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三界一眾大佬忽然發現,天極宗新收入宗門的那個小師妹魚初月,和百年前意外隕落的第一美人生了張一模一樣的臉。
那一位,可是眾大佬的白月光、心頭痣、俏知己、好妹妹。
於是魚初月被迫開啟替身修羅場——
正道劍尊:“女人,認清自己的身份,你永遠隻可能是她的替身。”
魔界之主:“我要不要把你煉成傀儡,讓這張臉永遠衝我笑呢?”
霸道妖王:“呵,生下像她的孩子,你就可以去死了。”
魚初月:“大師兄說了,金丹期以前要好好修行,不得早戀,想拿我當替身的各位可以和他談一談?”
正道劍尊&魔界之主&霸道妖王:“哪來不長眼的黃毛小……小、小的有眼不識泰山,不敢叨擾二位修煉了……”
第1章 我來撕蘑菇
登天梯。
想入天極宗,先攀登天梯。
長長的白玉階,無論怎麼走,也看不見盡頭。
玉質剔透,凝神細看,能看出底下有縹緲的純白玉髓在流動。
這是仙靈玉,做陣用的。
登天梯是一個巨大的禁制法陣,隻有心智堅韌者才能攀上山頂,拜入宗門。
聽起來非常高級玄乎,但魚初月覺得,這個禁制的原理其實就是鬼打牆,想要上山,就別想那些有的沒的,悶頭一直走,表情做到位,早晚能被某個巡視的大佬相中順走,還會被贊一句“此子心性絕佳,成得大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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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陣,就是這麼簡單。
她壓低了眉眼,唇角微抿,一步一步穩穩向上走。
堅毅、沉靜、一心向道。
然後她開始神遊天外。
上一次爬石階,什麼時候了?
應該是踏青吧,記得那日細雨綿綿,隔壁的少年長身玉立,悄悄把油紙傘斜到了她的頭頂上。
春雨打湿了他的半邊衣裳,寒風吹紅了少年的臉頰。
他悄悄說,“待我考取功名……”
後面半句聽不清,她也沒好意思細聽,推開傘,跑進牛毛般的小雨中,像一條活潑的小魚。
魚初月低下頭,看了自己的指尖,一眼。
輕輕一捻,那裡仿佛還殘留著傘骨的觸感。
然而她早已忘記了少年的模樣。
就在那天夜裡,一個帶著系統的穿越女霸佔了她的身體。
穿越女用高高在上的語氣,向系統吐槽魚初月有多土,有多廢。說她生了一張絕色的臉,卻不懂得珍惜利用,居然就甘心窩在一個小小的山莊,守著老實巴交的父母過日子,身邊最好的男人不過是個一文不名的窮書生。真是暴殄天物。
魚初月並不覺得自己平淡幸福的生活有哪裡不好。
爹爹雖然脾氣暴躁愛罵髒話,但對她們母女二人極好,在家裡說話都是壓著嗓門,生怕吵到娘子大人。
娘親性子溫柔,從小到大,魚初月都沒見她和誰紅過臉。她做得一手非常好的針線活,每半月成一副繡品,大城裡那些官家小姐都得搶破頭。
家中還有一條聽話的大黃狗,每天早晨叼著籃子出門,用兩枚銅錢買回新鮮的蔬菜,都不重樣的,可有意思了。
再有半年,一家三口就能攢夠銀子,在城裡盤一間鋪面。爹爹賣山貨,娘親繼續做繡品,她,就是魚家小鋪的帳房女先生。連看門的狗子都有了。
多好啊!
她愛自己的家,她願意過這樣的生活,一家三口,平平安安、快快樂樂。
可是沒有人理會魚初月的心聲。
身體被搶了就是被搶了,無人和她講道理。
穿越女對魚初月沒有絲毫愧疚,她厚顏無恥地對著空氣說,若魚初月泉下有知,就好好學著,看她是如何用這副身體活成人生贏家,爬到世間的巔峰。
其實魚初月並沒有死。她被困在了自己的身體裡面,發不出任何聲音,做不了任何動作,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穿越女卷走了家裡所有的錢,還把隔壁的書生少年叫出來,騙他把家裡的現銀全部拿出來給她。
帶著這些銀兩,穿越女離開了小山莊,到附近的大城裡買了漂亮衣裳和胭脂花粉,包了豪華的客棧。
那些銀兩,是魚初月一家三口省吃儉用,一個銅板一個銅板攢下來的,再過半年,就可以在城裡盤一間鋪子。
而隔壁少年毫不設防地拿出來的錢,是他們全家攢了許多年,預備給他進京赴考的路費。
穿越女根本不知道這些銀兩有多重要。小小一包碎銀子,一隻手就能抓住,但它卻是兩家人多年的心血和期望。
穿越女一直在抱怨,嫌這筆錢過於微薄,都沒眼看,沒幾天便大手大腳花了個精光。
魚初月到今天都記得,自己當時的心情有多麼崩潰。
她在夢魘中尖叫掙扎,然而沒有一個人能聽到。那時候,魚初月還不知道真正恐怖的噩夢正在向她逼近。
再後來,穿越女在系統的幫助下踏入修真之途,先天道體,氣運加身,周旋在無數男人中間,被稱為三界第一美人。
瑤月仙子。
遊戲人間,隻撩不負責,害得無數家庭妻離子散。
終於,有一個憤怒的城主夫人查了她的底細,帶上城衛,一夜之間屠光了魚初月出生的小山莊。
穿越女早早就收到了消息,這位喜歡高高在上指點江山的瑤月仙子,並沒有去救那些在她眼中如蝼蟻一般的凡人,放任無辜者死去之後,她在男人們面前哭得肝腸寸斷,換得了無數修煉資源作補償。
從此,瑤月仙子更是身世可憐,惹得無數大佬為她競折腰。
那一夜,魚初月活在了地獄中。明明身上沒有半點疼痛,她卻把萬箭穿心、油煎火灼體驗了一遍又一遍。
一邊是穿越女面前堆滿的奇珍異寶,一邊是血染的小山莊。
聽說那裡,雞犬不留。
她終於明白,壞人的壞,好人是想象不出來的。
在那之後,她再也沒有無望地尖叫掙扎。她安安靜靜地蟄伏在自己的身體中,冰冷地看著穿越女‘徵戰’過一片片大地。
她耐心傾聽著穿越女和系統之間的對話,學習一切她能學到的知識。
穿越女所向披靡,隻要她想撩,就沒有她撩不到的男人。
形形色色的嘴臉,魚初月實在是見了太多,看到麻木。
穿越女說,每個世界,她隻睡最強的那一個男人,一旦得手,就可以成功奪走這個世界的氣運,讓她和系統擁有更強大的力量,繼續新的徵程。
輾轉許多世界,從未失過一次手。
冷眼看了一路,魚初月對自己身處的世界已經不抱什麼期望了。
什麼正道劍尊、魔界之主、妖域之王,一個接一個淪陷在穿越女的石榴裙下,無一幸免。
穿越女信心滿滿,將視線轉向了終極狩獵的目標。
這個世界最強的男人,天極宗宗主,靈氣本源的守護者,第一仙尊。
沒想到的是,那個男人,不見她。
哪怕她故意挑起了妖、魔二界大戰,為人族立下了不世之功,他依然不為所動,並不給她任何接近的機會。
穿越女使盡一切手腕也見不著人,萬般無奈之下,拋出一半身家,總算買通了仙尊門下四聖之一,通過關系,私自闖入守護者之域,見到了那個冰雕玉琢的男人。
他瞥來一眼,眸光仿若那熄滅了萬古的冷寂星河,寒涼、漠然。
薄唇不動,卻像是有低沉威嚴的聲音響徹耳際——
“離開。”
沒有半點欲擒故縱,沒有絲毫回旋餘地。和以往那些男人,都不一樣。
魚初月發現,穿越女亂了。
這個撩遍三界,從來把男人當作獵物的遊戲人間者,她慌了。
魚初月清晰地感知到了穿越女的心虛。眼前這個男人,眸光淡漠,卻像冰鑑一般,照見她心底所有齷齪。
穿越女隻能放棄了原定計劃,匆匆找了個借口:“我有一個至為重要的人性命垂危,我隻是想要為他求一朵金光玄靈菇來救命。仙尊若肯賜我靈藥,我願為這天下蒼生做任何事情。”
魚初月冷漠無情地點評——雖然陣腳大亂,卻還記得以退為進,塑造‘深情’人設,掩蓋真實意圖,令對方放松戒備。交換條件不是為他做事,而是為天下蒼生,更進一步退離對方警戒圈,臨場反應還算可圈可點。
瑤月女仙姿容絕世,氣質卓然,這般委屈小意,真真是我見猶憐。
不料,男人卻闔上了雙眼,薄唇微動,隻吐出一個字:“滾。”
他的聲音和他的長相一樣冷。
低沉,冷進了骨縫裡。
魚初月留意到,在他身前,有一枚菱形的紫色縫隙,懸浮在虛空中,看起來好像不是很穩定。
他平抬著一隻手,手背上隱隱能看見兩三條青筋。
所以,這個男人正在很專心地做什麼事情。
穿越女從來沒有這樣丟過臉。她惱羞成怒,半試探半認真地用她最漂亮的一式絕技‘九昭舞’向他攻去。
任何男人看見這樣炫美的身姿和帶著薄怒的佳人,都不可能下得了真正的狠手。
“對不住了仙尊,今日,我必須帶走一朵金光玄靈菇,哪怕與你一戰!”
她是自信的。在系統的幫助下,她橫掃三界機緣,實力已然站在巔峰。
既然這個男人油鹽不進,那她便讓他瞧瞧,她並不是空有臉蛋身材的草包花瓶,而是一位有能力與他一戰的真正強者。
其實魚初月很想吐槽。金光玄靈菇就長在守護者之域的邊邊角角,真想要那玩意,徑直採一朵帶走就是了,這個大冰塊仙尊此刻忙得很,根本不會多看一眼這什麼破蘑菇。
一步錯,步步錯,在這個男人面前,穿越女已然暴露了全部心思,謊言顯得更加拙劣不堪。
穿越女瘋狂作死。她吃準了對方不忍心下狠手。
沒想到的是,那個男人眉目不動,卻是凝意成劍,那斬破蒼穹的一劍,輕易破去了穿越女的絕技,不但令她吐血倒飛身受重創,還把系統都給打飛了!
魚初月是眼睜睜看著系統被打爆的。
它是一面泛著光的正方形光體,被那劍意生生逼到破體而出時,光體上瘋狂地閃爍著紅芒,‘滴滴滴滴’叫喚個不停。
“偵測到空間裂縫,呼喚精準打擊!偵測到空間裂縫,呼喚精準打擊!”
那個男人看了一眼,冷白的手劃破虛空,一把攥住這個東西,將它捏成了一堆扭曲的發光線條,順著指縫緩緩淌落。
自從被穿越女霸佔身軀以來,這是魚初月第一次感覺到了‘痛快’。
穿越女肝膽俱顫。系統被這個恐怖的男人滅了,下一步,他自然是要滅了她。
此刻的穿越女修為已臻大乘,當即元魂離體,慌不擇路向外逃去。
一道賞心悅目的劍芒劃破虛空,斬得她神魂俱滅。
不,還沒有。
魚初月知道,穿越女得了一件秘寶,叫做杜鵑血,藏在元魂之中。此刻,杜鵑血保下她最後一絲殘魄,直直下墜,落在了仙境角落一枚金光玄靈菇之上。
‘撕了那朵蘑菇!’魚初月在心中吶喊。
然而,男人身邊的那道方才就不太穩定的紫色縫隙徹底爆發了。
隻見星星點點的黑燼自縫隙之中飄出來,所經之處,連空間都被撕裂。仙境中狂風大作,一切都變得扭曲,即將被吸入裂口,就連那個男人的仙劍上,也瞬間被烙出一道可怕的裂紋。
“守不住了?”他低吟一聲,單手掐訣,身體化為一道泛光的冰霧,渡入仙劍之中。
仙劍之中,光華大熾。
它鎮向那道裂隙。
清氣蕩向四方,裂痕、黑燼,盡數老老實實向著劍尖匯聚,眼見便將隨之一道,封印回虛空之中。
就在即將功成的霎那,卻見一縷細若遊絲的黑色光線纏上了劍尖,與之僵持。
是那‘系統’最後的殘餘力量!
眼見,那空間裂縫又有復起之兆。