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前臂被掛上這個小花圈的塔克蟲族歪了歪頭顱，猩紅眼睛盯了盯眼前極幼小的身影，從喉嚨裡發出一點低低嘶聲。
這是一隻幼崽，這隻塔克蟲族是這麼判斷的。
這些塔克蟲族雖然隻會寵愛它們看護的幼崽，但對其他幼崽，態度至少也還是比對大人要溫和一點點的。
塔克蟲族似乎也並沒有傳言中的那麼殘暴，看見這一幕場景的**爾特人不由得產生這樣的想法。
顧淮是以中心庭院為目標前行，這座城市的中心庭院是佔地面積相當寬闊的溫室花園，許多巨型樹種經過設計成為了花園裡的高聳建築，品種繁多的美麗花卉盛開著，建築上還傾瀉著一道道人工制造的瀑布。
這座中心庭院能算是諾姆星的一大景點，顧淮進入到庭院內環，果然看見有一片區域的花被摘禿了。
真的就是字面意義上的“禿”，整個樹枝都光禿禿的，一朵花都看不見了。
顧淮看著這些光禿禿的樹枝，不知怎麼的，竟然有點想笑。
明明他現在應該是要有點間接的負罪感的，畢竟如果不是他說要一模一樣的花，這幾棵樹就不會這麼慘了。
因為知道顧淮去到了什麼地方，原本隻是遠遠跟隨的亞爾維斯不易察覺地抿起嘴角，最終還是出現在了顧淮面前。
而當他到了顧淮面前看見顧淮望著這些光禿禿的樹很明顯笑了一下的時候，亞爾維斯身後的銀灰色尾巴不由得用力甩動了下。
注意到那條銀灰色尾巴的甩動，顧淮很快把嘴角弧度壓下來，然後說：“並不是在笑你。”
以為亞爾維斯的尾巴會有這樣甩動是因為不高興，顧淮迅速解釋了。
聽見這句話語的亞爾維斯沒說話，他的尾巴之所以忽然這樣動一下，是因為他看見顧淮的笑容，然後尾巴就不受控制地動了。
顧淮在這時記起來一件事情，之前圖瑟星下雪的時候，他給亞爾維斯送了一片雪花，結果沒想到亞爾維斯的反應很認真，於是他承諾以後去別的星球的時候，會送對方一朵不會融化的花。
庭院內環的花有一小片區域是可供摘取的，顧淮走過去一看，發現那片區域的話都是埃莉諾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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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亞爾維斯反正也不在意花的寓意，顧淮很幹脆就摘了一朵，然後拉起亞爾維斯的手，把這朵花直接放到對方手裡：“之前答應送你的，不會融化的花。”
手心裡的花很輕，幾乎沒有重量，亞爾維斯遲遲沒做出收攏手指的動作，他垂了垂眸，片刻後問出一個問題：“為什麼……剛才選擇我？”
他的保護，本身就存在著一份危險，其他三名軍團長每一個都是比他更好的選擇。
顧淮對上亞爾維斯那雙冷冽得讓他人不敢直視，但實際非常漂亮的淺金色眼睛，他看著這雙眼睛說：“因為希望你有更多時間能看見這個世界，在我旁邊能讓你覺得安靜的話，你就多待在我身邊好了。”
“……”亞爾維斯沉默不語。
“一直以來都很辛苦吧，抱歉沒能早點出現。”雖然當對方的安定劑並不是自己的義務，顧淮還是覺得，如果他能更早出現一些，那亞爾維斯也不用辛苦忍受這麼久的痛苦。
聽到這裡，亞爾維斯終於緩慢地把自己放著一朵花的手輕輕收攏起來，為了不傷害這朵脆弱的花，他盡力克制著自己的力度。
在以前忍耐著內心肆虐的破壞**和煩躁感所帶來的痛苦的時候，亞爾維斯許多時候其實都覺得，就算有一天他的理性徹底丟失了也無所謂。
他有時候甚至是放任自己失控的，當理性消失的時候，他不會再清楚地感受那些煩躁和痛苦。
正常人會不想讓自己變成瘋子，竭力維持理智，但亞爾維斯卻不覺得陷入瘋狂有什麼不好。
那為什麼還要將眼睛蒙住繼續忍耐，亞爾維斯望著眼前青年溫柔的黑色眼眸，他忽然找到了答案。
他應該就是為了等待這個人的出現，才會一直忍耐了這麼久。
而在終於等到以後，他再也不能放任自己的失控，因為他從這一刻開始，必須要永遠保護對方。
☆、不做人的第三十二天
諾姆星的這座中心庭院是居民們日常非常喜歡過來散步遊玩的地方，在走到庭院外環的另一片可摘取區域的時候, 顧淮看了一眼那個正掛在其中一隻塔克蟲族鋒利前臂上的小花環, 他往這片區域走了進去。
這片區域的花就不是埃莉諾花了, 而是另一種鵝黃色的花。
顧淮走到目標樹下的時候, 剛好看見一個年輕的**爾特人在苦惱地抬頭望著卡在樹枝上的一顆小球，顧淮伸手很輕松把那棵小球拿了下來，轉身遞給對方：“給你。”
在諾姆星上和**爾特人待在一起，總會讓顧淮有種自己的身高簡直優秀得不行的錯覺。
但隻要一面對自家的蟲族們, 特別是面對亞爾維斯的時候，顧淮就又回到現實了。
這段時間喝著蛋殼奶的時候, 顧淮本來以為自己在這個世界的身體還能再長高幾釐米的，然而這個願望並沒有實現。
這名年輕的**爾特人剛想說謝謝, 結果就看見了在後邊跟過來的蟲族, 他馬上微變了變表情對顧淮說：“你快點躲到樹後面。”
幫他撿球的青年很明顯是人類，人類和蟲族的關系不好，這是星際各族人們都知道的事情，這名**爾特人不希望對方受傷。
顧淮疑惑地看了對方一眼，他為什麼要躲起來？
而在顧淮這麼想的時候，本來就離他不遠的亞爾維斯和塔克蟲族們都已經靠近過來了。
因為看見顧淮剛才在抬頭望樹, 這些塔克蟲族自動理解為顧淮對樹上的東西感興趣，因此其中一隻塔克蟲族移動到顧淮面前, 動作已經能稱得上是熟練地稍伏低身體, 用前臂把顧淮抱起放到了自己肩上。
年輕的**爾特人呆住：“……？？”
顧淮看見對方的表情，終於大致明白了原因, 他好心解釋說：“我不是人類。”
這名**爾特人一時間還是沒能緩過神來，而顧淮已經伸手去摘樹上的花了。
坐在一隻塔克蟲族的肩上，樹上的花對顧淮來說就觸手可及，顧淮摘了好幾枝花以後，低著頭開始一陣搗鼓。
搗鼓了許久，顧淮編出一個勉勉強強還算是成功了的花環，然後他把這個鵝黃色花環戴到了正載著他的這隻塔克蟲族頭上。
被戴上這個花環的塔克蟲族微微收縮了它的猩紅眼睛，但沒有做出歪一下頭顱的動作，而是忽然像被定住身體那樣一動不動，因為怕把這個花環從頭上弄掉下來。
這隻塔克蟲族對顧淮發出低低的沙啞嘶聲，從它小心翼翼的動作看，可以看出這隻塔克蟲族非常重視顧淮送給它的花環。
在看見**爾特人的小孩送花環的時候，顧淮就冒出了給看護他的每隻塔克蟲族都編個花環的想法，於是他現在就這麼做了。
“這種東西是叫花環，雖然沒有什麼實質性的作用，但是挺好看的……”說到這裡，顧淮瞅了眼他編的幾個花環，不得不稍微改個口，“我編得不好，編得好的就會很好看了。”
現在顧淮身邊的每隻塔克蟲族頭上都頂了個鵝黃色的花環，有這樣一個花環在頭上，這些外形可怕的塔克蟲族給人的危險感仿佛都陡然弱化了幾分。
聽著顧淮的話，這些塔克蟲族開始思考和嘗試理解，它們不一定能夠完全聽懂顧淮的話，但這些塔克蟲族每次都努力思考顧淮對它們表達的意思，然後給出回應。
低階蟲族是缺乏智慧的，它們的智慧和能夠進階出類人形態的其他蟲族有著明顯差異。
但這種情況似乎也不是完全不能改變，像顧淮發現，他身邊的塔克蟲族們現在就可以理解比之前更多一些的東西。
雖然總體來說還是欠缺智慧，但已經是有一點進步了。
所以顧淮在相處中總是有意地告訴它們某件事物是什麼，他想讓這些塔克蟲族能夠理解越來越多的東西。
完成了第一次精神力進階以後，顧淮現在能揮霍的精神力就比之前多了不少，他從載著他的塔克蟲族肩上下來，然後站在這些塔克蟲族面前對它們建立起精神鏈接。
精神鏈接能夠起到引導的作用，作為王的本能讓顧淮天生知道該怎麼運用他的力量去引導低階的蟲族。
這是顧淮做出的嘗試，他希望經過引導，低階的蟲族在未來能夠擁有正常的智慧，甚至是進階出類人形態的可能。
這件事情毫無疑問是需要很長時間才能看出效果，並且也不一定能夠成功，但顧淮還是想努力一下，就從現在開始。
接收到精神鏈接，對這些塔克蟲族來說就等於是顧淮在呼喚它們。
被看護著的幼崽呼喚，盡管幼崽沒說出任何要求，這些塔克蟲族現在還是都非常認真地注視著顧淮，冰冷的猩紅豎瞳緊緊盯視著。
“好了。”在能力範圍內建立了持續好幾分鍾的精神鏈接，顧淮將身邊的塔克蟲族都籠罩在他的精神領域裡，等結束後，他彎起嘴角對這些塔克蟲族點了點頭。
並不太清楚顧淮做了什麼，但這些塔克蟲族還是發出了回應的聲音。
“那我們回去吧。”出來逛得也差不多了，顧淮側過頭對安靜跟在他身邊的亞爾維斯說。
亞爾維斯略微頷首，表情冷然但明顯表現出了順從的態度。
超過半個頭的身高差距，顧淮對比一下自己跟亞爾維斯的身高，忍不住就輕嘆一口氣。
他怎麼就沒這麼高呢？
“為什麼嘆氣？”亞爾維斯垂著眼問。
“這個……”顧淮糾結了一下，要說出原因真是感覺怪不好意思，但免得讓眼前這隻大貓誤會什麼，顧淮想了想還是實話實說了，“因為也想像你這麼高，但是不可能再長高了，就稍微有點失望。”
顧淮說完就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耳朵，每當他覺得不好意思的時候，耳朵尖就會有點發紅。
而在他面前的亞爾維斯沒立刻說什麼，隻是把身後的銀灰色尾巴向他移過來，顧淮本來以為他要被這條尾巴圈住還是怎麼的，沒想到一個恍神，他被動坐到了這條冰冷的尾巴上邊。
顧淮側坐著雙腳離地，都還沒反應過來這是什麼情況，這條銀灰色的尾巴被它的主人再往上抬了抬，於是顧淮的視線就超過了亞爾維斯的頭頂。
“比我高了。”亞爾維斯說著，把自己的尾巴移回身後，然後開始往回去的方向前行。
亞爾維斯的行進步調向來是十分靜穩，不快也不慢，即使面對敵人的時候也是這樣。
這樣的步調在無意間就讓人感受到一種遊刃有餘的高傲和危險，隻是在對方身後的銀灰色尾巴坐著一個人的時候，那種危險感覺就被迫消散了。
別人碰了會要命的銀灰色尾巴，顧淮現在坐在上邊。
剛開始的時候，顧淮還愣了下沒反應過來，到被這樣載著走了好幾步路了，他才匆匆回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