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阮煙抿著唇笑了,這人偶是棉做的,火一燒就沒了。
春曉壓著跳得飛快的心拿了燭火來點了,阮煙丟在銅盤裡,看著那人偶燒沒了。
翌日,春曉把那灰燼倒入炭盆,小宮女們端著炭盆換了新的。
東西神不知鬼不覺地沒了。
為了把戲唱的更圓滿。
翌日,阮煙還裝作用不下早膳的模樣。
膳食怎麼上來的,怎麼撤下去。
安妃聽說後,下午就過來了。
她帶了豆腐腦,澆頭有十來樣,有甜有鹹。
甜的澆頭有玫瑰露、桂花露、桂花蜜、紅糖漿,鹹口的有牛肉醬,蝦醬、蟹肉醬等等,除此還有,蔥、蒜、辣子、醋、芫荽更不必說。
這些個澆頭擺在海棠攢盒裡。
安妃道:“御膳房孝敬的,我自個兒是吃不完的,你多吃些,也省得浪費糧食。”
阮煙饞的不行,偏偏還得裝作食不下咽的樣子。
她拿起茶盞喝了口,遮掩了自己咽口水的模樣,“我沒什麼胃口,這些讓孩子們吃吧。”
安妃聽了,一擰眉,朝阮煙看來,“不過是為了兩個宮女也值當你吃不下,若是要為後宮眾人笑話便連飯也不吃,那豈不是更成了笑話?”
阮煙本也不過虛偽的推拒一番,見安妃說的有理,便順著臺階下了,“姐姐說的有道理,我不能為了旁人委屈自個兒。先給我盛一碗加牛肉醬、蝦肉醬,再多加蔥蒜和芫荽,辣子也加一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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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腐腦白嫩嫩,澆上肉醬、調料後,賣相極好。
阮煙一口氣吃了三碗鹹口的,又饞那紅糖漿,也吃了一碗甜口的,四碗豆腐腦下肚,撐到嗓子眼了。
安妃隻當她是借吃的出氣,也沒攔著她,隻道:“若是喜歡,明兒個再讓膳房那邊送來,橫豎這些也不費工夫。”
阮煙點點頭。
這事仿佛就這麼揭過去了。
後宮倒是很把這事當成笑談,說笑了阮煙好一陣,笑她多事,自己找沒臉。
小赫舍裡氏聽說後,隻有更高興的份兒,還對百合道:“你瞧,她是什麼聰明人,要是聰明人,何至於丟這麼大的臉。也是她時運到了,過了這麼多年舒服日子,也該叫她倒大霉了。”
她的臉上露出扭曲的笑意。
百合吶吶道了聲是。
小赫舍裡氏瞥了她一眼,瞧不上她沒用的樣子,對百合道:“你去翊坤宮那邊說一聲,就說時候差不多了。”
第218章 第二百一十八聲
三月中旬,江南來了信,說是萬歲爺不日就要擺駕回京。
除了信以外,更是送來不少江南特產,諸如綾羅綢緞自不必提,更難得的是還有特地送來的核桃仁。
據說是萬歲爺和當地百歲老人問過,知道他們延年益壽是日日吃一碗核桃酪,故而特地讓人千裡迢迢送回京城。
“萬歲爺對皇太後真是孝順,這核桃據說同其他地方的不同,薄皮核桃仁厚,那村子裡好些個百歲老人都是吃這些個。”
惠妃殷勤說道。
榮妃等人少不得紛紛附和,不肯在這獻媚的時候落於人後。
皇太後聽了蘇麻喇姑翻譯,也隻笑笑,“萬歲爺送的也太多,哀家一個怎麼用得完,各宮分一簍子去,別回頭壞了東西反而糟蹋了。”
“皇太後娘娘說的極是。”
小鈕钴祿氏笑道:“咱們倒是託您的福,有口福了,等回頭也一個個活個百歲,叫您老人家能五世同堂。”
小鈕钴祿氏說的詼諧,眾人聽了不禁都笑了。
佟佳氏神色淡淡,捧著茶盞,眼神在阮煙身上掃過,那眼神帶著些許冷意和自得。
阮煙若有所察,等再看過去,卻見皇貴妃已經收回眼神,她心下疑惑,隻當是自己多想。
眾人陪著皇太後說笑一陣,等要散去時,阮煙一向性子慢,剛攙扶著春曉的手起身,就聽見外面傳來驚呼聲。
“皇貴妃娘娘!”
阮煙愣了下,她下意識地看向安妃。
安妃也朝她看了過來,衝她點點頭,像是安撫。
兩人出去時,隻聽小鈕钴祿氏黑著臉喝道:“圍在這裡坐什麼?皇貴妃暈了,你們伺候的還不快去請太醫過來?也別在這裡大呼小叫,驚動了皇太後有什麼事誰擔得起,這裡離雨花閣近,先抬過去再說。”
小鈕钴祿氏到底手握宮權,無論誰都得給她賣幾分薄面。
她既發號施令,頓時眾人便有了主心骨,有跑去請太醫的,有去雨花閣收拾地方的。
阮煙心裡七上八下,總覺得心裡放不下。
她見惠妃等人都跟了過去,便和安妃也一塊過去,離雨花閣不遠,倒是不必坐輦子。
阮煙低聲對安妃道:“姐姐,你說她這是真暈了,還是?”
“不好說,”安妃搖頭,眉頭緊皺:“橫豎咱們和這事沒關系,等會兒到了也先看太醫怎麼說再說。”
阮煙心裡也是這麼想的。
她壓了下心緒。
周院判被請了過來。
佟皇貴妃被安置在次間,雨花閣這裡常年不住人,明間不過掛著歲寒三友的掛屏,寒酸樸素。
此處宮女也不曾想有朝一日後宮妃嫔會聚在這裡,慌手慌腳地去沏茶端點心上來。
茶是陳茶,點心不過是尋常的紅豆糕,豆子都沒磨好。
可這會子也沒人挑三揀四。
眾人都等著裡頭的消息,阮煙借著喝茶功夫,掃過眾人神色,皇貴妃這一暈,這裡七八個後宮妃嫔,擔心她的連一個都沒有,便是德妃也神色尋常。
這做人做到這個地步,佟佳氏也夠失敗的。
正當阮煙思索時,簾子打了起來,周院判同周嬤嬤出來。
小鈕钴祿氏放下手裡粉彩茶盞,朝周院判看去,“周大人,皇貴妃到底是怎麼了?可是舊病復發?”
周院判聞言卻搖了搖頭,臉上露出困惑神色,“奴才無能,卻是摸不出皇貴妃娘娘為何暈倒,脈相卻是好似懸絲。”
眾人聞言,頓時一怔。
周嬤嬤眼眶泛紅,“周太醫,我們娘娘原先病分明已經好了,怎會突然發作?您再好好把下脈,若是能治好我們娘娘,便是什麼千年人設也在所不惜。”
阮煙一聽已覺得有幾分古怪。
正要思慮,惠妃卻出聲道:“皇貴妃娘娘,這會不會是吃了不該吃的,中毒了?”
她臉上滿是關懷神色,仿佛和皇貴妃姐妹情深。
周院判心裡一咯噔,他為官多年,深諳明哲保身的道理,聽聞這話後搖頭道:“老奴無能,卻是把不出有甚中毒跡象。”
三言兩語就將中毒這事含糊過去。
若真是中毒,他已自貶無能過,若不是中毒,他也說過沒瞧出來。
明間安靜一瞬。
小鈕钴祿氏心裡把佟佳氏罵了個千百遍,疑心佟佳氏是在弄鬼,可佟佳氏再不好,到底是皇貴妃。
萬歲爺臨走之前,又把後宮事務全都託付給她,不說佟佳氏,便是哪個貴人、常在出了這樣的事,她也得查出個一二三來。
小鈕钴祿氏正要讓人去把太醫院其他太醫請過來。
一個周院判瞧不出,難道其他太醫也瞧不出。
真要是有什麼好歹,至少她該盡力的也盡力了。
沒曾想剛要開口,次間裡卻是傳出驚呼聲,“有人扎我。”
這驚呼聲分明是佟佳氏的。
周嬤嬤仿佛嚇了一跳,忙掀簾子進去,後宮妃嫔也都魚貫而入。
隻見次間紫檀雕龍紋拔步床上,佟佳氏睜著眼睛,臉上滿是惶恐,額頭更滿是冷汗。
“娘娘,您怎麼了?”周嬤嬤關心問道。
佟佳氏臉色煞白,“有人拿針扎本宮,本宮好疼!”
眾人愣了下,周嬤嬤看向伺候的宮女:“剛才誰靠近娘娘了?”
幾個宮女面面相覷一眼。
她們剛才隻在床邊守著,誰敢動皇貴妃一個手指頭。
“姐姐莫不是魘著了?”小鈕钴祿氏笑道,“姐姐既然蘇醒,便是……”
她話還沒說完,隻見佟佳氏挽起手腕,手腕上赫然有好幾個針眼。
次間瞬間鴉雀無聲。
“分明沒人靠近過娘娘,娘娘手腕怎會有針眼?”
惠妃像是想到什麼,捂著嘴巴,“莫非是有人在背後咒娘娘?”
“住口!”小鈕钴祿氏臉一下沉了下來,眼神如刀似的看向惠妃:“惠妃娘娘也是宮裡老人,怎麼連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也不知道?”
惠妃被訓斥了一句,臉色有些掛不住,但卻越發犟:“如若不是這個緣由,怎會無端端有針眼?貴妃娘娘管著後宮,當把下面事管好才是,息事寧人可不是管事之道。”
小鈕钴祿氏再遲鈍,也都聽出來了。
惠妃這是在質疑她!
後宮主位妃嫔都在這裡,若是小鈕钴祿氏將此事就這麼過去了,日後誰會服她?
可要大辦,這事又忌諱得很。
小鈕钴祿氏心裡為難,眼神一掃看向惠妃,“依著惠妃妹妹的意思,是要徹查此事?”
“本該如此。”惠妃道:“巫蠱之術,容易引得人心惶惶,若是查出不是,那自然是好。若是有,就該把那起子小人連根帶土拔出來,殺雞儆猴!”
惠妃話硬,可卻不無道理。
小鈕钴祿氏一時之間還真沒有旁的辦法。
阮煙見她眉頭緊鎖,知道惠妃給她出了難題,便開口道:“惠妃,你的話是沒錯,可你可想過,這事鬧大徹查,傳出去是個什麼下場?倘若有心人拿此說事,動搖了江山社稷,這個責任,你來擔當?”
惠妃萬想不到這個問題,嘴巴嗡動,半晌說不出話來。
小鈕钴祿氏心裡這才松了口氣。
佟佳氏卻支著上身坐了起來,“本宮擔當!”
“娘娘!”
周嬤嬤瞪大眼睛看向佟佳氏。
佟佳氏喘著氣,她面色蒼白,嘴唇發紫,即便塗抹了脂粉,也顯得瘦弱單薄,可此時她的眼睛卻仿佛冒著火焰,“若是萬歲爺過問,也隻說是本宮點頭的。若是沒什麼便也罷了,倘若後宮真有人行那巫蠱之術,不揪出來才更動搖國本。”
她這番話說出來,小鈕钴祿氏眉頭緊皺,其他妃嫔也都不吭聲了。
偏偏這時候。
佟佳氏還看向阮煙,“善貴妃妹妹,你說本宮說的是不是?”
她的眼神如一對利劍朝阮煙看來。
阮煙神色如常,“皇貴妃娘娘說的極是。”
如果說她本來有五分懷疑,現在這懷疑已經有十分了。
那拉貴人身邊那個如是,定然和佟佳氏有幹系。
“既然如此,臣妾派人去各宮搜尋。”小鈕钴祿氏也琢磨出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味道了。
要說佟佳氏被人害,小鈕钴祿氏相信,可要說被巫蠱之術害了,打死她都不相信這種事。
倘若真有報應輪回,何必用巫蠱之術,單單就佟佳氏自己做的事,難道還不夠天雷劈她個十萬八千回。
“不可!”
佟佳氏道:“鈕钴祿妹妹莫怪,這會子本宮隻信自己的人。”
言下之意是怕鈕钴祿氏便是那行巫蠱之術的人,又或者會徇私包庇。
小鈕钴祿氏氣紅了臉。
她管著後宮這些年,自認行事公正,哪曾想佟佳氏把她當小人,“好、好,既然皇貴妃娘娘信不過臣妾,那您來安排。”
阮煙道:“鈕钴祿妹妹是氣壞了,這事茲事體大,怎可讓皇貴妃娘娘獨自勞累,要臣妾說,既然皇貴妃娘娘放不下心,便該讓皇貴妃娘娘的人同咱們的人一塊查,也省得皇貴妃娘娘人手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