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方子興道:“據說是範探花遣了媒人送了重禮上門,求娶賀蘭小姐。”
謝翊:“……”
方子興繼續道:“賀蘭靜江帶了一隊軍士,將那些禮物全拉到範府門口扔在門口,範探花出來致歉,賀蘭靜江直接就上手打了一頓,然後就徑直到了宮門口跪著請罪了。”
謝翊:“……”怎麼一個個都不讓他靜心呢?他揉了揉眉心:“先遣大夫去給範牧村看傷吧。讓賀蘭靜江回府去禁足待罪。”
他起了身,冷笑一聲:“朕出宮去範府。”
範牧村本躺在床上,聽到皇上親臨,還是起了身來跪迎。
謝翊看他手腳靈便,隻是臉上鼻青臉腫,仿佛開了醬鋪,冷笑了聲:“朕看賀蘭將軍還是手下留情了,否則以他之身手,以兩家之舊怨,他竟未下毒手,已算坦蕩。你竟然還能起來跪著?”
範牧村眼睛通紅,跪下俯身道:“臣知道給皇上丟臉了,臣又辦了錯事。”
謝翊道:“你丟你範家的人,關朕什麼事?說說看知什麼錯了?”
範牧村低聲道:“臣隻是想彌補一二,便遣了媒人私下說合……也是,也是想著化解了賀蘭家和範家的仇怨。”
謝翊笑了聲:“滿門血海深仇,你拿什麼化解?好好的當你的官兒,你去招惹他們做什麼?你這又是被你那親姐姐算計了吧?否則怎麼會想到去求娶?”
範牧村連忙道:“不關姐姐的事。確實是我自己想著彌補,當初確實有誤會……姐姐隻說了賀蘭家的小姐境遇堪憐,如今想來也不好結親。我隻是想著正好我也未成婚,家裡如今也這般了……”
謝翊道:“蠢材,賀蘭家的小姐,當初攝政王是想立為朕的皇後的。你的好姑母、好姐姐,可與你說了這一段往事?賀蘭兄妹無端被貶入教坊,刻意折辱,你當範家是為何?還真以為是誤會?”
範牧村如遭雷擊,抬眼去看謝翊。
謝翊道:“想明白了吧?你姐姐怕朕又生此念,封她為後,到時候必定報復範家,索性先撺掇著你去求娶。想必又給你說了盡早訂了婚事,為範家早日開枝散葉的話吧?她們如今均為罪人,所有尊榮份例封祿都已一並被蠲了,必定在你跟前述說如何可憐,範家唯一的希望就在你。再囑你與賀蘭靜江修好,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你會做什麼。”
範牧村閉上眼睛,兩行淚水落下來。今日範皑如的話歷歷在目,確實和皇上說的一般。他看姑母和姐姐果然憔悴衰老,姐姐也有交代讓自己想法子與賀蘭家修好,去除誤會,以免結成世仇,對範家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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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翊道:“你這樣,在外任官一年,竟一點長進也無。可憐舅舅滿腹韜略,臨死前還能給朕將一軍,偏偏你隻習得一肚子迂腐,心眼沒長也罷了,怎麼志氣也就這般?”
他忽然想到許莼來,不由自主在心中對比了一下,越發嫌棄:“外患內憂,人家為臣,想的是建功立業馳騁疆場,殺寇剿匪以圖平生一快。”
“你呢?活在過去的歲月裡,糾纏不休,還妄想著與賀蘭家修好。結交人法子如此之多,你卻想到的隻有婚姻。你習的滿肚子聖賢書,滿腦子卻隻想著是要與那腐朽之人一並腐爛老朽嗎?”
“範家是範家,你是你!你為何要主動去背負那些不是你犯的罪孽?”
“昔日恩榮宴上,你自詡劉郎,銳意變革,如今卻又在做什麼?”
範牧村忽然伏地放聲痛哭起來。
謝翊冷眼看著他,心道再罵這一次,再不清醒過來,朕也教不了他了,還是讓他滾回鄉去讀書吧。
一時忽然又有些驕傲起來,還是朕手把手教出來的孩子更長進多矣。
第157章 道歉
禁宮西苑百工坊。
道路上工匠、太監們穿梭來往, 也有不少豪門奴僕、商戶過來採購、定制一些對外的商品。
範牧村臉上猶帶著些青紫,跟在蘇槐後面走著,有些不解其意為何皇上讓蘇公公帶他來這裡。
隻見蘇槐帶著他繞過了一處工坊, 進入一處後院, 院子裡到處擺放著瓷器、陶罐等, 一位內侍出來小心接了蘇槐進去,走入了內室, 隔著屏風,蘇槐示意他坐下。
範牧村已聽到屏風外有人在說話,一個男子聲音有些怪腔怪調:“賀蘭小姐, 您的意思是, 再定制有徽章的錦緞盒子、手帕來包裝?”
範牧村聽到賀蘭兩個字, 已凝神注目, 從屏風後的琉璃鏤空看出去,果然看到一位女子與一位洋人對坐在廳堂座位上,洋人深目高鼻, 薄唇白膚,形貌有些怪異,但卻能口吐華語。女子一身青裳藍裙, 衣衫簡樸,然而眉目娟好, 豔奪桃李。
她從桌上錦盒裡取出一張手帕展開,上頭海棠花枝婀娜柔媚, 女王金發碧眸, 寶冠璀璨, 她含笑道:“萊特先生請看, 這是我這幾日粗繡的你們女王的徽章, 可惜不能親見貴國女王的風採,若能親見,我能繡得更逼真些。”
她將桌上的瓷器轉開,與手帕擺在一起,瓷器典雅如玉,絲綢繡花放在一側,臻於至善。
萊特上前看了兩眼,咄咄稱奇:“這才幾天功夫,就能繡得如此巧奪天工?真是神乎其技!”
賀蘭寶芝含笑:“熟練的繡娘,比我會更快。這一套是專為女王的禮物配套的。若是萊特先生下次帶了訂單回來,我可安排招募繡娘,與瓷器上的紋樣保持一致,定制繡好,裝入瓷器包裝的錦盒內,作為配套,相信你們的女王會更滿意的。”
萊特道:“賀蘭小姐蘭心蕙質,這樣禮物確實就更完善了。這幾日我就要起航回琴獅國了,多些小姐趕工替我完備禮物。”
賀蘭寶芝笑道:“生意伙伴,一榮俱榮,這幾日萊特先生的成語用得是更熟練了。”她說完又重復了一句琴獅語。
萊特笑著也和她對答了一句琴獅語,然後又道:“賀蘭小姐是我見過最聰明的女子,不過是一個月,您就已基本掌握了我們的日常用語對話了。”
賀蘭寶芝笑道:“如此,萊特先生是否覺得我如今去到貴國,能夠完成日常對話了?此次返航,能否帶上我一同歸國呢?”
萊特面上有些意外:“賀蘭小姐這次就要去?不是之前和許大人說好了,等下次我帶了訂單回來,我想法子弄船隊出來,打通了航路,再請小姐去?”
賀蘭寶芝解釋道:“我兄長年後就要回疆場了,我一個人留在京城,也沒什麼事,倒要懸兄長的心。我想著此次貨物已全部準備完善,不若隨萊特先生一起去貴國看看,有我替您介紹,也能打開些銷路,順便也更了解你們的需求。”
萊特道:“天寒路遠,遠航可不像小姐認為的遊船看花觀景,條件很是艱苦。”
賀蘭寶芝道:“無妨的,有些苦值得吃。”她嫣然一笑,說了一句琴獅語:不經痛苦,沒有收獲。
萊特道:“那隨行人員並不能帶太多,因為此次我也是跟著商船過來,我並非船主。”
賀蘭寶芝道:“無妨,靖國公夫人和姜梅先生都已替我詢問清楚了你們這次商船的主人,已繳納了隨船的銀錢,同時我們自己還帶了一些貨物過去推廣,船主也是高興的。至於隨行人員,我兄長和靖國公夫人都已安排了妥當人員。”
萊特欣然道:“靖國公夫人亦是我見過最能幹的女性,難怪靖國公世子如此優秀,原來有這般聰明優秀的母親。聽聞靖國公世子已奔赴海疆,為國效勞,希望下次我再來,還能有機會見到他。”
賀蘭寶芝道:“是我的幸運,能遇上靖國公夫人和靖國公世子,也是我的幸運能遇見萊特先生不厭其煩教導。”
萊特道:“不必見外,賀蘭小姐剛才還說,生意伙伴,一榮俱榮。”
賀蘭寶芝笑著起身道:“那就如此說定了,三日後出航,我會提前到津海港口與先生會合。”
萊特道:“一言為定。”
賀蘭寶芝便起身要送萊特出去,一旁的安延年卻笑道:“還請賀蘭小姐留步,還有客人要見賀蘭小姐,萊特先生我送出去便好。”
賀蘭寶芝有些詫異,但卻仍然含笑著向萊特行禮:“如此我就不遠送了。”
萊特同樣摘帽微微鞠躬行禮,然後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