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放假在溜冰場看到你了,你沒認出我。
你好像談戀愛了?跟你們班的那個班長?
車晨說他叫什麼楚昂。
你不能喜歡他,也不能跟他在一起。
你忘了你媽和我媽互相叫對方親家母了。
你媽說我是她未來女婿,讓我喊她丈母娘,還給我買辣條、買包子、買玩具。
我跟她拉過鉤,吃了她的東西,以後就是她女婿。
她對我那麼好,我得保護你,也對你好。
我們也經常拉鉤的,你忘了?
你不能變心啊,你變心的話,我很難辦。
丈母娘去世這些年,我和我媽一直在山東,今年才計劃回來了。
我媽改嫁了,給我找了個繼父。
他對我還行吧,就這樣,
我學習成績不好,我媽以後想讓我學一門手藝。
你覺得廚子怎麼樣?
盼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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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你好塗可,我是劉嘉易。
這封信不會給你。
因為上一封你沒要,車晨給扔了垃圾桶。
你喜歡了別人,你叛變了。
我和丈母娘都很鄙視你。
生氣了,以後不會寫信給你了。
別以為你長得可愛,就可以為所欲為。
你好自為之吧。
冰冷的我,冰冷的笑。
冰冷的劉嘉易,你不知道。
3
你好塗可,我是劉嘉易。
二十七歲的劉嘉易。
這些年好嗎?
我新東方畢業七年了。
一開始在飯店後廚給人打工,整天就是炒菜、炒菜、炒菜。
一言不合大家還群毆,拿著鍋幹架。
我尋思著自己得開個店,不能一直這樣。
開口問我繼父借錢了。
我親爸你知道的,早就不聯系了,不管我們死活。
繼父人還行,看我媽的面,借給我錢了。
我在襄南路解放橋開了家飯店,生意還可以。
幹了三年,下大雨解放橋附近積水,把我店給淹了。
媽的。
我剛把欠的錢還清,又借了出來。
並且這次打算尋個好門面,搞大的。
廚子真不是人幹的,致敬所有的餐飲人。
這年頭,錢難掙、屎難吃。
我好油,每天要洗兩遍澡。
好在我的店起來了,哥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生意越來越好了,掙錢使我快樂。
對了,寫這封信是因為我去你家大棚地買菜了。
我才知道你爸種大棚。
都是自己人,以後方便了。
最好你爸還能讓我赊賬。
不過,我來你家大棚拉菜,一次也沒見到你。大伯說你在市裡上班,不常回來。
聽說你住你男朋友家,他爸身體不好,你常帶著去醫院。
你爸身體也不好,你知道嗎?
他去醫院手術,頭一天我去照看的。
第二天他能行動自如了,非要我回店裡忙。
塗可你個傻玩意兒,但願你能得償所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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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塗可,我是劉嘉易。
聽你爸說你分手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活該啊你!
你分手第一天,你爸在大棚地找我,問我願不願意跟你處。
不願意的話,他就安排你去跟別人相親了。我特麼…
願意。
你別誤會,我隻是平時太忙了,沒空找對象。
飯店那些年輕小姑娘,嘰嘰喳喳,太聒噪了。
沒幾個長得好看的,長得好看的車晨那幫小子早就去追了。
我在你家看過你照片。你好白啊,好瘦。
嗯,還是那麼愛笑,傻乎乎。
我也不是非你不可,就覺得轉了一圈,還是咱倆合適。
就湊合唄。
你家種大棚,我開飯店。
你大學生,我廚子。
般配的嘞。
你爸說你剛分手,情緒不好,那你就慢慢地緩和一下,緩和好了,記得來大棚地找我。
哥的懷抱隨時向你敞開。
熱情的劉嘉易,等著你。
【番外二:聽爸爸的話】
我是塗可,婚後第二年,我懷孕了。
這一年發生挺多事兒。
首先是楚昂和方瑾離婚了。
啥時候結的婚?
在我和劉嘉易結婚半年後吧。
看吧,這世上,從來沒有誰離不開誰。
但我注定會是他們家的一根刺。
為什麼?
因為我當初放手得太過幹脆。
在楚昂以為一切還沒結束時,我率先離場,毫不猶豫地轉身,棄他們如敝屣。
遇到垃圾的時候,人首先要先愛自己,才會有重來的勇氣。
單單的異性相吸很容易,但婚姻不容易。
要磨合脾氣,磨合家庭,磨合方方面面的瑣碎事宜。
短暫的激情過後,方瑾也開始患得患失了,她高傲強勢,總疑心楚昂心裡還有我,甚至不能聽到我的名字。
可是過年回老家,楚昂八十多歲的奶奶,張口就問:「可可呢?我孫媳婦兒怎麼沒來?」
她做不到像我那樣,親閨女一樣地對待楚昂爸媽。
楚昂爸爸自從患了尿毒症,病得太久,越來越像個孩子。
他身上無時無刻地帶著尿袋,需要人精心地照顧。
後來又復發住了一次院。
方瑾是絕對不會去醫院陪護的,她隻會花錢請護工。
楚叔叔犯糊塗的時候,也總叫她可可。
錢阿姨背地裡對楚昂抱怨:「咱家也不缺錢,誰也不是請不起護工,但是護工哪有家裡人照顧得精細,她是一點兒都不願意付出,連塗可一半都比不上。」
「是嗎?塗可那麼好,當初說好去她家,你為什麼到日子了也不提醒我,自作主張地放了她鴿子,現在又來抱怨什麼?」
楚昂神情冷淡,聲音也漠然。
錢阿姨愣怔過後,惱怒地指責他:「你現在怪我了?當初是誰把方瑾領回家過年的?你要是對塗可一心一意,怎麼會有這麼多亂七八糟的事兒?」
家裡有病人,照顧起來焦頭爛額,總會相互指責。
後來,方瑾從公司撤資,去了國外。
楚昂來找過我一次,他爸住院,情況不太好,總問他,可可怎麼不來?
他紅著眼睛,求我去醫院看他。
我拒絕了。
實在是分身無術,那一年,我爸爸的甲狀腺濾泡性腺癌也復發了。好在這一次,我在。
劉嘉易也在。
他說我懷著孕,不能老往醫院跑,於是我每天去飯店坐一坐,收錢做賬。
爸爸一直是劉嘉易在照顧。
他說得對,人活一世,孤零零的一個人太可憐。
我們需要相互取暖,互相依靠。
從前我的底氣是他,後來我的底氣,是劉嘉易。家裡的大棚地,有近兩年的時間都是我在打理。
直到後來,實在忙不過來了,劉嘉易與我商議,把十來畝的大棚蔬菜,轉給了我堂叔一家。
生活總是有奔頭的,我們之後又開了一家飯店,生意依舊很好。爸爸復發的瘤子切掉了,又開始了化療。
我把他接到身邊照顧,時刻地看著他,不準抽煙喝酒,吃辛辣食物。他倒也沒闲著,大棚不種了,幫我帶兒子。
隔輩兒親是真的,孩子被他慣得無法無天,氣得我家法伺候。那年,楚昂的爸爸去世了。
我想起醫生當年說的話,若是護理得好,他活二十年不成問題。
問題出在哪裡,我不知道。
但我有一瞬間的愣怔,還是打電話給他爸爸訂了個花圈。
我還記得,大學那會兒,他爸爸常去學校看我來著。
問我錢夠不夠花,帶我去超市買很多東西。
我實習期的工作,還是他爸爸幫我找的。
他也曾真心地關懷過我。
隻是歸根結底,更愛的是自己的兒子。
那些都與我無關了。
我爸爸還算幸運,雖說兩次都是惡性腫瘤,但甲狀腺一期的十年生存率,為百分之九十九。
我無比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時光。闲暇時,我們一家人去海邊玩。
兒子騎在劉嘉易脖子上,爺倆耀武揚威地走在前面。
我挽著爸爸的胳膊,在後面慢慢地走,聽他懷念地給我講,年輕時和我媽是如何相識相知的。
我媽死後,很多人勸他再找一個。
他不肯。
老頭重情義,說當年我媽跟他,他無父無母,窮得「叮當」響。
他還說,總有一日,他要去找我媽。
「閨女,你要聽爸爸的話,到時爸爸就算不在了,你也不要害怕,不要哭,人嘛,總有那麼一段路要學會自己走。」
他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我點著頭,聽了很多。
那就聽爸爸的話吧。
女孩子長大了,是要多聽爸爸的話。
故事的最後,如果你也遇到了一個劉嘉易,那麼請抱緊他。如果沒有,請先抱緊自己。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