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耳墜 3986 2024-11-21 14:18:35

我隻是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說不上理智,更談不上強大。


這是一個靠著拼命做題才走到大城市的普通城鎮女孩子,餘歲安。


這是一個耗了七年青春、花光所有勇氣,才和過去說了再見的女孩子,餘歲安。


這是一個會害怕、會心軟、會在踏上列車之前彷徨徘徊、會傻傻地把自己攢的三萬塊錢給了前男友的兄弟並拜託他們轉交的女孩子,餘歲安。


餘歲安,並沒有看起來的那麼強大。


那段時間,如果沒有顧知謹,我很難走出來。


我們第一次碰見是在一場競標會,一番唇槍舌戰後,我成功拿下了項目。


而這位斯文至極的男人找我加了微信,在我任職的公司破產後朝我遞出了橄欖枝。


我們開始每天見面,關系也逐漸拉近。


他帶我去看花,帶我去看海,帶我去看山頂上的雲。


他在半山腰朝我伸出手,帶著我一起向坎坷的山路進發。


當我們在山頂比肩而立,感受高處拂面而來的寒風,看漫天輝煌又燦爛的朝霞時。


我清楚地聽到了自己的心跳的聲音。


不再是那個狹窄雜亂的出租屋,不再是嗆人難聞的煙味,不再是暴躁陰戾的人。


顧知謹的溫柔以上癮的速度侵佔了我的生活。


他知道我患了抑鬱症,積極地為我尋找治療方案,尋找病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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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不知道這全部是因為我的前男友。


這段不堪的往事,我不敢告訴他。


可在今天說出來之後,我卻覺得解脫。


冗長又壓抑的故事終於講完。


顧知謹伸手,用指腹幫我擦掉眼淚。


他的眸子是永遠的溫潤明淨,專注地看著人的時候會讓人心口微微發顫。


他說:


「歲安,你已經很勇敢了,你擺脫了一段糟糕的感情,然後漂亮又優秀地站在了我的面前。」


「你很努力、很上進,溫柔、大方、明亮。這樣優秀的你值得更優秀的人。」


「你什麼都沒有做錯,你隻是遇到了一個糟糕的人,不要用他的錯誤來懲罰自己」


「你在我這裡,一直是一個很溫柔的傾聽者。但我希望,你也可以和我說你的煩惱,而不是讓我今天才知道。」


他說得緩慢又清晰。


溫文爾雅的語氣,讓我的心口開始發燙。


我又忍不住問他對祁野的評價。


因為分手的時候,所有的朋友都站在了他的那邊。


鄙夷和謾罵導致我在很長一段時間都在自我懷疑。


「你前男友?」


「爛人一個。」他淡淡道。


6


八點鍾,晚宴正式開始。


西裝革履的企業家和社會精英掛上假笑的面具,開始阿諛奉承、相互迎合。


顧知謹正在同幾個企業家禮貌地攀談著,時不時露出客氣的笑。


我挽著他的臂膀,心不在焉地聽著。


餘光落在不遠處那個熟悉的身影上。


正是祁野。


他作為行業新貴被邀請而來。


我心裡有些隱隱的不安。


特別是他勾著唇,搖晃著紅酒杯,抬腕,朝我的方向遙遙地傾了傾的時候。


我心裡的不安更大了。


他這人,什麼都做得出來。


為了嘲諷我在晚宴上大鬧一場也說不定。


顧知謹注意到了我的不自在,低聲問:「是太累了嗎?」


我搖搖頭。


他卻早已順著我的目光看去。


兩束目光隔空相遇。


7


前任和現任的見面,從來不會風平浪靜。


尤其是在前任還那麼張揚、跋扈的情況下。


祁野沒有一絲回避,唇角勾著笑,端著高腳杯就慢條斯理地往這邊踱步過來了。


「顧總,久仰大名。」


他玩味的眼神在我身上停了片刻,然後自來熟地朝顧知謹伸出手。


顧知謹輕瞥了一眼他,卻沒有握手的意思。


隻淡淡道了句:「煙酒銷售也會對電子研發感興趣嗎?」


一句話,高下立判。


「歲安,待會見了白總記得問問。」


「怎麼什麼檔次的人都往裡請了。」


輕描淡寫的語氣讓面前的人臉上的笑淡了幾分。


他咬了咬腮幫子。


在我和顧知謹轉身之前,忽然出聲道:「顧總,關於你身邊這位,我倒是知道不少事,不知道您想不想聽。」


我腳步微頓。


果然,他不會放過我。


顧知謹沒回頭,隻淡淡地留下一句,「我的女朋友,不勞外人費心。」


和另外幾家公司談合作的時候,祁野還隻是站不遠處時不時投來兩眼。


可後來,在看到我單獨和一個身材臃腫的中年男人交談的時候,他的目光直接就不掩飾了。


眼神直勾勾的,帶著嘲弄與厭惡。


直覺告訴我,他一定會再來堵我。


因此在廁所門口看到他的時候,我沒有一點意外。


我深呼一口氣,先開了口,「要談談嗎?」


「喲,現在知道談談了,是不是就怕我把你那些骯髒事抖出去啊?」


他勾著笑,「不愧是你啊,餘歲安,那麼老的都能下得去手。」


「那是芯片公司的陳總。」


「哦,還挑了個對你事業有幫助的。」


「祁野,如果你不能好好說話,那我們就別談了。」


他嗤笑一聲,仍然繼續道:「他看起來都年過半百了吧,你男朋友知道你的口味這麼重嗎?」


我看著他,突然就放棄了談談的想法。


抬步就想走。


可手腕卻被突然攥住。


下一秒,我就被扣住雙手,壓倒在了牆上。


「跑什麼?嗯?」他咬著腮幫子,邊笑著,邊壓低聲音道,「你他媽信不信我把你那點事全抖出來?」


我看著他瘋狂的模樣,用力掙扎了幾下。


「放開!」


「裝什麼啊?」


「不是見著了有錢人就往上貼嗎?」


「裝這副貞潔烈女的樣子幹嘛?裝給你男朋友看?」


他捏住我的下颌,強迫我和他對視。


力氣大得讓我直接疼出了生理性的眼淚。


忽然,他又低低地笑了,靠近我惡劣道:「要不這樣吧,你跪下來求求我,或者從廁所門口爬來我腳邊,把我哄開心了,我就不告訴你男朋友,或許還能幫你介紹幾個更有錢的,老是老了點,但我想你不會在意的..」


「滾開啊!」


我拼命地偏頭。


他的臉越來越靠近,那股煙味也越來越濃。


讓我不可避免地想起曾經那段壓抑窒息的生活。就在我近平絕望的時候,身上突然一輕。


壓著我的男人被猛地拉開。


祁野踉跄地摔倒了地上。


我流著眼淚,驚恐未定,大口地呼吸著。


來人將我拉進懷裡,骨節明晰大手覆在我的後腰上。


質感清冷的雪松香將我包裹。


熟悉的味道讓我急促的呼吸慢慢地平緩。


9


顧知謹的臉色第一次那麼冷。


「顧總來了呀。」


祁野不甚在意地笑了笑,緩慢地站起身來,拍了拍褲子。


「來,正式介紹一下,我是她前男友。」


「作為過來人給你提個醒,她愛錢可勝過愛你,別被她騙了。」


「你要是有一天沒錢,她走得比誰都快。」


顧知謹沒管他說什麼,隻是垂下眼,指腹摩擦著我手腕上的紅痕,淡聲問道:「他掐的?」不用回答。


他看著我盈滿了淚水的眸子,喉結輕滾,抬手脫下西裝外套,披在我身上。


然後撩開我的碎發,近距離地看著我,輕聲道:「等我一會,嗯?」


我看著他,眼淚滾落,顫著嗓音說好。


身後的人還在刻薄地譏諷著。


顧知謹緩慢轉身,極輕地笑了一聲,「前男友?」


「七年裡都要靠女朋友養著的廢物?」


男人身上混跡多年商業圈所培養出來的氣場和威壓在這一刻展露無遺。


祁野到底隻是個半路發家的上位者。


在無形的壓迫感下,他無意識地往後退了小半步。


眼神轉了一圈,正好落到我身上。


像是找到了發泄的對象那樣。


他惡狠狠道:「你知道她為了錢可以做出多惡心的事嗎?她現在背著你和別人就要結婚了,對象還是個老男人....!」


顧知謹向來清冷貴氣的眉眼染上了幾分陰翳。


冷白的指骨用力地扯開原本系得一絲不苟的領帶,將面前的人一把推到牆上,力氣很狠。


祁野沒有防備,踉跄地往後退了幾步。


他曾經是學校的校霸,打過很多架。


反應得很快。


「你他媽的!老子好心告訴你!」


他抡起拳頭就砸過去。


顧知謹微偏頭,正好躲開。


祁野的拳風太兇太狠。


盡管我知道顧知謹學過拳擊,但是是控制不住地擔心。


我的心在揪著,在拳頭就要落向他時,終於忍不住哭著出聲喊:「顧知謹。」


10


「我他媽告訴你,她就是一個賤女人...」


剩下的話沒能說完。


男人的速度比他要快,一記拳頭砸在了他的小腹上,一隻手緊緊攥住他的領帶往上提。


男人手背繃直,筋骨分明,關節處泛著冷白的光,冷聲警告他道:「嘴巴放幹淨點。」


祁野悶哼一聲,捂著肚子,順著男人的力道靠著牆壁滑了下去。


男人的右腳踩上了他的肩膀,眼底泛冷,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慢慢施力。


腳下的人痛苦地皺起了眉。


溫和的人生起氣來,最為可怕。


他聽見男人冷沉又淡漠的語氣,強勢又不容置疑。


「希望你記得,她現在是我的未婚妻。」


「輪不到別人來說三道四。」


「特別是你這種爛人。」


顧知謹帶我去了樓上休息室。


他替我脫下高跟鞋,長指撩開我額前的小卷發,很輕地問我:「嚇到了嗎?」我咬著唇,忍住眼眶裡的眼淚,拼命搖頭。


他彎了彎唇,然後俯身在我額頭上親了親:「你睡一會,剩下的我會處理好的。」


我握住他的手腕。


「顧知謹。」


我的眼淚大顆滾落,顫抖著手摸上了他的颧骨處。


那小塊青紫,在他清冷優雅的臉上顯得格外突兀。


我哽咽道:「顧知謹,真的很對不起。」


「是我沒處理好這些事。」


「歲安,你要清楚,」他半蹲在我面前,認真道,「我是你的男朋友、未婚夫,將來還會是你的老公,你的丈夫。」


「你的事,無論是糟糕的,還是混亂的,我都有責任和義務和你一起去面對。


「就像你現在願意和我一起面對破產危機那樣。」


他摸了摸我的側臉,然後將我按進懷裡。


「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這是我們的事。」


我感受著他胸膛的起伏,眼淚又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12


等我整理好情緒下樓的時候,晚宴已經快要結束了。


碰見了幾個臉熟的面孔,見了我都笑著舉杯敬道:「顧太太。」


一開始我還沒反應過來。


直到被一位熟悉的副總拉住,笑眯眯道了句:「小安,恭喜啊,祝你們新婚快樂,甜甜蜜蜜!」


「都、知道了?」


「還想瞞著誰,顧總當面給我的結婚請柬。」


我微愣。


這麼迅速嗎?


「在場的人都發了?」


「沒有吧,我看他就隻給你倆都認識的發了。」


所以。


他會不會收到?


我正在想著的這個問題很快有了答案。


深夜十一點,賓客零零散散地離開。


我和顧知謹留到了將近十二點才走。


我們在小花園和宴會主人客氣地道別的時候。


我一轉身,就看見了靠在暗處的那個人影。


他手裡紅色燙金的請柬被捏得很皺,指尖用力到泛白


就那樣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固執地盯著我。


眼圈泛著紅,雙唇顫抖著。


像是在情緒崩潰的邊緣。


似乎有很多很多的話想問。


但又沒勇氣上前來。


我抿抿唇,移開眼,快速地往顧知謹那邊靠過去。


可那束熾熱的目光卻始終緊跟著我。


讓我覺得如芒在背。


顧知謹正和幾個集團的總裁邊走邊談。


「顧氏的真誠我們都看到了,隻要能幫,肯定盡力幫。」


「顧總的為人,我們都相信,有需要盡管開口。」


顧知謹客氣地笑了聲:「承蒙各位抬愛。」


聊天的內容盡數落入我的耳中,可我卻沒有心思去聽。


初秋的天氣變化無常。


冷風貼著我裸露的肌膚吹過時,我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身側的人依舊在交談著,可那隻泛著涼意的大手卻自然地攬上了我的後腰,骨節有些硬朗。


大手帶著我往他那邊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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