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唉，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

 

但，倒楣這事兒，我為什麼會一直有?

 

糊是最好的保護色，以往雖然沒有獲得多少關注，但至少也沒人傷害。

 

所以當黑色風暴襲來時，我竟有一刻無可奈何的迷茫。

 

那些造謠誹謗說得有理有據，有鼻子有眼的，看得我自己都差點信了。

 

我問經紀人，為什麼這麼容易戳穿的謊言，對方還要不遺餘力地去編造?難道被 戳穿不是早晚的事嗎?他們圖什麼?

 

經紀人說：「娛樂圈不需要真相，隻看網友們喜歡哪個爆點。他們信什麼,什麼 就是真。他們不信，真也是假。」

 

我說：「邪不壓正，他們不會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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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紀人搖頭：「髒水已經潑上了，你狼狽的模樣也被人記得了。就算以後光鮮亮 麗，人們總會記得你被潑過髒水，真相可能大白，卻永遠會在人們心裏存疑。」

 

是啊，在娛樂圈裏浮沉多年，看過的聽過的不在少數，我早該明白的。 隻是這事突然輪到我身上，總歸要難受，且難以接受得多。

我要求澄清，經紀人卻說公司有安排。

 

她咬牙切齒地說，要是不靠這波熱度捧紅我，就太對不起對方公司的良苦用心了。

 

於是，我在網上被黑了三天三夜。

 

從「戀綜劇本」事件，已經發展到無中生有了。

 

說我身後有厲害的金主撐腰，帶資進的戀綜，拿著高級劇本，搭著頂流熱度，鏡 頭全繞著我轉。

「難怪顧頂流這種討厭緋聞的人，這麼配合她搞CP, 原來是向資本低頭啊。」 「有金主啊，難怪難怪，虧我前幾天還誇她是娛樂圈清流。」

「前些日子還行銷自己慘，被帶資進組的人頂了角色，現在看看，她自己強在哪 裏?」

 

「總是發『技壓女主』的通稿，就這演技，能不自然嗎?把粉絲耍得團團轉。」 「這品行，活該糊咖一生，萬年女二。」

 

謾罵太多太多，壓得我喘不過氣。

 

我自詡珍惜羽毛，勤奮努力，每一個角色都拼盡全力去演繹。 渴望聽到每一聲誇讚與認同。

可如今，錯不在我，人們卻因誤解將我過往的努力與成就通通推翻，抹上「惡」 的黑。

 

有那麼一秒，我是想要放棄的。

 

乾脆離開閃光的舞臺，隔絕公眾的視線，隻做一個普通的池羽。 不再光鮮亮麗，卻也不背莫須有的罪。

 

但那秒過後，不甘與憤怒襲來。

 

我池羽還沒闖出名堂，敗下陣來頹唐逃走太不體面。

 

老娘行得正坐得端，怕什麼妖魔鬼怪!

 

來啊來啊，論倒楣，姐就沒怕過誰。

 

娘胎裏都挺過來了，如今還怕活不成嗎?

 

7.

 

第一個挺身而出為我發聲的人，是顧江潮。

 

他在微博寫道：「池羽是我見過最樂觀最純粹的女孩，她的努力與演技有目共睹。至於網上那些不實言論，時間自會給出答案。」

 

緊接著《戀與告白》節目組轉發了兩條微博。 是那兩個受傷者的自述。

兩個女孩曬出了自己的傷口和住院證明，並寫清了自己被脅持受傷的全過程。

 

最後，她們在文末為我發聲：「如果不是池羽，如果她不夠勇敢，喪心病狂的壞 人可能已經逍遙法外，那受到傷害的女孩將遠不止兩個。無意為誰辯駁，隻是還 原一個真相，還她一個清白。」

 

一時間，網路靜默了幾秒，緊接著更多的聲音白熱化地湧進來。

 

為我發聲力挺我的，為之前的誤解道歉的，仍然心存疑惑的，繼續抹黑的，客觀 分析不偏不倚的……

 

各種聲音僵持著，爭辯不休。

 

直到，警方為我頒發了「見義勇為榮譽證書」。

 

像是一塊巨石，以轟然之態砸進湖泊裏，濺起漫天水花。

 

平靜之下，是漣漪疊疊，久久不息。

 

「是真的?警方都發證書了，這回可算是明白了。」

 

「之前誤會姐姐了，我為前幾天的衝動言論向姐姐道歉。不說了，我要給姐姐打 榜去。」

 

「我當時就在現場，那刀子上的血還有假?說了你們不聽，這下打臉了吧?」

 

「還是那句，池姐牛逼。女星裏能拿到這證書的，咱池姐算頭一份了吧?」

 

「這張紙比任何澄清聲明都擲地有聲。」

 

 

網路風向刮得很快。

 

因為之前紅得突然，所以黑得也兇，如今澄清一出，反撲之力如驚濤駭浪，以千 鈞之勢拍打過來。

沖刷掉之前的黑與白，平靜之後，又是一番新天地。

 

8.

 

讚譽、認同、鮮花、掌聲，一齊向我襲來。

 

我火了。

 

成為當前炙手可熱的女星。

 

劇本、代言、綜藝各方橄欖枝伸來。

 

我像身處世界的最中心，萬眾矚目。

 

但撇開勝仗後的暢快，我的內心格外平靜。

 

經歷這場大起大落後，我驟然明白，輿論無論好壞，都是暫時的。

 

它捧紅一個人，抹黑一個人，也都有時限。

 

隻有過硬的實力和好的作品才能讓我在娛樂圈有立足之地。

 

於是，我沉下心挑選下一個劇本。

 

這時顧江潮向我發起了邀約。

 

他主演的電影正在選角，有一個角色他嚮導演推薦了我。

 

導演覺得我的外形很合適，問我近來有沒有時間過去試鏡。

 

我可太有了!

 

那可是電影啊!電影啊!每個演員都嚮往的大螢幕啊!

 

我馬不停蹄趕過去，是個女三號，在電影裏是男主的初戀。

 

戲份不太多，但角色很出彩。

 

那場病中告別的戲，感人至深，是整個電影很重要的記憶點。

 

我格外珍惜這次機會，天天對著鏡子咬筷子練臺詞。

 

開拍時，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謙遜的態度讓導演很受用，願意指點我這個 電影新人。

 

顧江潮也格外照顧我，閑下來會傳授我很多詮釋角色的小技巧。

 

另外，咱也不知道，為啥他帶的飯和零食都那麼合我的胃口。

 

以至於拍到病中告別那場戲前，導演特意找到我，十分委婉地提出：「你這幾天 少吃點，把嬰兒肥減減。」

 

 

殺青那天，顧江潮送了我捧花和殺青禮物，還在微博送上祝賀，幫我造勢。

 

臨走時，我與每一個人不舍相擁。

 

輪到顧江潮，我真心實意地說了聲「謝謝」。

 

畢竟他是我人生中的貴人。

 

顧江潮貼著我耳邊，輕聲說：「阿羽，願你前程似錦，一路繁花相送。」

 

9.

 

電影宣傳時，我和顧江潮這對「草莓」CP 備受矚目。

 

現場記者繞開電影，逮著感情問題窮追不捨。

 

「兩位在『戀與告白』節目上是情侶搭檔，在電影『追憶」裏也是出演情侶，請 問這種默契和感情會延續到生活中嗎?」

 

我有點尷尬地笑著，好在話筒在顧江潮手裏。

 

他比較擅長打太極：「我和阿羽私下關係很好，在拍對手戲時默契很重要，總的 來說一切都很順利，一切皆有可能。請大家多多關注我們阿羽在影片中的表現。

 

又有記者提問：「池羽對前段時間戀綜直播中的劇本事件一直沒有正面回應，本 人能簡單說一下嗎?」

 

我接過話筒插科打諢：「我怎麼不知道有劇本?等我問問節目組導演，這可是另 外的價錢!」

 

下麵哄笑一片。

 

我又正了神色：「公道自在人心，真假自有品評。風雨迎來，曆的是磨難，也是 成長。」

 

顧江潮在一旁幫我暖場：「直播都是真實的，我就在現場，可以幫阿羽作證。」

 

下麵又是哄笑陣陣，氣氛被拉了回來。

 

可今日這些記者是打破砂鍋也要問出點東西來博眼球。

 

「直播都是真實的，那您對歹徒說的那句女朋友，也是真的嗎?」

 

顧江潮側頭看了我一眼，半真半假地開著玩笑：「當然希望是真的。」

 

噢，這回答還真是捧我，給足了面子。

 

果然，下麵響起起哄聲：「能解釋下這句話的具體含義嗎?」

 

他半點不扭捏地答：「在追了。」

 

???

 

我怎麼不知道!

 

別說臺下的記者了，就連我們這群月臺的演員，也全都目瞪口呆地看向他。

 

這可是顧頂流啊!出道至今從未公開感情生活的顧頂流，一開口居然這麼直球!

 

刺激!

 

顧江潮好笑地看著我，有點靦腆地笑了下：「阿羽，你這麼吃驚，我會很尷尬

啊 。」

 

但我實在是不知道要說什麼,就：「哈哈。」

 

記者提問：「您是在『戀與告白』節目裏喜歡上池羽的嗎?」

 

顧江潮笑著搖頭，轉而問我：

 

「阿羽，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

 

10.

 

我和顧江潮的第一次見面，是在兩年前。

 

影視基地，我在這條街，他在那條街。

 

在拍兩部不同的電視劇。

 

他那時已經是頂流了，而我還是個沒演過女主的萬年女配。

 

所以頂流在隔街拍戲這事兒，早在我們劇組傳得人盡皆知。

 

好多不上戲的小演員，全都偷偷跑去看顧江潮了。

 

我閨蜜也喜歡他，那陣兒因為一個校園劇，迷他迷得不行。

 

據說那段日子看小說都要把他的臉代入各種男主。

 

所以當我告訴她男神就在我隔壁那條街時，她瘋狂了。

 

「我要打飛的去找他要簽名!你先幫我攔住他!」

 

…我何德何能，能攔得住人家?

 

「那你跟蹤他，我下飛機就跟你匯合。」

 

…我是你的姐妹，不是變態，謝謝。

 

最後，我提出了合理性建議：「我下戲了，現在去幫你要。」

 

我去找顧江潮的時候他正在休息。

 

手裏拿著劇本，有工作人員幫他補妝。

 

我站一旁瞅著時機，眼見他周圍人都各忙各的，便悄悄靠近他

 

「呃，您好。」

 

我緊張得聲音都打了顫。

 

卻見顧江潮平靜地扭過臉，眉頭微蹙，臉色蒼白地看過來。

 

「您..能不能幫我簽...」

 

啪嘰!

 

人倒我懷裏了...

 

???

 

我抱著顧江潮，像個對他做了什麼的壞人。

 

不是.…我真的什麼都沒做，是他自己進我懷裏的。

 

可周圍的人也沒想聽我解釋，一團亂地扒拉著我，扒拉著他。

 

「顧哥胃病犯了，趕緊叫救護車!」

 

「紅姐，已經打120了，可影視基地在修路，他們開不進來的。」

 

「那快找個大塊頭過來背人啊!」

 

找人需要時間，但找我就在眼前。

 

我自告奮勇地說：「我來背。」

 

眾人靜了一瞬：你誰啊?

 

那個叫紅姐的也不管我是誰了，就問我能背動嗎?別逞強把人摔了。

 

我乾脆把人抄到背上，輕輕鬆松地往影視基地大門口跑了起來。

 

我邊跑邊想，都叫救護車了，鐵定嚴重啊。

 

能快就快唄，人命關天的。

 

所以我使出了吃奶的勁兒，可跟著我跑的人沒勁兒啊。

 

我也顧不得了，背著顧江潮一溜煙兒地跑過大門口。

 

足足跑了兩公裡，才和趕來的救護車接上了頭。

 

隻是還沒等我喘完氣，就被醫生一把給薅上了車。

 

「需要陪同。」

 

「可我不是...

 

我話還沒說完，就見顧江潮不知道什麼時候恢復意識醒了過來。

 

他白著張臉，虛弱地對我說：「麻煩你了..」

 

11.

 

我倒不是熱心腸。

 

主要是跟著跑的那幾個人體力是真差勁。

 

我都坐上車了，他們也沒追上來。

 

為了不耽誤治療，我隻好跟車陪床。

 

倒病床上的顧江潮非要報答我。

 

當然，他當時隻是用他那張英俊的臉淡淡地說：「我這人不喜歡欠別人的。如果 你想要什麼,我能給到的話...」

 

他說什麼東西都可以。

 

然後近乎是一臉期待地看著我。

 

好像在說「快來跟我要資源，我可以給你」這種。

 

但我這人吧，天生是個強種。雖然糊得一批，但還剩點驕傲沒被這追名逐利的娛 樂圈消磨光。

 

我承認，我渴望大紅大紫，渴望拿女主劇，想在這個領域大放異彩混出名堂。

 

但這所有的前提，是由我自己努力爭取到的。

 

自出演的第一個角色起，再小的角色我也拼盡全力去演繹。

 

即便是日復一日的萬年女二，那也是靠我自己的實力一步一步走出來的。

 

可顧江潮現在遞給我一座橋，告訴我這是通往成功的捷徑。

 

很輕鬆，你要，我就給。

 

一旦與交易掛了鉤，便成了別人的施捨、別人的饋贈。 標記我名字的過程中，看不到我的努力和成長。

日後，嘗了甜頭，惰性和貪婪會驅使人心，貪求下一個捷徑。

 

所以我小心翼翼地問他：「那……能折現嗎?」 顧頂流目瞪口呆、不敢置信。

「哦，還有，能幫我簽個名嗎?」

 

他了然地說：「你喜..」

 

「我閨蜜特別特別喜歡你，拜託一定要給我簽一個!」

 

 

12.

 

回憶至此擱淺。

 

顧江潮給到記者的答案是：「兩年前在影視基地，她救過我一命，那時候就開始 關注她了。」

 

???

 

這是什麼「救命之恩要以身相許」的回答?

 

他那時候能喜歡我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