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萬歲爺剛一來就提了如是去問話,這個時候要是出頭,反而要叫人懷疑和如是的事有幹系。
她這回出手隱蔽,隻要如是不說出來,保準查不到她頭上。
畢竟,誰能想到,她一個貴人,會和皇貴妃合伙做出這事?
小赫舍裡氏心裡說服自己。
她捧起茶,剛要喝一口,就聽見外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卻是孫小樂帶人來傳萬歲爺口諭:“赫舍裡貴人,萬歲爺有請。”
小赫舍裡氏手一抖,手上的茶灑在了裙子上。
那茶水滾燙,燙的她尖叫一聲。
孫小樂低著頭隻當沒聽見,沒瞧見。
百合心裡忐忑,勉強陪著笑:“孫公公,您且稍等,奴婢陪我們貴人去換身衣裳。”
“貴人可要快點兒,萬歲爺可未必有心情等。”
孫小樂不冷不熱道。
百合臉上神色白了白,道了聲是,攙扶著魂不守舍的赫舍裡貴人去裡間換了衣裳。
“萬歲爺是不是知道了?”
進了裡間,小赫舍裡氏才回過神來,壓低聲音對百合問道。
百合臉上白了白,她低聲道:“貴人,咱們如今還不清楚,瞧一步算一步,別自亂陣腳才是。”
小赫舍裡氏哪裡聽得進去她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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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歲爺從不召見她,這冷不丁在這個節骨眼宣她過去。
不由得她多想。
皇貴妃那邊本來還很是從容,她料定萬歲爺回來肯定會傳她,因此並不吃驚,可等在門口瞧見小赫舍裡氏時,皇貴妃心裡一緊。
兩人對上視線,都瞧見了彼此的心慌。
那拉貴人眼觀鼻,鼻觀心,她做好了準備,倘若萬歲爺知道她行巫蠱之術,就把罪行全都攬在自己身上。
萬歲爺一向對兩個阿哥早夭的事心存愧疚,她求個犧牲自己,保全家人,想來並不難。
“臣妾給萬歲爺請安,萬歲爺金安。”
佟佳氏壓著心裡的忐忑,同那拉貴人、赫舍裡貴人一並行禮。
“都起來吧。”康熙淡淡說道,他手裡捧著青釉蓋碗,神色冷漠。
佟佳氏心裡打著鼓,道了聲是。
到底不比先前在翊坤宮的自信從容。
“赫舍裡貴人,朕倒是想不到你有這等本事。”
康熙奪地一聲放下蓋碗,“你入宮數年屢次犯錯,朕瞧在先皇後的面上,對你百般容忍,你倒好,居在承乾宮都能做出這等事來。”
小赫舍裡氏膽子本就不大,聽了這話如遭雷劈,慌忙跪下,“萬歲爺,妾身、妾身不知道您在說什麼。妾身一直老實呆在承乾宮,從未犯事。”
“從未犯事?”
康熙笑了,他將手旁如是的口供丟在小赫舍裡氏面前,“那如是已經說了,口供都寫了,你還敢狡辯!”
小赫舍裡氏慌忙拿起口供,眼神飛快掃過上面的字,越看她越心驚,這上面竟然真的寫出了她如何要挾如是行事,如何讓如是去蠱惑那拉貴人,連人證物證全都交代了。
如是到底還是留了一手,怕被過河拆橋。
當日,小赫舍裡氏讓百合將寫有皇貴妃生辰八字的字條給了如是,讓如是看過後燒掉,如是假意答應,實際上卻藏了起來。
口供裡都交代了那紙條藏於何處。
單單是這張紙條,就能要了小赫舍裡氏的命!
不說字跡,便是宣紙、墨水,隻要一查,哪裡有查不出的!
小赫舍裡氏臉色煞白,哆嗦著嘴唇,“萬、萬歲爺……”
佟佳氏心裡一緊,她忙撲了過去,搶過小赫舍裡氏手裡的口供,在瞧清楚上面內容後,佟佳氏也是臉色一白。
但她很快想到這件事原本都是小赫舍裡氏在經手,自己大可以一推四五六,隻當什麼都不知道。
佟佳氏一拿定主意,臉上便浮現出錯愕、不可置信的神色,她捂著胸口看著小赫舍裡氏:“赫舍裡貴人,本宮想不到你竟這麼惡毒,這樣的計策你也想得出!”
赫舍裡貴人瞪大眼睛,她很快反應過來,佟佳氏是要她自己一個人背了這口鍋,“娘娘,這事您也參與了,妾身當日去翊坤宮說了這個計策,您是點過頭的。妾身有罪,您也有罪!”
“放肆,當著萬歲爺的面兒你還信口胡謅。”
佟佳氏黑著臉,“本宮和善貴妃無冤無仇,為何要做出這等事來!況且,本宮前些日子一直在養病,這事後宮眾人都知道。本宮連起身都不能,哪裡來的時間去和你密謀這種事!”
“當日分明是你說有人魘咒你,若你不是和我串通,怎會說起這種事?!”赫舍裡貴人氣瘋了,站起身來,指著佟佳氏罵道:“至於你恨善貴妃,這已經不是一年兩年了,後宮誰人不知道你記恨善貴妃受萬歲爺寵愛,又兒女雙全!”
“你胡說八道!”佟佳氏又氣又急,手都在發抖,“本宮看你是見事情敗露,想拉本宮也下水,害本宮是不是?赫舍裡皇後多好的人,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妹妹!”
“你,你……”小赫舍裡氏最恨的就是旁人拿她和她姐姐相提並論,打從小時候起,無論她做什麼,家裡人都說她遠不及她姐姐好。進了宮後的落差更是叫小赫舍裡氏嫉妒那個薄命的赫舍裡皇後。
她腦子一充血,脫口而出道:“佟佳氏,你以為你真能置身事外?你的生辰八字,若不是你告知我的,我從何得知?還有,你用的那藥,我宮裡還留了一顆,即便你怎麼解釋,也解釋不通那藥的效果怎麼會和你當日在慈仁宮昏迷的情況一模一樣!”
第224章 第二百二十四聲
屋子裡瞬間鴉雀無聲。
別說小鈕钴祿氏,就是阮煙也想不到赫舍裡貴人為了拉佟佳氏下水,竟然真的不管不顧了。
佟佳氏又驚又怒,上去揚手給了赫舍裡貴人一個巴掌。
啪地一聲打下去,小赫舍裡氏臉一下腫了起來。
“你打我!”小赫舍裡氏不敢置信地捂著側臉,“我和你拼了!”
小赫舍裡氏衝過去,就要和佟佳氏廝打起來。
任憑誰也想不到,平日裡高高在上的主子們撕破臉皮後會這麼難看。
康熙臉色越來越難看,拍了下桌子,“梁九功,還愣著做什麼,把人拉開。”
梁九功忙答應一聲,給孫小樂等人使了個眼神,上去把兩位娘娘拉開。
兩人廝打得厲害,梁九功等人都挨了好幾下。
“萬歲爺,臣妾真的是無辜的。”
佟佳氏眼含著淚,看向康熙。
可康熙卻不吃這一套,他冷冷地說道:“那藥如何解釋?”
佟佳氏張了張嘴巴。
她不敢賭。
小赫舍裡氏說出藥來,肯定是手上真的捏了把柄,要是萬歲爺回頭讓人去拿了藥來,到時候可就無法解釋。
康熙看夠了鬧劇,見佟佳氏不言語了,沉著臉道:“你們好大的膽子,在後宮當中行巫蠱之術,為了你們那點兒私心,就要動搖國本!”
“皇上,妾身知錯了。”
小赫舍裡氏掙脫了太監們的束縛,膝行到康熙面前,拉著康熙的袖子,“萬歲爺,妾身是一時糊塗,您念在妾身姐姐的面子上,饒了妾身吧。”
她哭的梨花帶雨,這幾年雖然瘦了不少,但到底年輕,還有些風情。
可她越是這樣,康熙卻越反感她。
“你若真心裡有你姐姐,怎會做出這種事?自你入宮以來,犯錯不知幾數,朕先前就是太仁慈,竟念在先皇後的面子上幾次饒恕你。來人。”
“奴才在!”
梁九功答應一聲。
康熙沉著臉,甩開小赫舍裡氏的手,“赫舍裡貴人御前失儀,降為答應,即日起禁足在承乾宮替先皇後日夜念佛祈福!”
小赫舍裡氏被甩到一旁,臉上神色滿是難以置信。
“您不能……”
又被降為答應,又被圈禁起來念佛,豈不是等同於讓她坐牢!
她還年輕,怎麼能過上這種一眼望不到頭的日子!
赫舍裡答應還要說話,梁九功已經用眼神示意兩個太監拿帕子堵住赫舍裡答應的嘴,拉到一旁去了。
康熙看向佟佳氏。
佟佳氏心都漏跳了幾拍,赫舍裡氏被發落的這麼慘,她怕不是難逃一劫吧。
不會的,她是萬歲爺的表妹,她阿瑪是朝廷大臣,她家是萬歲爺母族。
萬歲爺就算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
康熙原本七分火氣,聽見佟佳氏的心聲時也被氣到了十分了。
他本就不打算留情,這會子就更下定決心,“來人,皇貴妃病重,即日起送往翊坤宮養病,闲雜人等不得出入。”
佟佳氏腦袋轟地一聲,腦子裡嗡嗡,什麼話也聽不進去。
她隻發覺眼前一黑,整個人兩腿一軟就軟倒在了地上。
“娘娘!”周嬤嬤等人忙撲了上去。
康熙已經不願意去看佟佳氏是真暈還是假暈,“還愣著做什麼,把皇貴妃送回翊坤宮。”
周嬤嬤等人連聲道是。
發落了赫舍裡貴人和皇貴妃,康熙這才看向阮煙和那拉貴人。
那拉貴人知情識趣跪下:“請萬歲爺責罰。”
她並不求情。
阮煙遲疑地看了她一眼,想了想,與其賭那萬一萬歲爺不知情,倒不如老實交代。
畢竟萬歲爺要是有心,估計也能猜得出她和那拉貴人的事有關系。
“萬歲爺,臣妾也請您責罰。”阮煙屈膝跪下。
小赫舍裡氏一愣,腦子一下糊塗了,“善貴妃姐姐,您怎麼……”
“前些日子臣妾去鹹福宮,發現那拉貴人神態有異,尋根摸底得知那拉貴人被蠱惑行巫蠱之術,為了保那拉貴人,臣妾說服了那拉貴人毀掉那人偶。”
阮煙老實道:“因此,那日皇貴妃去後宮搜查,這才沒找出東西來。”
小赫舍裡氏臉上浮現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她就想,當日那佟佳氏分明信心十足,又怎麼會毫無所獲?
原來是善貴妃早發覺了,毀了那害人的東西。
康熙沒說話,手指敲著桌子。
屋子裡鴉雀無聲。
那拉貴人握著手,“萬歲爺,您要罰就罰妾身,是妾身豬油蒙心,因為仇恨皇貴妃以至於做出蠢事,善貴妃是好意。”
“不是,臣妾也有不對,發現此事,臣妾應當盡快告訴萬歲爺才是,卻一時糊塗,疏忽了,以至於險些釀成大禍。”
阮煙也忙說道。
康熙聽她們兩人竟爭起罪罰來,怒極反笑。
“這麼說,你們倆都知錯願意受罰?”
“是。”那拉貴人磕了個響頭,“妾身無福,沒能為萬歲爺養一個阿哥,這些年來也不過白活著,便是現在死了也沒什麼可惜。隻求萬歲爺不要怪罪妾身娘家和善貴妃。”
她說這話,臉上神色沒有害怕,眼神帶著灑脫和快意。
康熙沉默片刻。
他心裡到底有愧疚,當年兩個孩子的死,他也有過錯。
這些年來,他一直想彌補那拉貴人,宮裡那拉貴人的份位雖然是貴人,可份例卻不比貴妃差,連那拉貴人的外家也受了不少照拂。
但是,這些終究無法彌補那拉貴人心裡的痛。
母子連心,懷胎十月,兩個孩子前後腳沒了,那拉貴人的痛苦,常人難以想象。
“這回朕不怪你,此事鬧大到底皇家顏面無存。”
康熙道:“便罰你們二人抄《大般若經》十遍,隻當為兩個阿哥積福積德。”
“是,萬歲爺。”
那拉貴人愣了下,答應道。
《大般若經》全篇600多卷,於尋常人來說,這絕對是苦差事。
可那拉貴人平日裡本就吃齋念佛抄佛經,對她來說,這不過是她日常所做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