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啪啪’脆響不斷,牙和著血向四周濺落。
魚初月不禁微微眯起了眼睛——難道展雲彩要當著眾人的面殺人滅口不成?!
幾個女弟子急急上前拉住了展雲彩。
“師父息怒!”“師叔息怒啊!”
展雲彩額角迸著青筋,顫抖的指尖重重指著印清風:“你很好,你很好!”
“師父息怒!”朱顏眼角泛著淚光,上前說道,“師父,此事說不定還有隱情,先不要責怪印師弟吧?弟子與小師妹接觸得較多,依弟子看來,小師妹實在不像是這樣的人,其中興許有什麼誤會!”
“什麼誤會,印清風什麼德性,我還不清楚麼!”展雲彩雙目發紅,趁幾個女弟子松手時,再度瞬移上去,一巴掌把印清風扇出了十丈遠。
印清風被打得無比狼狽,踉踉跄跄,好半天才爬起來。
“展、展師叔,是,是我錯了。但我真的,真的真的,沒有對小師妹做任何無禮的事情,絕對沒有碰她一下!你大可以檢查我,我若對她做了什麼,身上怎可能沾不到任何氣息?”他慘笑,“魅力太大,怪我咯?好吧,怪我就怪我吧,你不然今天就在這裡打死我!”
“你當我不敢!”展雲彩一掠而上,掌中蓄足了內勁。
秦天和江滔滔再不能坐視不理,趕緊上前攔住了她。
“此事確實還有疑點,先不要急著怪罪他罷。”秦天打圓場,“先將他罰去面壁,待查個水落石出,再處置也不遲。說不定,還真和他沒什麼關系。”
展雲彩依舊死死盯住印清風,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若不是魚初月事先知道蝕元珠在展雲彩手上的話,還真以為這位展師叔對她關懷倍至,為她義憤填膺呢。
魚初月望向崔敗。
他獨自站在那裡,平靜地面對旁人同情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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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初月暗想,對方這一招真是陰毒。大師兄又失愛侶又戴綠帽,必定心結難平,這當口無論出個什麼意外,大家都不會覺得奇怪。
接下來,是不是該把大師兄派去執行什麼危險任務了?
她抿了抿唇,望向崖下那具屍體。
長生子把它摔得很有水平,徹底粉碎的骨骼與血混在一起,滲入了地下。無法收屍,在它身上也找不到任何證據和線索。
最終由江滔滔施了清塵訣,打掃了案發現場,然後將地上的碎衣與身份令牌一起收起來,送往埋骨之地。
眾人嘆息著,各自散去。
印清風被關進了禁閉嶺,他那張陰柔俊俏的臉被展雲彩揍成了豬頭,到了禁閉石窟,他便靜靜地坐在洞壁下靜心調息。
洞門被一層透明禁制封印,不得進出。
長生子把魚初月帶到了石窟外,遠遠觀察這位兇手。
印清風看起來倒是安然淡定得很,一動也不動。
很快便過去了一夜。
就在東方的天幕底下隱隱開始發白時,魚初月盼了許久的那個身影終於出現在視野中。
展雲彩,來了!
魚初月打起了十二萬分精神,急急用氣聲喚道:“聖人聖人,你在嗎?”
夜裡長生子睡著了一回,發間的碧玉珠串磕在了巖壁上,差點兒驚動了印清風。幸好魚初月反應快,驚了隻鳥兒,撲稜出些動靜,才沒叫印清風起疑。
這會兒到了關鍵時刻,魚初月不得不防著這位聖人又逍遙遊去。
長生子捻起玉葉子敲了敲魚初月的肩膀,以示他在。
魚初月激動地點點頭,聚精會神望向探監的展雲彩。
隻見展雲彩的模樣像是足足老了十歲,一步一晃,慢慢吞吞走到了禁閉石窟前。
“印、清、風。”展雲彩咬牙切齒。
靜心凝神的印清風長嘆一聲,睜開了眼睛。
“你來作甚。”他道。
“你究竟對她做了什麼?”展雲彩垂在身側的手重重攥緊,手背青筋畢露,壓抑的情緒即將噴發。
“說了你也不信啊。”印清風慢慢站了起來,走到禁制前,隔著那層透明流光,與展雲彩對視,“我真的,什麼也沒做。”
那雙腫起的桃花眼中滿是真誠。
魚初月皺起了眉頭。
這兩個人的對話,好像哪裡有點怪怪的。
這個時候,不是該祝賀印清風成功殺掉魚初月,然後獎勵他一枚蝕元珠麼?
“沒做?”展雲彩冷笑,“上次和林憐憐的事,你也告訴我什麼都沒做。印清風,你親手毀掉了我對你的信任,你覺得我還會信你麼?說吧,你究竟對魚初月做了什麼,才導致她想不開去跳崖?你那點伎倆,我還會不清楚麼!”
魚初月:“?!”好像無意中發現了什麼奇怪的事情……
她急急轉頭,可惜看不見長生子,無法與他分享八卦。
那一邊,印清風的桃花眼裡浮起了苦痛:“雲彩,我解釋了多少遍,我和林憐憐,真的什麼都沒有。是,她確實送上門來,三天兩頭勾引我,我也配合她做了幾日戲,但我那不是為了你嗎?那幾日我走衰運,到玉華峰找你屢屢被人撞到,我不拿她來擋箭,難道還任由別人懷疑到你的頭上嗎?”
魚初月:“……”這個結果,她是真的沒猜透。
“那你說,魚初月到底怎麼死的!”展雲彩怒極,“剛進宗的一個小姑娘,多好的一個小姑娘,印清風,你良心真不會痛嗎!你騙得了別人,還能騙得了我?若不是你對她做了什麼不齒的事情,她會自盡?!”
“真的不關我的事啊雲彩……”印清風滿臉痛心疾首,“我方才有句話,真的發自肺腑——我拒絕魚初月,是因為我心中有人。雲彩,我心中那個人是誰,難道你就真的不明白?我為了你,拒絕了她,誰知道她就尋了短見呢?”
展雲彩氣喘籲籲,隻盯著他。
印清風又道:“雲彩,哪怕我真的勾引了她。我有意無意,引誘了她,就算是這樣好吧。可是,她想和我在一起,我為了你拒絕了她,這才導致她想不開去自盡,我能怎麼辦?雲彩,這不是我一個人的事情,要怪,就怪我太愛你。”
展雲彩嗚咽出聲:“所以你真的引誘了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
印清風苦笑:“對不住,你也知道我這脾氣,一旦和女孩子單獨在一起,總是忍不住想要釋放自己的魅力。”
“無恥!”
“罵我吧,”印清風道,“我知道自己錯了。雲彩。你別管我,讓我死在這裡。”
展雲彩捂著臉,肩膀劇烈地顫抖。
印清風又道:“我知道你的苦心,你千辛萬苦替我找來了蝕元珠,冒著被逐出宗門的風險幫我偷藏著它,你為我好,我知道。蝕元珠你也不用給我了,我對不起你,如今還闖了這麼大的禍,就讓我死在這裡,你忘了我,去找別人吧。雲彩,就算你不能晉級大乘,也還有三百年好活,不要再被我耽擱了,秦天不是對你挺好麼,跟他吧,免得最後的日子孤零零一個人。”
展雲彩壓抑的聲音從指縫中飄了出來:“你明明知道,明明知道我心裡隻有你……”
“唉,”印清風長長嘆息,“那又怎麼樣,雲彩,你我身份有別,這樣的不倫之戀,隻會害了你的名聲。為我,不值得。這一次我是真的錯了,我真的認識到自己的錯誤,若是僥幸不死,我一定,一定不會再讓任何別的女人對我產生什麼誤會,真的,雲彩,我發誓。”
展雲彩依舊在哭。
許久,她終於緩緩抬起頭,認命地說道:“罷了。我認栽。來,蝕元珠拿去,若實在沒有突破的跡象,你便用了它,再陪我些年。反正,我至多也就三百年壽元,待我死後,你有大把時間可以招蜂惹蝶,到那時,也無人和你置氣了。”
展雲彩從芥子戒中取出了一枚邪光流轉的碧綠珠子。
蝕元珠。
魚初月盯著那枚珠子,皺緊了眉頭。
這是怎麼一回事?
分明抓到了現行,但這其中的緣由竟然和想象之中完全不一樣,簡直就是驢唇不對馬嘴。
展雲彩不是應該到這裡來殺人滅口或者支付報酬嗎?
問題出在哪裡了?
魚初月隻覺腦袋裡塞進了一團亂麻,完全想不明白。
一隻手輕輕落到她的肩頭,拍了兩下,以示安撫。
魚初月忽有錯覺,長生子好像一位家中長輩,一雙慧眼明察秋毫,看破,卻不說破,縱容著小娃兒們在眼前胡鬧。
她沉下了心,點點頭,繼續看著展雲彩與印清風。
展雲彩手中掐了幾道復雜的法訣,開啟了禁制。
她走了進去,將手中的蝕元珠遞給印清風。
印清風接過蝕元珠,握住了展雲彩的手。
“好了,雲彩,不哭了。我要被關一百年禁閉呢。這一百年,除了你,誰也不會來看我。我這不就隻是你一個人的麼?”
展雲彩重重盯了他一眼,恨恨道:“冤家!”
二人擁在一起,對視片刻,啃了起來。
“走吧。”長生子哼笑道,“我就知道,狡猾的家伙哪這麼容易露餡兒。線索,斷啦!走吧!”
“嗯?”魚初月循聲追上前去,“聖人何出此言?”
長生子道:“印清風,他用展雲彩為他找來的蝕元珠收買莊翼辦事,順著這條線一查,至多隻能查到展雲彩頭上。”
魚初月點點頭:“展師叔為情所困,被利用了,在她身上的確查不到什麼。那我們不能直接審印清風嗎?”
長生子又哼笑了下:“沒用,他隨便說個名字,無法確認,也當不得證據。動了他,反倒打草驚蛇。”
魚初月其實心中也明白,就是有些不甘心。
原以為可以順藤摸瓜,拿到展雲彩買兇殺人的證據,再順著她這條線查下去,必定能逮到大魚。
誰知道,展雲彩隻是一枚被人利用的卒子。
“沒轍了。”魚初月攤手,“那我們隻能等他們對大師兄出手?”
“嗯。”長生子道,“想動崔敗,出手的不能再是嘍啰,看我這回怎麼揪住狐狸尾巴!”
二人回到長生峰時,聽到了一個消息——
昨夜妖域入侵,連屠凡界十三座城,玉華子派崔敗帶隊,率天極宗弟子十二人,全速前往凡界降妖除魔。
幾個時辰之前已經動身。
“大師兄有危險!”魚初月急道。
“確實,十分危險,”長生子悠哉道,“嘖嘖,看看都去了什麼人——秋然,林憐憐,白鳳清……玉華師妹這是要用美色填補崔敗的空虛哪!小魚兒危矣!”
魚初月:“……”
第25章 你是我的人
聽聞崔敗已帶隊前往被妖域攻陷的城池,長生子即刻帶著魚初月離開了宗門,急急追去。
帶著人無法瞬移,長生子便拎住魚初月的後腰帶,輕飄飄地踏著虛空,每一步都能踱出數百丈遠。
是縮地成寸的術法。
“不能再快些嗎?”魚初月頗有些心焦。
“可以啊。”長生子邁開長腿,加快了步伐。
景色變幻,已是風馳電掣。
“還能再快嗎?”
長生子瞪了她一眼:“再快都成小碎步了,我形象還要不要!”
魚初月:“……”
半晌,她悶悶道:“那聖人你走穩些,我要練功了。”
“唔?”長生子奇了,“這種時候,你還有心思練功麼?問題是,我施了這縮地成寸的術法,靈氣根本來不及聚攏,便被甩到後頭去了。”
“我練逆光訣。”魚初月客套地笑了笑。
長生子更加驚奇:“逆光訣,需靈氣外放才能施展,你現在練來何用?”
魚初月道:“方才我仔細琢磨過,這逆光訣,其實並非隱身術法,而是讓‘光’從身上滑開,目光、神光,繞過我,落到我身後的景象上,以達到隱去身形的效果。”
長生子愣愣地張開了嘴巴。
魚初月一本正經地說道:“我是先天道體,周身靈氣圓融,明白了其中原理,我便依著聖人你教我的口訣,稍微修改一二,試試能不能將靈氣聚於體表,來逆了這個光。”
“哈!”長生子下巴掉到了脖子中間,“別人學到秘技,戰戰兢兢地學習都來不及,你一個小小築基期,居然妄想修改本聖的獨門絕技……”
魚初月淡笑不語,閉上眼睛徑自便練習去了。
長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