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顧淵一怔,停住腳步,深邃目光落在他身上。
坐在桌前的少年目色澄透,黑曜石似的純淨清亮。五官柔和清秀,身量也尚未長足,看著分明還隻是個年紀不大的學生。
朝自己伸著的那隻手平平攤開,掌心躺著顆糖,看樣子是要給自己的。
他已經很久都沒碰過這些小孩子吃的東西,想要隨口謝絕,迎上那雙潤澤黑眸裡的光芒,抬起的手稍一頓,還是將那顆糖拿了起來。
眼前的少年似乎一點也不畏懼他,見他拿了糖,眉眼一展,唇角抿開好看的笑意。
顧淵眉峰微揚,扶著椅背身體前傾,將他罩在雙臂的範圍之內,聲音稍低下來:“你不怕我嗎?”
陸燈將手收回,輕輕搖了搖頭。
在對於危險的預測和感知上,他有著遠超常人的直覺,可在顧淵的身上,他沒有感覺到需要自己提高警惕的氣息。
現在膽子這麼大,也不知道剛剛怎麼差點就從窗戶跳出去。
顧淵眉間掠過淡淡笑意,稍撐起身,依然居高臨下看著他:“帶書包了嗎?”
陸燈點點頭,探身把書包抻了過來。顧淵似乎很滿意他的聽話,微微頷首,繼續吩咐:“打開。”
聽到他的話音,系統更加緊張:“宿主宿主,書包裡一定是【——】,千萬不能拿出來!”
陸燈沒聽懂,拿過書包,在腦海裡回它:“是什麼?”
……
難道還會是作業嗎!
當然是用來做那種事的小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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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嚴打得太厲害,連這種已經隱晦無比的說法,居然都會被智能識別並屏蔽。
系統愁得幾乎亂碼,正想盡辦法提醒著單純的宿主,陸燈卻已經將手探了進去。
然後把一沓習題集從書包裡掏了出來。
系統:“……”
陸燈:“……”
顧淵滿意地點點頭,接過那幾本習題隨手翻了翻,在桌上鋪開,把燈調得亮了些:“好了,做作業吧。”
作者有話要說: #……#
#大意了#
第2章 這個霸總我罩了
整個任務其實都是個圈套,包養是為了把自己困在這裡,保證自己能把作業都寫完。
不至於。
指間的筆慢慢轉了兩圈,陸燈回過頭,望向交代過自己寫作業就靠回沙發閉目養神的男人,悄悄摸起其中一本練習冊,不著痕跡地塞回書包裡。
顧淵的身體很放松,寬松的家居服掩去了原本精悍的內斂鋒芒。如果不是腕間智腦發出細微的運轉聲,幾乎要讓人真的以為他是在打著瞌睡。
在星際時代,智腦的應用已經十分普遍。通過與腦神經的連接,虛擬屏幕會被直接投影到視網膜上,直接通過意識進行操縱,可以最大限度保證私人信息的安全性,用來處理公務是最方便安全的選擇。
看了一會兒目標人物辦公,腦海中響起提示音,總部的資料終於姍姍來遲地傳了過來。
陸燈轉回身,放下手中的筆,查看起了剛剛收到的世界主線。
這個世界的時間線在4307年,他所在的加黎洛星在五年前被瓜爾星入侵,有近三成的面積成了瓜爾星的附屬領土。雙方雖然暫時達成了休戰協定,瓜爾星的野心卻並未就此滿足,依然試圖從經濟途徑繼續對加黎洛星進行控制。
目標人物顧淵,今年剛滿三十歲,名下的顧氏集團掌握著加黎洛星的三條礦脈,坐擁上億身家,是加黎洛星球排得進前列的企業家。
作為加黎洛星的商業巨擘之一,顧淵和瓜爾星有著不少的往來交易,顧氏因此水漲船高,他卻也成了加黎洛星人公認的叛徒。已經有過不少次針對他的示威暗殺,隻是顧淵始終十分警惕,一直沒能讓任何人得手。
按照目前所在的劇情線,不久之後,顧淵會和瓜爾星人籤下兩億噸镭石礦的訂單。
镭石礦專產於加黎洛星,是專門用於高級機甲的珍貴礦藏,隻可能被用於侵略戰爭。顧淵這樣唯利是圖的行為迅速引起了眾怒,他卻依然不為所動,堅持達成了這筆交易,也因此徹底成了眾矢之的。
在一次出行時,顧淵遭遇襲擊,不慎遇刺身亡。
不久之後,瓜爾星全新打造的高級機甲全面入侵,卻在加黎洛星的反擊下不堪一擊,在48小時內就被輕松擊潰。這場戰役也成了加黎洛星反敗為勝的關鍵。
取勝的過程輕易得過於蹊蹺,有人因此懷疑過那筆交易,可顧淵畢竟已經不在人世,顧氏集團也在他死後轟然倒塌。人們隻是偶爾談及時略一唏噓,就又在新出現的英雄領袖的帶領下繼續反抗鬥爭。
真正的主角是那位還沒有出現的英雄領袖,顧淵隻是反抗背景中不可缺少的一環,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個名字也徹底沉寂在了星歷中。
陸燈枕著胳膊趴在桌上,筆尖一下下輕戳著練習冊,思索著這一次任務的入手點。
顧淵交易給瓜爾星的那一批星石礦顯然是有問題的。這是加黎洛星反敗為勝的關鍵所在,所以這樁交易依然要達成,在戰役發動之前,秘密也必須要繼續保守。
他所要做的,就是保證顧淵能夠活下去,一直活到那場戰役勝利之後,活到真相能夠為人所知的那一天。
任務稍有些難度,或許在必要的時候,確實有需要自己來代替對方炮灰的可能。
顧淵依然在閉目養神,陸燈轉回身,目光落在男人線條分明的硬朗側顏上,眼裡透出隱隱好奇。
劇情主線他已經大致了解了,卻依然不知道主系統是怎麼把這個被包養的身份“順理成章地接洽進劇情”的。
他的存在感向來很低,又在系統中經歷了專項特訓,除了家裡的長輩之外,幾乎沒有幾個人能察覺到他的存在。不擔心被對方發現自己的目光,陸燈細致收集著目標人物的身體數據,卻忽然察覺到顧淵的身形動了動。
陸燈抬起頭,顧淵已經起身朝他走了過來。
任務順利完成了不知多少,隻有作業是個永恆的固執問題。目光落在一個字都沒動的練習冊上,陸燈本能地抬起手臂,欲蓋彌彰地擋了上去。
顧淵眉峰微挑,偏偏有意站定,一手撐著他的椅背,俯身望向桌面。
男人身上的氣息強悍而富有侵略性,身體彎折下來,靠近少年白皙的後頸,幾乎能察覺得到透過衣物的淡淡體溫。
陸燈心無旁騖,一心隻想擋住令人頭痛的習題,順著他的力道往下趴了趴,手臂蓋得愈發嚴實。
察覺到少年的動作,顧淵唇角挑起些弧度,直起身體,取過椅背上搭著的西服。
“在這裡待到晚上,你就可以離開,錢一樣會給你。隻是要替我保密,什麼都不要說,能做到嗎?”
近來有些人盯他盯得實在太緊,叫他幾乎沒有了純粹的私人空間,想做些隱蔽的事都變得十分麻煩。
上次酒會時,他聽見身旁的人隨口聊起風月慣例,說到“辦事”時總有理由屏退闲人,才想到了這個劍走偏鋒的辦法。
那些人就算再盯著他,也無非是為了監視他見了什麼人,說了什麼話。他待在辦公室裡,刻意開啟智腦屏蔽反而欲蓋彌彰,多少會引人生疑,但如果是包養個人開房,就算加上幾層屏蔽,也都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顧淵對風月場上的事向來沒什麼興致,也不了解這種人要去哪裡找,索性直接把差事拋給了秘書,叫他去找個身家清白,又沒多少心思的學生來。
現在看來,秘書的任務完成得倒是很不錯。
仰頭望向男人漆黑的雙瞳,陸燈展開眉眼,輕輕點了點頭。
顧淵說得簡略隱晦,卻並不難理解,隻要稍一推測就能明白對方的用意。
弄清楚了自己隻是來打掩護,事情就變得輕松得多。陸燈不著痕跡地把習題集往桌子裡推了推,打算找點事情做,卻發覺身旁的男人依然沒有離開的意思。
陸燈眨了眨眼睛。
……
陸燈妥協地鋪開了習題集。
*
包間裡的燈光畢竟不是用來做作業的,到底還是有些暗淡。少年垂著目光一筆一劃,筆尖落下的字跡工工整整,稍顯朦朧的暖色光芒落在睫尖,居然格外透出令人安寧的溫和氣息。
顧淵原本想要坐回沙發裡,卻又停住腳步,將西服搭在臂間,單手按在少年仍顯瘦削的脊背上。
陸燈抬頭,顧淵手上稍稍使力,緩聲開口:“坐直一點。”
掌心的溫度透過不算厚實的衣料,力道使得不輕不重,平平落在背上,居然真是在一絲不苟地替他板正著坐姿身形。
眉間不禁拂開些笑意,陸燈聽話地點點頭,重新坐直身體。顧淵站在一旁看了一陣,就回了沙發裡,打開智腦,繼續忙碌起了似乎永遠處理不完的公務。
在目標人物的監督下,陸燈第一天執行任務,就做完了足足一整套習題。
寫作業的時間總是過得比想象中更快,合上練習冊的最後一頁,窗外的天色已經漸晚。
暗淡光線透過窗隙,同屋內燈光交織糾葛,就又平添了一層無端朦朧。
陸燈收拾東西的動作很輕,沙發上的人卻依然敏銳地睜開了眼睛。
望向直起身體的少年,顧淵眼中鋒芒淡化,看了看時間已經差不多,就解開了智腦的屏蔽,起身去替他開門:“自己回得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