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那吻最初落得很輕, 大概見兼竹沒有拒絕,懷妄又試探地順著他的頸側一路流連,輕啄了一下耳垂。
瑩白的耳垂在他眼皮底下驀地變紅了。
胳膊摟著那柔韌的腰肢, 懷妄頓了片刻撤開身,將額頭抵在兼竹腦後平復著呼吸, 等著兼竹發落他的逾矩。
一隻手握在了懷妄搭在腰間的腕上, 兼竹側頭,“懷妄, 你松一點。”
懷妄不松, 若他松開, 定會被兼竹推開。
兼竹感覺勒在腹部的胳膊越發收緊,他沒忍住緩緩呼出一口氣, “你勒到我中午吃的烤鴨了。”
懷妄, “……”
錮得跟鋼圈一樣的胳膊終於松開, 兼竹趁機轉了個身和懷妄面對面貼著。
“你在鬧什麼?”
懷妄沒回答, 隻問, “你生氣了嗎?”
“沒有。”兼竹人美心善地引導他, “你怎麼了, 和我說說。”
他隱隱察覺到懷妄的情緒不好, 但由於懷妄見到烏瞳的時候情緒一向不好,他也沒覺出別的意味來。
直到剛才,懷妄摟著他,吻了他,輕顫的嘴唇貼上他頸側, 他才發現懷妄似乎又有什麼心事了。
隻是像懷妄這樣的性格,常常把事情埋在心底什麼都不說。以前也是這樣,非得讓他拿個小鐵锹給懷妄心頭松松土, 才能把他心裡埋的那些小心思挖出來。
那雙手還握在自己的腰後,兼竹看懷妄垂著眼沒看他,深深淺淺的呼吸撲落在自己面上,像是在做什麼心理建設。
兼竹伸出一隻手搭在懷妄頸後,如同捏著一隻巨型犬的後頸皮,“你不是要無理取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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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都敢親我脖子了,還有什麼不敢說的。”
聞言,懷妄面上漸漸染紅。他剛剛隻是一時衝動,實在忍不了。現在兼竹好聲好氣地和他說話,他的情緒稍微得到了安撫,又回過味來自己剛才有多大膽。
“你一直念著烏瞳。”
兼竹愣了愣:他有嗎?他也就剛回屋時愁了兩句該回什麼禮。
“那就不念了。”懷妄聽不得,他也不是非要念出聲。
懷妄又大膽了一點,“他對你好,你還要送他禮物。”
兼竹漏出一聲笑音,“不然呢。烏瞳幫了忙,我不該回禮?”
他看懷妄說不出話,便耐心同他掰扯,“雖然烏瞳幫忙是出於我們團結互助的盟友關系,但不代表我能心安理得地接受。況且他也提了要求,合情合理。懷妄,我和烏瞳還沒到那種可以白白拿人東西的程度。”
不知是他這話中哪一段戳中了懷妄的點,後者面上的鬱氣一掃而空,“嗯。”
見懷妄不鬧了,兼竹安下心來,但又生出些遺憾——其實他不介意懷妄再鬧大一點,再鬧得激烈一點,最好把他按在桌上這樣那樣。
噫,想想就覺得好帶感……
正想著,一道疑惑的目光落在自己面上。兼竹對上懷妄的視線,趕緊收斂起自己遺憾的神色,轉移話題,“所以要給烏瞳回禮,你這會兒沒意見了吧?”
“沒有。”懷妄說著抿唇思索了一下,“你不知道回什麼就交給我,我來準備,你不用再想他……這件事了。”
兼竹對懷妄的社交能力抱有些許的懷疑,尤其回禮的對象是烏瞳。但基於對懷妄人品的信任,他還是點了點頭,“那就交給你了。”
從剛才起就壓低的眉心終於一松,“好。”
看懷妄雨過天晴,兼竹又生出逗他的心思,“你送我一條發帶,我是不是也該給你回個禮?”
懷妄怔了一下,似在思考要不要接受兼竹的回禮。若要了,豈不顯得他們之間和烏瞳一樣客氣,若不要……
糾結隻是一瞬,下一刻懷妄就道,“如果你方便。”
說出口的話比回禮還要客氣,他補充,“不回也沒什麼,我們的關系不講究這些。”
兼竹失笑一聲,“好啊,你想要什麼?”
“什麼都可以。”隻要是兼竹做的,他都喜歡。
“那我給你做個配套的發帶,用那根青翠的羽毛……”
懷妄面上一下繃緊,“這個不行!”
兼竹就靠在桌沿上,抖抖抖地笑。
.
這會兒離晚上還有段時間。
哄好了酸得冒泡的懷妄,兼竹正站在窗前的桌邊,窗外就是比練場。
他開了扇窗直直望去,正對上場中幾人。縛昀和重楊、昆十二等人站在場邊,場中還有兩人對練。
一招一式間充滿了爆發力,很明顯是經歷過數百場實戰積累下來的經驗。
兼竹靠在桌邊同懷妄道,“論修為我們碾壓,但實戰經驗未必比得上這些把腦瓜子別在刀尖上的殺手。想贏很簡單,想有技巧地輸還是有些難度。”
懷妄順著他的視線朝外邊看了一眼,沒有反駁他的話,“明天讓我去就好。”
兼竹偏頭看他,“你演技不夠精湛,看著就像打假擂臺。”
懷妄,“……”
兼竹,“我好歹也是合體後期,不至於受傷。”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不是還有你送的發帶?”
懷妄心頭一動,對上兼竹側眼看來的面容。面具下一雙眼眸光柔和,輕如蟬翼的發帶自他身後垂下,將人襯得好似籠著雲霧的山間修竹。
自己做的發帶真的很適合兼竹,比上一條可要好看得多。
在懷妄沉默的這段時間,兼竹已經拍板,“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明天我上,你在旁邊看看有沒有誰露出小尾巴來。”
“縛昀交給我。”懷妄做出最後的妥協。
兼竹想了想,“也好。”據他目測,縛昀是目前見過的天級成員中實力最強、影響力最大的,隱隱有群龍之首的氣場。
兩人正商量著,餘光裡便見他們討論的人朝這邊望了一眼。
隔著老遠,透過半開的窗口,縛昀同他們對上了視線。
縛昀先看了懷妄一眼,又轉向一旁的兼竹,忽然從場邊離開徑直走了過來。
兼竹和懷妄二人都沒動,就靠在窗前好整以暇地看著縛昀一直走到窗口外。
後者面上滿是桀骜與挑釁,和烏瞳不一樣,他的眼神帶著尖銳的攻擊性。
“在這兒偷偷摸摸地窺探什麼,提前打探敵情?”
兼竹沒開口。懷妄淡淡,“自我意識過剩。”
縛昀的眼神似長釘直對向懷妄,像是要透過面具將他鑿穿。然而懷妄面如霜雪冰凍三尺,任縛昀眼神如何銳利都無法在其上劃出一道細痕。
…
僵持的氣氛中,一陣“咔咔咔”的細響拉回了二人的目光。
縛昀轉頭就看一旁的兼竹不知從哪兒摸出了一把小瓜子,正往面具下面塞,細碎的瓜子殼從面具背後簌簌掉落。
他,“……”
有幾片渣殼落在兼竹衣襟上,懷妄瞥了一眼,隨後動作自然地抬手替他掸掉,“少吃點,上火。”
兼竹任懷妄替自己掸著,瓜子殼又簌簌簌地掉了幾片,接著再被懷妄掸掉。兼竹就捧著瓜子簌簌簌地笑。
縛昀,“………”
他眯著眼看了兩人幾息,忽然開口,“兄弟?”
兼竹和懷妄聞言看向他,縛昀掃過他二人,“你們是什麼兄弟?時時刻刻都黏在一起,大白天都窩一屋裡?”
懷妄沒有回他,兼竹說,“連體嬰聽過嗎?”
“什麼?”
“就跟雙黃蛋一樣。”
“……”
縛昀不懂,但聽這描述忽然也不太想懂。他皺了皺眉說,“明天場上見。”轉身離開前又看向懷妄,伸手一指,“你對我。”
說完不等懷妄回他,徑自離開。
待人走遠,兼竹把窗隨手合上,“看來你的挑釁卓有成效。”
懷妄不是主動挑事的性格,剛才回縛昀的第一句話不過是拉仇恨罷了,好叫縛昀主動找他對戰。
他們越顯得被動,越不容易引起懷疑。
“是他太容易被挑起情緒。”懷妄說。
“也對。”兼竹笑笑。
.
明天就要準備擂臺比武,兼竹打算今天早些休息。
剛把床鋪掀開,失聯了整整兩天的沈橘忽然傳訊過來——仿佛掐準了點,知道他們明天就能完成自己交代的任務一般。
“沈姑娘。”傳訊接通,兼竹同對面打了個招呼。
“喲,沒睡吧?”沈橘的聲音聽上去依舊雀躍精神,看來沒受到什麼摧殘和折磨。
兼竹放心了點,“你踩點精準。”
沈橘聽懂了他的潛臺詞,“你們這麼早就睡,嘖嘖嘖~”
回她的是兼竹,她卻加了個“們”。這次懷妄敏感地理解了她話中的意味,臉上騰地發熱。
兼竹臉皮奇厚沒什麼反應,避重就輕道,“畢竟沒什麼事要做。”
“拜託你們的任務做得如何了?”
“明天就好。”
“差不多。”沈橘說,“進度剛剛好。我們可真是天作之合~”
她話落,屋內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懷妄的視線像要穿透傳訊落到她身上。兼竹難得發揮了一次文學素養,“天作之合不是這麼用的。”
“噢,是嗎?不重要。”沈橘說,“你懂我的意思就好。”
明白這是個無意義的話題,兼竹調轉話頭,“你這兩天都在做什麼?”
“遛狗。”
“……”
“不過也遛得差不多了。”
“有什麼打算?”兼竹聽她所言,似乎準備開始行動。
“正式行動在明天夜裡,地點北苑西池岸假山,你和你那情郎隻需要替我將名單上之人控制住,好讓我專心對付那老匹夫。”
“竭誠為您服務。”
兼竹應了一聲又聽沈橘那頭似乎傳來什麼響動,後者很快丟下一句“到時候聯系”,便匆匆掛斷了傳訊。
…
屋中又恢復安靜,兼竹側頭看向懷妄,“你怎麼想?”
“給出的時間、地點和人物都很具體。”懷妄說,“應該是和訟閣閣主達成了什麼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