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不等他再催,沈徹就提著內勁,躍進了木桶中,瞬間就被藥香給包圍著,這是種能讓人瞬間心靜平和的味道。
林夢秋緊緊的抓著手指,不敢錯過任何一個細節,難道她兩輩子的願望就要實現了嗎?
泡了約莫半個時辰,水已經冷了,江鶴走過去摸了摸藥湯的溫度,才點了點頭,“可以了,到那玉床上躺下。”
沈徹此刻有種說不出的感覺,渾身上下的經脈好似處處都堵塞著,而且衝湧著往他的雙腿去,讓他有種無法掌握的陌生感。
但既然都已經選擇了相信,事到如今已無回頭路,隻能繼續著往前。
沈徹剛躺下,小童就捧著個木盒子走近,林夢秋還揪著心的好奇,到底是何物,江鶴就打開了盒子,露出了裡面的寶貝。
卻讓林夢秋詫異的捂住了唇,那所謂的寶貝竟然是隻蟾蜍,通體雪白眼睛似銅鈴,看上去竟然不覺得惡心,反而有種戰慄感。
她眼睜睜的看著那蟾蜍被放到了沈徹的腿上,而後開始吐汁液。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藥方?林夢秋既想相信又害怕他是在拿沈徹做藥人,上前兩步想要問問沈徹此刻的感受,若是不好,必須及時的阻止。
江鶴正滿臉興奮的盯著沈徹看,這法子確實是他剛從書中學會的,恰好沈徹就送上門來了,能給他練手他當然不會放過。
林夢秋想要阻止,那就是破壞他的試驗,江鶴自然不會同意,見她要靠近,就伸手拉住了她,“你不許動,不然我便將你趕出谷去。”
掙扎間,林夢秋就用一直帶在身邊的簪子,劃傷了江鶴的手。
江鶴捂著手掌往後退了半步,林夢秋也有些慌亂,她沒想傷他的,隻是一時情急。
她最關心的還是沈徹。
但沒想到的是,江鶴被劃傷卻並未發怒,反而滿臉失神的看著她手裡的簪子。
愣了片刻,才紅著眼奪過了那簪子,“這東西,你是從何而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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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夢秋被他的樣子給嚇著了,但還是老實的道:“是我父親所贈之物。”
她其實也不知道父親當時為何會給她這個,畢竟八歲的小姑娘都喜歡珠花頭繩,這樣簡單又鋒利的簪子並不適合她。
但父親平日都是兩姐妹一視同仁,從無偏心,唯有這支簪子大姐姐沒有,即便當時的她並不算喜歡,也還是很寶貝的收了起來。
等到她出事後,不知怎麼的竟翻到了它,便將它一直不離身的帶著。
“你父親?林劍青,不對,那人並不姓林,你的耳後給我看看。”說是給他看,卻是不等她反應過來,就拉過她的手臂,看到了她的耳後。
林夢秋的耳後有一顆很小的紅痣,如此隱蔽之處,就連林夢秋自己都不知道,他是如何知道的。
她能感覺到江鶴的手在發顫,停頓許久後,有些急迫的道:“你的生辰是幾時?”
“是冬至後一日。”
江鶴手裡的發簪瞬間掉落,發出了清脆的聲響,他的眼眶也跟著紅了,先是狂喜而後就開始哭。
從生辰到痣,每一處都與小妹寄回的家書中所述一模一樣,那也是他收到的最後一封家書。
她清楚明白的寫了,冬至後臨盆,產下一女,小名為秋。
江鶴捂著眼,哭著哭著就毫無形象的跌坐在了地上,“是你是你,真的是你,我該早些認出來的,你與她是如此的像。”
林夢秋有些無措,一邊是夫君躺在玉床上或有生命之危,另一邊則是江鶴讓人難懂的言語。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前輩,您這是怎麼了?若是無事,可否先替我夫君除去那毒物。”
江鶴哭夠了,終於赤著足從地上爬了起來,上前緊緊的握住了她的手,林夢秋自然是要掙扎的,可他的力道卻重的讓她掙不開。
“前輩!您這是做什麼?”
“不,不對,你不該喊我前輩,而是該喊我一聲,舅父。”
第83章 她叫江玉兒
林夢秋徹底的愣住了, “前輩,您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我的母親姓宋, 舅父皆在蘇城,您是藥王谷的後人,與我天南地北, 如何攀得上至親。”
“你且等等。”
江鶴這會也顧不上什麼蟾蜍了,交代了冬青讓他將蟾蜍收好,就赤著足一陣風的跑了出去, 因為慌亂甚至還險些撞翻了屏風。
林夢秋的腦子一團亂麻,其實她是有些懷疑的, 她與宋氏長得不像,奶娘還安慰她, 說是女兒像父親, 男女的骨骼略有不同, 別人都說她像林父,她也就信了。
而且她與弟弟林晏書長得極像, 每每有這樣的念頭,都被她自己給否定了。
但前世的事,以及今生宋氏待她的態度,她都有過懷疑, 她真是宋氏所出嗎?
若是真的, 為何她會如此狠心呢。
可突然出現個舅父, 她又覺得內心受到了衝擊, 養她育她的林家,難道不是她真的家嗎?
那她的生母又會是誰。
林夢秋覺得整件事都荒唐極了,她無所依仗像是河水中的一葉孤舟, 失去了方向,隻能將自己縮在玉床前,好似離沈徹近一點,就能感覺到安心。
沈徹從混沌中清醒過來,艱難的撐著玉床想要坐起,他方才竟然感覺到了鑽心蝕骨之疼。
不是別處,而是他這多年沒有知覺的腿,感覺到了疼。故而即便再離譜的法子,他也不舍得喊停。
但這不代表他不知道周圍發生的事情,從林夢秋失控的朝他奔來開始,他就後悔了,不該讓她看見的。
看見他如此狼狽的樣子,如果可以,他希望做她的光,做她記憶中鮮衣怒馬的少年,永遠都是無所不能的樣子。
直到那句舅父,將沈徹從混沌中驚醒,看著林夢秋彷徨無措的樣子,他朝著她伸出了手。
“秋兒,我在。”
就像當年她命懸一線時一樣,沈徹永遠都會在她的身後。
兩人的目光相觸,林夢秋那顆躁亂不安的心,瞬間就平靜了下來,伸手緩慢的觸碰到了他的指尖,而後十指緊扣。
不論發生什麼,不論她到底是誰,沈徹都會在。
沒過多久,江鶴又跌跌撞撞的跑了回來,他的眼眶有些許發紅,手裡捧著個木匣子,看上去裡面的東西對他很是重要。
“你打開看看。”
林夢秋依舊坐在玉床前沒有動,看著江鶴的目光中透著戒備和質疑。
這讓江鶴漏出了幾分受傷的神情來,但這不怪林夢秋,不管是誰,突然冒出個人說是你舅父,想必都會有如此反應的。
“裡面沒有什麼危險之物,隻是一封家書,有關你的身世,你可以打開看看。”
林夢秋回頭看了眼沈徹,江鶴急忙的道:“你放心,那蟾蜍的汁液對普通人有毒,可本就身中劇毒,此舉是為了以毒攻毒,他不會有事的,我拿性命擔保。”
“以毒攻毒?不是腿傷嗎,我夫君怎會中毒?若真有毒,為何連文大夫都沒能診出。”
“這是種極為罕見的毒,應是從他生母體內延續的,時緩時急,與他本身的脾性有關,他越是嗜血憤怒,毒就會越深,直到完全癲狂不受控。”
有些曾經想不通的事,林夢秋突然就明白了,為何沈徹受傷之後會性情大變,為何最後會失控到瘋魔,並不是他的本性真的如此嗜血。
而是他體內的毒,有人在不停刻意的刺激他,將他逼入絕境的深淵,逼著他瘋魔。
不僅是要他死,還要將他徹底的毀掉。
若江鶴所言非虛,這毒是沈徹出身就帶著的,說明那人不僅恨他,還恨他的母親。
那個人到底是誰?用心如此之狠毒。
“若真是自小就帶著的毒,那還有救嗎?”這是林夢秋最為關心的事。
江鶴見林夢秋擔心的臉色都變了,也跟著心疼,小妹是藥王谷的明珠珍寶,她的女兒更該是千萬寵愛著長大才是,看她難過,他這個舅父連心都揪起來了。
“有有有,秋丫頭你放心,我藥王谷不讓死的人,便是閻王也收不走他。”
見她臉色沒有那麼糟糕,江鶴才小心翼翼的看著她,試探著道;“盒子,你真的不打開看看嗎?”
那種小心翼翼害怕被拒絕的神情,實在是與他的樣貌不符,若是旁人看見了,定是要跌破下巴,這還是那個目中無人的江神醫嗎?
林夢秋眨著眼看著沈徹,見他點頭,才慢慢的打開了木盒子。
盒子古樸精美,裡面的東西卻單薄的一片,她伸手去拿才發現下面還放著支簪子,這讓林夢秋的動作頓時僵住了。
那支簪子,與她日日帶在身邊的那支,竟是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上面的暗花略微有差別。
她的那支暗紋是荷花,盒子裡的這支則是蓮葉。
“這簪子是我母親所繪,特命巧匠所制,世間再無相仿之物,我是兄長是葉,她是妹妹則是花。”
林夢秋的手有些發顫,她嘴上說著不信江鶴,可她的心已經有所偏移了,這兩支簪子定是一對的,父親也不可能將別處拾來之物贈與她。
而且,她看到這簪子時,就有種莫名的親切感,好似在告訴她,這本就該屬於她。
這才能說得通,為何她有,大姐姐卻沒有,為何宋氏待大姐姐如掌中寶,待她卻永遠像隔了層薄紗。
不必江鶴說,林夢秋就打開了那封小心保存著的信箋。
信箋的外封上寫著,吾兄親啟,署名是江玉兒。
光是看到已經變淡了的字跡,林夢秋的手指就微微的發著顫,不敢再停頓,直接的將其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