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渡陽氣 4074 2024-11-21 13:27:17

裡面的水裝了兩天,但聞起來卻格外清新,有一種類似青草的味道,很淡,薛茗分辨不出來。她猶豫了片刻,想到那臭屁的小孩雖然脾氣不大好,但看起來心腸不壞,也沒有算計人的陰險模樣,於是決定相信一回,捧著水囊喝了一大口。


入口清甜冰涼,很像是老冰棍吸出來的汁水。薛茗咂咂嘴,“還怪好喝。”


她沒敢喝多,將水囊擰好之後,又想起聶小倩昨晚讓她回房間的東南角找一找,她又爬下床尋找。屋子的東南角擺著一個置放木盆木桶的架子,她費了老大勁兒將東西移開,就看見最角落的地方竟然有一隻非常小的紙鶴。


薛茗將它撿起來,認出這是那天出了溫泉之後在前面引路的小紙鶴。這下她總算明白了,難怪每次在玉鶴那裡睡著之後一睜眼就回到了此處,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來的,但應該都是玉鶴所為。


薛茗氣哼一聲,捏著小紙鶴罵道:“就你那破屋子,我還不稀罕睡呢,要不是為了躲廟中的那些鬼,你以為我會跑過去?”


反正玉鶴也聽不到,過過嘴癮又不犯法。薛茗罵罵咧咧地往床榻上爬,“死色鬼,生了一嘴狗牙,就知道咬人,吸了我那麼多陽氣讓我睡一晚上怎麼了?整那麼大個破屋子自己守著,都成個死鬼了還住什麼房子,建議把房子轉讓給我,我再給你燒一棟死人該住的房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剛吃飽,薛茗開始犯困,左右眼下沒有其他的事,天還大亮著,她幹脆躺下來睡個回籠覺。


薛茗原本想著這一覺最多也就睡個兩三小時,沒想到當房門被強風撞開發出巨響將她吵醒時,她驚恐地發現,窗外的天竟然暗下來了!


原本堵著房門的椅子被撞飛在牆壁上,摔得四分五裂碎了一地,木門也撞出極長的裂縫,像是從中間劈開。緊接著無休無止的陰風瘋狂湧入房中,屋內東西被吹得叮咣作響,薛茗嚇得翻身坐起,房內已是一片昏暗。


她這一閉眼,竟從大白天睡到了太陽落山,僅剩的一點天光芒勉強能讓她看清楚屋內的情形。就見聶小倩站在門口,臉上那道猙獰的紅痕還沒消失,十指長出了又黑又長的利爪,若隱若現的黑氣在她周身纏繞。


聶小倩雖然生得貌美,但終究是惡鬼,染上戾氣之後那模樣陰森恐怖,單是看一眼就讓人嚇得腿軟。她惡狠狠地盯著薛茗,嘶聲道:“我還怕你入夜前去了荷花地界,沒想到你膽子倒不小,敢在這裡等我。”


薛茗嚇得手忙腳亂地爬起來,欲哭無淚,心想這下真的要死。她早就想到聶小倩肯定會在入夜來找她尋仇,本打算眯一覺就去找玉鶴,卻不料這一覺睡到天黑。眼下也來不及思考是什麼原因,眼看著聶小倩尖叫一聲撲上來,雙袖刺出白綾分左右兩邊朝薛茗極速飛來。


她本能地躲閃,竟一個跟頭翻到床下去,聽見背後一聲巨響,轉頭一看床榻被白綾打得稀巴爛。


薛茗一身冷汗,這東西要是抽在身上,能把她骨頭抽成棉花。她找準空隙爬起來就跑,還真就讓她從聶小倩的手下脫身,奪門而出。


此時外面的天際隻剩下一絲餘暉,大半天幕染上了夜色,視線可見度也變低。薛茗根本來不及穿鞋,光著腳在檐廊下狂奔,陰風朝她的後背襲來,是聶小倩在後面追趕。


薛茗突然意識到,她的雙腿恢復正常狀態!不再是早上那會兒抖得跟得了帕金森,走路都困難的樣子,反而這一覺醒來後渾身充滿了力氣,精神抖擻,又成博爾特附體,跑得飛快,一時還真沒讓聶小倩給追上來。

Advertisement


這路線薛茗跑了好幾回已經熟悉了,隻不過聶小倩比先前追她的鬼都要兇猛,起先因為搶到了時間甩開的那段距離也被她很快追上,宛如飛蛇的白綾在空中狂舞,朝薛茗的身體刺去。


薛茗感覺到後腦生風,隱約知道有什麼東西在極速靠近,餘光看見天際的最後一絲霞暉消失,夜幕徹底籠罩了蒼穹,她心中一橫,猛然朝身邊的牆撞去,還不忘雙手抱頭護住自己的腦袋。


遊音那小孩說,入夜之後往面朝東的牆上撞,就能進入羅剎鬼市。薛茗起先抱有懷疑態度,但她發現自己喝了水囊裡的水之後身體完全恢復,再加上眼下事態緊急根本無法從聶小倩的手底下逃去玉鶴那裡,所以她隻能咬著牙放手一搏。


隻聽一陣呼嘯的風從耳邊擦過,薛茗隻感覺眼前驟然一黑,好像撲進了一個虛無的地方。下一秒,風聲帶來了許多嘈雜的聲音,各種叫賣此起彼伏,她將眼睛睜開,就看見面前燈火通明,兩邊出現了密集的小攤,一眼望不到盡頭,道路上更是人頭攢動,熱鬧非凡。


就在她身前幾步遠的地方有一座比她還高的玉碑,上面刻著龍飛鳳舞的四個大字:羅剎鬼市。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身後又傳來吃驚的聲音,她以為是聶小倩,慌張地轉頭看去,發現竟是寧採臣也跟著進來了。


他滿臉震驚地看著面前的景象,匆匆跑到薛茗身邊,急聲道:“賢弟,還真是你!方才我看見你奪門而出,在後面追著喊你也不見你搭理,怕你出什麼事就跟來看看……此處是什麼地方啊?!”


第13章


據寧採臣所言,白日裡他敲了三次薛茗的房門,分別是在午飯時間,午飯後以及黃昏的時候。


寧採臣讓小廝準備好午飯之後見薛茗一直在房中不出來,就自己去敲門,嘗試推了一下卻並未推開,在門外喊了幾聲也沒人應。他以為是薛茗太累了,便沒有繼續打擾。待吃完了午飯後,他又喊了一次,仍舊無人理會。


此時正逢趙生手底下僅存的兩個下人收拾包袱準備逃走,寧採臣追上去勸言了兩句,將薛茗先前告訴他的話轉述給兩個下人,本意是想讓他們別亂走,結果反而把兩人嚇得屁滾尿流,跑得比誰都快。


其後黃昏時,寧採臣又去敲薛茗的門,這次倒是將門敲開了。薛茗將房門打開後隻對寧採臣說了一句出去一下,並未解釋自己在房中睡了一天的事。其後她轉身就走,寧採臣想著她早上那會兒走路時雙腿還打擺子,沒有木棍撐著就難以站立,這時候看腳步竟然十分利索,不由心生疑惑,在後面追了半條檐廊,一轉角就不見她的蹤影,並不知她去了什麼地方。


薛茗聽到這已經渾身發涼,汗毛乍起。她的記憶中根本沒有這些事,她隻記得自己喝了水之後就睡著了,一睜眼就到天黑,根本不記得途中醒來出去過。


事情的發展突然變得詭異起來,薛茗接著追問後來如何。


寧採臣說薛茗離開了約莫一刻鍾的時間,回來時看起來沒什麼變化,他將薛茗拉住詢問,薛茗隻說:“賢兄,夜晚時我會離開一趟,若是在雞鳴三聲之後我每回來,你就在我門前點一把火,呼喚我的名字。”


寧採臣說到這的時候,薛茗已經嚇得冒冷汗,心裡也並不是十分相信,畢竟這些都沒出現在她的記憶裡,誰知道是不是寧採臣的一面之詞,說來騙人的呢?


然而接下來寧採臣所講的事,更讓她頭皮發麻。


他說他當時詢問了薛茗要去什麼地方,薛茗說那是一個隻有死人才能去的地方,寧採臣聽到這話自然拽著人追問不休,問她一個活人如何能去那種地方,薛茗大約是被追問煩了,就回答說她脖子上戴著的東西可以讓她去。


薛茗聽到這裡,立馬抬手往脖子上摸索。這一摸還真讓她摸到了一根細繩,她嚇得渾身一震,趕忙用手指勾住細繩扯出來,就見是一根紅色的繩子,胸前的位置掛著隻有掌心一半大小的黃色錦袋,很輕薄,入手幾乎沒有重量。


她沒想到自己身上還真戴著東西,方才被聶小倩找上門的時候嚇得太厲害了,滾下床就奪路狂奔,根本沒留心到脖子上戴著東西。


薛茗驚恐地捏了捏,摸出這小小的錦袋中似乎裝了個珠子似的東西,圓圓的,有些硬。這事兒也太詭異了,薛茗驚出一身冷汗,瞪著眼睛不知道該說什麼。


接下來就是寧採臣自己的情況。他是覺得薛茗白日裡表現得太奇怪,又想到廟中有鬼因此害怕得輾轉難眠,直到隔壁薛茗的房間傳出巨響,他才慌張地爬起來查看。一出門就看見薛茗狂奔的背影,連鞋子都沒穿,健步如飛,像是逃命一樣。


不是像,那就是逃命啊!薛茗做了個手勢,將寧採臣的話打斷,問道:“你隻看見我?沒看見其他東西嗎?我身後跟著的你沒看見?”


寧採臣迷茫地搖頭,“隻有你啊,我擔心你出事便一路跟過來,瞧見你撞牆而入,就也跟著撞了進來,幸好沒跟丟你!”


薛茗大為震驚,此時已經被這一連串的事搞懵了。原來寧採臣根本看不見聶小倩嗎?難怪進廟之後這幾日聶小倩就一直纏著她不去找寧採臣,合著這一人一鬼可能都不在同一個次元,互不相見,所以才相安無事。


寧採臣四處張望,見薛茗沉默良久,面上也隱隱有了畏懼的神色,問道:“賢弟,咱們如何回去?”


薛茗稍稍回神,轉頭看了一眼,見身後並無撞進來時的那堵牆,而是一片纏繞著黑霧的曠野,往回走定然是不可能回去的。她心道眼下也顧不得想那麼多了,還是先拿到聚陽符要緊,她轉頭問道:“既然我先前叮囑過你在雞鳴三聲之後不見我回去就在我的門前點火,那你跟著進來了,誰給我燒火?”


寧採臣道:“賢弟放心,我已將此事吩咐給春夜和秋生。”


還算他思慮周到。薛茗點點頭,說道:“那你跟緊我,我們進去瞧瞧吧。”


羅剎鬼市很像是一個海市蜃樓一樣的地方。在進來前薛茗還以為這裡鬼氣繚繞,陰森詭譎,誰知站在這裡時才發現,此處十分熱鬧,色彩斑斓的燈籠掛得密密麻麻,照亮了熙熙攘攘的街道。街道上行走的也大多都是常人模樣,有人花團錦簇珠光寶氣,有人形銷骨立素衣蔽體;時而是小販聲嘶力竭的叫賣,時而是街上爭執吵鬧的口角,表面上看起來與俗世沒什麼兩樣。


薛茗對羅剎鬼市並不了解,單單是聽這個名字也知道這對活人來說不是什麼好地方。她小心翼翼地走入街道,發現身邊往來的人都會不約而同地繞過她,並沒有發生什麼碰撞,甚至沒有任何異樣的目光投來。


就好像她也融入了這鬼市之中,成為其中一鬼。


她隱約覺得是自己脖子上戴著的東西起了作用,隻是不知道這玩意兒究竟從何而來,在她記憶丟失的那段時間她去了哪裡。


天上人間這個地方並不難找,薛茗隻要隨便拉住兩個行人問一問,就很順利地來到店鋪前。那是一棟很不起眼的屋子,大約一間門面的大小,檐下掛著一盞燈籠,門前豎著塊牌子,上面則寫了“天上人間”四個字。


原本還想著取了個這樣的名字,商鋪得奢華成什麼樣啊,結果竟然是這樣的地方,當豬圈豬都嫌小。薛茗提著衣擺上了階梯,剛抬起手還沒敲,門就自己開了,探出來一張慈祥的臉,笑著對薛茗道:“貴客,進來說話吧。”


薛茗在心中訝異,經歷了許多奇怪的事後,她已經學會穩住神色。隻是寧採臣還不大適應的樣子,驚訝道:“這店家怎麼知道門口有人?”


薛茗輕輕搖頭,沒有回應,抬步進了屋中。屋內看起來也不大,兩邊擺了高架頂著房頂,當間一張桌子,行走的通道很窄,僅能通一人。寧採臣道:“老人家,此處是做什麼的?”


那老頭看起來脾氣好,笑呵呵道:“什麼我都賣,你想買的東西,隻要出得起價,我就有。”


“哦?”寧採臣來了興致,問:“那我若是想買九五之尊之位,你也能賣?”

作品推薦

  • 全球通緝:總裁的特工前妻

    她以为他是披着总裁外衣的国际罪犯,大坏蛋,大骗子;他以为她是戴着情人面具的小特工,小卧底,小可爱。她差点把他踢成太监,骂他是鸭子还诅咒他不得好死;他夺她的身,虐她的心,一次次搅乱她的任务再给她一个肆无忌惮的嘲笑。不好,他居然爱上她了。靠,梁子结得太大了,她还有初恋情人外加四个备胎,怎么办?

  • 滅火情緣

    送別撲滅山火的消防隊的時候,閨蜜把我也丟進了卡車。 我和消防員四目相對,快哭了:「對不起,我想下車……」

  • 難哄

    機緣巧合之下,溫以凡跟曾被她拒絕過的高中同學桑延過上了合租的生活。 兩人井水不犯河水,像是同住一屋檐下的兩個陌生人。

  • 裁員裁到金主

    發年終獎前一天,老總找我談話。說我薪水太高了同事意見大,不利於團結。 要給我一個人降薪,我的年終獎分給新來的關系戶。 我爽快地答應,直接開擺。 第二天甲方暫緩打款,全公司發不出一分年終獎。 老總連夜求我幫忙回款,我直接回他: 「我一個人扛太多回款,不利於團結,還是分擔給大家吧。」

  • 錦宮春暖

    希錦是汝城商賈之家的女兒,生得玉淨花明,楚楚動人。因父母只得她一個,便為她招了阿疇為贅婿。 希錦心儀霍家二郎,那是她喜歡的讀書人。 如今招了阿疇做贅婿,這郎君雖生得姿容俊雅,是神仙一般的人物,但希錦終究意難平。幾年夫妻,她擺了許多姿態,諸多為難,要阿疇為自己洗腳揉腿也是有的。 對此,阿疇垂著修長的羽睫,沉默地照單全收。

  • 穿成大佬男妻後

    穿成反派大佬的男妻,我選擇放飛自我。好消息:大佬的殘疾是裝的,他能站起來!壞消息:我順應劇情放飛自我。 撩撥到一半,才發現他的冷臉也是裝的!

目錄
目錄
設定
設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