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怎麼了?”清溪緊張地問。
高遠取出文件包,飛快翻過一遍,懊惱道:“我忘了帶上稿件了!”
清溪急了:“那怎麼辦?”
高遠回頭望遠處望,沉吟道:“我家離這裡太遠,趕回去肯定來不及,這樣,咱們去咖啡店,我馬上重新寫一遍,稿子內容我都記著,寫起來很快的。”
清溪六神無主,全聽他的。
進了店,高遠堅持請清溪喝咖啡,清溪拒絕不了。
按理說服務員會把咖啡送過來,高遠特別熱情,主動去拿,清溪第一次來咖啡店,不懂這裡的規矩,安安靜靜地在座位上等著。高遠端了兩杯咖啡過來,清溪不太喜歡咖啡,但高遠低頭寫稿,她坐著無聊,又不想讓高遠察覺,每次高遠看過來,她就笑著端起杯子,一口一口的,不知不覺喝了大半杯。
“你再檢查一遍。”寫完稿子,高遠遞給清溪。
清溪認真地看,看到最後,她掩住小嘴兒打了個哈欠。
一切無誤,兩人再次出發,還是叫了兩輛黃包車。車夫迎著午後的陽光慢跑,清溪越來越困,慢慢地腦袋靠住椅背,睡著了。
高遠重新報了一個地址。
兩個車夫不疑有他,經過一個十字路口,拐了方向。
半個多小時後,黃包車停在了一處老舊的三層樓房外。
高遠付錢,走到另一輛車前,將睡著的美人打橫抱起,無視車夫異樣的目光,進了樓房。
高遠住在三樓,做賊心虛,他放下清溪改成背著,然後以最快的速度往上攀登。男人瘦弱,肩膀的硬骨頭硌到清溪了,清溪這倆月雖然辛苦,但一身嫩肉嬌生慣養,被顧懷修撞一下疼,長時間硌著也疼,當高遠喘著粗氣推開門的時候,清溪疼醒了。
人還懵著,直到被高遠丟到破舊的木床上,清溪才徹底恢復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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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做什麼?”清溪下意識往後躲,可服了藥的身子,軟綿綿使不出力。
高遠一僵,放下脫衣服的胳膊,對上清溪慘白的臉蛋,高遠撲通跪了下去,哀求地望著清溪:“徐姑娘,我真的喜歡你,你答應我吧,隻要你願意跟我在一起,我會竭盡全力為你爭取更多的版面,保證面館生意一日比一日興隆!”
他五官清秀,看著她的眼睛仿佛包含無限深情,清溪卻隻覺得惡心與恐懼。
原來高遠幫她宣傳面館的熱情是假的,趁機接近她才是真正動機。
“高先生,你放了我,我可以當今天的事沒有發生過。”清溪攥緊手,努力保持鎮定。
高遠聽了,眼裡的懇求突然變成猙獰,他重新站直,一步步走向虛弱無力的女人:“你覺得可能嗎?不過,等咱們生米煮成熟飯,我會送你回去的,還會向伯母提親。”
清溪淚如泉湧,試著撐起身體,絲毫使不上勁兒,隻能求他:“不要……”
顫巍巍的一聲“不要”,像極了每晚隔壁那女人隱忍的討饒,高遠呼吸陡變,眼睛都快紅了,然而就在他迫不及待要撲上去的時候,“嘭”的一聲,出租房破舊的木板門突然被人踹開,驚得清溪忘了哭,高遠氣焰也全消。
兩人同時望向門口。
一個穿黑色西服的男人緩緩走了進來,黑眸沒有任何感情地掃過床邊的男女。
“你是……”高遠白著臉盯著男人,覺得眼熟,卻想不起在哪裡見過對方。
顧懷修一邊給槍上膛,一邊瞥了眼床上哭成淚人的姑娘。
他是誰?
他是她男人。
第36章 036
顧懷修本身就是活閻王,當他舉起手裡的槍,高遠雙腿一軟,全憑本能跪了下去,嘴唇顫抖著說不出話。
顧懷修用腳將門板踹了回去,動作比方才破門輕多了,但那吱嘎一聲,卻更讓人毛骨悚然。
“對不起,是我鬼迷心竅,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敢了,求您別開槍……”高遠不知道來人是誰,也不知道對方與清溪的關系,但他很確定,男人手裡的槍是衝著他來的。此時此刻,高遠真的後悔了,隻要能活著,以後不論多窮,他都會腳踏實地,再也不動歪心思了。
他白著臉望著顧懷修,視線隨著顧懷修移動。
顧懷修卻沒把一個文弱書生放在眼裡,走到床邊,低頭問哭得已經發抽的小女人:“能動嗎?”
清溪抹抹眼睛,試著坐起來,渾身都使不上勁兒。
“我抱你下去。”顧懷修淡漠道,平靜的語氣,卻也是詢問。
清溪沒有別的選擇,閉著眼睛點點頭,一邊點那眼淚還在往下掉。
顧懷修單手脫了西服外套,彎腰將外套披在清溪身上,外套放的很靠上,清溪腦袋都被遮住了。清溪以為是男人的衣服太大,沒動,其實她現在隻想離開這裡,根本無心思考顧懷修為何要為她披上衣裳。
她乖乖的,隻有抽搭帶起的肩膀抖動,顧懷修扶她坐正,然後沒背沒抱,而是將清溪扛了起來,於是清溪蒙著的腦袋趴在男人肩頭,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見,隻感覺到他手臂有力地抱著她雙腿,然後,開始走了。
她看不見,跪著的高遠卻一直恐懼提防地盯著顧懷修手裡的槍,直到男人跨出屋門,高遠才徹底松了口氣,整個人都垮在了地上。抹把汗,高遠無意地看向門口,驚見男人又站在了那兒,手中的槍上多了一管消音器!
高遠張開嘴,哀求尚未出口,伴隨著一聲悶響,他眉心一疼。
清溪聽到動靜了,沉悶的奇怪聲音,就在附近。
“怎麼了?”她害怕地問,害怕救了她的顧懷修出意外,害怕自己再也離不開這裡。
“關門聲。”顧懷修平靜道,說完往樓下走去,蹬蹬蹬的腳步聲,又穩又快。
清溪不疑有他,無力地趴在他肩頭,後怕與畏懼交織,明明得了救,還是忍不住哭。上次在火車上遇險,雖然她也怕,但那時有一車廂的乘客陪著她,不像今天,陌生簡陋的小屋,看似君子實則恐怖的專欄作家,如果顧懷修沒有出現,她現在已經……
越想,清溪就越忍不住哭。
顧懷修一路出了樓房,街上停了一輛黑色別克,以及兩個年輕的黑衣男人,面容肅穆,冷峻的氣度仿佛是按照他們東家的模子專門刻印過去的,走在街上,簡直能止小兒啼哭。
“人在樓上,我不想再在杭城見到他。”上車前,顧懷修冷聲道。
“是。”二人齊聲道,迅速衝進樓房,替三爺收拾戰場。
清溪聽在耳中,想到以後再也不會見到高遠,心裡稍微舒服了點,哭得也沒那麼厲害了。
顧懷修將她放在後座上,他轉身坐在旁邊,吩咐司機:“回別墅。”
司機立即發動汽車。
清溪胳膊還是有點力氣的,一邊試著將套在頭上的黑色外套拽下來,一邊小聲道:“我想回家。”
顧懷修偏頭,她已經將外套弄了下來,一頭烏發凌亂,有發絲碰到淚水粘在慘白的小臉上,狼狽,卻也有種丁香在雨後的脆弱糜媚,如被窩裡剛被男人狠狠憐愛的女人探出腦袋,面帶淚痕,紅唇嬌嫩。
“確定要這副模樣回去?”顧懷修目視前方,聲音冷淡。
清溪一怔,母親柔弱的面容闖進腦海,清溪垂下眼簾,不說話了。
車廂陷入了沉默,清溪發了會兒呆,然後偷偷看身邊的人。後座寬敞,他將她放在右邊角落,自己坐在左側,兩人中間隔了很大一片空闲,足以再擠一個瘦弱的姑娘。清溪又想到了顧懷修這半個多月對她的“追求”,除了那天撞了她一下,他一句話都沒主動與她說。
這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清溪看不透,但她隱隱覺得,顧懷修在男女方面很君子,不會對她動手動腳。
“今天的事,多謝三爺。”清溪主動打破沉默,人家救了她,該道謝的。
顧懷修看著窗外,聲音一如既往的冷:“火車上我見死不救,今天救了,兩相抵消,不必謝。”
清溪咬唇,他這是在算賬嗎?
“現在,可以考慮答應我了?”顧懷修轉過來,黑眸鎖定她眼。
冷如冰塊的男人,前一秒還在算賬,突然就要談情說愛了,清溪毫無準備,感受著男人幽幽的注視,她莫名有點慌。火車上顧懷修不救她,隻說明他為人冷血無情,清溪不喜歡,但也不能怪他什麼,今日顧懷修救了她,清溪就欠了他一份救命之恩。
清溪感激顧懷修,但感激不等於就要喜歡他。
一個冰冷沉默的人,她喜歡他什麼?
更何況,清溪此時真的無心婚嫁,她就想一邊經營面館為重開徐慶堂打好基礎,一邊苦練廚藝。
“三爺有恩於我,我記著這份恩情,何時三爺有需要了,我會盡力報答,隻是感情上,我對三爺無意,還請三爺另覓良緣。”清溪低著頭,非常認真地道。
“我會繼續等你答應,你忙你的,無需理我。”顧懷修收回視線,聲音平靜,並沒有因為被拒絕,便動怒什麼的。
清溪就不知道還能再說什麼,慢慢將身上的衣服收好,放到兩人中間,隻是這麼一個動作,清溪便覺得頭暈目眩,無力地靠實椅背,身上竟出了一身虛汗。清溪很難受,不知自己被高遠喂了什麼藥。
“除了無力困倦,身體可有別的異樣?”耳邊有人問她。
清溪搖搖頭,就是困,想睡覺,又不敢睡。
“應該是安眠類的藥物,你先睡,四點我會叫醒你。”顧懷修低聲說。
清溪還是做不到在他面前安心睡覺,但汽車的輕輕顛簸,安靜的車廂氛圍,沒過多久,清溪又閉上了眼睛。馬路大部分是平的,可難免有個坎兒,經過某條路口,汽車明顯顛了一下,睡著的女孩腦袋一歪,慢慢朝旁邊滑落。
顧懷修看了一眼,微微皺眉,然後往中間挪了挪,動作及時,清溪腦袋便靠在了他肩頭。輕輕的重量幾乎可以忽視,但女孩身上卻有淡淡的清香漫了過來,不知是香水脂粉味兒,還是傳說中每個女人都有的體香。
顧懷修低頭,她頭發還亂著,隻有臉上的被她隨意別到了耳後,露出白白嫩嫩的臉蛋,一眼,顧懷修便確定,她沒有塗任何脂粉,那瑩潤的白,是女孩天生的膚色。膚白,便顯得她細眉如黛,眉尖蹙著,透出幾分無助可憐。
顧懷修不知不覺打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