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江江虛虛地扶著關小雲的胳膊,體貼道:“小雲,咱去椅子上坐著說。”
關小雲看著他的眼神發直,儼然是一副深陷兒女情長的可憐模樣。
江江還沒走兩步,他的餘光裡就捕捉到一道寒光。
那刀片在距離江江脖子動脈一寸時停住,無論關小雲怎麼使勁,都不能前進分毫。
江江的身手算不上多強,對付普通女孩子綽綽有餘。
“你以為我的朋友們為什麼要讓我和你獨處?”江江瞥了眼女人受傷的腿,告訴她殘酷的現狀,“前廳的出口就一個,你是逃不出去的,省點力氣吧。”
關小雲布滿血絲的眼睛瞪著江江,抓著刀片的手還在不死心地用力掙扎。
“窗外也會有人把守。”江江輕松扣下她的刀片,找紙巾包起來塞口袋裡,“而且我的部分朋友對血腥味十分過敏,這麼說吧,你要是前一秒給我劃拉出口子,他們下一秒就能衝進來了,無論如何你都逃不了。”
“我們又不會害你。”江江甩了甩後腦勺的小老鼠尾巴,“大家坐下來聊聊就好了,這麼多。”
關小雲沒了刀片,她髒汙的臉上就湧出了一片死灰之氣。
“你同事程金就死在這兒的鍾樓二樓,掛大鍾邊上了,這個事你知道的吧。”江江心裡急得跟熱鍋上屁股燒起來的螞蟻似的,他把手指環節捏的“咯咯”響,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控制不住地給這個女人一拳。
關小雲又閉起了眼睛。
“吊死鬼好可怕,舌頭吐出來,像這樣。”江江伸舌頭,故意掐自己脖子發出呼吸受阻的聲音,“呃……”
關小雲有點抖。
“你同事的眼睛往外突,死不瞑目。”江江用鬼故事的標準音量說,“而且很臭,那味道就像是……夏天買回來的豬肉,忘了放冰箱,悶在扎緊的袋子裡一整天的味道。”
關小雲抖得幅度大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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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江江準備乘勝追擊的時候,角落裡突兀地響起了一串傻兮兮的笑聲。
“嘿嘿……嘿嘿嘿……”
傻子還在那窩著呼呼大睡,大家出去的時候,把他落那兒了。
“傻子都是傻子,這時候還睡得那麼香。”江江佩服又羨慕。
“傻子怎麼了!”關小雲脫口而出,“要不是他,我也死了。是他幫我引開了那些人。”
江江耳朵一動:“他們是誰。”
關小雲猛然抿住沒有血色的嘴唇。
“是你的其他同事?劉值他們嗎?”江江的眼裡流出睿智之色,“劉值讓我們調查你們的失蹤一事,你們留下的遺書裡有提到一句‘他們盯上我了’,一模一樣的內容,所以其實是,他們盯上你們了,隻是你們不知道對方也被盯上了而已。”
關小雲的嘴唇輕微發顫。
江江不假思索道:“現在你的同事程金死了,葉宇死了,隻剩下你……”
門外的眾人徒然聽見了一道崩潰的尖叫。
“啊!!!”
他們衝進來就看到江江從後面箍住關小雲,嘴裡罵罵嚷嚷著什麼。
而關小雲一改之前的樣子,她的馬尾松開了,頭發因為掙扎披散在眼前,神情悲痛,滿臉鼻涕眼淚,嘴角流著口水。
“她突然發瘋,我怕她咬舌自盡,情急之下就卸掉了她的下巴。”江江手忙腳亂地撈著關小雲,這是他長這麼大第一次和女孩子這麼近,他感覺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傻逼,不會直接打暈啊?”老肖看不下去地走到江江身邊,手成刀砍在了關小雲的後頸。
“……忘了。”江江懷裡的關小雲停止哭叫,她閉著雙眼,身子往下跌。
陳仰問道:“江江,她為什麼突然發瘋?”
周圍人也通通看向江江,對啊,為什麼?目標不是把你當替身了嗎,怎麼這麼快就談崩?
一下子成了焦點,江江心虛地躲開大家的視線,他把關小雲放在椅子上面,弱弱道:“可能,也許,大概,嗯,呵呵,是我跟她說了葉宇的死。”
“……”
陳仰掐了掐眉心,男朋友的死訊給了關小雲一記重擊。這是能料到的場面,也跳不過去,隻是來的有些早。
“你該問的都已經問完了?”陳仰看江江。
“我才開了個頭。”江江往他的小同伴身後躲。
有人氣的咆哮:“那你他媽的刺激她幹什麼?”
江江下意識想還嘴,同伴搶先說:“他傻白甜,做事不過腦,仗著自己有點帥就放棄了智商,我替他像你們道歉。對不起,是我的小伙伴愧對組織的信任,給組織添麻煩了。”
說著就按住他的頭,彎腰鞠躬。
眾人:“……”
氛圍從劍拔弩張的群毆開場變得微妙,多數人覺得算了,這一環節翻篇,少數還要揍人。
於是前廳裡就吵鬧起來了。
張琦把煙屁股丟地上,鞋底碾碾:“老弟,現在怎麼整?”
七點了,任務時限還剩四小時。張琦感受到了上學時期考試交卷的心慌,可考試不交卷頂多被老師跟家長罵,任務是要死人的,他想砸點什麼東西解解壓。
陳仰沉吟道:“去她家吧。”
“那不是更刺激?”張琦不明白。
“節奏已經亂了,隻能一亂到底。”鄭之覃越過他們出去。
張琦眼裡的迷糊退散了一些,他好像懂了。
大家一起走目標太大,會引起遊客們的好奇和緊張,他們隻好分開走,在關小雲家集合。
下雪了,景區呈現出了一種別樣的熱鬧。
陳仰和朝簡穿過小巷走上主幹道,遊客接踵而來,小吃的香味飄了一路。
關小雲由幾個任務者負責帶去目的地,他們主動接下的那個活,有鄭之覃跟隊,他的實力陳仰是信得過的,不擔心會出意外。
有遊客抱著關東煮從陳仰身邊經過,他的肚子叫得更響。
陳仰還沒說什麼,朝簡就給他買關東煮去了。
前面有騷動,陳仰匆匆跟朝簡打了招呼就去查看情況。
一對年輕夫婦正在吵架,吵得不可開交,陳仰聽他們翻舊賬,陳芝麻爛谷子全都往外抖,他不明所以,還是圍觀群眾告訴他說,孩子丟了。
不找孩子,在這吵什麼呢,翻來翻去一筆爛賬,陳仰心頭的火氣蹭蹭往上冒,嘴上還在積極幫忙解決問題:“女士,先生,你們說一下孩子的特徵,穿什麼衣服,多大,留的什麼發型,手上有沒有拿東西,我幫你們找找。
那對夫婦停下爭吵,他們一致的將矛頭對準陳仰這個外人。
“就你一個怎麼找?還不快去叫你的同事!”
完了就繼續對吵。
“我說不想來青城旅行,你非要來,現在好了,豆豆丟了。”
“是我要來嗎,我比你還不想出來玩,要不是你媽跟豆豆提什麼旅遊節,他上了心,吵著要看,我能訂機票?你媽不知道,你能不知道嗎,我忙得要死,為了這趟旅行,我熬夜趕了好幾天工!”
“所以呢?這跟你沒看好豆豆有什麼關系?”
“我趕工不累啊?我走路都犯暈,你讓我看豆豆,你怎麼不帶他?!”
“我懶得跟你吵,來之前我就跟你說我做了夢,噩夢,兇兆,青城三連橋不能來,你覺得我是在放屁,結果呢,我們今天下午才到這裡,晚上一轉眼豆豆就沒了,你從來都不把我的話當回事,但凡你信我一點,我們這會就不會在這裡……”
“……”
陳仰感覺自己的腦子成了一個木魚,被人不停地敲啊敲,敲啊敲,快要裂了,他扭頭找圍觀群眾搜集孩子的信息。
還沒搜集完,陳仰就見錢秦牽著一個男孩往這邊來,那男孩和群眾描述的一樣。
圍觀的站開點,有人大喊:“兩口子還吵啥啊,你們家娃被好心人送過來了!”
男孩攥著錢秦的手,不往爸媽那跑。
他媽媽哭叫著撲了過去,一把抱緊他,連聲問他跑哪去了,為什麼不聽話。
“行了,豆豆沒事就好了。”當爸爸的沒那麼情緒化。
“我們今晚就走吧,離開三連橋。”他捂著跳動的右眼皮,“我說真的,我心裡頭……”
孩子媽打斷他,冷笑道:“你要走就自己走,我一個人帶豆豆看旅遊節。”
“又不是隻有三連橋有旅遊節,其他地方也有,我們可以等別的地方旅遊節到了,再去看啊。”孩子爸看她就是不往心裡去,氣得大吼,“你信我一回行不行!”
年輕女人也是個固執性子,她沒搭理丈夫,徑自抱起孩子走了。
四周的遊客裡發出竊竊私語。
“帶孩子出來旅行不是挺好的事嗎,吵架就沒意思了。”
“對啊,真不知道吵什麼,的虧孩子沒丟,要是丟了,後悔去吧。”
“……”
“來都來了,就看看唄,明天不就是旅遊節了嗎,也不差一天吧,總統都沒這麼忙。”
“……”
“三連橋每年都有旅遊節,哪年出過事啊,還兇兆呢,這當爸的真是,為了回去也不找個好點的理由。”
“話說三連橋很多年沒在旅遊節前後下雪了,不知道明天下不下,走了走了。”
“……”
陳仰沒再管小插曲的後續會怎樣,他退出人群,叫住錢秦。
“幸好你看到了孩子,不然我一時半會找不到他,那對夫婦鬧起來了,我有可能觸犯禁忌。”陳仰跟錢秦道謝。
錢秦白了大半的頭發上覆著碎雪,他微微駝背,一隻手放在外套口袋裡,一隻手垂在褲子一側,還維持著被攥的樣子。
“我在你前面碰到的這場鬧劇,找孩子不是為了你。”錢秦。
陳仰沒改變自己的想法,盡管如此,錢秦還是有幫到他。因為他也碰到了這個事,就也要負責化解。
大晚上的,下著雪,如果錢秦沒找回孩子,那還不知道要費多少時間。
平時找就找了,把景區查個底朝天都沒問題,可這會不行,第一個任務正在艱難收尾,就很麻煩。
“大哥哥!”
男孩跌跌撞撞地跑過來,他把手裡的小汽車舉高,一雙黑黝黝的眼睛看著錢秦,眼裡滿是純真和善意,“這個送給你。”
錢秦一動不動地站了會:“謝謝。”
男孩還想和錢秦待會,他媽媽把他帶走了,這次他沒有再能跑回頭。
陳仰看錢秦蹲下來,按著小汽車在青石板上蹭了蹭,小汽車慢慢悠悠地往前走了一段。
錢秦拿起小汽車離開了,他外表有多孤冷沉靜,內心的巖漿就燒得有多燙,骨頭架子仿佛都在起火。
關東煮的香味從左側傳來,陳仰將視線從錢秦消瘦的背影上收回來。
朝簡把紙杯給他。
“景區的事還挺多的。”陳仰捧著紙杯,感受一股股的熱氣往他手心裡鑽,他呼出一口氣,眼睛掃視紅燈籠高掛的三連橋,這塊真實世界的碎片隨著任務的進度推進,越來越不真實。
“小陳,怎麼回事?”人群裡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陳仰看著向他走來的劉值,腦子裡是對方殺人碎屍糊牆的事,他大力咬碎一個牛肉丸:“剛才有個小孩走丟了。”
“什麼,孩子走丟了?現在找回來了嗎?”劉值臉上的溫和瞬間就不見了。
陳仰點頭:“找回來了。”
“那就好。”劉值又恢復成原來的神態,“十一點開會,沒忘吧。”
陳仰說沒忘。
劉值也沒問查得怎麼樣了,隻是叮囑了一遍。
陳仰一直戒備地盯著劉值,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才道:“快走。”
朝簡帶他抄近路。
陳仰吃關東煮吃得燙嘴,他不耐煩了,沒吃幾個就給了朝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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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仰到關小雲家的時候,隻有小部分任務者到了,大部分還在路上。
第一波到的任務者都在堂屋的屋檐下待著,沒進屋。
男同志們的眼睛跟著朝簡手裡的關東煮轉,幾個女同志的眼裡沒有關東煮,隻有吃關東煮的帥哥。
陳仰進了堂屋,開燈,他等了會,隊友們陸陸續續都到了。
人數和紀念館的時候不相符,少了十來個,其中就有鄭之覃的輔導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