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巖中秀月道:“一百多隻後勤船,能用多少時間?如今他們首尾不能相顧,我們奪了他們的軍需後勤船,對方必定軍心大亂。沒有糧食和火炮、子彈的補給,他們這消耗戰就打不下去了。到時候再把他們這萬歲號上的主將抓了吊在桅杆上勸降,這麼義氣的將領,對方說不定也就肯放下桅杆,舉起雙手投降了,就更好了。”
他說完自覺得計,便命了自己座下的兩艘護衛船一並帶著兩百隻船向前,全速前進,去捉那“萬歲號”。
這邊萬歲號上的軍士們正歡聲雷動,歡呼著。至少二三十隻倭寇的快船誤入水雷陣裡,隆隆不絕,炸得浪濤怒號。
而許莼卻已又得到了消息,倭寇的主帥旗艦竟然親自帶著船來追擊他們了。
許莼拿了千裡鏡看著,笑吟吟:“白霜號、雪朝號,怎麼又是這麼不吉利的名字呢。霜雪一見日光便化,短暫之物。讓我看看主帥號是什麼名字——螢光號?”
他忽然笑了:“螢火之光,天明便滅。如何與日爭輝?我看啊,這位倭將,看起來像個詩人,但這船起的名字都大不祥啊。”
“這起名還得向我學啊,九洲四海常無事,萬歲千秋樂未央。多吉利!”
“我看他們必敗!”
作者有話說:
注:唐盧照鄰《登封大酺歌》:九洲四海常無事,萬歲千秋樂未央。
第166章 撞擊
螢光號開到長壺峽附近, 就已先停了下來,卻是放出了大量的竹筏,密密麻麻的竹筏筆直衝到了雷區, 觸發了水雷, 竹筏上又放著一桶一桶的桐油, 被水雷炸飛後浮在海面上,瞬間便在海面上燃起了熊熊大火, 然後一觸即燃,將整片他們匆忙布下的水雷全部都引燃了。
水雷響成一片,炸雷橫飛, 波濤怒號, 漫天雷霆, 火舌亂舞。然而即便如此, 其餘地方的海依然冰冷陰沉,黑暗濃重,海是如此闊大, 人和船隻都如同蝼蟻。
許莼在瞭望臺上看向對方操作一番,他們這邊辛苦布下的水雷陣果然被破了:“倒是個精於海戰的好手。”他又有些後怕,轉頭看了眼後頭還穿著水靠披著大棉袄的夏潮:“幸好方才已經命你的潛艇撤離了, 否則必定要被誤炸到。”
夏潮嘻嘻一笑:“放好雷就跑了,咱們的人水性好著呢!”
看來對手不弱, 許莼心裡提起了心,一旁的定海已提醒道:“世子!對方若是三艘船都過來撞擊我們接舷戰, 那就危險了, 我們是決計戰不過的!如今他們刻意都在我們的火炮射程外, 三隻船互為犄角, 恐怕便是如此打算。等水雷陣破了, 他們一起全速衝上來三個方向,我們最多隻能打沉一艘船,還不一定有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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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艘船大概兩千兵丁,他們這戰術定然是許多驅逐護衛艦一起衝上來的,護衛艦上至少也有一千兵丁,隻要三艘船上來撞擊卡住我們的船,其他護衛艦定然一擁而上,蟻多咬死象,這是打定主意要先拿了我們的船,再回頭去對付儂將軍和盛三爺了。”
許莼皺緊了眉頭道:“必須想法子分開他們的兵力,但敵人主將老練,恐怕不容易上當。”
他先命所有船隻變陣為犄角陣備戰,樯橹如林,緩緩變陣,嚴陣以待,他額上卻微微冒著汗,心跳如擂。
許莼不由自主用手摸到了腰間的銀壺上,他掌握著整船隊人的生死,而這些人本來是可以安然撤退的,卻因為他一人的一意孤行留下。但他若不援救,全軍覆沒的便是儂思稷和盛長天兩百艘兩萬人船隊的覆滅。
出徵後他無時無刻不體味到為將的重任,一道命令便有成千上萬的人死去,無論是迎戰還是撤退,若是脆弱一些的將領,恐怕就覺得難以勝任這樣的重負。
千金易得,一將難求。他從前隻以為是為將者培養才學武力、勇氣的不易,如今才知道,敢於承擔責任,面對自己命令的後果,計算戰爭每一道策略的得失,衡量生命的多少,奪取最後的勝利,才是為將者的素質。
天下絕沒有常勝不敗之將,哪怕是仁將儒將,同樣肩上背負著無數同袍戰友的人命,這些戰士們完全服從於將令,奮不顧身,悍不畏死。難怪都說佳兵不祥,再好的用兵計策,也是不吉的。
但他們為的是守護海疆,保家衛國!
他毫不奇怪定海和裴東砚他們會戰到熱血流幹、寶刀折盡的那一刻,因為他此刻也是這樣的決心。
此時他們唯有奇計致勝,兵力上是遠遠不足對方的。他心頭數閃過無數計謀,每一條計謀都要死人,一時竟然委決不下。
定海道:“懇請世子換乘小船去醫療船上,這裡我們來應戰!”他口拙,隻會簡單勸說:“世子為將,不該逞這匹夫之勇。”
許莼道:“不必多言,叱咤風雲,為國盡忠,正在今日,身死無憾!”
裴東砚卻心細,問道:“世子有什麼辦法不如說出來我們參詳一二。”
許莼盯著海面上那些熊熊燃燒的火焰道:“之前和儂大哥學的戰術,若是上風上水之勢,可施火攻。尤其是他們又自己放了這許多桐油,選派死士駕船,用載滿炸彈和桐油等遇火即燃之物,全速撞擊那兩艘白霜、雪朝的船,應當有奇效。”
“問題就在於駕船衝過去,敵人定然也會用炮轟這些船隻,死傷必定非常嚴重,而且效果也未必如想象的好,若是精準度不夠,燒不穿撞不沉對方,白白犧牲我們軍士人命,還有路過如今這燃燒的海面,也怕自己的船先被引燃,因此委決不下。”
“如此就隻能用其他巡航艦先去前面抵擋另外兩艘副船,讓我們先將座船上的主將抓住,再處理別的船,但這時間差難以控制,且我們的其他船沒有似我們這艘船這般堅固,水兵也沒有我們的驍勇,一樣也是會犧牲不少人。”
許莼喉嚨焦灼,口幹舌燥,一一說著自己所想。
夏潮卻道:“世子!我們有潛艇!潛艇從水下摸過去,他們看不到,不會提前攻擊!如今使用潛艇的戰術很少!您花了這麼多錢買了來,如何不用?一萬兩銀子呢!懇請世子下令,我願帶潛艇在前,從水裡去,提前備下魚雷,載滿桐油,去撞其中一艘座船,如此也能減少他們一隻船的兵力!”
許莼心頭一跳:“不行!這是自殺性攻擊!”
夏潮著急:“我在潛艇撞上之前就遊出去了,沒問題的!您要相信我的水性!咱們都是經過訓練的,而且咱們海上多年,往他們密封艙撞去炸開,一準能將他們撞沉了!我一個人換這麼多人,值了!”
許莼看著夏潮急切的面容,手心潮熱,定海卻上前道:“此計可!世子!你要信任自己的手下!不可再猶豫了!總比大家一塊死的好!”
許莼深深盯著夏潮漆黑雙眸,夏潮到自己身邊,貪玩貪嘴,多嘴多舌,活潑好動,但卻忠心耿耿。
他喉嚨仿佛被哽住,但他卻還是露出了笑容:“好,你一定要及時棄船,不可貪功——夏潮聽令!”
夏潮立刻站直了身體:“到!”
許莼嚴肅道:“你的目標是白霜號!白霜遇夏日,應聲而融,待君勝利歸來,定當為你請功,為你父母請诰封!”
夏潮嚴肅應道:“末將聽令!”又露出了自信滿滿的笑容:“看小爺的!”他舉起拇指,得意地揮了揮,轉身下去,帶了一群同樣披著棉袄穿著水靠的泅渡好手下去了。
海面上的火已漸漸小了,敵人三艘船已勢在必得,全速衝了過來。
許莼已一連串發出了命令:“火炮、巨弩準備!一到射程立刻發射!”
“澄光、澄天號,帶上十艘蜈蚣快船,全力去截雪朝號!”這一批海事學堂畢業的學生帶的船共十艘大船,都是“澄”字號,將領和副將都是選拔的海戰指揮學堂最優秀的學員擔任,每艘船都有兩千水師營兵駐守。
澄光、澄天號主將都是穩重謹慎有餘,勇銳不足,優點是執行軍令上一絲不苟,雖誤亦行。訓練這些時日,初初脫去了生澀,但與敵軍對戰總還是欠些銳氣,因此才留在後勤做護衛艦,但此刻讓他們兩艘船帶著蜈蚣快船去圍一艘船,無論如何從人數上說總佔優勢,不至於是去送死。
他的心仍然劇烈跳著,面上卻仿佛仍然帶著笑:“看咱們以最快的速度擒獲他們的主帥,再收拾他們!”
不過須臾之間,對方三艘船帶著密密麻麻的兵船已衝到了射程以內!
這邊的船隊也在經驗豐富的炮兵指揮官指揮下,整艘船二十尊大炮齊發!
漫天金蛇,轟雷掣電,火燒出血海一片,對面一排排兵船立刻被打沉了下去,血水殷紅,船隻燃燒起來,無數落水的士兵和屍體在海浪中掙扎,然而打頭的三座座船仍然堅不可摧,全速衝了過來!
金鼓齊鳴,殺聲震天!
巖中秀月站在瞭望臺上,拿著千裡鏡看了一會兒,沉聲道:“他們用大部分副船來圍堵雪朝號,倒是明智之舉,若是分兵去堵兩艘船,兩邊必敗。不若全壓在一艘船上,雪朝號必定無法執行撞擊接舷戰任務了,看來對面的將領是個膽大愛冒險的將領。”
淺野彥自信道:“我們兩艘船兵力在萬人以上,他們就算攔下一艘船,也無法抵擋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