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以為取個名字叫崔敗,就真的無敵不敗麼!吃我秦輸一劍!”
“接我廖跪一擊!”
魚初月並未察覺哪裡不對,她聚精會神地看著兩道如虹劍光斬向崔敗,忽然聽得身旁噓聲和笑聲一片。
朱顏無語至極:“什麼秘訣,竟是改名!以為改個名就能打得過崔敗師兄嗎!這兩個,真是……”
魚初月反應了過來:“噗哈哈。”
崔敗不敗,秦輸不輸,廖跪不跪。
天極宗的人,真是有趣極了——除了崔敗。
崔敗接住了秦、廖二人的攻勢。
劍身迅速結滿霜花,一把劍,抵住了兩枚劍尖。
八卦劍陣在那二人身後急速旋轉,頃刻間便有了崩潰之兆。
崔敗不動如山。
僵持片刻之後,那兩人飛快地收了劍,擺著手,意興闌珊地走向比鬥臺下。
“平手平手,沒勁沒勁。”秦輸道。
“又打平了,白費半天力氣。”廖跪說。
底下噓聲四起:“明明就是敗了!大師兄根本還沒發力好麼!”
姓廖那位瞪圓了眼睛:“說平手就是平手!比劍的事情,劍未離手,能叫輸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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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觀的弟子噓聲更加響亮。
結陣的十來名弟子個個氣喘籲籲,像是從水裡撈出來一樣,他們收了劍,圍住崔敗大大方方地拍他馬屁。
崔敗早已寒劍歸鞘,眉目清冷,淡聲道:“基礎不夠扎實,回去需更加勤勉。”
“謹遵大師兄教誨!”眾人七嘴八舌,擠到了他的身邊。
領頭那位忽然一聲大吼:“上啊!”
他一馬當先,張開雙臂,像一隻白色大鳥一樣撲向崔敗。
其餘弟子緊隨其後,比鬥臺之上,瞬間疊起了高高的羅漢堆。
“想什麼呢,能被你們壓到,還叫大師兄嗎。”朱顏滿臉恨鐵不成鋼。
比鬥臺下的一眾男弟子哄笑著,一個接一個御劍掠了上去,瞬間在臺子上堆成一座小山包。
朱顏搖搖頭,忽然想到了什麼:“對了小師妹,我一直都憋著這麼個疑問想來問問你——打牌該是有輸有贏,你是如何治服了那麼多怨靈的?”
“出老千啊。”魚初月在身上摸了摸,又把那張‘發財’給摸了出來,“喏,物證在此。”
朱顏:“……”
“再有,就算輸幾局也沒關系啊,我又不怕被仙符貼腦門的咯。”魚初月笑道。
“……”
畫面太美。
朱顏想起當時守在樹林邊上那三位熱淚盈眶的佛修,嘴角不禁連續抽搐了好幾下。
比鬥臺上仍是一片歡聲笑語。
正鬧得開心時,忽聞一道溫和卻不容抗拒的神念從天而降——
“胡鬧!”
一眾弟子立刻彈了起來,紛紛倒掠下比鬥臺,垂手立在一旁,恭敬等候。
朱顏用氣聲告訴魚初月:“是聖人。”
片刻之後,雲霧深處緩步走出一人。
隻見他滿頭白發,發間墜著細細的碧玉珠鏈,身著白底金邊的道袍,面容年輕,眉眼莊嚴慈悲。甫一現身,便有濃鬱清氣彌漫全場,令人心曠神怡。
白發長生子。
眾弟子齊齊施禮:“見過聖人。”
小輩弟子並不稱呼聖人為師爺。大乘已是真仙,差距有如天塹,無法論輩。
隻見長生子身邊還有一人。
他穿著青色劍袍,腰懸一柄玉劍,長眉入鬢,眸若寒星,走在長生子的身邊,氣勢絲毫不落。
此人著實有幾分面……熟。
魚初月想起來了。
正道劍尊,萬劍門門主,修無極。被穿越女徵服過的男人之一。
這位劍尊有個癖好,喜歡隱藏了修為,持一把鐵劍,在凡界行走,扮豬吃虎做俠客。
穿越女專為他設了一個局。她搶在他現身之前,從惡徒手中救下了民間少女,然後義正辭嚴地教育事先安排好的‘惡人’,令他們痛心疾首,悔不當初,立誓從此要做個好人。
修無極行的是懲奸除惡之事,從未想過居然還有勸人棄惡從善這種操作,當即驚為天人,將穿越女引為知己。
自此之後,二人常常見面。穿越女滿懷心機,字字句句都撓中他的痒處,於是修無極逐步淪陷,成為備胎之一。
魚初月認出了修無極,再想避開,已然來不及了。
隻見青光一閃,身材高大的男子已立在了面前,星目之中閃動著一絲死灰復燃的光芒,一開口,聲線沙啞深情:“瑤月?!”
被人對著臉喚穿越女的名字,讓魚初月感覺又回到了過去的黑暗歲月。那些憋悶憤怒委屈紛至沓來,在胸間翻滾,令她渾身冰冷,頭皮發麻,幾乎無法呼吸。
“尊駕認錯人了。弟子魚初月。”她緊咬著牙根,平靜地回道。
長生子往虛空中一踏,出現在修無極身旁。
穿越女喜歡濃妝和雲裳,唯有在凡界扮豬吃虎勾引修無極的時候,用的是素面朝天的形象。
所以旁人見到魚初月,隻會覺得她與當初的第一美人長得很有幾分相似,而不像修無極這般一眼就認出。
“劍尊?”長生子道,“此乃我宗門弟子,並非你的故友。”
修無極充耳不聞,抬起一根溫熱的手指,徑直撫在魚初月額心,如夢幻臆語:“後來,這裡都愛點著花鈿。見我時,常用桃花。見旁人時,仿佛更濃烈些。來,對我笑一笑。”
長生子皺起了白眉,正待說話,忽見一道寒光破空而來。
便是劍尊修無極,也心頭微凜,下意識地收手避過。
魚初月第一眼看見的是自己的眼睛。
旋即,感覺到有寒風拂起了睫毛,她眯了眯眼,看清橫在眼前的是一柄寒劍,劍上映出自己燃著暗火的雙眸。
“崔敗,休得無禮。”長生子無奈地嘆息。
寒劍撤回,崔敗的聲音冷冰冰地在身旁響起:“天極宗,不賣笑。”
魚初月仿佛活了回來,腦海裡自動續了一句——不賣笑,難道就賣血?
第6章 坐山觀虎鬥
“天極宗,不賣笑。”崔敗冷冰冰地說道。
修無極望向崔敗。
那一瞬間,一眾弟子清晰地聽到了兩柄絕世寶劍碰撞的聲音。
二人眸中滿溢的劍意已然交上了手。
長生子煩惱地扶了扶額。
方才仙風道骨的氣質不翼而飛,他嘆息一般說道:“好了好了,我知道,我明白,你們兩個先打一架吧,點到即止。”
修劍的人,慢慢就會把腦子也修成為一把劍,又冷又直,不會拐彎,也不會看人臉色。
一個眼神就能打起來。連聖人的面子都不給。
今日明明有正事,卻隻能等他們先打完。
愁人。
劍尊修無極青袍一晃,人已瞬移到比鬥臺中心。
崔敗御劍下去,看似差距有如天塹,但在場諸人,沒有一個敢小看了他。
“青雲一出,見血才休。”修無極沒有動腰間的本命仙劍青雲,面上露出沉吟之色。
和一個元嬰修士比劍,若還要出動本命仙劍,傳出去當真是一大笑話。
思忖片刻,冷峻的唇角浮起淡笑,手一抬,道:“借劍一用。”
隻見魚初月腰間的佩劍自動出鞘,劃過一道平平無奇的弧線,落到了修無極掌中。
一把木劍。
修無極平平舉劍,對崔敗道:“讓你三招。”
崔敗動了。
這一動手,眾人頓時嘶聲陣陣,脊背發寒。
太天真了!
方才居然以為秦輸和廖跪帶著十幾個元嬰組成劍陣,便能教大師兄做人,實在是……何其天真!
大師兄雖然修為隻在元嬰大圓滿,但他的劍意卻已能引動天地之力,便見那樹樹瓊花如蒲公英一般旋轉著飄向比鬥臺,如夢似幻,殺意盈然。
剛才那是陪大伙玩呢!
不過三兩個呼吸之間,比鬥臺上已自成一方天地,霜雪肅殺,寒意徹骨。
這下,輪到修無極頭疼了。
若是用自己的本命仙劍,他敢篤定,一招之內必定擊敗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元嬰修士。
哪怕有把尋常仙劍也成啊,這崔敗的劍意,雖然極其驚豔,但終究被修為所縛,留下許多破綻,三招之內,必能破之。
偏偏方才鬼使神差,借了那個和瑤月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的劍。
落到手裡才發現,它是一把木劍——怕新入門的菜鳥徒弟們自己傷了自己而特意制造的木劍,砍在身上,非常容易清清脆脆地斷成兩截。
絕無可能撐得住這種程度的戰鬥。
飛花傷人什麼的,那是高級對低級才能施展的手段。面對崔敗這種霸道凌厲的劍意,敢託大用木劍,絕對是個崩潰斷劍的下場。
修無極悔不當初。
劍修比鬥,斷劍乃是奇恥大辱。
若是被一個元嬰修士擊斷了手中的劍,劍尊的臉是要還是不要了?
修無極果斷把木劍擲了回來,還給魚初月。
不偏不倚,還劍入鞘。魚初月甚至都沒有感覺到劍鞘晃動。
“我徒手對你。”修無極對眉染寒霜的崔敗說道。
這一下,魚初月可不答應了。
她疾步上前,吃力地拔劍,扔回場中。
“不經主人同意而自取,乃是竊賊行徑!這已是贓物,還給我作甚!我不要了!”滿臉正氣,義正辭嚴。
想起方才此人眉目痴迷,伸手摸她額心的行徑,魚初月隻覺陣陣作嘔,半點不願跟他扯上關系。
她自然看得出來修無極的困境。
就是要讓他丟個大臉,這輩子都不好意思再到天極宗來。
叫他裝!
扔完了劍,魚初月昂首挺胸,踱回了朱顏身邊。
天極宗一眾弟子紛紛側目,悄悄給魚初月比起大拇指。
小師妹幹得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