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這不可能啊,大姑娘早早的就將匣子交給了老奴,她何時有機會換了裡面的東西。”
“你不是說你小心謹慎,你不是說林夢秋是個蠢蛋不曾察覺,你就是這麼替我辦的事?”
吳媽媽一臉不敢相信的捧著滿懷的白紙跪在地上求饒,“老奴知道了,定是大姑娘交於老奴時便已經替換了裡面的東西,她從一開始就不信任老奴,夫人您要相信老奴,老奴是清白的。”
宋氏聞言將手中的杯子用力的摔在了地上,濺起滿地的水花,“她不信的人不是你,而是我,她步步為營不僅奪去媛兒的親事,如今連嫁妝也想要,果真與她那個賤人娘一個德行!”
吳媽媽驚恐的環顧四周,確定屋內無別人後,才敢小聲的提醒宋氏:“夫人,不可。”
宋氏這會什麼都聽不進去,將桌上的寶匣掃到了地上,心煩意亂的將屋內能砸的都給砸了才算冷靜下來。
“她費盡心機不就是想要這些嗎,好,我給她,我倒要看看她有沒有命拿。”她的聲音陰冷似蛇,咬牙切齒的從齒縫間吐出幾個字來。
饒是吳媽媽也覺得寒毛直立,壓低了聲音道:“那老奴還要回王府嗎?隻怕大姑娘已經疑心老奴了。”
“自然要回去,越是疑心越好,她機關算盡太聰明,我們就給她來一個聰明反被聰明誤,你回去之後隨機應變,等待時機再下手。”
*
是夜。
沈徹從皇宮出來剛過戌時,這幾日他都在查舒嫔之死,日日往返於皇宮內外,時常過了落鎖的時辰而留在宮內。
難得今日案情有了些許眉目,他才能這個時辰出宮。
“爺,咱們還去大理寺嗎?”阿四記得沈徹白天好像說過要去審個人,這個時辰過去正好還能審出點東西來。
沈徹抬頭看了看天,烏雲蔽月,連一顆星辰的影子都沒有。
不知為何,腦海中竟然會浮現那雙明若繁星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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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日他離開時林夢秋似乎有話要與他說,原本以為隔日便會回去,沒想到在宮內一耽擱就是幾日後了。
她那麼不聽話,想必讓她別等,也一定是不會聽的。
阿四等了半晌沒有聽到回應,正打算再問一遍,就聽沈徹淡淡的聲音響起:“明日再去,回府。”
回到王府也已經是半個時辰後,沈徹以為這會她已經睡了,想著若是錯過了,那便明日再問她。
沒想到剛踏進內屋,就險些與來人迎面撞上。
屋內的燭火不算太亮,又有多寶閣落下的陰影擋著,卻依舊能看見她的雙眼亮晶晶的。
“爺,您回來了。”
她咧著嘴甜甜的笑著,沈徹發現,那被遮住的星辰和皓月都找到了。
他勾著唇狀若無意的嗯了聲,心中則在想,果真是不聽話,讓她別等還偏偏在這等,一聽到他的動靜跑的比八兩還快。
但每日都有人等著他回來的感覺,好像還不錯。
第31章 你有那功夫,不若來算計……
林夢秋方才正在算她的小金庫, 不僅有商鋪還有西郊的田莊,其中有家成衣鋪子在京中很是有名氣,在這之前她都不知道這是宋氏私有的。
宋氏是真的怕林夢媛入王府後會受委屈, 將自己壓箱底的好東西全都掏出來了。
前世她也說了親事,同樣高嫁,當時嫁妝單子她也瞧過, 雖比林夢媛的遜色,但也算富貴,而且除了明面上的宋氏還給她添了幾畝田產。
當時林夢媛已經出嫁, 家中還有個幼弟尚未娶親,爹娘為她思慮至此, 她已十分感動。
可直到今日才知道,不論她做的有多好, 宋氏都不會放在心上, 她的眼裡從未有她。
如今這些東西即便都歸了她, 她也沒想象中的暢快,難道這十多年的母女之情都是假的嗎?
聽見沈徹進屋的動靜, 她便拋掉酸澀,丟了手上的冊子快步迎了出來。
這會冊子正打開朝上攤著,絲毫都沒有要避諱沈徹的意思。
沈徹往內室去時,正好路過了炕桌, 眼尾就掃到了桌上的東西。
他記得前幾日夜裡回來, 都能看到她捧著東西睡著, 好似手中的便是這桌上之物。
這倒是勾起了沈徹的好奇心, 林夢秋見沈徹看著桌上的冊子停滯不前,以為他感興趣,不等他開口便懂事的去將冊子拿了過來。
“爺, 這是妾身的嫁妝。”
嫁妝值得日日看,難不成裡頭有什麼寶貝?沈徹聞言便多看了一眼。
但他從上到下掃去,所列之物皆是普通,並未有任何特殊之處。
“這嫁妝有何異常之處?”沈徹擰著眉撇開眼,看這樣的東西實在浪費精力。
林夢秋已經瞞了沈徹很多事,並不想在這事上再對他撒謊,便直言道:“嫁妝並無異常,隻是娘親在我與小妹之間分配不均,妾身覺得不公。”
沈徹知道她還有個妹妹,而且從上次袁立所調查的來看,兩人關系確實不算好,他對內宅之事不甚關心,並未細看,今日才知她母親還是個有所偏愛的。
“如今這是公平了?”
“不算公允,但這是妾身應得的,便該盡心竭力的拿到手。”
往日林夢秋在他面前都格外的乖順,還是頭次露出如此爭強好勝的一面,這讓沈徹覺得有趣,拿過冊子又翻看了一遍,林家難不成真是藏了寶貝,值得姐妹如此相爭。
結果翻來覆去依舊普通的很,偏的林夢秋以為他感興趣,在一旁獻寶般的道:“爺若喜歡,這些都給爺。”
如此費盡心思的爭來,竟然不眨眼的要全給他?
她倒是舍得。
沈徹合上冊子丟回桌上,“我還當是什麼寶貝,就這麼點東西,也值得你如此費盡心思的日日盤算?我那庫房裡隨便拿出一樣,不比這些要值錢?”
他的庫房樣樣名貴,甚至好多都是宮內之物,哪裡是官紳之家可比擬的。
沈徹言罷頓了頓,轉而眉峰微挑極盡傲氣的道:“你有那功夫,不若來算計算計我。”
林夢秋被他突然而來的張揚氣焰給迷了眼,小臉都忍不住的紅了,羞怯的低聲喃喃了一句。
“我才不要那些,我要算計也隻算計你的人。”
她的聲音太輕,沈徹隻見她張了張嘴卻沒聽清說了什麼,便皺著眉追問了句:“你在嘀咕些什麼?”
林夢秋哪裡敢把這麼大逆不道的話說給他聽,趕緊慌亂的岔開了話題:“妾身不要那些身外之物,爺,妾身伺候您更衣。”
她不願意說,沈徹也沒有再問,想著她上回伺候的還算勉強,微微頷首,允許她跟著進了內室。
等他在床榻上坐下,林夢秋才微屈著身子上前,將他的外袍脫下,仔細的在木施上掛好,而後再端來清水為他梳洗。
平日這些事情都是沈徹自己做,他不喜歡有人在他面前居高臨下的晃悠,即便是為了伺候他也不行,他喜歡和任何人保持舒服的距離。
他喜歡獨來獨往享受寂靜,直到有團火不顧一切的擠進了黑暗裡。
唯獨她不怕他,不管他如何冷言冷語,都永遠用炙熱明亮的眼睛看他,毫不保留的信任與維護他。
沈徹看著眼前半蹲著身子替他脫靴的人,眼底有抹怪異的猩紅,最後一次機會,若是她敢騙他,他會讓她後悔來這世上走一遭。
不過片刻恍惚,就見林夢秋端了個木盆忙活來忙活去,那木盆口比她還腰粗,再配著她纖細的手腕和嬌弱的身子,怎麼看怎麼違和。
“這是作何?”沈徹發髻上的玉冠已經取下,如今披散著長發半敞著衣襟,支了手臂靠坐在榻上,隱約間好似能看見他敞/露的胸膛。
他的聲音慵懶低沉,有股說不出的勾人勁。
林夢秋不過是抬頭瞥了一眼,小心髒就險些跳出喉間,她怕自己會被美色所惑,趕緊低下頭端著木盆到他身前半蹲下。
“妾身之前看過醫典,多泡腳可以活血化瘀,加些金銀花還能清熱去炎。”
這話其實是真假參半,從前世知道沈徹廢了腿後,她就開始翻看醫典,將所有的方子都收集起來,隻可惜前世她並無機會為他做這些。
上回為沈徹敷藥後,她就讓綠拂準備了一些,親自曬了收好,就是為了能有一日用上。
她端來木盆時也有些忐忑,她怕沈徹不願意嘗試,故而小嘴巴不停的給他解釋,泡了腳都有哪些好處。
沈徹果然對此格外反感,收斂了懶意眼神也尖銳了起來。
聲音寡淡又緩慢的道:“你很在意我的腿?”
林夢秋不假思索的用力點頭,“聽祖母說文神醫已去尋仙藥,想必爺的腿不日便能痊愈。”
她不介意沈徹以後都坐著輪椅,不論他變成什麼樣子,她都會陪著他,但她想讓曾經那個睥睨天地的少年,能恢復往日的英姿。
沈徹極輕的哼笑了一聲,那笑裡卻透盡了譏諷嘲弄,他的眼睛驀得發紅發暗,蒼白的手背更是青筋冒起。
“那你恐怕是枉費心機了。”
他的腿早已神仙無救,這些年他每一次的期盼換來的都是失望,如今他已不在乎,是廢是好並不妨礙他掃盡魔障。
方才還以為她與旁人不同,不論他是如何的醜陋怪異,她都依舊要飛蛾撲火,如今才知,她與那些人並無不同。
沈徹正要發怒,口中的一個滾字便被卡在了喉間。
他看見林夢秋彎膝跪伏在地,小心翼翼的褪去了他的鞋襪,動作輕柔的捧著他的腳掌放入水中。
白玉般嬌柔的手掌,捧著他的腳掌,他的腳比她的手掌可大多了,不僅大還粗糙,最重要的是滿目瘡痍,那些紅疹子和舊傷就連他自己都不願直視。
不知是這帶給他的視覺衝擊力太過強,還是她的手心太過柔軟溫熱,一時竟讓沈徹忘了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