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被人這樣捧出真心來喜歡，原來是一件這麼幸福而驕傲的事。
為什麼夏詩詩不願意珍惜呢?
20.
我帶著有些酸澀的眼睛，準備去洗手間。
幾乎是在拐過長廊的一瞬間，我就察覺到了異樣。
我猛地轉身，卻被人扣著腰推進隔間裡。
這次和之前對夏詩詩她們時候的懶散不同，我幾乎用盡一切技巧想要掙脫甚至反殺他。
可依舊被男人抵在身下動彈不得。
溫熱的氣息貼在我耳邊：
「你是誰?」
是韓沉的聲音。
我臉色陰了下來。
夏詩詩離開基地那天，韓沉也帶隊悄然離開了。
據說是有什麼秘密任務。
結果這個人一回來就來找我挑事?
他的呼吸急促地喘息著，仿佛在壓抑什麼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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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也因此放松了些。
我剛想趁此給他一記挑襠背摔，結果剛動了動腳，他再次開了口。
他的聲音依舊很低很緩，卻仿佛藏著我窺不清的激動：
「你……是000530嗎?」
再一次聽到這個久違的編號，我瞬間僵住了。
「你握槍的時候小指總是微微蜷著，指腹緊緊抵著無名指第二骨節。」
「我見過你單手開飛機，會不耐煩地皺著眉，比我見過的任何人都要沒正形。你拆彈成功後，會在炸彈上偷偷敲摩斯密碼。」
我的聲音終於變得沙啞：
「你是誰?」
仿佛有一道輕吻落在我的發間。
又仿佛隻是衣服的摩擦。
我聽見男人溫柔到近乎繾綣的聲音：
「我是偷偷注視你很多年的人。」
「就連你死的時候，我和你……都隻有一門之隔。」
我的身子猛地一顫。
韓沉終於放開了我。
他退後兩步，恰好站在從門縫透進來的那一小片微光裡。
男人站在那裡，像是從暗夜裡破土而出的熾焰。
明亮、炙熱。
他看了我很久很久。
久到我幾乎不知所措。
「你..」
韓沉抬手，朝我敬了個極其標準的軍禮。
我的喉頭發緊。
再也發不出一絲聲音。
然後，我聽見他說：
「戰友你好。我是空軍X部雷神突擊隊一中隊隊長韓沉。「編號822731。」
【莫青番外】
1.
我是莫青。
代號000530。
穿成許琴之前，我正在雲南邊境執行任務。
這是一次中緬泰聯合抓捕。
趁著買家雙方進行交易的時候，一網打盡。
但任務途中出了紕漏。
其中一位罪犯提前察覺了。
如果他把消息傳遞出去，外面埋伏的所有同事們都將有來無回。
千鈞一發之際，我飛身上去。
從身後一刀扎向了他。
在所有特工裡，我是最擅長隱藏蹤跡，行動最敏捷的那一個。
這個任務，隻能我來做。
溫熱的血液濺了我一臉。
可透過血霧，我在他臉上看見的不是驚恐，而是玉石俱焚的決絕。
不安驟然淹沒了我。
這間倉庫底下藏滿了炸彈，我是知道的。
可是我和同事們搜尋了每一處，都沒有找到引爆器。
直到此刻，我才在他右手脈搏的位置看到那處詭異的突起。
這個瘋子!
竟然把炸藥和引爆器同時植入自己手腕裡!
而他兩根長得驚人的手指已經反折觸到了引爆器邊緣。
他想用自己引爆整個倉庫的炸藥!
一切在我眼裡都好像拉成了慢動作。
我隻來得及朝著倉庫外大喊了一聲：
「有炸彈!撤退!」
便毫不猶豫地抱著他跳進了右側的窯洞裡。
窯洞炸起的土層能夠短暫地拖延幾秒人體炸彈引爆倉庫炸藥的時間。
這是我唯一能為大家做的了。
希望他們……都能成功逃出生天。
在漫天的烈焰裡，我死死勾著男人的脖子，帶著累累功勳和滿身傷痕不停地往下墜。
在意識逐漸模糊前，我有些天真地想：
下一世，我真想體驗一把混吃等死的人生啊。
2.
穿成許琴的時候，我出乎意料地適應。
許琴的人生經歷平凡而匱乏。
家人早逝，隻留下年邁重病的奶奶。
她為了攢錢，進了娛樂圈。
公司給她走的是黑紅人設。
金主、甩大牌、心機婊...
她踏著一個又一個標籤送走了那個纏綿病榻的老人。
然後她走了。
我來了。
躺平三天後，我接到了「我是男子漢」節目邀請。
收入頗豐。
我接受了。
原以為隻是一場平平淡淡的醜角扮演，沒想到卻也算得上另一種形式上的驚心動魂。
節目殺青那天，宋洋來找過我。
他的眼神很憂鬱，卻又無比篤定：
「你不是她對嗎?」
我笑笑：
「你喜歡她對嗎?」
回應我的是默然。
我翻出手機裡的一條簡訊遞給他：
「你自己看吧。」
屏幕上是一條不過百字的信息。
「致那位不知是否會到來，也不知為何到來的朋友：
我是許琴。
24歲生日這天，我觸發了一個系統。
你看到這條短信的時候，我大概已經到達了自己最向往的異世界。
而你會成為我，演員許琴。
我已經攢夠了一筆錢。
在尾號為1246的銀行卡裡，密碼是我的生日後6位。
你可以選擇用它解約。
或者不。
但我衷心地希望你可以在這裡擁有一段美好的人生。
我會在另一個世界，為你祝福。
許琴。」
宋洋看完後，沉默了好一會，狀似輕松地笑了笑：
「看她的語氣.…好像真的很開心呢。那我..就不用擔心了。」
他從我身邊擦過，眼尾…..卻有淚滑過。
我看向走廊的另一端，一道修長的身影倚著牆。
仿佛永不厭倦地等待著我。
3.
我並沒有按照原計劃退出娛樂圈。隻是和公司解約，贖回了自由身。
偶爾拍拍軍旅片。國防教育片。
戰爭片。
大多數時候我養養花、釣釣魚，偶爾出去走走。體驗了一把上一世不曾有過的闲暇人生。
哦對了，我還養了一隻貓。
一種黏人的、需要你花錢還得當祖宗供著的生物。有一回片場採訪，有人問我有什麼想對孩子們說。我抖了抖身上爆破留下的土沙彈片，笑得燦爛：
「去參軍吧。
那裡有廣闊的世界。
那裡有未知而強大的自己。」
【韓沉番外】
1.
很多年前，我就曾經見過000530。那時候我還在軍校。
過著規律到幾乎刻板的生活。
某個冬天，一支部隊來我們基地秘密訓練。藍色海洋裡陡然添了一抹亮色。
不論是在泥地裡滾著，在零下20度的溫度裡爬冰臥雪，還是舉著槍瞄準靶心的時候。
她總是笑著的。
好像世間所有的苦難都奪不去她的快樂。我能瞧見她的時間少之又少。
可我幾乎是貪婪地不肯放過每一秒。
她握槍的時候小指總是微微蜷著，指腹緊緊抵著無名指第二骨節。
像一個淺淺的c。
她每次拆完彈，總是喜歡在空鐵盒上敲上三長三短6記。
那是摩斯密碼：「我徵服你啦」的意思。
我還曾經在結束一次飛行課後經過隔壁訓練室時，看到她懶洋洋地坐在模擬飛行艙裡。
單手漫不經心地操縱著升降舵做著俯仰的動作。
眉眼垂著，好像要睡著了。
一記暴慄敲在她腦門上。
然後是一聲怒喝：
「000530,給我滾出去!負重跑20圈!」
她縮著脖子皺著臉老實往外走，轉過身時臉上卻滿是竊笑。
經過我身邊的時候，她小聲說了句：
「朋友讓一下。」
然後踏著夕陽走向了操場。
即使隻看背影，我也仿佛能嗅見從她肢體每一寸蓬勃向外的少年氣。
000530。
那個傍晚，我在操場旁看著她跑過一圈又一圈。
在心裡，一遍又一遍地咀嚼著這短短的6個數字。
哨聲響起。
夜間集訓。
我沒有等到她跑完20圈。
我也再沒在軍校見過她。
我隻記得最後回頭的那一瞬。
蒼穹間，少女星光滿肩。
2.
再一次見到她，是特大號聯合任務D01期間。
我帶的小隊參與了這次任務。
我們是同時從重慶飛往德宏的戰鬥機。
在3萬英尺的高空上。
我和心心念念的那個人一同劃開長空，奔赴使命。
我不知道她有沒有一刻曾經側目看過並肩而行的我。
可我，近乎貪戀。
3.
我親眼看到她是以怎樣決絕的姿態撲向桑帛。
最後一道霞光落在她蒼白的臉上。
我聽見她說：
「撤退。」
黑暗吞噬了一切。
包括她。
我沒有再回頭看她一眼。
我是隊長。
身上肩負著100多條生命。
我需要對他們每一個負責。
我指揮著緊急撤退。
也選擇了把生的希望留給了別人。
轟然的熱意從身後席卷而來。
墜入黑暗前，我想起了那個星光下的少女。
下輩子，我們還有機會再見嗎?
我甚至……都還沒來得及真正認識她。
4.
我沒有死。
卻因為傷病，再也出不了高危任務。
傷好之後，上級給我安排了一個有些可笑的任務。
去參加一檔全是明星的綜藝。
這是讓我走養老路線了。
我有些無奈。
5.
我又看見了那雙眼睛。
獨一無二的。
璀璨、明亮，充滿朝氣。
好像永遠不會被黑暗沾染的眼睛。
她那樣像她。
我觀察她、試探她。
越來越……像了。
6.
我看著手上的資料，有些出神。
「2022年3月14日，黑料女王許琴無故陷入昏迷。」
「2022年6月14日，昏迷近三個月的許琴突然蘇醒，目前已離開醫院回家靜養。」
2022年6月14日。是她葬身火海的日子。
這個世上，真的有借屍還魂這一說嗎?
7.
真的..是她。
8.
我們都曾為這個國家死過一回。
這一次，愛自己，也彼此相愛吧。
本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