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宜嫔心裡咯噔一下。
手裡拿著的蜜餞似乎也不怎麼香甜了。
她勉強露出一個笑容,“額娘想來是經常為哥哥弟弟們擔憂吧?”
宜嫔兄弟多,可阿瑪不過是個三官保,雖然說這職位和皇家關系密切,又承辦皇室和宮廷事務。
可是這裡可是京城,有句老話說得好,京城裡一個磚頭砸下去都能砸中幾個三品大官,更不用說現在旗人都被拘在這四九城腳下。
要論關系,要官職,論血統,宜嫔的兄弟還真得發愁。
偏偏幾個兄弟還都抬不上臺面,整日裡溜貓逗狗,逛窯子捧戲子,於是,二、三十歲都沒個正經差事的兄弟多了去了。
“哎,”白公公仿佛沒聽出宜嫔的暗示,“宜嫔娘娘,福晉是為了那邊那位發愁啊。”
他雙手抱拳朝景陽宮的方向拱了拱手。
宜嫔心沉了,隨手把蜜餞放到一旁。
“這事本宮能怎麼辦?難不成要本宮和善妃魚死網破!”
她說到最後,語氣裡有戾氣!
白公公嚇了一跳,忙道:“娘娘怎麼說出這樣的話?福晉當然不會害您,不過是章佳氏得了诰命,而福晉卻沒有,如今被人笑話,她才,才神色憔悴。”
原來是要诰命。
宜嫔怔了怔,可臉上絲毫沒有喜意。
自家人知自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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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額娘要的诰命肯定要比章佳氏高,可她何德何能?
宮裡頭那麼多妃嫔的額娘都沒诰命呢,她就算肚子裡有龍種,又如何?
萬歲爺對她不過爾爾。
要是仗著有龍種,要求再三,恐怕端嫔就是她的前車之鑑了。
“你回去和本宮額娘說,就說本宮無能,無法讓她如願以償,她的诰命還是指望幾個兄弟更為妥帖。”
宜嫔冷冷說道。
白公公愣了愣,還想說什麼,可瞅見宜嫔冰冷的眼神時,他不敢多說,忙道了聲是,“那奴才不打擾娘娘休息了。”
白公公匆匆離開,宜嫔更甚至沒有讓人打賞他。
待他走後,宜嫔才疲憊地閉上眼睛。
她真的有些懷疑她額娘到底愛不愛她?
如果愛她?
怎會明知道她最近肯定心煩,還提起這事會讓她為難,還非讓人進宮捎話?
油紙包裡的蜜餞甜香味傳出,可宜嫔卻已經沒有以前聞到這股香味的喜悅了。
“拿去丟了。”
“娘娘?”
劉答應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以前白公公進宮送東西,尤其是這蜜餞時,哪回娘娘不是高興的不行,連吃都舍不得多吃,有一回夏日裡忘了收起來,被螞蟻爬了,還把娘娘心疼哭了。
“還不快去。”
宜嫔喝道。
劉答應答應了聲是,連忙拿起那油紙包朝外走去。
她掀開簾子時,回頭一瞧,分明瞧見一滴眼淚從宜嫔的臉頰滑落。
劉答應看著,也不禁心酸。
她低下頭,看著油紙包,心裡酸澀。
第77章 第七十七聲
白公公可不敢把宜嫔的話照實了和納喇氏說。
可這事不說不行啊,不說,納喇氏回頭見诰命沒下來,能不追問,到那時候還不是他倒霉?!
想來想去,白公公決定替宜嫔把話圓潤一二。
“宜嫔娘娘說了,這事不好辦,诰命之事需得萬歲爺點頭方可,她縱然有心也是無力。”
白公公自己都覺得這番話說的很妥當了。
不是宜嫔不肯幹,是萬歲爺不好說話啊。
可他哪裡想到,納喇氏一聽說不行,臉色瞬間就變了,“那旁人家怎麼就行,輪到她就不行?她還比那人早進宮好幾年呢,難不成在萬歲爺跟前連這點兒說話的分量都沒有?”
白公公直接懵了。
這宜嫔雖然是納喇氏福晉的閨女,可如今她可是宜嫔。
有這麼對主子娘娘說話的嗎?
白公公不想摻和進這潭渾水了,“福晉這番話奴才不知怎麼答,可想來宜嫔娘娘有她的難處。”
難處?
納喇氏臉色黑了黑。
她還想說什麼,巴雅拉氏忙拉住她,對白公公露出個笑容,“辛苦白公公了。”
巴雅拉氏示意丫鬟打賞了白公公,“這是給您喝茶的茶錢,您別嫌少。”
“豈敢豈敢。”
白公公寒暄了幾句,拱拱手趕緊走人了。
宜嫔那邊分明已經說死了,納喇氏再鬧,倒霉的還是他。
他看,這陣子可不能出宮了,免得給自己添麻煩。
納喇氏的火氣也隻能在自己府上鬧騰。
十月底。
天氣越來越冷了,
雅莉奇已經五個月了,先前刮掉的胎毛全長出來了,頭發上是濃密的小卷毛,她的小臉蛋白裡透紅。
剛洗完澡,阮煙讓人給她穿上毛茸茸的兔子裝。
這一身衣服暖和還可愛,兔子裝毛茸茸,兩個長耳朵耷拉著,小屁股那裡還有一個圓圓的短尾巴。
再搭配上雅莉奇那張可愛的小臉蛋,真是把景陽宮上下所有女人都萌翻了。
“來,翻過來,額娘給你小蘿卜。”
阮煙晃了晃言春她們做出來的小蘿卜。
這玩意可容易做了,拿幾塊碎布,裡面填上棉絮或者鵝毛,再把針線縫上,就是個小蘿卜了。
“啊、啊。”
雅莉奇趴在床上,伸長手想去夠,卻怎麼也夠不著,還翻了過來,變成仰面向上。
於是。
她仿佛get到了什麼技巧。
接連翻了好幾個身,才滾到阮煙面前,伸出奶呼呼的小手試圖抓住蘿卜。
“诶。”
阮煙見她要拿到,又往後退了退。
雅莉奇一愣,黑溜溜的眼睛四處瞧,似乎是在看剛剛的蘿卜怎麼不見了。
“在這裡呢,朝額娘這邊來。”
阮煙又晃了晃胡蘿卜。
安嫔不禁撫額,“你好好陪雅莉奇成不成?”
別和逗猴似的。
她看了都心疼雅莉奇有善妃這個不像話的額娘。
“姐姐,您這就不懂了,我可是在鍛煉雅莉奇熟練身體動作。”
阮煙一本正經、理直氣壯地說道:“再說了,多動動身子板才能結實啊,你瞧她氣色多好。”
可不是。
安嫔心裡腹誹。
自打雅莉奇會翻身後,善妃就找到了陪(玩)孩子的正確姿勢。
每天雷打不動玩這招,還別說,雅莉奇的氣色真是越來越好,頒金節的時候抱出去,哪個妃嫔看了不眼熱。
“看,您沒話說,是不是證明我說了就是對的。”
阮煙話音剛落,就感覺手裡的東西被什麼扯了扯,她低頭一看,雅莉奇不知什麼時候滾到她身旁,兩隻手都抓著蘿卜,臉上咧開一個燦爛的笑容。
她心裡一軟,把蘿卜松開了,而後抱起雅莉奇猛地就吸了一口,“我閨女,真可愛啊。”
安嫔:“……”
罷了,由她們玩去吧,橫豎雅莉奇也沒見出事。
“你們鬧什麼呢,擱在外頭朕都聽見你們的聲音了。”
大冷天,康熙外頭披了件玄色狐裘,打起簾子進來時,玉樹臨風,顧盼之間眸若星辰,當真別有一番風味。
阮煙下意識地咽了下口水。
康熙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看穿阮煙心裡在想什麼似的,她忙低下頭,把雅莉奇放下,屈膝行禮。
“都起來吧,不必多禮。”
康熙脫了狐裘,屋子裡早燒了地龍,也點了銅盆,一點兒也不冷。
他坐下後,朝雅莉奇一看,一下樂了,“這又是什麼裝扮?”
“這是小兔子。”
阮煙說道,“您瞧是不是挺可愛?”
康熙上手抱了抱,雅莉奇認得他,見到他來,蘿卜也不要了,張手啊啊叫了幾聲,康熙也熟稔了,把她豎著抱起來,拍了拍後背。
雅莉奇咯咯地笑出聲來。
逗了雅莉奇玩了一會兒後,她就睡著了。
康熙讓奶嬤嬤把她抱下去,看向阮煙和安嫔道:“朕還沒用晚膳,善妃陪朕用吧。”
安嫔識趣地告退,回到前殿。
在景陽宮用膳,康熙習慣讓阮煙做主意,看似是給阮煙面子,但阮煙知道,這位大爺純粹是懶得想要吃什麼,但又想吃好吃的。
這又是在腹誹他呢。
康熙心裡想道,睜開眼,狹長的眼眸帶著星點笑意,濃睫似鴉羽一般,拉了拉阮煙的手,“想什麼呢?”
“在想等會兒吃什麼呢。”
阮煙順勢一靠,靠在康熙懷裡,“要不吃牛骨湯底的鍋子,再要幾盤牛肉、羊肉,然後聽說最近西苑送來了些魚,讓膳房再上一盤切好的魚肉怎麼樣?”
康熙聽得不禁莞爾。
“食不兼味,你怎麼一口氣吃這麼多種?”
阮煙笑道:“您有這講究,臣妾可沒有,都說入鄉隨俗,到了臣妾這裡來,您可得聽臣妾的才是。”
康熙一聽,便也允了。
鍋子無需等候,牛骨湯鍋子是早就預備下的,切得薄薄的牛肉片紋理十分漂亮,羊肉更是薄如紙張,貼在盤上絲毫不掉。
羊尾巴油是阮煙最愛吃的部位,純白的羊尾巴油下鍋,鍋裡冒出了一股香氣。
估摸著還沒熟,阮煙見縫插針吃了塊麻醬糖餅。
糖餅裡裹了紅糖,餅殼酥脆,裡面的紅糖熱甜,一口下去,簡直是充滿罪惡感的幸福。
看阮煙吃的那麼開心,康熙也嘗了一塊,味道的確不錯。
這頓飯,兩人都把所有肉菜都給造了。
萬歲爺嘴上說食不兼味,吃羊肉吃魚肉的時候,可沒見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