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身份號019 4171 2024-11-21 16:00:24

學生們對著相機笑得燦爛純真,老師在整理衣發,滿臉肅穆。


陳仰將視線挪向隊伍,他的表情突地一變,錢秦和錢漢呢?


.


108教室


錢漢坐在桌前一動不動,301的三十七個學生全部站好的瞬間,他想起來自己已經死了。


期末考語文那次,錢漢開考沒一會就不自覺地挪動了椅子……


隊友黃雨找到了她自己的屍體,而他找不到了。他的生命和屍體都留在了那個時間點。


錢漢緩慢地扭動脖子,仰起頭看旁邊的人:“哥,你早就知道了吧。”


站在桌邊的錢秦全身僵木。


錢漢咧嘴笑起來:“我還奇怪,我哥那麼熱衷解題講究效率的一個人,怎麼突然不解題了呢。”


“我太笨了,”錢漢抓了抓後腦勺的頭發,嘟囔道,“到現在才明白。”


錢秦克制得很輕的呼吸開始失控,期末考那次他就懷疑了,他當時找機會來這個考場看過,什麼都沒有發現。


那時候錢秦順著走廊的牆壁坐到地上,全身都是冷汗,他撐著頭,嘴裡訥訥的呢喃“還好是我想多了”,他重復了好幾遍才平靜下來。


但是時間跳到高二的時候,錢秦發現他和別人的身高都在長,隻有弟弟沒有變。


錢秦的內心世界一點點崩塌。


到了高三,弟弟還是那樣子,錢秦的世界徹底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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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裡彌漫著令人悲痛的壓抑感。


錢秦握住弟弟的手,指腹細細摩挲他寫在手心手背的字。一筆一劃寫得很認真也很用力。


——不要影響別人。


這是錢秦在任務一開始就讓弟弟寫在手上的,為的是要他時刻提醒自己。


錢秦怕坐不住,喜歡亂動的弟弟大意,就怕他大意……


“哥,我不止寫了,還描粗了,”錢漢小聲說,“我有聽你的話,可我還是……”


一滴溫熱的液體落在了他的手背上面,他頓時失去了語言能力。


哥你別哭啊,我都沒哭呢。”錢漢慌裡慌張地站起來,他拼命睜大眼睛:“你看啊,我真的沒哭。”


錢秦哽咽:“是哥沒用。”


“這怎麼能怪你呢,明明就是我自己不爭氣。”錢漢用盡全力忍著不哭,“我的頭腦跟能力頂多在及格線,到不了高分的,第一個任務我用的是你教我的東西,第二個任務的死亡禁忌剛好是我的死穴,走不完在我意料之中,我相信哥你這麼聰明,肯定也有心理準備。”


錢秦哭出聲來:“我沒有!”


“我沒有心理準備,我沒有啊。”他木木地流著淚


錢漢從來沒有見到他哥哭得這麼厲害,他無助地扁了扁嘴,一直憋著的眼淚湧了出來,伴隨著巨大的悲傷。


“哥,就算我這次運氣爆棚,下一個任務,或者下下個任務也還是不行,我有數的,我走不到終點。這條路我隻能走走就停了。”


錢漢哭著揚起笑臉:“你不一樣,你很厲害,你一定會解綁身份號。”他湊到哥哥耳邊,悄悄說,“我會保佑你的,別怕,你好好往前走。”


錢秦的身子劇烈一震,雙眼血紅。


“爸媽不記得我了,你想我的時候不要當著他們的面想,別讓他們起疑心,那會生病。”錢漢像是要出遠門,他嘮嘮叨叨地叮囑著,這也不放心,那也不放心,可他還是要走。


“哥,照顧好爸媽,你走吧。”錢漢用力抽出被他哥攥著的手,“走啊!”


錢秦用顫抖的手摸了摸弟弟的頭發,他僵硬地轉過身,背對著弟弟走向一條看不見光亮的路。


樓下傳來整齊響亮的聲音,青澀而明朗。


“茄子——”


畢業了。


再見青春。


第154章 現實


陳仰回來的時候, 小狗還在抱著自己的小腳丫呼呼大睡,他去廚房把燒開的水壺拎到餐桌上面,泡了一杯花茶。


此時臨近中午, 有一股菜香裹著油煙味從陽臺飄了進來, 是對面鄰居家在燒飯。


陳仰坐在冷清的客廳感受別人家的煙火氣, 他垂眼看了會漂浮在杯子裡的幹花,忽地起身去廚房。


牛肉切好了,土豆也削了,陳仰又沒了把它們組合到一起的心思, 他把食材放進冰箱,站在原地發愣。最近幾個任務做完出來他都會和朝簡抱一下, 然後補充睡眠讓精神狀態得到恢復, 這次沒有擁抱,他也不想睡。


陳仰去房間點了一支燻香,學著朝簡那樣揮了揮青煙, 他往床上一躺,手枕在腦後。


四周寂靜無聲,難聞的香味鑽進陳仰的鼻息裡,他看著頭頂的天花板,眼裡有幾條血絲。


兜裡的手機響起來的時候, 陳仰的眼球輕動, 他平靜地拿出手機一看,不是朝簡。


陳仰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心想,幸好我學乖了沒有抱希望,不然又要體會從高空墜地的感覺。


然而他的心口還是震裂般疼,他愣了愣, 哦,原來我抱希望了。


陳仰靠在床頭:“喂。”


電話那頭傳來笑嘻嘻的聲音:“阿仰,我就知道你現在還沒睡覺。”


陳仰聽到他那邊很安靜:“你還在晚宴上?”


“我在酒店花園數星星。”文青說。


陳仰:“……”


“我發現我老了。”文青沉沉地嘆了一口氣。


陳仰拿煙的動作停了停,無奈地接下他的戲:“為什麼?”


“我還停留在‘偷情多刺激啊’的想法上面,誰知這裡的大佬們都不帶小情人來花園,直接在金碧輝煌的大堂親親摸摸。”文青發出一聲遲暮的感慨,“老咯。”


陳仰:“……你參加的是什麼宴會?”


“不知道啊,就吃吃喝喝玩玩樂樂,”文青忽然興奮地壓低聲音,“哦豁,來了……哎呀,顏值不是我的菜,我有點怕眼睛傷到,溜了溜了。”


陳仰明白文青隻是嘴上說著玩的,他不會喜歡看別人做那種事,甚至惡心。


“你平時從任務世界回來也不休息?”陳仰聽見文青精神抖擻的蹦跳聲,問了個問題。


“幹嘛要休息,我又不累。”文青奇怪道。


陳仰啞然。


“我怎麼都沒聽到白白的叫聲?”文青坐在花叢中間的小道上面,很隨意地盤著腿,完全不管身上的定制西裝。


“睡了。”陳仰咬住煙,拇指蹭開打火機的蓋帽,“什麼白白,我都說了它叫03。”


“0303,聽起來跟大工廠流水線生產的一樣,一點都沒人情味,還是白白好,可可愛愛。”文青尾音上翹,得意洋洋道,“我真是取名小天才。”


陳仰點煙的手一抖,差點把眉毛燒到。


“啊……”文青拖長聲調,一副才想起來的樣子,“老靳走了。”


“還沒散場他就先撤了,他把我一個人丟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宴會上,絲毫不顧我跟他的老戰友情誼,簡直沒人性,你說是不?”文青誇張地幽怨道。


“是的。”陳仰有種聽閨蜜扯淡的錯覺。


“哼,我現在在他眼裡就是個沒有了利用價值的炮灰,”文青松了松領帶,“不說他了,我年紀輕輕的還不想心梗,對了,一會我把他的電話號碼發給你。”


煙霧籠住陳仰消瘦的臉,他吸了口煙:“不用了。”


“好吧,成年人可以為自己的決定負責,你想好了就行。”文青聳肩,“那等我回國帶你去吃好吃的,午安咯。”


“午安。”陳仰把煙夾在了指間。


就文青的智商和做任務的次數,以及認識靳驍長的時長而言,他不可能對任務大背景一無所知,或者說他知道的比陳仰現在知道的還要多,但他不感興趣,也沒有要和陳仰探討一番的意思。


文青就是那樣的人。我把我的故事說給你聽,這是我的個人意願,不用你禮尚往來地和我分享你的故事,即便你想說,那也得先告訴我,故事走向有沒有趣好不好玩,要是沒意思那就算了。


陳仰覺得文青像水,他把自己裝在自己制造的小罐子裡面,不管是安靜待著還是肆意流動,都不會被外面的人看到。


因為那罐子口雖小,卻深不見底,文青在自己的世界昂首挺胸,大搖大擺地走著,沒人能和他同行,他也不需要。


如果哪天他的那條路上有人陪同,那一定是因為他心血來潮,趕時髦一樣找了個伴,散不散全看他的心情。


.


陳仰拆把手機丟床頭櫃上,他曲起腿把下巴抵上去,漫不經心地抽著煙。


一根煙燃燒了差不多有三分之二,陳仰下床翻出一個收納盒,單手扣開,他剛拿起一袋豬肉鋪,外面就傳來“噠噠噠”的聲音。


一團白邁著小短腿跑了進來,兩隻爪子搭上收納盒。


陳仰:“……”他咬著煙拆開包裝袋,從裡面拿出一塊豬肉鋪,試探地放到小狗面前晃了晃。


小狗的腦袋跟著豬肉鋪轉。


“想吃啊?”陳仰被它的萌樣子逗笑,抑鬱的心情因此緩解了一點點, “這個你不能吃的吧。”


“汪!”小狗跳起來。


“這是我對象買給我的,你知道的吧。”陳仰說,“你激動也沒用,沒有你的份。”


“嗷嗚……”小狗往地上一趴。


“……”陳仰“嘖”了聲,“成精了吧你。”


“行了,給你一點點。”陳仰撕下一小塊遞過去,剛才還癱著的小狗立即滿血復活,甩著尾巴湊了上來。


“你不是隻愛牛奶泡面包嗎?怎麼開始嘗試新口味了?”陳仰看小狗舔豬肉鋪,舔幾下就叼起來縮椅子底下獨享,他抽抽嘴,“說起來,狗也不能喝牛奶吃面包,你跟其他小朋友不同。”


陳仰想到家裡還有一個異類,就是朝簡的盆栽,他站起身去了陽臺。


嫩芽竟然已經了長大,還長出了一個……


“花苞?”陳仰蹲在花盆面前,湊頭看了半天才確定自己沒眼花,進任務世界前他還來陽臺看過,當時盆裡就隻有嫩枝條,沒有半點要長花苞的跡象。


“這是什麼品種的植物,要開花結果了嗎?”陳仰嘴邊的煙抖動著掉下來一撮煙灰,經歷的離奇事情越來越多,他的接受程度已經到了一個無法想像的數值,現在就算有人指著花苞跟他說,這是花仙子轉世他都覺得ok。


陳仰把煙抽完就坐地上,靠著牆壁曬太陽,他昏昏沉沉了許久,不知不覺就睡著了,還做了個夢。


夢裡是一塊金色稻田,他戴著草帽手拿鐮刀,手起刀落,旁邊鋪了一排稻穗。


“仰哥!”


有一道清亮的聲音從小樹林那頭傳來,是個年輕女人,她往陳仰這邊跑,邊跑邊喊,滿是焦慮恐慌,“要快點了,這一輪的時間不夠用——”


那女人有一頭烏黑發絲,臉白如紙,黑白畫卷一般在他眼前展開,是香子慕!


陳仰驚醒了,他第一反應就是馬上去康復院找香子慕,等他手腳發軟地爬起來時,窗外的風吹了他一臉,他打了個寒戰。


不行,不能去,要等朝簡。


等朝簡回來了再說,一切都要等他回來,他還在努力,我不能做出影響阈值的事。


先別想了,別往下想了!陳仰硬生生壓下極速翻湧的情緒,他去房間和小狗打了招呼,若無其事地換上鞋子出了門。


午後的小巷靜悄悄的,空氣有些潮湿,日照很稀薄,陳仰好半天才能走過一塊有陽光的地方,他深吸一口氣,多真實的味道啊。


陳仰漫無目的的在巷子裡穿梭,他從商品房這邊到平房那邊,再從平房區到商品房區,來回走動,期間沒碰到一個鄰居。


當陳仰看到一條蜈蚣的時候,他有種老鄉見老鄉的熱淚盈眶感覺:“出來散步啊。”


蜈蚣爬啊爬。


“去哪,我送你。”陳仰彎著腰,親和地笑著說。


蜈蚣繼續爬啊爬,細長的身子一扭一扭。


陳仰跟個小老頭子似的背著手,不快不慢地走在後面,乍一看像是出來溜蜈蚣的,實際上他們在兩個世界。


連蜈蚣都不帶他玩。


陳仰發現自己走到小啞巴表哥家的時候,他正要繼續往前走,冷不丁地聽見院裡有小孩的嬉鬧聲,夾雜著女人擔憂的聲音。


“慢點跑!看著路!”


“哇啊——”孩子的哭聲裡混雜著女人的碎碎念,“你說你是不是活該?啊?走還沒學會就開始跑,不聽話!”


“不哭了不哭了,麻麻帶你出去玩滑滑梯。”


門從裡面打開,一個矮矮胖胖的女人抱著小孩出來,她看見陳仰的時候嚇一跳:“找誰啊?”


陳仰禮貌地問道:“你好,請問你是自己住嗎?”


“對啊,我跟我老公住,怎麼了?”女人的語氣還算客氣。


陳仰說:“那你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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