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察覺到他的語氣不對,電話裡一怔,慌忙解釋:“顧溪,這種事在每個公司裡都很常見,我們下次一定通知你——你現在把經紀人和助理都轟回來,誰來照顧你的生活,誰幫你跑片場?你已經不小了,不要意氣用事……”
“我自己能照顧自己,不需要來兩個人把我養肥點兒,然後估價賣錢。”
顧溪笑了笑,彈彈指尖煙灰,嗓音亮出分明寒意:“我的約還有半年,各留一面,日後好相見。方總,以後我的事就先不必麻煩您了。”
“顧溪!”
電話裡的聲音顯然被他的態度氣得著惱,提高聲音吼了一句,語氣轉眼嚴厲起來:“你別以為你現在腕兒大了,就能為所欲為!公司一手把你捧起來,你就這麼回報……”
聽著電話裡老一套的呵斥,顧溪無趣地挑挑唇角,把吸了一半的煙捻滅。
他十五歲出道,就籤在翊坤娛樂,到現在已經馬上要到第十五年。翊坤娛樂拿他當搖錢樹,在他學業的上升期逼著他跑通告,用他捧起了一批又一批的後輩,他能忍得下,可也實在攢不出什麼情分。
這一次鋪天蓋地的汙水,無疑是有人暗中作梗。公司不幫忙也就算了,還要在他身後再踹一腳,把剩餘的價值壓榨幹淨,他也隻好搶先把話攤開來說。
“……要不是公司當初替你搶下了那個角色,你以為你現在算是什麼東西?就算扔在外面,都不會有人要!”
電話裡還在滔滔不絕地怒斥,已經講到了他二十一歲的履歷。顧溪敲敲方向盤,正沉吟著就這樣掛電話是不是太過失禮,車下卻像是忽然軋到了什麼東西,啪地脆響了一聲。
顧溪剎車,從車窗向下看了看,沒看出什麼端倪,舉著手機開門下車。
才在地上踩實,一道黑影忽然迎面蹿了上來。
心頭一瞬閃過劫財報仇的猜測,顧溪本能地抬手去擋,來人卻遠比他演戲練出的一招半式幹脆利落,攥住手臂一擰一按,已把他牢牢制在車門上。
扭打間,手機脫手落下,摔在石地上。屏幕轉眼熄滅,也不知道通話是不是已經斷了。
左右也打不過,倒不如看看自己究竟是真不知不覺惹了什麼人,還是確實今年命犯太歲。
顧溪索性將力道一松,挑挑眉稍,望向面前的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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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吹雲動,月光重新傾瀉下來。
不知是不是月色涼潤,居然襯得劫匪尤其清秀。雖然被口罩擋了大半張臉,又戴了眼鏡,卻依然能看得出那雙黑眸清透澄澤,濃睫纖長眉型溫秀,眼睛偏圓,看上去還介於少年和青年之間。
那雙眼鏡微微睜大,顯出些許意外,從他臉上收回,按著他朝車裡望了望。
對方向車裡看時的架勢已完全放松,自己比他高出大半頭,隻要抓住機會加以反擊,就能把人撞在地上,趁機上車脫身。
在心裡演練了一遍威風凜凜的格鬥場景,顧影帝懶散地向後靠了靠,抬手接住不速之客已經探出大半的身體,照背上半開玩笑地拍了拍:“別看了,就我一個——劫財嗎?”
反正都已經被黑得差不多,與其再多提供一個撞人逃逸的黑點,還不如深夜被劫算了。
顧溪隨緣地自我安慰,正要算算自己身上帶了多少錢,面前的劫匪卻已直起身體,重新將目光落回他的臉上,搖了搖頭。
不劫財,又不像是尋仇。
顧溪若有所思地落下視線,認出剛才硬硬硌在胸口的東西,眉峰微挑,難得沉吟。
這東西他認得。
帶著這東西出來的人,他通常也大都認得。
可帶著這種東西出來,埋伏在自己回家的路上,把自己按在車門上試圖打劫的人,他還是頭一次遇到。
正沉吟間,面前身份不明的不速之客已經主動將他放開。摘下一半口罩,仰頭迎上他的視線,眉眼融融一彎,嗓音清潤溫朗。
“劫你。”
……
迎上那雙黑眸裡仿佛全然認真的鄭重光芒,單身近三十年的顧影帝心口忽然一跳。
全副武裝的劫匪站在原地,頸間挎著相機,安安靜靜望著他微笑。
月色清朗,落在清湛眸底,溫秀眉眼都勾勒得如墨如畫。顧溪下意識抬起手,指尖穿過發絲,攏上耳廓,將那隻口罩完整地取下來。
順便將那個有關劫色的猜測堪堪咽回了肚子裡。
作者有話要說: 顧影帝:嗨呀呀呀Σ(`艸';)
#現在的狗仔#
#有前途#
第42章 這個明星我罩了
見他不語, 陸燈忽然也有些沒了把握。
對方在每個世界能遺留的數據多少不定,未必就會對當前世界產生足以扭轉判斷的影響。對於一個人生前三十年都遵紀守法的影帝來說, 自己上來就攔車劫人, 說不定還是會把對方嚇到的。
已經被宿主的另闢蹊徑嚇得心驚膽戰,系統深表贊同:“目標人物沒見過大場面, 一定是已經嚇到了!”
嚇到也沒關系, 已經把人攔下來,那邊的人就撲了個空,隻要再如實解釋清楚就行了。
問題不嚴重。陸燈稍一沉吟,抬頭正準備解釋,卻忽然被顧溪一把攥住手腕, 目光灼灼:“劫!”
陸燈:“……”
系統:“……”
兩分鍾後, 顧影帝已經積極配合地被劫回了車上。
綁架他的劫匪長得真好看, 動作也幹淨利落,力道遠比剛才更有分寸,緩和著把他塞進車後座,還在背上體貼地輕扶了一把。
保姆車的空間很大,塞下兩個人也綽綽有餘。
顧溪靠在後座上, 微低下頭, 視線不自主地落在那隻正替自己綁著安全帶的手上, 沿著白皙修淨的手指一滑, 悄悄伸手想要幫忙。
卡扣咔噠一聲合攏, 安全帶勒在胸口, 將他束縛回座椅上。
陸燈直起身體, 轉身跳下車,把手機撿回來,好好放在他身邊。
現在的綁匪真人性化。
清新的草木氣息忽然遠離,顧溪的目光隨著他一並抬起,挑挑眉半開玩笑:“要把我綁去哪兒?”
“你家門口有人在埋伏,等著拍你的照片,今晚就先不要回去了。”
車上還有繚繞的煙氣,陸燈不適地清了清嗓子,望著他眼中的淡淡血絲,唇角無聲抿起,還是自掏經驗點買下了個蒸汽眼罩。
被他的話引得微怔,顧庭眼中笑意淡去,目光落在面前來路不明的小狗仔身上。
他並不懷疑對方的話——畢竟在這個圈子裡,如果說還有誰能洞悉那些狗仔們的動向,就隻能是另一撥狗仔。
有人在自家門口埋伏這種事,對他來說其實也並不少見。
這處別墅地方偏僻,知道的人少,卻攔不住處心積慮想要查到的人。他遇到過狗仔蹲點,有幾次甚至還被尾隨跟蹤,隻是圈裡多少還有些不成文的規矩,彼此做事都留一線,試探過幾次,吃了閉門羹,也就知道要老實些,不敢再犯忌諱。
現在看來,這些不成文的規矩似乎已經在自己身上失效了。
事有反常即為妖。
娛樂圈裡的慣例反常,就是有人在作妖。
面前的青年意圖尚且不明——或許是剛入行不久,尚且良知未泯,或許是想要賣他個人情,也或許是兩撥狗仔暗中較力,一方無論如何也不想讓另一方得逞。
但無論是哪一種,至少還能確定一點,他對自己並沒有惡意。
心念轉到這裡,顧溪的胸口總算漸漸回暖,瞳色也愈溫下來。
陸燈心無旁騖,往口袋裡隨手一摸,就將系統緊急傳送過來的眼罩掏出來,單膝抵住座椅,傾身靠近,替他仔細帶好。
居然還要擋眼睛,算是很敬業的綁匪了。
顧溪挑挑唇角,主動將身體稍向前傾,讓他給自己把眼罩戴上,盡力忽略了上面憨態可掬的熊貓圖案。
手機又開始不停震動,不看也知道,一定又是公司裡的催促追問。
從出道就是一個人打拼,沒什麼能依靠的後臺,全憑天賦和年少時的運氣橫衝直撞。公司靠不住,經紀人隻知道撈錢,助理偷著賣編造的所謂隱私,現在連回個家居然都有人在門口埋伏。
不如被綁架算了。
顧影帝自暴自棄地想著,摸索兩下,索性長按下關機鍵,世界終於徹底清淨。
面上不在乎,心裡卻不可能不窩火。顧溪深吸口氣緩緩呼出,正要把手機徹底拋開,動作卻忽然一頓。
在視線受阻的黑暗裡,溫涼觸感輕觸上他的眉心,緩緩揉了揉,另一隻手扶上他的肩膀,按著他靠回座椅裡。
溫柔得如同安撫。
顧溪心頭輕動,準確地握住那隻手,稍一使力,又遲疑著松開些許:“……你是誰?”
忽略掉自己被綁匪的那張臉打動的膚淺原因,深夜被人劫車,拿安全帶綁在了座椅上,還戴上了個毛絨絨的熊貓眼罩,僅存的理智還是在提醒著顧溪,自己的反應實在有些太過淡定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