她的肩膀顫抖了下。
隻一瞬，而後很快便回復了平靜。
“……對，人都是要往前看的。”
“所以你找到了嗎？那個破冰的契機。”
齊燁彎著唇角笑了，蒼白的臉上本該是有些病態的。
可在此時卻被愉悅給籠罩了個完全，瞧不出絲毫虛弱。
“找到了。”
數九隆冬過去了。
他等到了積雪消融的春天，然後又熬到了日光明媚的盛夏。
終於找到了那朵隻屬於他的小茉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