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不說後宮妃嫔,太子、大阿哥估計就要坐不住了。”
阮煙說得誅心,夏和安都白了臉色,不敢接這個話茬兒。
屋子裡安靜了一瞬後,阮煙才收回眼神,瞧見夏和安的臉色,笑道:“夏公公膽子這麼小?”
夏和安無奈一笑,“奴才素來膽小,娘娘又不是不知。”
“這倒是。”阮煙捂著嘴笑了笑,對夏和安吩咐道:“今兒個這事保不齊這幾日宮裡就要傳開了,外面的人本宮管不著了,你下去和春曉說一聲,把底下人嘴巴都管嚴實了,別叫本宮回頭聽到咱們宮裡說什麼皇後不皇後的事兒。”
“奴才明白。”
夏和安打了個千,雷厲風行就要去照辦。
阮煙又突然想起一件事,喊住他:“诶,另外也對下面人說,再辛苦兩個月,等到年底,本宮發雙倍月錢,也算是犒勞他們今年都辛苦了。”
聽到賞錢,夏和安繃著的眉眼露出幾分笑意,“那奴才就先替他們多謝娘娘了。奴才正想著明年開春在京城裡置一個宅子呢,這下可有錢了。”
“這才幾個錢,”阮煙笑道:“你要宅子,本宮回頭打發人給你踅摸一個好的便是,兩進的院子,可夠住?”
“奴才就一個人,哪裡用得著兩進?”
夏和安喜出望外,笑得都快樂開花。
阮煙沒把他的話當真,太監貪財,夏和安也不例外,再說房子這東西,是越大越好,就沒人嫌房子大的,“本宮可沒有賞過人小院子,這兩進院子給你,本宮還有些嫌小了,聽說你有個侄子,回頭接進京城,叫他好好讀書,考個舉人進士,再成個家,將來你老了出去也是熱熱鬧鬧,這難道不好?”
夏和安怎麼也想不到,貴妃娘娘替他想的這麼周全,一時間紅了眼眶,“娘娘,奴才、奴才……”
阮煙露出個笑容來,“好了,可別哭,不然旁人還以為本宮訓你了。你們陪本宮這麼多年,言春她們有的,你們也有,本宮少不了你們的。”
“娘娘大恩。”夏和安跪下重重磕了三個響頭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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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得了阮煙的賞賜,再加上連他侄子,阮煙都給他做了安排,夏和安這會子恨不得把命都給阮煙賠上,出去做事越發賣力,所有小太監都被他緊了緊皮。
就連小豆子跟何順也都被他提醒了幾句。
小豆子、何順兩人順風順水這麼多年,冷不丁見夏和安這麼一叮囑,都以為是出了大事,越發不敢亂言語。
“三爺,您回來了。”
蘇合泰剛回到家裡,丫鬟們就上前來伺候,拿東西的拿東西,端茶的端茶。
章佳氏早就等著他回來,瞧見他來,著急問道:“老三,李府那邊怎麼說?”
“額娘,您甭著急,好歹等我喝口茶再說啊。”
蘇合泰抹了把汗,大冬天在外面跑了一下午,他愣是熱出一身汗,手一抹,那就是一手的汗水。
蘇合泰咕咚咕咚喝了幾口茶,解渴了這才說道:“額娘,剛大人說了,這事未必是好事,叫咱們府上切莫不能張揚。別說有沒有這事,就算是咱們妹妹真有那個造化,當了皇後娘娘,那就更不能出什麼差錯,叫人拿住把柄。”
章佳氏一聽,眉頭緊皺,她上了歲數,家裡的事早就交給幾個兒媳婦管著,平日裡隻顧怡兒弄孫,今兒個若不是普照回來說了這事,章佳氏都不知道有這茬子事。
“你這話說的,那到底這事是有沒有譜?”
蘇合泰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
他放下茶盞,“額娘,有沒有譜這誰能知道,甭說是你兒子我,就是那些大人們,也都未必拿得準萬歲爺的心思。您沒聽阿瑪說,今兒個早朝,那孫子提了封後的事,萬歲爺連搭理都不帶搭理的,索大人和明大人一個個都沒開口。”
“這麼說,這事誰也拿不準?”
二奶奶完顏氏插嘴問道。
“可不就是誰也拿不準。”
蘇合泰攤開手,“才先我去的時候,剛大人都問我,宮裡娘娘有沒有說過什麼。他們還以為咱們家知道些什麼呢。”
“要我說,咱們娘娘當皇後……”完顏氏眼裡閃爍著激動的神色。
普照面色一沉,打斷她的話,“胡說八道,八字沒一撇,我看萬歲爺的意思,壓根沒打算封後。咱們家娘娘是貴妃,這已經是祖上冒青煙得的造化。她在宮裡日子艱難,咱們幫不上忙,也別扯後腿,這些日子,要是誰來登門拜訪或是你們出去,都別亂說話。”
完顏氏被訓斥了一番,臉上神色有些訕訕。
等回到屋子裡,她就紅著眼眶衝額爾德謨:“阿瑪現在是越發看我不上眼了,我剛說錯了什麼,叫他當著那麼多人訓我。我明兒個還有臉見人?”
額爾德謨拿刻刀打磨著手裡的雞血石,仿佛什麼也沒聽見。
完顏氏心裡越發惱怒,搶過額爾德謨手裡的石頭和刻刀,丟在地上,“刻刻,你天天就知道刻這些東西,你要是把這份心用在讀書上,考個科舉,中個舉不比現在強。”
額爾德謨也不惱怒,攤開手,“爺也想啊,可爺就是沒那個腦子,讀書是讀不進去,隻能刻刻石頭。你要爺上進,倒不如叫你兒子去上進來得快。”
完顏氏被說得啞口無言。
她們夫妻就生了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偏偏兩個兒子愣是沒一個能讀的進去書,一見到讀書,就跟見了鬼似的。
完顏氏打斷了多少根藤條,打到後來,兩個兒子屁股都長繭子了,壓根不怕疼。
“你、你就是純心氣我。”
完顏氏背過身去抹眼淚。
額爾德謨嘆了口氣,走過去抱住完顏氏肩膀,“阿瑪那脾氣,今兒個哪裡是故意衝你發火。他是擔心小妹被人算計,你又剛好那時候說錯話,這才挨了罵。”
完顏氏自知理虧,還犟嘴道:“我說錯什麼話了,咱們姑奶奶當皇後有什麼不合適的,再說,萬歲爺這麼多年都疼著咱們姑奶奶。”
額爾德謨笑了一聲,“你這話在咱們屋子裡說說也就罷了,到了外頭可別這麼說。萬歲爺要是疼咱們姑奶奶,那才不能叫咱們姑奶奶當皇後呢。”
“這話怎麼說?”
完顏氏詫異地看向額爾德謨。
額爾德謨道:“你不想想,這幾年,大阿哥和太子鬥的多狠,聽說前幾個月太子和大阿哥在宮裡還不知為了什麼事又鬧了。以後怕是更不消停,這咱們姑奶奶要是當了皇後,六阿哥就是嫡子了。到時候,太子容不了六阿哥,大阿哥更容不了六阿哥。”
完顏氏怔了怔,臉上滿是錯愕茫然神色。
她隻知道姑奶奶當了皇後,郭絡羅家又能再上一層,哪裡想到這麼遠的地方去。
完顏氏皺眉小聲道:“這大阿哥和太子到底鬥什麼啊?難不成大阿哥真想……”
“我看大阿哥野心不小。”額爾德謨說道:“前陣子明大人家裡辦喜事,請了我過去,話裡話外,像是要我站隊。”
完顏氏嚇得倒吸一口冷氣,拿帕子捂著嘴巴,“爺,那您……”
“我沒答應。”額爾德謨搖搖頭,“他們估計是以為我和家裡關系不好,這才想拉我過去,想著我要是到了那邊,咱們郭絡羅家就算不想站隊也得站隊。”
完顏氏臉色變了又變。
額爾德謨看了她一眼,“我當官是不如大哥和三弟有出息,但阿瑪額娘對我們三是一視同仁的,你平時怎麼鬧我不管,但要鬧騰什麼分家,我就不答應。”
“誰說要分家了。”完顏氏紅了眼眶,“我、我不過是……”
她含含糊糊,哪裡好意思說自己的那點兒小心思。
但額爾德謨和她夫妻多年,怎麼不知道她心思,無非是覺得妯娌三就她丈夫官小,臉上掛不住,就越發想要爭面子,偏偏今兒個碰上阿瑪的木倉口,就越覺得丟人。
“我明白你不是那種人。”
額爾德謨摟住她肩膀,“咱們家現在人越多,難免有吵嘴的時候,吵歸吵,別做糊塗事就是。再說,現在你相公官小,保不齊將來給你掙個诰命夫人。”
“呸。”完顏氏被哄得眉開眼笑,眼眶也不紅了,啐了他一口。
第249章 第二百四十九聲
慈仁宮。
一大早,後宮妃嫔雲集此處等著給皇太後請安。
今兒個的氣氛就有些不太對。
眾人到了之後,眼神直在阮煙和小鈕钴祿氏身上轉悠,那眼神都仿佛想透過她們的面容看清楚她們在想什麼。
惠嫔先開了口,“善貴妃娘娘今兒個氣色不錯啊。”
阮煙笑眯眯,“託福,惠嫔妹妹的氣色也不錯。”
惠嫔笑道:“妾身哪裡能比得上貴妃娘娘您,您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妾身能有什麼喜事?”
“喜事?”
阮煙一挑眉。
榮妃等人不著痕跡地朝她們看過來。
要說昨日早朝的事,這些後宮妃嫔心裡不在意那是假的。
皇後可是一國之後,誰要是當了皇後,那可就一下和後宮妃嫔拉開距離了,甭管後宮妃嫔位置爬的再高,混到了皇貴妃,說到底也就是個妾,可皇後卻不同,那是管著後宮妃嫔,管著內外命婦,將來賓天世世代代都能受子孫供奉的。
阮煙揣著明白裝糊塗,微張嘴巴,“本宮怎麼不知道本宮有什麼喜事?”
“娘娘可別瞞著了。”
惠嫔眼神在阮煙和小鈕钴祿氏中間轉了一圈,“昨兒個早朝有大人上了折子,說了立後的事兒。現在後宮就貴妃娘娘您和鈕貴妃娘娘兩位貴妃,這皇後不是您,就是鈕貴妃娘娘了。”
惠嫔說到這裡,頓了下,起身衝阮煙和小鈕钴祿氏屈膝行禮,“妾身在這裡,先給兩位娘娘道喜了。”
“惠嫔不必這麼客氣,”小鈕钴祿氏神色懶散,鬢發上海棠花微微搖晃,花瓣也顫了顫,秋冬時節,一朵鮮花價值不菲,也就小鈕钴祿氏舍得用,“八字沒一撇的事兒,你現在說什麼喜不喜的,這要是萬歲爺沒立後的意思,本宮和善貴妃姐姐豈不尷尬?”
惠嫔臉上訕訕,還想試探,“貴妃娘娘這話的意思,莫非萬歲爺不打算立後?”
合著來套話來了。
小鈕钴祿氏眼皮一撩,眼神跟刀子似的看向惠嫔,“惠嫔要是這麼好奇,不如去問問萬歲爺,看看萬歲爺怎麼打算,等回頭你知曉了,再來和姐妹們說一聲,也好叫姐妹們也明白明白。”
惠嫔訕笑了下,“貴妃娘娘真是愛說笑。萬歲爺諸事繁忙,妾身怎好去打擾萬歲爺?”
“都知道萬歲爺諸事繁忙,”阮煙道:“怎麼不想著給萬歲爺省省事?”
她唇角勾起,帶著一個看似親切的笑容,“先前大福晉的事才過去多久啊。”
一提到大福晉的事,惠嫔神色就越發難看了。
畢竟那件事實在丟臉,不但她自己沒臉,連帶大阿哥這些日子在太子面前都有些抬不起頭來。
榮妃笑著岔開話題,“說起來今年冬天比去年冷,卻還沒下過雪呢?”
阮煙和小鈕钴祿氏本意也不打算提那件事。
因此,榮妃一轉移話題,便給面子地把話題岔開。
阮煙道:“是還沒下雪,等下雪隻怕更冷,今年的炭火不知可夠不夠用?去年各宮都得另外掏錢去外面買呢。”
後宮妃嫔份例裡的炭都是有限的,紅羅炭數量就更少。
主子們都隻用紅羅炭這種燒了沒煙的,剩下的炭就隻能拿去賣了,再去外面買好的。
小鈕钴祿氏最近也正為這事發愁,“要說好的炭,那肯定是不夠的,也不是本宮苛刻,咱們份例多少,內務府那邊就給多少,也沒得叫他們給咱們填空缺的道理。去年為這事本宮也罵過內務府那邊的人,可他們說這事實在沒法,要不然,就是把炭例折算成錢,叫咱們自己買去。”
宜妃面色一沉,柳眉一豎,“內務府那邊怎地這麼囂張?這成什麼了,合著主子吩咐他們辦事,他們倒是推三阻四,平日裡有好處,倒是搶在前頭。”
德妃和榮妃心裡明白,這是內務府純心刁難,內務府那邊分明就是打定主意吃炭例這裡面的油水。
份例歸份例,裡面能動的手腳多了去了。
就說紅羅炭,也分上等中等下等,裡面的價錢不一樣著呢。
便是把炭例折算成錢,回頭不也得託內務府的太監去買,隻怕一樣是吃虧。
“有什麼法子。”小鈕钴祿氏搖頭道:“左右不過是能湊合就湊合,本宮想著這陣子也該換季做衣裳,咱們也罷了,下面的日子怕是不好過,回頭本宮尋思賞她們些料子首飾,好歹也叫她們能穿上新衣裳。”
這是小鈕钴祿氏變相給後宮那些不受寵的妃嫔送點兒東西的意思。
阮煙當下會意,“本宮那裡也有好些料子,放久了怕過時,就隨鈕钴祿妹妹,也一塊賞了她們。”
安妃也不小氣,抬了抬眼,“臣妾先前得了些南珠,也分給姐妹們把玩。”
榮妃等人也都紛紛慷慨解囊。
有給絹花的,有賞料子的。
惠嫔就賞了些茶葉。
她自覺自己是嫔位,因此賞茶葉也不算出手小氣。
阮煙等人也壓根沒在乎過她那點兒東西,見她不鬧騰就比什麼都強了。
便是惠嫔不給,其實也沒人說什麼話。
皇太後沒多久來了,她滿臉笑容,臉上笑的格外燦爛。
宜妃湊趣問道:“皇太後娘娘這是有什麼喜事?”
蘇麻喇姑笑道:“昨兒個五阿哥給皇太後請了一尊佛像,那佛像是五臺山開過光的,白玉雕成的。”
“五阿哥可真是孝順。”
宜妃神色微怔,隨後笑道,“五臺山的佛像可不好請。”
“可不是,聽說五阿哥費了好一番心思。”蘇麻喇姑說著,睇了皇太後一眼,“皇太後從得了之後,連叫奴婢多看一眼都舍不得呢。”
眾人不禁失笑。
皇太後笑眯眯,她雖聽不懂眾人的滿語,可她自己心裡高興,便是下面人此時吵鬧,也不在乎。
眾人見她開心,都有意捧著她、逗她開心。
正說笑時,聽見外面有人跑進來通傳:“萬歲爺下了早朝,往這邊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