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玉鶴也看了一眼,沒什麼表示,薛茗這才放下心來,把盒子死死地抱在懷裡。
緊接著老頭又開始求饒,捧出水晶圓罐,玲瓏剔透,裡面裝了滿滿一罐的紅色丹藥,說道:“此物獻給玉面殿下聊表心意。小人隻是一個掌櫃,若是東西都燒毀了實在沒法向琉璃殿下交代,還望玉面殿下給條生路。”
玉鶴並不接,問道:“這是何物?”
老頭道:“素聞玉面殿下風流,此藥乃是敦倫助興之物,隻要行事前吃上小小一顆,便可登頂極樂。此藥罕見難得,小人將天上人間內所有存貨送出,還望殿下饒過小人一命。”
薛茗好歹也是上過學的文化人,知道“敦倫”泛指夫妻之間行房事,心說這老頭鬼精鬼精的,拿這玩意兒討好玉鶴這個色鬼,算是他找對了門路。
果不其然,玉鶴伸手將水晶罐接下,隨後抬手將香掐了一段,道:“燃盡自然就滅了。”
老頭不敢再多言,擦了把汗道:“多謝玉面殿下高抬貴手。”
薛茗看著二人,心中充滿惡意地想,這色鬼最好是拿了藥之後一次吃個七八顆,跟那些寵姬大戰幾天幾夜,最後玩得精盡人亡,這樣就不會來折騰她了。
腦子裡編排著他精氣枯竭,面容消瘦的腎虛模樣,薛茗沒忍住笑起來,惹得玉鶴偏頭睨了她一眼。
第17章
薛茗沒那麼輕易放過這死老頭,揣了不少東西在懷裡,看得那老頭眼皮直抽抽,最後實在沒忍住,說道:“姑奶奶,我這店裡的東西都不是常物,有些您就算是拿走了也不知怎麼用呀。”
薛茗一聽,馬上揪著他說:“那你告訴我這些都怎麼用。”
“這、這……”老頭面色為難,支支吾吾不肯回答。
薛茗有招治他,轉頭往那半截香上呼呼吹了兩口,眼看著原本快要熄滅的火星又隱隱有燃的趨勢,老頭嚇得魂飛魄散,趕忙上前用手捂住香,急聲道:“哎喲姑奶奶!我都告訴你還不行嗎!千萬別再吹了,再燒我這小店就燒沒了!”
薛茗道:“別浪費我時間,快點。”
老頭這下老實許多,將薛茗拿的東西一一看過,簡單說了用處。薛茗聽後還暗自慶幸這老頭多說了一嘴,否則這些東西拿回去還真不知道怎麼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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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拿的都是零碎的東西,體積較小,其中的香燭和紙錢等物品都是給死人用的,能夠固陰魂,使得鬼的能力和修為增長;銅錢用來測吉兇,朱砂可用來防身;還有些巴掌大的紙人和紅繩之類的,都是陰陽兩界所用之物。
其中有一個東西聽起來像個寶貝,老頭在介紹的時候露出了心痛的表情。那是一個棗子大小的圓鈴鐺,外殼是鏤空花紋,看起來很舊的樣子,搖起來聲音悶悶的,一點沒有鈴鐺的清脆,但老頭說,這個鈴鐺在很久以前是個厲害靈器,後來損壞之後就大不如從前,過了許多年仍舊還保留些靈氣,可以用來收魂養魂。
照理說這東西給薛茗是沒有用處的,但她見這老頭很是舍不得,就偏偏要拿走,還問道:“要如何收魂?”
老頭說:“隻需將骨灰撒進鈴鐺裡,再喚其姓名便可。”
薛茗看著鈴鐺思索了一番,轉而問他,“你叫什麼名?”
老頭眼睛一瞪,似要與她翻臉,又忽然瞥到站在一旁的玉鶴,最終生生忍住,憋紅了臉低聲道:“小祖宗,姓名是我們鬼的命脈,不可隨意告知他人。”
薛茗順著他的話追問,這才明白所謂鬼界從何而來。
世上大部分人在死了之後,魂體都是散的,會在時間留存七日時凝聚完整,也就是俗世所說的頭七回魂。待七日過後,魂體便會進入冥界,行過奈何橋喝了孟婆湯往生。而一些含恨而亡的人魂體要比平常人的厲害,通常會在死後產生報復心理作惡活人,從而被冥界陰官緝拿判罰。
有許多鬼在作惡之後為了逃脫懲罰和陰兵的緝拿,就會去一些陰氣深重的地方躲藏,或是歸順厲害的大鬼尋求庇護,因此就產生了鬼界。
四大鬼王便是目前鬼界中較為突出的勢力,其麾下小鬼數不勝數,已經達到了與冥界抗衡的地步。越厲害的鬼則越難以尋到破綻,唯一的致命弱點便是骨灰,倘若讓人掘了埋骨之地便是被拿捏了命脈,若施以術法便可任意差遣,若挫骨揚灰,再有能耐也隻得魂飛魄散。
因此大多鬼都會隱藏自己的姓名和來歷,更加不會輕易說出自己的埋骨地。
薛茗見他啰嗦一大堆,話中隱隱有求饒之意,覺得這教訓也給得差不多了,就不再為難他,揣著東西與玉鶴一同離開了天上人間。
出門後發現街上的攤販已經撤了大半,原本熱鬧的街道也變得稀疏,羅剎鬼市正在漸漸消失。從東方很遠的地方傳來狗叫的聲音,似乎正在靠近,越來越響。
雞啼夜半,狗叫天明。是天要亮了。
玉鶴對她道:“你該回去了。”
薛茗心中一喜,還沒說話,忽而猛地聽見耳邊傳來嘹亮的狗叫聲,下一秒,眼前的景象盡數散去,她一個激靈睜開雙眼,像是從夢中驚醒一樣。
映入眼簾的就是她暫住的小房屋的橫梁,繼而感覺自己躺在十分堅硬的地方,身上各處的骨頭和後腦勺都疼起來。她趕忙坐起,就看見自己回到了先前的小屋中,屋內的床榻和桌子都被聶小倩砸得稀巴爛,包袱裡的東西也滾落一地,一片狼藉。
她差點都以為昨夜是被聶小倩一袖子抽暈從而睡到現在,那些什麼羅剎鬼市,聚陽符還有跟玉鶴在床榻上的廝混都是一場夢,結果一低頭就看到手邊放了一堆東西。
除卻裝著聚陽符的小盒子之外,還有一些從天上人間順出來的玩意兒,而且她身上的衣服的確是從鬼王的宮殿裡穿出來的,腳上綁了鈴鐺的紅繩仍在。薛茗往臉上揉了揉,意識清楚許多,明白在羅剎鬼市的一夜都是切切實實發生的。
折騰了一晚上,她現在精神還算好,爬起來將散落一地的東西簡單收拾了一下,繼而推門而出。
外面的天幕已有亮光,東方天際飄著的雲朵都被染上金邊,朝陽初升。清晨的風有一絲涼爽,拂面而過時帶來一陣清新,薛茗深深地吸一口氣,看見這樣的景象時才感覺到了疲憊。她這一夜險象環生,也是差點沒回來,幸好那隻色鬼還是一如既往的好色。
薛茗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拉伸筋骨,就聽見旁邊房間的門推開,有人道:“燕公子,你回來了?!”
她轉頭見是春夜,終於想起被她遺忘的寧採臣,就趕忙問:“你家少爺回來了嗎?”
春夜手裡端著盆水,反手將門關上,說道:“昨夜我與秋生按照少爺的吩咐,在雞鳴之後分別於你和少爺的房門外點了火,隻是少爺回來了,卻不見燕公子你回來,我和秋生正擔心你呢。”
薛茗往地上一看,果然看見自己屋前有一團燒過的灰燼,心裡頓感奇怪。若是寧採臣被喚回來了,就表明這個方法是有用的,為何到她身上就沒用了?
是其他未知的原因,還是因為她的魂魄來自21世紀,並非這個身體的原裝,所以喊這個身體的姓名無法將她喚回來?
“那寧公子現在如何?”薛茗問。
“少爺從回來睡到現在,仍沒有蘇醒的跡象。”春夜憂愁地嘆道:“也不知是不是讓鬼煞衝撞了身體,若是少爺出事,我們可怎麼辦啊……”
薛茗也想安慰他兩句,但她也實在不知道寧採臣是不是遭遇了危險,因此隻拍了拍春夜的肩,什麼話都沒說。正逢秋生抬著水回來,見了薛茗後也是非常高興,不僅把水給她洗漱,還殷勤地去收拾新的房間給她住。
薛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但本身也沒有那麼強的自強自立的良好品質,於是厚著臉皮接受了。
洗漱完又吃了點東西,朝陽探出了雲層照在她身上,一股暖洋洋的感覺將她包圍,薛茗開始覺得疲憊。她提心吊膽一整夜,這會兒精神慢慢放松之後就抵擋不住困意,與春夜秋生簡單說了幾句話,並叮囑他們在天黑之前把自己叫醒,隨後就進了新的廂房裡,爬上床榻睡覺。
原本想著這下怎麼也能好好睡一覺了,沒想到剛入睡她就走進了一個被濃霧包圍的小院中。
周圍除卻白茫茫的霧之外,還有兩棵並根而生的槐樹,生長得十分茂密,樹根盤根錯節,隱隱露出地面,像蜿蜒的老蛇。薛茗站在原地張望了一下,發現這個地方她並不陌生,上次曾出現在她的夢中。
面前依舊隻有一間屋子,與上次不同的是上回門隻開著一條縫,這次卻敞開了一人寬的距離。薛茗也不知怎麼,好像是因為在夢中,所以感知力沒有那麼敏銳。她明知這場景不大正常,卻偏偏往前走去,伸手將門推得更大些,探身進去看。
與上次相同,房中略顯空曠破舊,一股陰風迎面吹來,她抬手遮掩了一下眼睛,再看去時就見屋中坐著一個青色衣裳的男子,正背對著她。
薛茗嘗試喊了一聲,“喂。”
那青衣男子沒有動靜。薛茗就往前走了幾步,徹底進了屋中,朝男子靠近了些,問道:“你是何人?”
這時男子才有了反應,身子微微晃了晃,繼而轉身朝她看過來。就見是一張青灰色的臉,面容消瘦得颧骨突出,眼角往下流著血,雙眼含著十足的怨恨,正死死地盯著薛茗。
薛茗隻看了一眼,就嚇得頭皮發麻,整個人本能地往後退,腳下不知絆了什麼猛地跌下去。下一刻她大喊一聲從床上坐起,從噩夢中清醒,往腦門上一摸,嚇出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