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就聽得康熙抵著她的肩,絲毫不給面子地爆笑出聲。
阮煙僵硬片刻後,一張小臉都拉下來了。
她現在就是想死。
她算是想明白了。
她就不應該試圖糊弄過去。
現在好了,一個黑歷史變成了兩個。
瞧這位爺笑的這樣,八成這事到了明年他都未必能忘記。
梁九功等人在外頭聽到動靜,簡直人人懵逼。
孫小樂疑惑地看了他師傅一眼,拿嗓子音低聲道:“師傅,這做那事還能笑出聲來?”
聽聽這話問的。
梁九功都忍不住拿眼睛剜了傻徒弟一眼,“萬歲爺的事,是能隨便說的?!”
孫小樂唬了一跳,忙閉上嘴巴,老老實實站著。
梁九功表現了一番師傅的姿態,心裡有幾分愉悅。
怪不得萬歲爺喜歡問阿哥們功課,這“為人師表”的確有幾分樂趣。
不過,這孫小樂也是個傻小子,他們太監都是閹人,哪裡曉得那事如何?
“餓了吧?”康熙和阮煙都穿了衣服,雖然有些凌亂,但還能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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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煙已經是破罐破摔,直接點了頭。
“餓了,未時用了小半碗冰碗就沒再吃了。”
聽聽多麼可憐。
康熙忍不住又笑,見阮煙羞惱地瞪了一眼過來,收了笑,“梁九功。”
梁九功忙領著人進來伺候。
“傳膳吧。”康熙側頭看向阮煙:“想吃些什麼?”
阮煙眼睛瞬間亮了。
剛剛的沮喪尷尬一掃而空。
萬歲爺的膳食是由養心殿的內御膳房專門提供。
裡面的廚師無不是闔宮手藝最好的。
阮煙早就饞了許久。
沒想到今天能有這等好運。
“妾身也不知道御膳房有什麼好吃的,不如萬歲爺您點吧。”
她心裡暗暗給自己豎起了大拇指。
這御膳房有什麼拿手菜她可不知道,讓萬歲爺幫忙點菜,簡直是個天才之舉。
康熙忍著笑,是夠機靈。
他轉過頭吩咐道:“取單子來。”
御膳房是12個時辰開著火,預防主子們臨時要膳,燒火來不及。
而且有些菜色耗時,比如焖熊掌沒個兩天功夫做不出來,因此時刻備著當日單子給主子們瞧,免得主子們腦子一拍,急要個什麼菜色卻又趕不上時候送上去。
孫小樂機靈地跑去取了單子。
單子上菜色不少,足有兩百多菜,三十多種點心。
康熙也覺得有些餓了。
這些日子他心情不好,食欲自然不佳,連晚膳都進的不多。
匆匆掃了一眼,要了個雞絲細面,小菜要了漕鵝掌、醬王瓜,素火腿。
阮煙見他點的清淡,知他素來好養生,眼睛就有些巴巴的意味,這難得吃一次御膳房,難道也要這麼清淡?
心裡偷偷後悔自己剛才開口讓康熙幫忙點菜。
康熙笑著將單子給了她:“不必拘束,想吃什麼點什麼。”
這句話可比賞賜她多少銀錢都來的中聽。
阮煙故作謙虛,“妾身也不知哪道菜好,就隨便點些吧,要道炙烤羔羊肉、荷葉餅,蝦仁餛飩,萬歲爺,要不加一壺酒?”
康熙含笑點頭。
阮煙笑著點了一壺金華酒。
以她的份例是沒有酒的。
因此,難得來一次當然要嘗嘗好酒的滋味。
孫小樂心裡大為嘆服。
陪萬歲爺用膳的,哪個不是小心翼翼。
這郭常在就跟上飯館似的,心大的不是一點半點兒。
傳膳沒過多久就送了上來。
熱氣騰騰,用金銀玉器盛著。
在康熙的膳桌旁邊給阮煙搭了一張小幾。
小太監就在旁邊伺候用膳。
阮煙這人毛病不少,唯有一點好。
吃飯認真。
她吃起來那是真的享受。
這道羔羊肉撒了胡椒,炙烤得肉汁滿滿,肉味、胡椒味在口中交纏。
康熙本來吃著面,對她那一桌不倫不類的菜色並沒有多大興趣。
見她吃得高興,也有幾分心思。
旁邊伺候的梁九功便會意,夾了一筷子。
阮煙便道:“萬歲爺不妨試試就著荷葉餅包著吃。”
康熙頷首:“那便試試。”
這麼一試,果然別有一番風味。
荷葉餅剛出爐,熱氣騰騰,口感綿軟,羔羊肉鮮嫩多汁,這般搭配別有一番滋味,再加上陳年的金華酒,此酒有紹興之清,無其澀;有女貞之甜,無其俗【2】,說白了就是清甜可口。
康熙胃口大開。
雖還惦記著養生,卻也用了八分飽才放下筷子。
食欲滿足了,心情就更好了。
他吩咐梁九功讓人收拾了後院西側殿的屋子出來給阮煙住,又對阮煙道:“這御膳房手藝的確不錯,明日你在這裡用完早膳再回去吧。”
“妾身叩謝萬歲爺的恩典。”
這句話,阮煙發自內心。
她剛剛就遺憾單子上其他菜色沒法吃,現在好了,明早還能續一頓。
孫小樂心裡是真服氣了。
宮裡面可沒多少人有這等口福,怎麼這郭常在運氣這麼好?
西側殿屋子日常都收拾得幹幹淨淨。
阮煙被伺候著洗了個澡,梳了頭發就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覺。
翌日起來,她也點了七八道菜。
這並不多。
一品荷葉粥、蟹粉包子、火腿炒豆芽、糖蒸茄、煎梅花肉等等。
那梅花肉是味道最好的,一頭豬身上才五六斤,九成瘦一成肥,做法也簡單,隻是撒了細鹽巴,大火煎熟了。
吃起來又脆又香。
各道菜嘗了三五口,阮煙就飽了。
眼大口小說的就是她這種人。
飯後她喝了半盞六安瓜片才坐著輦子回去。
言春他們看到阮煙回來,一個個臉上滿是喜色。
“主子辛苦了。”夏和安上前殷勤接過阮煙手裡抱著的包袱。
這是昨天換的衣裳。
言春看了他一眼,心道這話真是昧良心。
瞧她們主子面色這紅潤,氣色這模樣,分明是滋潤了,哪裡辛苦了?
他們一個個哪裡想得到,阮煙是吃飽了面色才這麼好。
夏和安打賞了抬轎子的小太監,一群人簇擁著阮煙進了梢間。
回到老窩,阮煙頓時舒服地攤在塌上,言夏幫她換下花盆底,穿上繡鞋,抬頭道:“主子可是累著了,要不睡個回籠覺?敬嫔娘娘那裡說了今兒個不必去請安。”
宮中如今沒有皇後,是佟貴妃把著宮權。
但到底名不正言不順,便沒有讓妃嫔去給她請安的規矩。
其他宮的主位娘娘也都有樣學樣,沒讓人每日都去晨昏定省,立規矩耍威風。
但他們承乾宮不同,敬嫔是個很講究規矩的。
因此,除卻身子不適,每日都得去請安。
“現在幾時了?”阮煙撐起手肘,問道。
“快巳時了。”言夏取出珐琅懷表看了一眼,說道。
“那不能去了。”阮煙搖頭道。
這個時辰都是敬嫔用完早膳要處理宮務的時候。
如今中秋快到了,想必忙得不得了,不是去的時候。
“那換身衣裳吧。”言春道。
出門的衣裳精致,也厚重。
這等日子裡穿這樣的衣服,自然是熱得要命。
阮煙剛換了一身衣裳出來,和福和小豆子兩人就興衝衝進來:“主子,昨兒個那兩個正在挨罰呢!”
一聽這話,阮煙愣了愣,“出去看看。”
她搭著言春的手出去。
院子裡,昨兒個搶水那兩個太監被扒了褲子按在凳子上打板子,每打一次還要道:“奴才知錯,謝主子賞。”
周炳見阮煙出來,對她打千行了禮。
“常在,娘娘昨兒個事忙,今兒個才知道這兩個奴才膽大包天搶您的水不說,還同和福他們爭執,便命奴才來罰他們一人二十板子。”
“原來如此,娘娘真是英明。”阮煙能說什麼,隻能是不冷不淡地誇了敬嫔一句。
這事發生在昨天下午,承乾宮到處都是敬嫔眼線,要說敬嫔昨天不知道,傻子才會相信,昨兒個不處置,昨夜她去伴駕,今兒個就處置了。
這不是純心打給她瞧的?
更甚至,這番舉止未必沒有旁的心思……
打了夏貴人的太監就等於打夏貴人的臉,那夏貴人不定怎麼惱怒呢?
正想著,人就來了。
夏貴人和成答應兩人從前殿而來,一前一後。
夏貴人沉著臉,陰著眼,走到阮煙面前,沒等阮煙行禮,她就剜了阮煙一眼:“如今你可得意了!且等著,我不會就這麼算了。”
說完這話,她甩了下袖子,直接回了正間。
成答應對阮煙福了福身,清秀的臉上帶出幾分無奈的神色,柔聲細氣:“郭姐姐,夏姐姐脾氣就是這樣,您別往心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