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陳仰心說,朝簡是挺討厭孫文軍的。
鄭之覃扣動打火機,將那簇火苗晃過陳仰漂亮的杏眼:“我是不是知道的太多了?會不會被滅口?”
陳仰:“……”他剛想問鄭之覃認不認識孫文軍,走廊上忽然響起一串腳步聲。
是那個瘋瘋癲癲的女白領。
陳仰詫異的揚了揚眉,他還想找機會跟她溝通,沒想到她自己出來了。
女人攥著從不離手的鋼管,停在安全距離外,她扭著脖子看潘霖,聲音沙啞:“他摔到一樓大廳,卻能樓頂下來。”
陳仰不動聲色的探究。
“你們要做試驗是吧,我來試。”女人說。
大家都還沒有做出反應,也沒問為什麼,女人就直接給出解釋:“我到極限了。”
“我不想等了,我想回去,讓我來試,你們幫我送到樓頂,隻要能碰到海水。”女人像個剛從水裡爬出來的水鬼,臉青白,一雙眼猩紅暴突。
“隊伍裡還有二十二個人的時候,你說有一半是怪物,那就是十一個怪物。”潘霖藏不住心思,他的臉上寫滿猜忌跟懷疑,“可是現在我們隻有七個人了,按照你的說法就是已經死了四個怪物,剩下的我們七人也全都不是人!”
“這是不可能的,你一直都在胡說八道,混淆視聽,亂帶節奏,誤導我們。”潘霖的腦子靈光了起來。
女白領垂下了頭。
棉麻上衣配半身裙,腳上是雙平跟單鞋,幾縷長發被一個發夾別在腦後,很文藝的打扮。
潘霖害怕的往鄭之覃懷裡縮,他想起了自己曾經看過的一個鬼片,那裡面的鬼跟這個女人的身形和穿著都很相似。
仿佛這個女人也跟那個鬼一樣,抬起頭就是一張長滿無數眼睛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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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寂靜無聲。
女人無法自制的哽咽聲音尤為清晰,她起皮的嘴唇不停顫動,神經質的替自己澄清:“我沒有亂帶節奏,我沒有,我真的沒有,從一開始,我的第六感就是那麼告訴我的。”
“那現在呢?”陳仰盯著她。
女人張了張嘴,茫然的說:“我不知道,或許第六感也有不靈的時候……”
陳仰聽到這個回答,眉心輕蹙,他可以接受小啞巴的直覺,卻對這個女人的第六感保持質疑的態度。
就在陳仰想要跟朝簡眼神交流的時候,鄭之覃冷不丁的說了一句:“那就拜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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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幾分鍾後,貼著牆的桌椅疊好了,女人在鄭之覃的扶助下慢慢爬了上去。
大家屏息仰頭。
女人的平衡能力很不錯,她沒有摔下來,一路爬到最上面。
陳仰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那個較小人影上面,他看到女人伸長了兩條手臂,然後……她碰到了樓頂的海水。
沒被吸進去,也沒從這裡離開。
女人的這場試驗帶來的信息是:沒被吸走,說明出口就是樓頂,沒離開是因為時間不對。
陳仰揉了揉酸澀的眼睛,繼續看那片深暗的海水,出口真的是樓頂嗎?
“那正確的時間是不是明天下班?”潘霖激動的揪著鄭之覃的襯衣,“明天六點我們就能從樓頂出去了?”
沒人回應。
現在距離明天的那個時間還早,誰知道又會有哪些變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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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仰發愣的時候,朝簡把他拉回原地坐下來,沒讓他幫鄭之覃收拾桌椅。
鄭之覃也沒讓人幫忙,他叼著煙,慢條斯理的搬桌椅,不知在想什麼事情。
陳仰看著那個遠離隊伍,獨自攥著鋼管坐在一處的女人,她沒有什麼異常,看樣子就是精神不好,焦慮不安,啃手指,眼珠四處亂轉,神經兮兮的,像是創傷後遺症。
陳仰問道:“我們怎麼稱呼你?”
“姚慧。”女人歪著頭說,“你們可以叫我小姚。”
第111章 星座書上說,今天不宜上班
小姚極度缺乏安全感, 她隔一會就用鋼管在四周掃動,嘴裡神神叨叨著什麼,偶爾還會突然死死瞪著一個方向, 脖子僵硬的伸著。
陳仰觀察了她半天, 覺得膽小的能被她嚇死。
“任務第一天她的狀態已經瀕臨崩潰。”陳仰壓低聲音, “她是新人,一直單獨行動,沒有隊友跟朋友的幫助提醒和鼓勵,自身的狀態又很差, 各方面因素都不足以讓她活到最後一天,但她卻活到了現在, 很不合理。”
要瘋不瘋的, 像是被強行吊著一口氣。
朝簡拄拐起來。
陳仰疑惑的抬起頭,朝簡用拐杖戳他的鞋子:“不是要聊?”
“……蛔蟲精轉世?”陳仰嘀咕了句就爬起來,那個女人看起來這幾天沒睡過, 他也睡不著,幹脆聊聊天。
陳仰還沒怎麼靠近,小姚就擺出了高度戒備的姿態,精神壓力讓她時刻處於崩亂的邊緣。
“小姚,是我跟我弟弟, 你別緊張。”陳仰用不明亮的手電照過去。
看清是活人, 小姚也沒把鋼管松開,她幹啞的說:“我隻是……很怕鬼。”
小姚剛想說,即便她知道樓裡隻有怪物,沒有鬼魂,她還是怕,就聽到陳仰輕聲說了一句:“那我們有共同話題。”
小姚呆滯的看著他和少年坐下來。
“我也很怕鬼, 怕得要死。”陳仰嘆氣,“你敢一個人待著,我都不敢。”
小姚想到了什麼困惑的地方,布滿血絲的眼睛瞪得更大:“我也不敢的,我平時睡覺都是開著燈睡,我怎麼敢一個人待在漆黑的辦公樓裡。”
陳仰聽著女人顛三倒四的話語,冷不防對上她那張慘白的臉,他欲要開口,就聽她喃喃自語:“被逼的,我沒辦法,人多,怪物多,分不清誰好誰壞,我害怕跟大家一起,我就自己躲起來……直到人變成七個,我的猜測被推翻我才出來……”
“我每天都覺得自己活不到第二天。” 小姚咬住攥著鋼管的那隻手,牙齒磨著皮肉,臉上露出恍惚之色,“我甚至不知道自己這三天是怎麼過來的。”
陳仰說:“大概是你運氣好。”
小姚搖搖頭,嘲諷:“運氣好就不會進任務世界了。”
陳仰不合時宜的想起了向東透露過的一個信息:有身份號的人,免於現實世界的天災人禍,要麼死在任務世界,要麼一直往前走。
肩頭一沉,毛茸茸的觸感掃到陳仰脖頸,他把朝簡的腦袋撥了撥。
這麼快就睡著了。
陳仰撓撓被朝簡發絲蹭過的地方,既然困成這樣,怎麼不幹脆在原來的地方睡覺,還跟他來小姚這邊。
被撥開的腦袋又靠回來,陳仰動了動鼻子,朝簡的頭發裡沒有異味,身上也沒有,不怎麼出汗。
這半年朝簡頭發染的顏色掉了,又染回去,一成不變的慄色,他對這個顏色有種極端的偏愛跟執著。
陳仰搔了搔自己的短發,雖然他以前的某個年齡段也很喜歡把頭發染成慄色,但他隻是染那顏色的次數最多,卻並不獨愛。
相比較起來,朝簡愛得比他深沉多了。
旁邊多了一道微光,陳仰條件反射的用餘光瞥了一眼,下一刻就猛地盯過去。
小姚在看手機,深棕色繩子系著的小掛件在半空輕晃。
那是一個亮晶晶的粉色垂耳兔。
陳仰露出好奇的表情:“你手機上的掛件挺別致的,我能看看嗎?”
小姚沒有立即回應,她看了看陳仰,眼中有一絲警惕,似乎是覺得他不太像是會對女孩子的小玩意感興趣。
“我喜歡亮晶晶的東西。”陳仰不好意思的抿嘴笑笑。
小姚遲疑片刻,將手機給他。
陳仰接過手機,眼睛盯著掛件,他可以確定,這個垂耳兔和手機主人鑰匙扣上掛著的一模一樣。
“你的公司在幾零幾?”陳仰把手機還給小姚,不動聲色的隨意問道。
小姚摸著掛件:“404。”
陳仰搓了搓指腹,手機主人跟小啞巴一個公司,402。他再去看小姚的掛件,難道這隻不過是A3樓裡上班的兩個年輕女白領用了個同款,僅僅是湊巧,沒有其他關聯?
“你追星嗎?”陳仰用嘮家常的口吻問。
“還好。”小姚古怪的看他,“陳先生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隨便聊聊,做任務期間不能一直繃著,我們要適當的換換腦子,這樣思維才會有彈性。”陳仰一本正經的說完,他提到了手機主人喜歡的明星,“你知道他嗎?”
小姚說:“我閨蜜喜歡。”提到了熟人,她明顯放松了一點,“陳先生也是他粉絲?”
陳仰摸鼻尖:“我弟弟是。”
小姚轉了轉眼珠:“哦,這樣,看不出來他會關注娛樂圈。”
“我弟隻關注作品,不關注人,他不買周邊,也不寫什麼追星日記。”陳仰說。
“手賬嗎,我閨蜜會寫。”小姚把手機收起來。
陳仰控制著自己的呼吸,一次是巧合,兩次是巧合,三次就不是了。
小啞巴的同事,也就是那部手機的主人,她是小姚口中的閨蜜。
陳仰盤起腿,腦袋無意識的靠著朝簡的腦袋,小啞巴第一次把手機拿出來的時候,他就感覺手機裡有線索,現在依然那麼認為。
小姚閨蜜的那本追星日記,手機,鑰匙扣都在他的背包裡,日記裡全是記錄的明星相關。
朝簡從中整理出了很多信息,都沒能找出鎖屏密碼。
看來追星日記隻是幹擾,關鍵在小姚身上。
接下來要走的那一步很重要。
陳仰剛要叫醒身邊的朝簡,肩頭的重量就消失了。
“我想上廁所。”朝簡揉著眼睛,嗓音低低緩緩,帶著點依賴的親昵,“哥哥。”
“诶。”陳仰對看過來的小姚說,“那我先陪我弟去一下洗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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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洗手間,陳仰就從背包裡拿出那部手機,嘗試用小姚的名字解鎖。
“不行。”陳仰往洗手臺上一靠,蹦到嗓子眼的心跳開始速降。
朝簡拿過手機,食指劃了劃,提示“圖案錯誤,請重新繪制”,他又開始劃。
陳仰:“這是……”
解開了。
“姚慧的鎖屏圖案反過來。”朝簡把手機還給陳仰,“剩下的你自己看。”
陳仰沒有問朝簡“你不是在睡覺嗎,什麼時候注意到了她的解鎖圖案”,這不重要,他接過手機,發現屏保是小姚跟手機主人的合照。
兩個年輕女人眉眼有一點相似,大概是閨蜜相。
陳仰察覺手機雖然沒信號,功能之類竟然全都能用,他迅速戳了下微信,看見聊天記錄的第一個就是一條求救信息。
小姚:我被困在電梯裡了,快報警救我!!!!
時間顯示是周四上午,9:25。
陳仰點了進去,往上翻聊天記錄。
周四上午 8點57——
今天也是一條廢狗呢:親愛的,到公司沒啊【玫瑰】【玫瑰】。
小姚:我在等電梯【哈欠】。
小姚:昨晚刷劇刷到了兩點,現在眼袋快掉到胸部了。
今天也是一條廢狗呢:喝喝,我把辦公室的椅子都捂熱了,你人還在樓下,人跟人沒法比。
小姚:我這還是早的,我們公司有的九點半才來。
今天也是一條廢狗呢:草草草,酸死了。
小姚:不說了,我進電梯了,中午一塊兒吃飯哈。
再往上的聊天內容沒意義,陳仰沒有再翻看,他滑動頁面停在最後一條信息上面,回憶起了當天進任務世界前的所有事,試圖理出時間線。
結果發現很不順利,每件事的時間點都很模糊。
陳仰的手心出汗了,他換隻手拿手機:“大樓裡的火警警報是什麼時候響的?”
朝簡說是9點15。
“9點15……”陳仰呢喃,當時警報響了一會,很多人從安全通道下來,聚集在一樓,他估摸著從警報響到局面穩定,整個過程差不多有五分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